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chapter 19

舒怡回去的時候周應淮正在一樓陽光房裏做咖啡。

該是事情都解決了,所以他整個人都顯得随意且松弛。

他穿一件淺藍色棉麻襯衫,袖口被工整地堆疊到手肘處,專注于手中的事情,并未發現舒怡回來。

舒怡也沒出聲,就站在外頭靜靜地看着他。

或許是注視的目光過于濃烈,陽光房裏的周應淮擡了頭。

舒怡今天為了去濕地公園,特意穿了裙子,是旅游風的白色長裙,肩頭披着先前在大理買的三十五一條的民族風披肩。

長發微卷,被保山的風微微吹拂,呈現出一種淩亂美。

而發絲下,是她灼熱的目光。

對視兩秒,周應淮開口:“回來了?”

說完,周應淮避開了視線,忙于手頭磨豆子的工作。

舒怡挑眉,随後邁開步子往陽光房裏走去,“嗯。”

周應淮将挑選好的咖啡豆倒進磨豆機裏,機器出粉很快,他将咖啡粉裝進壓粉器裏,填平,壓實。最後就是把壓粉器裝進咖啡機裏,等待萃取。

周應淮站在桌邊,目光施施然地落在垂落的咖啡液上,像是在欣賞作品一般。

舒怡坐在椅子上,單手支着下巴,看咖啡,也看周應淮。

濃郁的咖啡香氣瞬間彌漫在溫暖的陽光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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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應淮從小冰箱裏取了冰塊出來夾進玻璃杯裏,加水,再倒入剛剛萃取出來的咖啡液。

他将冰美式推到舒怡面前,“今天沒牛奶做不了拿鐵,你試試這杯美式。”

深褐色液體向下滲透,上濃下淡地暈染開來。

見她猶豫,周應淮說:“中烘的豆子,不苦。”

舒怡篤定道:“肯定也不會有多甜。”

周應淮笑,該是默認。

“那我勉為其難地嘗嘗吧。”舒怡沒辜負周應淮的一番好意,淺喝了一口。

沒被攪拌的冰美式上面漂浮着一層濃縮咖啡液的crema,入口是濃郁的香氣,自然也少不了苦味。

舒怡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這也沒比中藥好多少啊。

但那陣苦味過後,留在唇齒間的,又是淡淡的果香,有點回甘。

她擰着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就‘不錯’?”周應淮問。

這就有點像讀書的時候被老師點起來回答一個深奧的問題,偏偏她懂得不多。

舒怡拿了吸管攪動杯子裏的冰塊,倒也是實話實說:“我就是個外行,太細節的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不難喝。”

周應淮失笑,“那我就當你誇我了。”

“我本來對咖啡行業就不了解,以前喝咖啡也只是為了提神。”舒怡如實說道,“也不是只能喝某一家的咖啡,無非是找個借口。”

周應淮臉上的笑慢慢斂了起來,畢竟舒怡的話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認真起來了。

舒怡一開始是忐忑的,但有些話一旦開口,心中懸浮的大石頭又好像穩穩地落地了。

她沒再盯着面前那杯慢慢融化的冰美式,而是看着周應淮。

“來雲南不是一時興起,是一開始就計劃來保山,想看看你說的種植園有多漂亮。給你發消息那天還挺緊張的,畢竟好久沒聯系了。”舒怡輕嘆了一聲,“見面的時候挺開心的,聊天的時候也挺開心的,就這樣待着也開心。”

雖然舒怡談過幾段感情都以失敗告終,但她倒是沒有因為無疾而終的感情而對“喜歡一個人”這件事失去信心。

也沒有喪失“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舒怡還是挺認真地看着周應淮的眼睛,說道:“周應淮,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

最想說出口的那句話說出之後,舒怡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

這小半年來,最放松的時刻了。

周應淮的表情還算自然,不驚訝,只是有點……猝不及防。

“舒怡。”周應淮頓了頓,“和你相處很舒服。”

一般以這種開頭的話,後面大概率會接一個“但是”。

“但是,”周應淮似乎在尋找合适的措辭,“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而且……”

鄭重的表白不該被随意的對待,但這件事對周應淮來說的确比處理種植園的事情還要棘手一點。

所以“而且”了半天,也沒出來個下文。

舒怡先開了口,“周應淮,我就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而已,沒想給你造成負擔,你也不用立刻做出回應。喜歡一個人這件事,說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

因為憋在心裏不好受,所以幹脆說出來。

喜歡就是要坦坦蕩蕩光明正大,至于結果如何,那是以後要考慮的事情。

現在,就是最好的結果。

或許是沒想到舒怡會這樣說,周應淮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回什麽,就很輕地笑了一聲。

