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輪回
第22章 輪回
這些天, 隐隐約約的,她一直知道自己在做夢,從起初不願醒只想一味逃避, 到最終強制幹預,她太想知道那日發生的一切會怎樣落幕。
緩緩睜開眼時, 一陣心悸,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席卷全身。嗅到一股清淡的藥味,似有似無的。
“娘娘......”
熟悉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娘娘醒了!”
陸允慈盯着眼前之人,頭腦出現一瞬空白。
“娘娘,我是白芷啊......”
對,是白芷。
陸允慈痛到揉了揉頭, 意識這才逐漸回籠。
“江潮怎麽樣了?”
她迫切地欲要知道答案。
白芷欲言又止, 迅速岔開話題:“娘娘,我給您倒杯茶吧。”
此刻, 屋中只有她與白芷二人, 陸允慈禁不住擡高了聲音。
“你實話跟我說,他沒死, 對不對?”
白芷下意識便拉住她的手, 認真地說:“娘娘放心, 太醫院診斷, 他如今已然心血耗盡,熬不了幾日了,這件事,的确對他打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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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慈愣愣地看着她, 難以置信地眉頭一皺, 閉上眼睛,眼淚不受控落下。
“娘娘......”
安慰的話到嘴邊, 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白芷心底一陣鈍痛,眼淚亦奪眶而出。
陸允慈攥住他的衣袖,攥得很緊。
為什麽?
為什麽?
他不是一向最看重江臨州的嗎?那日前來之人何其之多,衆口铄金,此等不.倫之事傳遍後宮,江潮定要大怒,如今他的身子骨,怎麽還能再撐下去?
抽噎、甚至倒吸氣,一口氣一時透不過來。身上凍一層冰殼子似的,完全僵住,連心髒都被凍住,無法跳動。
平靜下來後,她一直在愣神,下意識地思緒放空,只因但凡想到任何關于江潮的事,她都會頭痛欲裂。她從未這樣累過,好似一點力氣都不剩。
傍晚時,白芷送來餐食,陸允慈實在沒胃口,就讓她退下了。現如今,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待着。聽白芷說,江潮令她禁足于此,非召不得外出。
一直到深夜,她閉着眼睛躺着,頭一直昏沉沉的,長久麻木下來,倒不覺得有什麽,只是窗外的風吹進來時,帶來的涼意有些刺痛。
意識逐漸模糊,但無論如何是睡不着的。
隐約聽到一聲悶響,門被推開了。
一陣寒光照了進來,接着,是門關閉的聲音。很快,室內又恢複寂靜。
腳步聲一下又一下,陸允慈心頭一緊。
步伐聲直奔床畔。
越靠近,那股酒味便愈發濃郁,浸潤在空氣中,發酵似的。
今夜真正的目标,正沉沉睡在床上。被子全然将她遮蓋,只有些許烏黑的發絲露了出來。
突然,陸允慈感到腳下一涼,有什麽東西自下朝上緩緩前進,很快壓在她胸口,沉甸甸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是江北塵,她意識到了。
江北塵從被子裏探出頭,看到她面色瘦削憔悴,緊抿着嘴,雙手自然交疊攀着肩膀,睡相倒乖巧娴靜。
他微微側過身,直勾勾地盯着她,意味難明。
在這般目光的注視下,陸允慈依舊呼吸平穩,未有絲毫變化。只是那股酒意醺醺然飄入腦中,讓她有些受不住。
他輕輕将她衣領解開,不輕地揉捏起來,說不清是前.戲還是調情。
有一瞬的回避,她悄悄将臉轉向一側,烏黑的頭發将半側臉頰包裹。
黑暗中,不能完整看到這張白皙到透光的面頰,江北塵原本作亂的手開始上移,至她纖細的脖頸處,微微用力,挪正了臉頰。
接着,他便伺機而動,用手指描摹她姣好的五官輪廓,眉弓、眼睛、鼻子、嘴唇......
