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坦白

“工藤君?”

女孩的聲音很輕, 輕得似乎要碎在晚間微涼的空氣裏, 原本就清透的聲線呈現出一種別樣的透明感。

柯南驀地轉過身, 就見平冢泉站在安全通道口的門邊, 一手撐在門板上以此來支撐住身體。她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模樣看起來有些憔悴。

也是, 她這身衣服才換掉沒多久,又重回了醫院。

少女立在那裏,她的背後映着從醫院廊道上投射過來的煞白燈光, 逆着光的她似乎整張面孔都陷入了令人後背發寒的陰霾裏。她的頭頂, 門框之上,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燈亮得有些陰森。

“剛剛聽到這邊有點動靜, 我有點好奇, 所以就過來看了下。”她平靜地給自己的行為做好了解釋, 柔弱的音色把她此刻的病态展現到了極致。

好奇?所以才過來?平冢泉不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病房裏才對的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因為和目暮打電話的緣故, 柯南暫時沒辦法同時聽着他安放在病房門內側的紐扣型竊聽器接收到的消息。因此平冢泉什麽時候從病房裏出來的, 他斷然不知。

“平冢?你沒在病房裏嗎?”柯南将疑惑問出了口。

“剛剛是在的呢,後來劍持警官和目暮警官開始吵架, 他們之間發生了點不愉快。目暮警官先走了, 然後劍持警官也跟着一并出去。再之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讓我自己好好休息。我覺得房間裏有點悶啦, 所以出來……”

少女聲音柔柔地敘述着發生過的事, 微微張合的唇瓣有些幹裂,這讓她看起來說話的時候非常費力。

平冢泉的話總是這麽有理有據無懈可擊,換言之這就是對真實的描述。如果不是一大堆雜亂的想法将柯南的腦海堆滿, 他也不會對眼前的少女抱以警惕。

“工藤君呢?怎麽不到病房裏來呢?”她開始反問了,問話之後,她又自己為自己的疑問做好了解釋,“啊也對……剛剛警察先生們都在,不是很方便呢。還是說來醫院是有其他什麽事呢?”

“嗯……”柯南順着平冢泉的話,随口應了一聲毫無含義的語氣詞。

“唔,他們現在走了,我們到病房去好不好?”

一個傷員開口說要回病房,柯南怎麽可能有理由拒絕呢。他點頭應下之後,平冢泉似乎心情變好了一些,漂亮的眸底像有光閃過般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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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場面可以說有些滑稽了,柯南本就是傷員,腳上根本還沒有痊愈的他行動不便。他就跟在平冢泉的斜後側,仰着頭,靜靜觀察着少女。

平冢泉走的很慢,她撐着沿牆的扶手,一步一步近乎是挪的速度。她側回頭,發現柯南正在看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赧然地眨了眨眼睛,解釋道:“麻藥退了,腿上有點痛,也沒什麽力氣。”

蒼白的面色,額間的虛汗,她的模樣根本就不像她自己描述的,只是“有點”痛而已的程度。

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她的身後,纖瘦的身板很容易就會激起但凡有點責任心的人的保護欲。溫和,堅強,柔美,這些形容詞用在現在的平冢泉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柯南抿了抿嘴唇,他現在真的很難用一顆平常心來看待平冢泉。

重新回到病房內,柯南悄悄回收了他貼在門上的紐扣型竊聽器。平冢泉背對着他,一點一點地坐在了病床上後才重新面朝向他。

這是單人病房,相當狹小的一間,可想而知先前那一大幫人高體健的警察一窩蜂地塞在這個病房內是一種多麽擁擠的場景。

病房的燈光也是煞白,沒有一點溫度的光線似乎将平冢泉那本就顯得憔悴的面孔映照得更加蒼涼了。她坐在床沿上,雙手規規矩矩地疊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的姿态,她的禮數,一如既往的無可挑剔。

“工藤君,抱歉發生這樣的事。”她道歉。

柯南彎起了眉毛:“這樣的事誰都預料不到,你沒有錯。”

她總是習慣性的道歉,明明作為受害者。

在說完“你沒有錯”這句話後,柯南察覺到平冢泉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些欣喜。就好像他的話,給予了她認可。

柯南不曉得是不是平冢泉那空白的兩年讓她變得無法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比如那些被當成是“巧合”而發生的和她有關的各種各樣的事。她是在兩年間受過什麽巨大的沖擊,才會變成現如今的模樣嗎?

——你沒有錯。

這話之于平冢泉而言,确實如同定心丸。這是來自她憧憬的那個人的認可,所以,她不論做了什麽,都是對的。平冢泉給了自己這樣的心理暗示。

這樣一來,她覺得自己任何行為都是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了。

心裏這麽把自己說服了,但是表面上她還是要持以她自己所創造的人設的矜持:“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因為這樣的事,我才沒有及時地遵守和工藤君的約定。”

原本事情的起因就是,柯南質問了她,自己手肘上的針眼是注射了什麽的痕跡。後來她親口答應了,會把所謂的那樣東西,親手交到自己面前。

可就在這種時候,出了事故。

出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而這個名叫高濑拓實的男人卻和楠木佐美以及仁科宗介的事件都有關系。恰恰是這麽關鍵的人,死了。

因為發生了這種事而沒能遵守承諾,她是想以此為借口逃避掉嗎?

