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想當太子妃

第13章  “你是想當太子妃。”

見他不斷靠近,陸允慈飛速拉下袖口想掩飾一切。

“嫂嫂,你剛剛是在做什麽?”

“沒什麽。”她趕忙反駁。“只是袖口亂了,整理一下。”

說完,她起身草草行了個禮便要離開,擦肩而過時,猛地被江臨州拽住了手臂。

“嘶......”

她痛到皺眉。

不容她拒絕,他掀起她袖口,猙獰的傷疤正滲着血,在白皙的手臂上顯得觸目驚心。見此,江臨州不禁皺眉。

“你跟我來。”說罷,不容她抗拒,他拽住她袖口,順着隐蔽的林蔭小道,穿過禦花園,幾經輾轉,來到了永和居。

——江臨州的日常住所。

殿內,他吩咐人拿來藥物,又将伺候的人盡數打發走,随後撩開袖口為她上藥。

空氣充滿靜默,整個過程二人一言不發。

看到新傷下面的舊傷,江臨州動作一滞。他包紮得利落,傷口亦處理得幹淨。

末了,他開口:“你之前的傷......”

“是我不小心。”陸允慈張口就答。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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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起身便要離開,不願繼續與他周旋下去。

方才踏入永和居的那一刻,心中警鈴便已拉響,她向來不是溫水中的青蛙,時刻警惕,時刻緊張。

江臨州是她今日未料到的變數。

“你是喜歡江北塵?”不懷好意的揶揄聲從身後傳來,将方才波瀾不驚的假象粉碎得徹底。

陸允慈眉頭一皺,沒搭理他,繼續朝殿門前走去。

“不對。”他話鋒一轉,道破天機。

“你是想當太子妃。”

她頓住腳步,回頭。

“殿下切莫妄言。”

“聲音驟然擡高不正代表我所言正中了你心底所想,你心虛了。”

江臨州笑意愈發輕浮,語氣卻斬釘截鐵。

“若我說我願助你一臂之力呢?”

心中閃過一絲詫異,她不能再被他的話繞着走了,于是加快腳步,江臨州悠然自得地跟上。

永和居的布局錯綜複雜,方才和江臨州是沿小道進入偏殿,此刻心煩意亂,陸允慈有些迷路。

似是料到了這般結果,江臨州從容地牽起她的手,将她領至永和居正門前。

陸允慈微微怔愣,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之人。

末了,他松開她的手,指尖劃過她那白皙的手背。她立刻看向他,他理所當然地回視,目光卻不似正人君子。

方才的接觸,如冷冷的蛇皮,蒙在了她皮膚上,一寸一寸沁入心底。

傍晚,古董店,密室。

陸允慈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常青,包括江臨州這個變數。

聽到她自傷時被江臨州發現,常青頓時大怒:“你當真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嗎?精心策劃了那麽久,不僅僅是你,我亦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堵上!”

“若是因你的失誤提前露出破綻,你便是枚棄子,我不會救你,亦不會原諒你!”

他厲聲警告,一以貫之的從容與氣魄全都蕩然無存。

陸允慈深吸一口氣,過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來。

當年常青救下她後,趕忙帶她遠離了京城,來到自己的老家易水鎮避世。

來到易水鎮後,陸允慈承受不住親人離世的打擊,整日消極,沒什麽胃口。到最後,她只是聞到飯菜味就反射性幹嘔。

當年的她只有八歲。

見狀,常青一口一口硬喂至她嘴中,強行命令她咽下去。

“你真要這樣下去嗎?”常青沉着聲音将她拽起。

“如今,新皇登基,殺你父親的人自在逍遙地活着,受萬人敬仰!他根本不知道你活着,若是知道,看見你這副樣子,也只會愈發得意!”

“你甘心如此嗎?!”

“你難道不想讓江潮付出代價!”

恍惚間,八歲的陸允慈緩緩擡頭:“......你說什麽?”

“你聽着,我可以幫你,我和你一樣失去了最親的人,我完全能理解你此刻心境。但我絕不會如你這般消沉,這樣反倒正順了江潮的心意。”

“有生之年,但凡我常青活着一天,就必會讓他江潮付出代價!”

常青眼底盡是狠戾決絕。

踏上複仇這條路,就必須如鬼如蜮,方能将一切翻盤。

......

此刻,氣急攻心,常青的神情愈發猙獰。

“一子錯,滿盤輸,這樣的道理我原以為你心裏有數。為了殺死江潮,我準備了整整十年,若你再犯下大錯,我第一個便不會放過你!”

警告聲響起的那刻,陸允慈擡頭,冷着聲音:“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時隔多年,江潮就這麽出現在我面前,我一時失控了。下次吸取教訓,我不會這樣了。”

“但是常将軍,請你記住,為了殺死江潮,我亦準備了十年。十年前下定決心的那刻起,我便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我養你這麽久,不是讓你為自己的失誤找借口!大仇未報之前,面對江潮,必須忍!即便是知道他殺了我的妻子和一對兒女,我依然能與他談笑風生!這便是忍!”

