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第 59 章
第59章
宜嫔自己吓得六神無主, 周圍的宮人也面色慘白,一個個愣在原地。
郭珍珠原本也有點慌,看他們比自己還慌, 立刻鎮定下來, 開始吩咐道:“你們都別愣着了!翊坤宮準備的産房不能用了,林嬷嬷趕緊帶着玲珑去布置一個新房間,被褥被單都換成新的。”
“琉璃去內務府把穩婆請過來,小木子去太醫院請霍禦醫。小禮子帶着小廚房開始燒熱水,越多越好。”
幾個宮人頓時有了主心骨,連忙應下,分頭去辦了。
“小明子去慈寧宮跟太皇太後和佟貴妃禀報一聲,就說宜嫔妹妹這邊發動了。”
皇帝還忙着, 估計沒在宮裏, 郭珍珠只能先通知宮裏主事的兩位大boss了。
剩下的宮人, 哪邊缺人手就去幫忙,都不需要郭珍珠再去吩咐了。
郭珍珠緩了一口氣,低頭開始安慰宜嫔道:“妹妹別怕, 我在這裏陪着你。”
宜嫔原本很害怕, 被郭珍珠緊緊握着手, 又聽她有條不紊地吩咐,心裏倒是沒那麽怕了, 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有姐姐在, 我不怕。就是這孩子着急了一點,怎麽這就急着出來了。”
郭珍珠算了算, 其實宜嫔已經進預産期了,之前穩婆已經找好了,産房也準備妥當。
就是不想京城忽然來了大地震, 翊坤宮準備的産房是不能用了,正好是靠近損毀的那邊偏殿。
原本是想着那邊清淨,離着小廚房也近,送熱水和吃的過來也方便。
如今損毀後還沒修好,打掃幹淨的産房更是烏七八糟的,只能在永壽宮這邊臨時準備個産房給宜嫔用了。
林嬷嬷動作很快,帶着玲珑和幾個宮女把偏殿收拾了一番,換上了新的被褥,又把房間打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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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珍珠和林嬷嬷扶着宜嫔,慢慢走進産房,讓宜嫔先躺下,內務府的兩個穩婆就已經趕來了。
穩婆一摸宜嫔的肚子,立刻說道:“娘娘的胎位正,已經破水了,先起來走一走,很快就能徹底發動。”
郭珍珠知道宜嫔這是破羊水了,但是宮口還沒完全開,只能起來走一走才行。
宜嫔肚子越發疼了,根本不想起來,還是硬着頭皮聽穩婆的話,被林嬷嬷和平嬷嬷一起扶着,慢吞吞在偏殿裏繞着走。
霍禦醫也帶着藥童趕來了,他腿腳不方便,走得很慢。
郭珍珠見着他,連忙歉意一笑道:“想着霍禦醫這段時間都負責宜嫔妹妹的事,對她的情況最為了解。雖說霍禦醫這腿腳不便,就還是得請你過來。”
聞言,霍禦醫擺手道:“娘娘言重了,若非老夫不争氣,也不會被砸到腿腳。不過只腿腳傷着一點,倒不嚴重,也不礙事。”
言下之意,他就是砸到腿了,手還能動,把脈是沒問題的!
霍禦醫這麽說,郭珍珠就放心了。
她還覺得自己跟周扒皮一樣,霍禦醫都受傷了,還趕着他來加班看診。
不過确實跟郭珍珠說的那樣,霍禦醫給宜嫔把脈好長一段時間,對她的身體狀況确實最為了解。
加上霍禦醫的人品醫術都不錯,郭珍珠要是換人也不放心,索性還是請他過來了。
林嬷嬷扶着宜嫔坐下,給霍禦醫把脈。
霍禦醫把脈一會後點頭道:“娘娘身子骨還好,只這兩天沒休息妥當,受了一點驚吓,卻不厲害,才會提前發動。”
郭珍珠越發覺得請霍禦醫過來是對的,想想在慈寧宮的時候有別的禦醫給宜嫔請脈,卻說她沒驚着也沒動胎氣。
如今看來,那禦醫的醫術遠不如霍禦醫了,都沒能看出來。
不過禦醫也有自己擅長的地方,那個禦醫估計不怎麽擅長婦科,倉促之間給後宮嫔妃診脈,也是情有可原。
雖說如此,郭珍珠還是有點生氣。
這次要不是宜嫔到永壽宮這邊,郭珍珠才第一時間發現。
宜嫔拖久了才察覺,那可能會出現問題!