等了好久,卻不見她醒來,他嗤笑一聲,剛打算轉身離去,但很快又改變了想法。
他繼續朝被子裏探去,一點點将其外衣褪去。
說不清是什麽想法,他不由自主吻上她脖端。
接而埋首向下,銜住她身上最後一枚扣子,輕拉慢扯。黑暗中,響亮的“啪嗒”一聲,扣子掉了。
他看到她的臉繼續側轉,快要深埋于枕頭裏,脖子彎成一道脆弱的線。
江北塵眸色一暗,牙齒倏地用力,在她原本嶙峋的鎖骨上留下一記鮮明的血色咬痕,完美将江臨州留下的痕跡覆蓋。
他逐漸慢下來,用嘴唇溫柔探索,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用柔軟一點點融化她僵硬的身軀。
陸允慈的心跳頻率不受控地加快,近在咫尺,肌膚相貼,江北塵當然可以清晰聽到。
嘴唇在她心口處蹭了蹭,隔着最後一層輕如薄紗的貼身之物。
她下意識輕輕抖了一下,被江北塵察覺。
他看出了她用了極大意志力才保持了表面上的“沉睡”,她只是不想面對他罷了。
他将被子蒙上,滾燙的氣息噴湧至她肩窩,過于狎睨,仿佛只要與她相貼,便能在由被子營造的相對封閉的空間內得以喘.息。
片刻,她的心跳聲愈發急促,連帶着錯亂了的呼吸。
這一刻,他也只想逃避。手落于她腰側,汲取着美好的肉.體。仿佛她繼續裝睡,他便可以繼續為非作歹,末了,相安無事。
不過,這樣太過危險。虛幻不真實的感覺宛若夢境,營造了她與他情投意合的假象,實際不過是各懷心事的兩個人。
可在這偌大的皇城中,她與他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殊途同歸之人,總要結伴而行。
在這一剎那,他只有她。
究竟什麽是因,什麽是果,或許,都不重要了。
手心不停在皮膚上流連,單方面地獲得歡愉。
将裹緊的被子微微掀開時,冷空氣襲來,江北塵清醒了不少,從方才那一場自我編織的錯覺中醒來。
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眼睛看向她,她面頰、脖頸、鎖骨處......全都染上了一層薄紅,黑沉沉如鴉翅的睫羽自然垂下,微微發顫着。
他情不自禁地認真盯了她好一會,鮮妍的美人面。
平靜下來的她若一面高懸的鏡子,清晰映照出他的貪婪與不堪,在她面前,他有罪似的。他很想更進一步動作,末了,硬生生止住。
她唇形很美,很多時候,他都想讓她主動張開。或許,必須要等到那時,她亦情難自禁之際,随着他劇烈的動作,被迫開口喚出聲音。只有那樣了。
一切美好如夢初醒,他伸手,蓋住了她此刻輕微掙紮的眼睛。
“睡不着嗎?”這是她昏迷三日醒來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剛聽到他開口,陸允慈瞬間屏住呼吸。
他手心輕撫她睫毛時帶來絲絲癢意,還有......
濕潤。
無端的淚,就這般順着手掌,流進了他心底。
待到睫毛的顫抖止息,他側躺于她身旁,将她攬入懷裏。
可總覺得還不夠近,胳膊下意識收緊,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手拉過她的手,強行十指相扣。倘若她要繼續裝睡下去,自然無法掙脫分毫。
肌膚緊密相貼,熱量傳遞,餘溫綿長,缱绻悱恻。
......
末了,過了一個時辰,她拘于江北塵懷中,像是被監.禁。聽着身後沉穩的心跳,她自認為他是睡着了的。
側轉過身換了個姿勢,一擡眼,對上黑湖一樣的眸子。
他目光伺機而動,顯然已等待很久,此刻,看着面色不虞的她,他嘴角輕微勾起,故意問道:“什麽時候醒的?”
一邊說着,一邊湊近。
“江北塵,我累了。”
她不想和他說話。
他卻将繼續道:“無論再怎麽樣,你是不是都該給我個解釋?”
解釋那日他處理完畢事情後返回東宮,見不到她人影,白芷故作支支吾吾的模樣,演得實在太過,他便知道這一切又是她設下的局。
他順着她想要的發展方向,逼問白芷她究竟去了哪裏,白芷說是江臨州約她于夢章臺見面。
愣神片刻,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興師動衆,上演了此等荒謬的“捉奸”戲碼。她布下的臺子,甚至願意将自己那般犧牲,将自己徹底搭進去。
去夢章臺的路上,他心跳快到無法呼吸,步伐愈來愈快,到最後,幾乎是跑着過去,整個人失了魂魄。
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般的恐懼,他是真的害怕,害怕來到夢章臺後看到的場景他無法接受。
破門而入時,随身攜帶的劍脫鞘而出。
看到她半死不活不成樣子,身上不僅有傷,還有被刻意留下的痕跡。“轟”的一聲,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眼前之景,觸目驚心,一時間,莫大的疼痛從心底蔓延,令他無力承受,他甚至有些站不穩。
當時,她已經筋疲力盡到閉上眼睛,昏了過去,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江臨州!”