某種意義上來說,周應淮的确因為舒怡這番話,心裏沒那麽大的負擔。

這種微妙的氛圍在艾華來的時候被打斷。

艾華跑過來跟他們說阿婆他們在串牛肉,也把篝火給點上了,問他們要不要現在就過去。

艾華也就二十剛冒頭,并沒察覺出來在陽光房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不過也好,剛說了那些話,舒怡覺得不太适合跟周應淮單獨待在一個空間裏面。

她說好。

她拿上了剛才那杯沒有喝完的冰美式,跟着艾華去了前院,加入了穿串隊伍中。

那杯美式在冰塊化掉之前被她喝光了。

苦的,還是苦。

怎麽會這麽苦?

……

篝火晚會挺熱鬧的,天還沒黑就開始了。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後,這簇篝火就是天地間最亮的一道光線。

火光把人的臉烤得暖烘烘的,把下午那點苦澀一并給烤沒了。

香噴噴的烤肉,特色水果酸嘢,自家釀的果酒,還有以前沒聽過的民族歌謠,在這個寧靜的夜晚勾勒出了最美好的一幕。

舒怡被他們拉起來圍着篝火跳舞。

她不會,手忙腳亂的。

隔着火光,舒怡看到周應淮坐在邊上看他們跳舞,臉上有笑。

他們都不去鬧周應淮。

舒怡被他們帶着跳着轉圈,轉到了周應淮那邊。

她跑過去邀請他。

周應淮先是一愣,然後搖頭,全身上下都寫着“拒絕”兩個字。

舒怡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把他從凳子上拉了起來。

回是回不去了,前有舒怡,後有艾華,今天也是要讓周老板跟他們一起跳民族舞了。

種植園的工人哪兒見過這樣的周應淮?

每回周應淮來的時候,給他們都是大城市來的知識份子,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形象,就連跟他說話,都不自覺地放低放緩音量。

他們知道周老板人好,但有距離。

就像他會來參加他們的篝火晚會,但他們不會去邀請他跳舞。

舒怡去了,發現周應淮也不拒絕。

一開始會拘束,但很快就融入了進來。

就覺得周老板也不是那麽高高在上。

篝火晚會很開心。

是舒怡這段旅程裏最開心的一天。

就是他們自釀的胭脂果酒後勁兒太大,舒怡平時酒量還不錯的人最後也有點暈乎乎的。

加上火光一烤,整張臉紅通通的。

不知道跟周應淮坐在一塊兒的,有點撐不住,腦袋往他肩膀上靠去。

舒怡小聲說:“周應淮,我好像……有點醉了……”

周應淮沒動,垂眸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

是醉了,臉紅紅的,眼皮子耷拉着,呼吸有些重。

周應淮說:“果酒喝起來甜後勁兒大,你回房間去睡吧?”

“嗯。”舒怡努力地點頭,并不知道碎發掃過周應淮的脖頸。

有點癢。

周應淮收回視線,“起得來嗎?”

“可以……”

醉酒的人仿佛總喜歡證明自己還能走。

舒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憑借着記憶往房間走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走的方向是大門口的方向,并且還堅持要走直線。

那邊艾華想問問舒怡去哪兒,看着要倒了,還想去搭把手。

剛起來,就被旁邊的阿婆給摁住了。

這事兒輪不到他上手。

周應淮起身兩步走到了舒怡身邊,在她要摔倒之前,扶住了她的肩頭。

低沉的聲音響起,“那是大門。”

“啊……”舒怡仔細往那邊看了眼,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哪道門。

後來就是周應淮說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好像還聽到周應淮說她怎麽能喝這麽醉。

舒怡回他:“不是有你嗎?”

周應淮把人送到房間。

當時這邊是準備用來當民宿的,一應設施也都是按照酒店标準來做的,進屋後要插卡取電。

周應淮扶着舒怡讓她站好,沒下手往她兜裏摸房卡。

他很輕地嘆了聲,“我看起來這麽像好人?”

舒怡點頭,“你多好啊。”

她有點站不穩,得靠在周應淮身上,腦袋抵在他肩窩上,聽到他從胸腔裏發出的聲音。

“我不好。”

“好。”

“不好。”

“好!”

“不好。”

如果說一開始是認真讨論這個話題,那麽後來就變成了和“醉鬼”開玩笑。

在“好”和“不好”裏争論着。

這個話題是怎麽止住的?

是“醉鬼”發現自己有點說不過這個人,想到了一個最佳的堵住對方嘴的辦法。

她踮腳,把溫熱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秒,世界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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