郭珍珠光是想想就有點後怕,琢磨着以後只能讓霍禦醫過來給宜嫔看診了。
穩婆又查看了宜嫔的情況,說道:“娘娘趕緊躺下,還請順嫔娘娘先挪步出去。”
看來宜嫔這是宮口終于開了,要發動了,郭珍珠想留下來陪着宜嫔。
宜嫔搖頭道:“姐姐去外頭等着,想必貴妃娘娘等會過來,還要姐姐給她說說情況。”
總不能把佟貴妃一個人晾在外邊,宜嫔的宮人慌慌張張的,估計都說不清楚,還得郭珍珠親自來。
郭珍珠明白,宜嫔這是覺得自己留下會更擔心,只好勉強答應道:“好吧,那我先出去,就在門外,妹妹有什麽事隔着門我也能聽見。”
這話叫宜嫔笑了笑,頓時更是安心。
郭珍珠出去的時候,果然佟貴妃來了。
不止佟貴妃,就連皇帝都來了。
皇帝顯然是匆忙過來的,見郭珍珠出來了,連忙問道:“宜嫔這是動了胎氣,提早發動了?”
聞言,郭珍珠說道:“霍禦醫剛才看診後,說是妹妹這兩天沒休息好,又受了點驚吓,只稍微動了點胎氣,不怎麽厲害,卻提早發動了幾天。”
霍禦醫在旁邊也附和着答道:“回皇上,奴才剛才給宜嫔娘娘看診了,娘娘身子骨保養妥當,并沒大礙。”
皇帝知道霍禦醫的性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說的都是實話,這才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在禦書房跟朝臣議事的時候,忽然聽說宜嫔發動了,真是吓了一大跳。
郭珍珠也說道:“穩婆來查看後,說宜嫔妹妹的胎位很正。”
胎位正,就不容易出現難産,這讓皇帝就更是松口氣了。
小明子和小木子已經搬來幾張椅子,讓幾位主子能坐下來等。
朝雨還泡了熱茶送來,給幾人斟上。
他們幾人落座後,佟貴妃才道:“幸好宜嫔妹妹沒事,冷不丁說突然發動了,叫我大吃一驚。”
佟貴妃這臉色還蒼白着,身子骨不大好,聽說宜嫔發動了,還是趕緊過來了。
郭珍珠連忙道:“确實有些突然,我和妹妹剛用了點心,妹妹忽然說肚子難受,我還給妹妹揉了揉肚子。”
哪裏想到,宜嫔哪裏是吃撐了,根本是要生了!
佟貴妃聽得嘴角一彎,忍不住笑了笑:“宜嫔妹妹沒事就好,皇上還忙着,不如先回去,我和順嫔妹妹在這邊等着就是了。”
皇帝看着佟貴妃的臉色卻搖頭道:“朕商議得差不多了,倒是你這臉色太差,身子骨還沒好,還是先回去,朕和順嫔在這裏等着就行。”
郭珍珠也勸道:“是啊,貴妃娘娘這兩天也沒休息好,不如先回去歇着。”
佟貴妃聽着裏頭沒有動靜,一般嫔妃生孩子都得一整天,她确實有點坐不住了,渾身難受。
于是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被嬷嬷先扶着回去歇着。
佟貴妃一走,郭珍珠擔心皇帝會對宜嫔突然發動有意見。
畢竟皇帝正忙着安排處理大地震後的事,宜嫔提前發動,皇帝就得分心過來,算是多添了一件事。
郭珍珠斟酌着道:“皇上一直忙碌,可是用飯了?小廚房還熱着竈,不如讓小禮子送點熱湯給皇上墊墊肚子?”
皇帝聽後微微點頭,小禮子就趕緊把爐子上熱着的湯水送了過來。
轉眼就送上熱湯,皇帝倒是驚訝道:“這是給宜嫔準備的?”
郭珍珠擔心皇帝以為這是宜嫔吃剩的,連忙解釋道:“這兩天臣妾和妹妹都累着了,尤其是妹妹懷着身子,臣妾就讓小禮子在爐子上炖雞湯。”
“天兒冷了,喝着也能暖和一點,一直小火炖着,想喝的時候喝上一碗,越是後邊,雞湯的味道更是醇厚。”
所以這雞湯越炖到後邊才是精華,給皇帝的是最好的!
皇帝笑了笑,低頭把雞湯喝完,又讓小禮子給郭珍珠倒一碗:“你這忙得發髻都歪了,想必剛才也是慌忙,喝一碗也暖暖身吧。”
郭珍珠笑着應了,接過碗小口喝着湯,時不時注意裏面的動靜。
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郭珍珠反而沒那麽擔心。
畢竟宜嫔要是又哭又喊的,不說費力氣,還勸不動的樣子,那郭珍珠就要擔心了。
如今裏邊靜悄悄的,要麽宜嫔還沒開始,要麽就是聽勸省力氣來生孩子,而且還算順利,不然林嬷嬷該出來報信了。
皇帝見郭珍珠有點心不在焉的,不由看了她一眼道:“你剛才看着朕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麽還擔心朕覺得宜嫔提前生孩子,打斷了朕的議事?”