吼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手持劍便朝他揮去。皮肉綻開,鮮血流出,江臨州趕忙躲閃,不過鬧到這個地步,他早就不想再裝模作樣下去。
匆忙趕到的侍衛眼見江北塵要将自己的弟弟殺死,當下不顧安危前去阻攔,倘若今日真鬧出一條皇子的人命來,他們難辭其咎,亦要去陪葬。
一陣眩暈,江北塵被身後之人撲倒,劍亦被奪走。
“放肆!”他大吼一聲。
侍衛們紛紛跪地,“太子殿下息怒。”
心底狂躁的戾氣卻再也抑制不住,即使沒了武器,可奮力掙脫的瞬間,他還是狠狠地朝江臨州撲去。
看着江北塵痛苦扭曲的臉,江臨州倒覺得異常痛快。
“江北塵,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若敢殺了我,父皇他不會饒了你!”
“哈哈哈哈......”
一陣抑制不住的狂笑,“哥哥既然來了,倘若一無所知,豈不可惜?就讓我來跟哥哥詳細述之,我和嫂嫂方才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哥哥其實很好奇吧!”
“哥哥,你知不知道......”
“你怎麽不去死!”沒等他繼續說完,江北塵重重的一拳揮打在他臉上,用足了将人致死的力氣。
江臨州亦紅了眼睛,奮力反擊,與他殊死搏鬥。
二人皆想置對方于死地,一時間,侍衛根本攔截不住,被誤傷的人不在少數。
從這一刻起,江北塵與江臨州之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直以來,他的太子之位,他要觊觎;現在,他的太子妃,他竟也敢染指!明明都是江潮的孩子,憑什麽他不受江潮重視,憑什麽他的母親就要平白受江潮羞辱!
江潮與江臨州二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殺了他,殺了他們!都去死!
這是江北塵理智崩壞之時的唯一念頭。
同時,他亦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她,即使......
沒有什麽假設,她只能是他的!從小到大,從未有什麽東西真正屬于他!所以,她必須是他的!
破壞力驚人,屋內的桌椅紛紛被當作武器,一片狼藉。他與他,在手無寸鐵之際,都拼盡了全身力氣,恨不得致對方于死地。
江北塵将他置于地上,手腳并用治服。
江臨州的血濺在了他身上,他只覺得痛快,整個人如嗜血的惡鬼,大開殺戒。
拼盡了全力,關節都快要破碎,可他卻渾然不覺,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江北塵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哭的,印象中,自己很久沒有這樣過了。淚水摻着血水流淌,“轟”的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老天,親自見證了這場罪惡。
——兄弟殘殺,罔顧親倫,父子相恨,欲除之後快。
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屬于陸允慈的一切因江潮的出現而被徹底颠覆。
悠悠十載,大雨傾盆,似是回到了那個夜晚。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輪回。
江潮現有的一切終于因陸允慈的出現而被攪亂。
......
“你一定要把自己搭進去嗎?”此刻,江北塵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問。
然而,陸允慈只是一味回避溝通的态度。
她是真的不想說話。
見他這般不依不饒,她緩緩開口:“無論臣妾如何,這件事,太子殿下在其中受益,難道不是嗎?”
“你若當真是為了我,這件事,就該和我商量。”江北塵前所未有的強硬。
“......”
見她一時啞然,他什麽都明白了。
“你之所以不跟我商量,無外乎我亦是你計劃的一環,對嗎?”
“臣妾真的累了。”
說罷,她轉過身,閉上了眼睛。
江北塵不肯罷休,扯住她的一只手腕,強行将她拽了過來。
“又要開始裝睡了麽,如方才那般?”
提起方才,他那般尋覓,只是未做到最後一步,她倏地咬緊牙關。
“方才臣妾不動聲色,只希望殿下快點結束就好,并無他意。”
“如若我要繼續呢?”
“......如若臣妾想拒絕,殿下會同意嗎?”
“會的。”他聲音悶悶的,當即又将她攬入懷中。
陸允慈有些懵了,不明白他究竟是要幹嘛。
他卻話鋒一轉,忽而問她:“你知道那只橘貓為什麽叫睨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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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慈的心驟然收緊,“臣妾怎會知?”
見狀,他輕笑出聲,逼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陸允慈。”
最後三個字,他湊至她耳畔,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