常青的聲音震耳欲聾,在密室中不斷回響,陸允慈渾身一顫,止不住地緊張。

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做不到。

但她必須去做。

片刻,她冷靜下來,再度開口:“我如今已是廷內教坊樂師,接近江北塵的機會,日後只會越來越多,我不會再讓自己露怯。”

手指不自覺緊攥,她鄭重其事承諾。

三日後,陸允慈拿到委任書,前來宮中就職。在去往教坊的路上,她忽而聽到一陣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陸允慈腳步一滞,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她循着聲音往回走,看到小女孩在一棵高大的樹上挂着,一個精致的小燕子風筝躺在樹下不遠處。

此情此情有些滑稽。

小女孩看到樹下的陸允慈,眼睛一瞬間亮起:“喂!”

她方才爬到樹上去夠風筝,上來時還好好的,夠到後她順勢将風筝抛了下去,誰知突然腳一滑,眼看要跌落,她趕忙雙手抓緊樹枝,于是就這樣雙腳懸空“挂”在了樹上。

此刻,見陸允慈遲遲不動,小女孩有些惱了。

“你在看熱鬧嗎?快幫我啊!”

“你等着。”陸允慈有點懵,爬樹這種事,她幼年時也幹過,只是好多年沒再做過這般舉動,難免有些生疏。

她正要上前,又聽到一聲慘叫:“啊!”

小女孩手上沒什麽力氣,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抓不住了,整個人掉了下來。

陸允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咚”的一聲悶響,小女孩倒進了她懷中,沒受什麽傷。高空墜落的沖擊力讓陸允慈在接住她時猛地後傾,而後跌在地上,手腕扭了一下。

“你還好嗎?”小女孩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想要查看陸允慈的傷情。

她的臉頰圓嘟嘟的,粉雕玉琢的團子。

“沒事。”陸允慈轉了轉手腕,并無大礙。

“是你啊......”小女孩一副認出她的樣子。

“你......認識我?”

“前幾日琉璃宴上,彈琵琶的那個姐姐。”

琉璃宴......

打量了眼她的服飾,陸允慈心下了然。

“你是公主?”

小女孩轉了轉眼睛,“應該是的吧,我只知道我父親好像是很大的官,很忙,從來不見我,好像也很不喜歡我。”

陸允慈沉默了。

“你怎麽了?”小女孩頭一歪,覺得奇怪。

“沒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杭影,六歲了。姐姐呢?”

“......我叫睇兒。”

“你身邊伺候的人呢?”

“我二哥派了好多人照顧我,我不喜歡他們,也不喜歡一堆人跟着我,我玩的游戲他們也不會玩。”

說着,杭影的聲音愈來愈低。

“我把他們打發走了。”

陸允慈心下了然,笑了起來,認真地與她溝通:“那杭影喜歡玩什麽?”

“喜歡踢蹴鞠!”提到蹴鞠,她兩眼放光。“你知道蹴鞠是什麽嗎?”

“我知道,像你這麽大時,我也喜歡玩。”陸允慈眼神暗了暗。

“那你陪我玩!”她越說越興奮,拉起陸允慈就要走。

“可現在不行,我要去教坊一趟。”

聽聞此,杭影立刻垂起了頭。

“不過......”

她話鋒一轉,“那裏也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真的!?”

......

半時辰後,杭影不再鬧騰,任陸允慈牽着,參觀教坊。從前杭影并未來過這裏,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令她驚喜。

除了籌備節日與重大活動,教坊平日裏相當清閑,輕歌曼舞絲竹管弦随處都有,餘音繞梁,自成一派祥和氣象。

“這是鳳頸琵琶,這是納西琵琶......”

“你再看這個.....”

“只有三根弦!”

“這是三弦琴。”說到這裏,陸允慈輕輕拿起,為她彈了首短小輕快的曲子。

“哇!好厲害!”杭影興奮得直鼓掌。

“那邊那個長長的是什麽?”

“那是簫。”

“這個你也會嗎?”

陸允慈笑着點頭。

......

一下午時間,杭影打開了一個嶄新的盒子,二胡、編鐘、笛、笙......

陸允慈欣然為她示範。

在杭影眼中,她一下子成了無所不能的存在。

期間,杭影身旁的下人着急忙慌地找來,見公主安然無恙,不禁松了口氣。

傍晚,杭影身側婢女溫柔提醒。

“公主,該回去了,今晚,太子殿下要來看你,已經提前吩咐過瑤光閣的小廚房了。”

“哼......”杭影低低嘆了口氣,依依不舍地牽起陸允慈的手。

“姐姐,我喜歡你,二哥真煩人,非要今晚來看我。”

童言無忌,陸允慈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沒關系的,蹴鞠在你宮裏嗎?太子殿下來之前,我可以先陪你玩這個。”

聽聞此,杭影拼命點頭。

“在!”

她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

天色漸晚,瑤光閣內,陸允慈一邊玩着蹴鞠,一邊觀察着這裏的布局,刻舟求劍的熟悉感再度襲來。

她來到了從前居住的地方,血淋淋的心髒無論再怎樣增添新傷好似都不會痛,徹底麻木。

此刻,看着這裏原本屬于她的一切,一團火在心底愈燒愈旺,信念亦愈發堅定。

“太子殿下到!”

随着嘹亮的一聲響起,她将杭影踢向她的蹴鞠用手接住,同時發覺,方才自己一直在笑,臉已然有些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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