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地底下的冷,是一種無關季節、從未被陽光眷顧過的陰寒,它不足以凝水成冰,卻總活物似的往人的皮膚底下鑽,叫人有種血液凝結的錯覺。
“我……好冷……”
淩啓側躺在潭底的平整石板上,蜷縮着身體喃喃。滿潭的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消退的,只剩下薄薄一層清水,托起他幾縷發絲輕緩蕩漾。
——在觸摸過白骨之後,他的記憶就不是很連貫了。
只記得好長一段時間裏,眼前晃過的畫面混亂而模糊,水流聲在耳邊持續轟響,時選時近,還伴有刺耳的長鳴。
不知道威利做了什麽,更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等虛虛實實的幻覺盡數消失時,唯剩溫度流失的感覺是清晰的。身上衣服泡了水,正濕噠噠地貼着皮膚,加速吞噬僅有的體溫。
“不冷。”威利蹲在淩啓身邊,摸了摸那截冰涼的後頸,“你會重新習慣的。”
他單手握住淩啓的手臂,十分輕松就把人從水中拎起,軟綿綿的人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倒,他也不躲,直接用胸膛接着,雙手兩三下就扒掉對方的上衣。
随手一丢,吸飽了水的衣服落在身後石面上,發出“啪”的脆響。
“這是你殺我的方式嗎?”淩啓抖着聲音問。
寒冷讓他不得不把自己縮進威利的懷裏,汲取那點可憐的溫度。明明是一樣的隊服,也是一起泡的水,此刻威利身上的衣服卻幹燥整潔,完全沒有他的落魄,似乎比尋常人高些的體熱透過衣物傳來,把幾近失去感覺的皮膚捂得微微發麻。
但還不夠,他還是冷,臉色已經被凍得逐漸灰白。
“我不像你。”威利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順勢擦了擦那發上的水珠,神色淡然:“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也不需要靠殺人為自己謀求什麽。”
隔着衣物,他的兩只胳膊環住淩啓腰背收緊,把人結結實實按在自己胸前,力度并不輕柔,但是作用足夠明顯,溫度在大面積貼近的皮膚間迅速傳遞開來。
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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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啓發出舒服的長嘆,費力地呼出胸腔裏的寒氣,老老實實貼着這個懷抱,骨頭都化作了棉花。
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還在跳動:“我……忘記了什麽承諾?”
威利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一聲冷笑,帶得胸膛微震。
淩啓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橫在自己面前的手臂,那上面肌肉微微隆起,皮膚有着同樣怪異的紋理。
盯着看了片刻,他忽然擡手搭上去,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威利呢?”他摸到了隐約的粗糙感,“這是他的身體,他……還活着嗎?”
威利把他的手拉回衣服裏:“我說了,他就是我。”
“可我不信。”淩啓輕聲反駁。
體力耗盡讓他說話有氣無力,聽起來像多情的唏噓:“他只是個普通的正常人。他會受傷、會生病,需要在空氣中才能呼吸,眼睛是淺褐色的,身上沒有任何紋身,性格很好,從來沒對誰發過脾氣。”
除了外貌,記憶裏的威利和眼前這個威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嗯,還有呢?”
“還有……”
還有,真正的威利再不可能對他做出這麽多親密舉動。
淩啓走了半秒鐘的神,沒有把後半句說出口,只是搖頭:“他和你很不一樣,我不信你們是同一個人。”
威利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你就這麽喜歡他?”
有一瞬間,淩啓臉上生出了明顯的慌張。
“我——不、不是!”脫口而出的解釋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這與喜歡沒有關系,只是我與他認識很久,比較、比較了解他而已。”
“只是認識而已嗎?”
“……嗯。”
“撒謊成性。”
威利啧了一聲。
他伸手擡起淩啓的臉,表情露出十足的嘲諷,“我和他不太一樣,是因為他僅僅只是我的一部分,我才是完全體。但他有的記憶我都有,你們談過的戀愛,接過的吻,做過的愛,我都一清二楚——所以,只是認識?還是說,這就是你認識人的方式?”
目光在空中相遇,前者冷漠,後者驚恐。
“什麽叫,威利只是你的一部分?”