正好因為家裏成為了案發現場被警方封鎖,她沒機會回去取那樣所謂的東西。

好一個不可抗力呢。

這麽一想來,之前的每一次事件,似乎都是因為某些“巧合”的“不可抗力”,讓平冢泉成了最沒有嫌疑的那個人。

正當柯南以為自己看穿了平冢泉的把戲時,平冢泉卻叫住了他:“工藤君,我把要給你的東西偷偷帶出來了。”女孩的語氣帶着些慶幸。

這完全背離了柯南預料的做法簡直讓他驚訝得無話可說,他睜大了眼睛,對上的是平冢泉面色溫和的容顏。

是他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嗎?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舒服。可從表面上來看,平冢泉也只是在做她自己的事,控制她自己的舉動罷了。

她究竟有多深不可測?柯南在心底又給平冢泉畫上了一個問號。

平冢泉打開床頭矮櫃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銀色的小鐵盒,然後,如她承諾裏說的那般,她将這樣東西親手奉上。

柯南的眉毛皺得很緊,他的視線緊緊所在女孩雙手捧着的小鐵盒上,并沒有直接接過。那東西就和它質地的金屬光澤一樣,令人倍感寒意。

“工藤君不妨打開看看。”見柯南許久不接,平冢泉又這麽補充了一句。

那鐵盒很輕,觸在手裏的感覺冰冷。

柯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蓋子,嵌在盒內的是兩只安瓿瓶,透明的小瓶內盛放着不知名的液體。不過,從空缺的凹槽來看,這個盒子裏原先應該有四只的。

也就是說……少掉的那兩只藥水,已經注射到了他的體內。

柯南的神情越發凝重了起來。因為這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被人注射了不知名的藥劑到身體裏。

如果不知道這件事還好,可一旦對過程明了,只會徒增恐懼。人對未知的、不可預估的事,往往會持以一種難以名狀的懼怕情緒。

“這……這是什麽?”柯南問道,他無法預知這些到底是什麽,音調裏難免有些瑟縮。

“和工藤君身體變化有關的藥。”

“什麽?”柯南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和工藤君身體變化有關的藥。”平冢泉又重複了一遍,她的口吻認真又嚴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似乎是擔心話語沒有說服力,她又補充了一句:“工藤君信不過我的話,可以拿給阿笠博士檢查。”

話裏提的是阿笠,其實平冢泉也知道,能夠檢查這個的,只有APTX4869的開發者雪莉,也就是灰原哀。

“你是怎麽得到這種東西的?”

這才是最令人無法捉摸的點吧?

首先這個東西的出現就充滿了疑點,且不說曾經開發APTX4869的表面制藥廠在一場大火中灰飛煙滅,灰原哀也表示說,那些關于藥物的資料全都被清了。

這東西為什麽還能出現?而且還在平冢泉的手裏。

試想回去,平冢泉在第一次見到柯南到工藤新一的轉變時,她是驚訝且不願意相信的。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的她根本還不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那個讓柯南變回工藤新一的蛋糕是她做的,裏面含有讓身體變回來的成分這一點,是意外,還是她本就知情的呢?

設想一個前提,蛋糕的事平冢泉不知情,那麽她是在柯南變回工藤新一之後才入手了這個藥物,并且她還知道這個藥物的效果,所以才會直接在他的身體上做了實驗。

“其實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在調查那個組織的時候,我看到了這個藥物的情報,并且入手。後來佐美姐死了……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

平冢泉是黑客,擁有着信息網,這一點柯南在看到她那個宛如信息情報處一樣的小隔間之後就了解過了。她能得到藥物的線索,倒也不算是不合邏輯的事。

照着她所說的,因為她入手了這個藥物,所以才被組織盯上,因此導致了楠木佐美的死亡。結合她早前的話,也是能夠一一對應的。

平冢泉明确提及夏布利這個稱號,的确就是在楠木佐美死亡之後。

所有的事情又順了起來,仿佛是被可以安排成這樣的一般。明明非常順暢,也十分合理,但是在這之中,感覺上而言就是充斥着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工藤君抱歉,我……擅自做主,給你造成困擾,我……我也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做的這件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股申訴的機會。”平冢泉的語氣帶着懇切,她的眼底還是亮閃閃的,是對他抱着希冀的流光。

柯南沒有回話,神情複雜地仰頭看着平冢泉的臉。後者的表情還是溫柔依舊,彎起的雙眉見綴滿了歉意。

“這個藥……或許真的有用,至少它能讓工藤君保持自己的身體。”

柯南還是沉默着,他不覺得平冢泉對他突然的坦誠是一件好事。與之相對的,這更加是平冢泉有問題的佐證。他垂眸看着小鐵盒中安瓿瓶,彎曲的瓶身淺淡這倒映着平冢泉的輪廓。

這個少女真實的模樣,是否像這瓶身扭曲出的映像一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泉妹其實唯一對洗衣機撒謊的地方就是她沒有承認自己是夏布利,其他方面基本說實話,只是有些話她截選一部分來說,就完全變了一個意思。不過某種角度而言,她的确不是初代夏布利。

然後那個,新一順口說的“你沒有錯”等于讓泉妹得到了個心理暗示,自己騙自己沒有做錯事。

還有一個就是我……打算試試4月頭日萬5天,所以下次更新是4.1【不是愚人節玩笑!

讓我準備下存稿,不然剛不住日萬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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