第50章 易位
天水城，城如其名，地下水系十分發達，處處水道貫穿，城裏的人不喜陸路喜水路，甚至連趕集串門走親戚也都劃船撐槁。
一行人到了城裏也改走水路，宿遺祯頗為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乘這種古色古香的游船，跟旅游景點的雙層游輪是不一樣的感覺。他從包裹裏掏了許多東西出來，都是一小包一小包分裝的，看得其餘幾人都傻了眼。
杜若捏起一片幹巴巴的橘子皮問：“大佬，你帶這個幹什麽？這不是垃圾堆裏撿來的吧？”
宿遺祯把橘子皮拿了回來，又把其餘許多別人看不懂的東西放進了水裏泡着，說道：“你們不懂，這些叫脫水蔬菜，就是新鮮蔬菜經過快速風幹處理制成的，能保持蔬菜的維生素，還方便攜帶和長期保存。至于這個橘子皮呢曬幹以後就叫做陳皮了，調味用的。”
杜若懵懂地問：“維生素？”
宿遺祯瞧着他那半傻的模樣笑了一聲，道：“說了你也不懂。”
齊銷也笑着搖頭：“你上輩子得是個大廚吧。”
宿遺祯：“算不上，美食愛好者罷了。”
秦兮瑤抓了些幹筍尖，說道：“這個我倒是知道，我的家鄉也多種竹子，春天挖了筍吃不完就會把筍尖曬成幹，留着腌成鹹菜或者炖肉都好吃。”
宿遺祯眯了眼睛嘻嘻道：“姐姐說得對！”
秦兮瑤也掩嘴輕笑：“是師姐。”
宿遺祯又泡了些曬幹的水産，取來船艙的爐竈和鍋子，對衆人道：“條件有限就不費事單獨做了，今天大家吃焖鍋。”
秦兮瑤：“什麽叫焖鍋？”
宿遺祯：“就是把合适的東西焖在一鍋，焖熟之後大家不分你我坐在一起吃，具體的待會兒就知道了，師姐。”最後兩個字咬得重，說完還微一挑眉，看得蒼铘把臉都轉了過去。
水開之後宿遺祯開始往鍋裏加料，一邊加一邊講解：“路途遙遠不方便帶肉湯，要是有肉湯做底焖出來的汁才香。待會兒熟了就可以動筷了，趁着爐火吃熱的，越吃越入味，蔬菜放旁邊，喜歡吃的就自己放。”
他把事先煎好的椒鹽馍片拿出來就着爐火烤了一會兒，待脆了之後才分給他們。杜若率先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口感頓時叫他爽出了聲，贊嘆道：“太好吃了，誰能想到一個普通的馍片還能這麽美味，大佬就是大佬，你太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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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銷咬了馍片又夾了一塊幹貝來嚼，接着又忍不住連夾了好幾筷，把嘴裏塞得滿滿的，嘟囔道：“還行吧，一般般吧，我吃過比這更好吃的......”
秦兮瑤笑了一聲：“齊師弟又口是心非了。”
宿遺祯：“他這叫傲嬌。師姐，你吃。”
秦兮瑤夾了一只蝦，用筷子剝出蝦肉夾給了蒼铘：“尊主請用。”
宿遺祯擡頭瞟了一眼，見蒼铘很自然地就夾進了嘴裏，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別扭。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龍也愛吃蝦米，水産吃水産啊，嘿......宿遺祯莫名樂呵。
又聽秦兮瑤道：“宿師弟太厲害了，這馍片做得真的很特別，尊主應當還沒嘗過，嘗一片吧。”
宿遺祯脫口而出：“他怎麽沒嘗過？他最愛吃這個，他......”
他是狐貍的時候天天都吃啊。
可惜狐貍再也不會回來了。宿遺祯意興闌珊地閉了嘴。
蒼铘卻好似沒大在意，對秦兮瑤道：“本座不餓，你多吃點吧。”
秦兮瑤臉色微紅，應了聲“是”。
宿遺祯見她已經食之無味了，很明顯還沉浸在剛才蒼铘的那一句似有似無的關切中。那麽到底是有還是無？只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日頭偏過正中，蒼铘站在船頭吹風，宿遺祯去給他送水卻碰見秦兮瑤先一步過去了。
只見她擡手施了跪拜大禮，對蒼铘道：“尊主，弟子曾發願終有一天要成為尊主的入室弟子，這些年弟子一直勤勤懇懇刻苦修煉，也終于小有所成，自以為勉強算是能配得上侍候在尊主左右，弟子懇請尊主給一個考量的機會，讓弟子入住浮屠塔，成為尊主的入室弟子。”
宿遺祯端着水杯走了過去，遞給蒼铘道：“師尊請喝水。”
蒼铘望向他，問道：“你怎麽看？”
“啊，我？”宿遺祯摳摳手指，“我看當然挺好的，師尊同意的話我就沒意見，況且以後能有師姐替我照顧師尊我也挺放心的。”
蒼铘不曾停頓，轉向秦兮瑤道：“你在段教習那裏的表現本座有所了解，宮中數你最出類拔萃，當得起本座的入室弟子。那便成全你，待回去之後就拜師吧。”
秦兮瑤額觸手背，伏掌于船頭甲板上，激動道：“謝尊主，弟子必定不負尊主厚望！”
蒼铘又道：“宿遺祯比你先拜師，本該由你改口喚他師兄，只是你年齡長他幾歲，又從小在蒼铘宮長大，便不必改口了，宿遺祯仍是你師弟，拜師之後你便是宮主首徒。”
秦兮瑤擡頭看了看宿遺祯，尴尬道：“這豈不是委屈了宿師弟？這......”