“字面意思。”
“我和他……”
“準确來說,應該是‘我們’。”威利忽然有些強勢地打斷淩啓。
一直以來游刃有餘的眉眼間終于顯露出了幾分不耐,他雙手伸到衣物裏頭,重重地觸摸底下淩啓赤裸的身體,“否則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和我說話?和你談戀愛的始終是我,每次讓你哭着高潮的也是我,如果你還不信的話……”
“啊唔——!你……放手!”
驚呼在井洞下被無限放大,讓那變了調的尾音越發好品。淩啓在威利懷中猛地一顫,腰身掙紮地想要逃開,随即卻被另一只大手無情按下。
很難形容對方究竟在外套的遮擋下做了什麽,他的眼周很快染上了緋紅,呼吸逐漸急促,必須咬着牙,才能忍住說話的顫抖:“你做什麽,瘋了嗎!”
“別動。”威利不為所動。
見淩啓不再掙紮,手掌轉而覆上他的小腹,揉了揉繃緊的肌肉,語氣低沉得像是命令:“這裏,放松點。”
很熟悉的感覺。
動作也好,語氣也好。
淩啓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兩頰染上粉色,血液正在加速沸騰。
大腦還是無法将這個男人與從前的威利聯系起來,可生理反應最是誠實,對方無論是安撫的動作,還是挑逗敏感帶的手法,都帶着闊別已久的熟悉。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對他的身體這般了如指掌。
“威利……”
威利沒有應聲,只是把濕漉漉的褲子扯得更開,往裏摸向更深的地方。
潭底太安靜了,每一道黏糊的水聲都變得清晰炸耳,讓人動情,也引人羞恥。
淩啓埋頭靠在威利肩上,渾身上下都燒得發軟發紅,嗚咽着強忍一波又一波的快感,雙手搭在對方肌肉鼓起的大臂上,姿态分不清是默許還是想阻攔。
“不要摸了……唔……不要了……”
不知道被摸到什麽地方,他的大腿忽地夾住了男人的腕,從鼻腔中發出軟聲嗚咽。動作有些大,抖落半邊外套,露出不住震顫的肩頭。
威利的動作暫緩。
紋路的遮蓋下,他的臉也微微發着紅,眼中原本的暗金色變亮了許多,流轉着格外壓抑的情緒。他沒有說話,只是由上而下直勾勾地盯着淩啓情動的臉看,而後忽然低頭,在那圓滑肩頭落下好幾個吻。
伸手摸摸淩啓的額,已是一層細細密密的熱汗,便把熱乎乎軟綿綿的人放倒在潭底石板。外套成了墊背,軀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白中泛着漂亮的紅。
“冷嗎?”威利問他。
淩啓搖了搖頭,睜開眼睛看向威利,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借着水草幽暗的光,他看到了威利身後幾抹刺眼的白。兩人竟是在骨架的胸腹之中,周圍白骨縱橫規律,大半隐匿在黑暗裏,最近的一根骨杆就在頭邊,只要伸手就能觸摸得到。
像極了牢籠。
莫名的,這個認知讓淩啓的心髒跳得更快了,像是恐懼,又可能是興奮,他瞪大眼睛,走神地看着白骨組成的穹頂。
那種叫人難以呼吸的卑微混入了欲望,于是憑空生出堕落般的快感,身體難以抵擋熱情,悄悄絞緊了威利的手指。
“動一動……哼啊……”
終究是屈服于本能,淩啓丢盔棄甲,在威利的觸碰中徹底沉淪。
他的褲子依然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擋住了威利手腕以下具體的動作,只能看見那截小臂青筋暴起,動作越來越重、越來越快,帶得周圍水波來回晃蕩,承受不住的哼哼聲在山壁間交織回響。
每一秒都很漫長,像是把人放在火上反複炙烤,痛苦又舒服。
高潮的前幾秒,威利忽然拽起淩啓的項鏈,單手把他整個上半身提起來,按在邊上某根傾斜的大骨上親。
攪入口腔的舌頭又猛又急,但身體裏的那只手還在動作,淩啓早已沒有思考的能力,瀕臨高潮的陰莖被重重壓在小腹與白骨之間,有點痛,帶着吞噬靈魂般的恐怖快意。
直至喉嚨被舌尖探入一瞬間,他發出抽泣似的呻吟,腰腹繃緊抽搐,毫無預兆地攀上了頂峰。
項鏈斷了,小小的吊墜落入潭水,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