蒼铘也望向他：“委屈嗎？”
宿遺祯哂笑：“不委屈，沒關系，我樂得當小弟，師姐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蒼铘：“難得你懂事，如此甚好。”
秦兮瑤也站起身來向宿遺祯行謝禮：“多謝師弟成全。”
宿遺祯回禮之後便轉身回了船艙。他多少有些高興不起來，出來一趟竟然把宮主首徒的位置給弄丢了，回去之後不得被別人笑死？雖說早晚還是要離開蒼铘宮的，但至少也留一個圓滿的回憶吧，現在這形勢算個什麽鬼，老妖精要收徒就不能等他宿遺祯走了之後再收？分明是故意添堵。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被杜若聽了去。
“大佬又嘆什麽氣？”杜若“呵啷啷”地漱着口，拍了拍宿遺祯的肩膀問。
宿遺祯：“你說，宮主首徒的位置被人頂去了，我該不該郁悶？”
杜若“咣”的一聲把水杯放在了小桌上，問道：“被誰頂了？我替你揍他！是不是齊銷？不會真是齊銷吧，那可就不好揍了。”
宿遺祯：“是你秦師姐。”
“這樣啊，那就更不好揍了......”杜若咂咂嘴，“但是這樣不是挺好的嘛，她當宮主首徒，你就功成身退了，以後咱們三個人還回山居去，你給我倆做飯，我給你倆洗衣服，暢言力氣大就給咱倆劈柴去，那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遙。”
“......”怎麽聽着像三加什麽字母似的，不健康。宿遺祯道，“你說得也對，咱們總歸是要走的。”
杜若頓時兩眼放光，問道：“所以咱們什麽時候能走？我都等不及了，暢言也想回去。”
宿遺祯又嘆了一口氣：“快了，等這次回去之後大概就能走了。他收他的徒，我跑我的路，之後不會再有交集。”
杜若：“我怎麽瞧你還挺惋惜的樣子，娘呀，你不會是被蒼铘蠱惑了吧，怎麽還舍不得了？可別忘了前陣子是誰天天虐得你找不着北，他那人那就是變态呀，你可不能把他往好了想。”
宿遺祯翻着白眼：“也不像你說的那樣，他不是為了虐我而虐我，是為了助我練劍。”
杜若很不以為然，“嘁”了一聲道：“誰不從小苦學刀劍？也沒見過像他那樣訓練的，那是人能幹出來的事麽......”
宿遺祯想，可不就是因為他不是人麽，自然不用人用的辦法。
齊銷也走了來，問：“聊什麽呢？”
宿遺祯眨眨眼：“吃飽了嗎？”
齊銷微覺耳根發熱，默默答道：“吃飽了。”
杜若：“能不吃飽麽，一鍋裏的東西有大半都進了他的肚了，老兄你是不是在南麓天天食不果腹？怎麽吃起東西來這麽兇的？”
齊銷赧道：“去去去！我只吃了一點點，懶得跟你講話。嗝～”這一聲嗝不得了，他慌忙捂嘴，紅着臉爬起來就躲了出去。
“哈哈哈......”杜若拍腿大笑，宿遺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宿遺祯。”
“在！”宿遺祯被點了名立刻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又覺得滑稽，一瞬間還以為是當初上學的時候課上玩手機被老師發現了。
蒼铘也愣了一下，複又對他道：“你很開心。”
宿遺祯喉頭梗住，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他開心又不是因為不用當宮主首徒了，況且他也不是很開心。可要是實話實說并不算開心，那又等于給了蒼铘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那也不行。
這時杜若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板道：“尊主，我也很開心，大佬剛才說這次回去之後就能離開蒼铘宮了，是這樣嗎？”
蒼铘一直望着宿遺祯，少頃答道：“沒錯。”說完又出了船艙，站在船頭直到靠岸都沒再進來。
宿遺祯覺得他該是有什麽話想說卻沒說，忍不住搡了杜若一把，責備道：“幹嘛呢？至于這麽推波助瀾麽，跟那些綠茶婊有什麽區別......”
杜若：“大佬，我這是幫你使一把力，瞧你一看見他就說不出話的樣子，真沒出息。”
“就你有出息！”宿遺祯啐了一聲，接着道，“你這麽有出息，這次就靠你守我後背了，遇見妖魔的時候機靈點！蒼铘恐怕是要恨我了，回頭不跟妖魔一起坑我就是好事。”
“他敢！”杜若拍着胸脯道，“你的後背就交給我吧，一準守得好好的，保證回去之後還是虎背熊腰一壯漢！”
“是麽？”宿遺祯攤開手臂看了看自己勻稱的身材，虎背熊腰？淨瞎扯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