郭珍珠苦笑道:“真是什麽都瞞不住皇上。”
皇帝搖搖頭道:“朕反倒覺得是好事,今天朕看了各處送來的傷亡人數,只感覺心裏沉甸甸的。”
要養活那麽多百姓不容易,但是一場地動就輕易取走了不少百姓的性命。
皇帝看到了很多亡故的人數,人命都歸于這些數字,心情越發沉重。
但是這時候,宜嫔卻發動了。
地動奪走了太多人的性命,讓皇帝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的時候,上天卻又在這個時候要給他送來一個新的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平平安安出生,是不是代表上天并沒有發怒,他這個皇帝也沒有做錯任何事?
所以皇帝安排妥當後,就撇下禦書房的朝臣,親自趕到永壽宮來守着宜嫔。
郭珍珠也察覺到了,皇帝這兩天看了太多的死亡,更想看看新生命的誕生來撫慰自己千瘡百孔的心。
确實死亡讓人難過,但是一個新的生命降臨卻叫人歡喜。
裏面很快有了動靜,玲珑端着一盆血水出來,把郭珍珠吓了一跳,抓着她問道:“妹妹沒事吧?”
玲珑搖頭道:“穩婆說暫時沒問題,奴婢這就送新的熱水進去。”
郭珍珠沒攔着她忙,只是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回踱步。
皇帝看着她來回走都看得眼暈了,拉着郭珍珠重新坐下道:“別着急,有穩婆在,外邊還有禦醫在,朕也在,宜嫔不會有事的。”
聞言,郭珍珠胡亂點了下頭,卻還是放不下心,時不時看着門口的方向。
玲珑出來後交給小明子幫忙倒水,然後小木子去小廚房提着新的熱水給她拎進去。
宮人倒是從慌亂中走出來了,開始變得有條不紊起來。
皇帝為了讓郭珍珠分心,于是說道:“之前你給起了頭捐錢,朕最後只說是老祖宗起的頭,遮蓋你的功勞了。就怕你從別人那邊聽見,朕還是親自告訴你為好。”
聽見這話,郭珍珠忙不疊道:“皇上哪裏的話,這事臣妾也不要什麽功勞,讓太皇太後領頭是再合适不過了。”
不然她一個小小的嫔率先起頭,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後宮那麽多大佬在,讓她們來比較好,自己就不當這個出頭鳥了。
皇帝見郭珍珠果真不介意,于是笑笑道:“朕雖說遮掩了,不過老祖宗也明白這是你的功勞,對你贊不絕口。後宮這邊開始了,朝堂不少大臣也跟着捐了,另外宮外的一些商賈亦捐了點,卻不多。”
“朕想着商賈手裏頭有錢,卻是財不露白,不敢多捐,又不能強來。”
郭珍珠眨眨眼,心裏吐槽:皇帝你還想強來,逼着商人捐錢嗎?
商人的地位不高,捐得太多就怕被盯上,以後那些錢就要守不住了。
完全不捐吧,皇帝也要不高興,所以商人就捐一點,不多不少的樣子正正好。
看樣子皇帝要安置災民,後邊還得震後重建,全都要花錢。
只國庫撐着自然不夠,大臣和後宮嫔妃也沒多少錢,錢最多的自然是這些商賈了,當然要從他們身上想辦法。
皇帝又不能許諾別的,比如商人捐多了,就能讓他們家裏人做官,這跟買官有什麽區別?
要他起了這個頭,後邊被人模仿,那就後患無窮了。
如果別的官員看皇帝這麽幹,他們私下也這麽幹,那底下的小官全是買進來的,不能做事,只會壓迫百姓。
皇帝離得遠,耳目沒能覆蓋的地方,只怕要被瞞住,那就成了莫大的隐患了。
但是能許諾商人的事也不多,比如皇商就那麽幾個,再多是不行了。
這些皇商基本都跟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不是任何一個大商人就能做的。
于是皇帝就頭疼起來,要安撫住商人,給他們好處,又不能給得太多了。
在郭珍珠聽來,皇帝不想付出太多,卻想要商人對他掏心掏肺還掏金銀……
好家夥,這是什麽渣男發言!
不過郭珍珠也明白,地震後救人需要燒錢,錢越多,就能救更多的人。
不說埋在地底下的人可能救上來,其他失去家園的百姓吃喝和治傷都需要錢來買米糧和藥草。
錢越快到位,後邊重建也能更快,這場災難亦能盡快平息,讓百姓能重新恢複原本的生活。
拖得越久,只會引發更多的問題。
郭珍珠也能理解皇帝的難處,想了想就道:“臣妾聽說以前鄉紳修路之後,會在路邊立上石碑,感謝鄉紳出錢修路。”
所以商人捐錢,是不是也能在京城立個碑,按照捐款數目的多少,從上到下來,把名字刻上去?
皇帝無法給權,是不是也得給名?
只是立碑而已,又不用給別的好處,對皇帝來說算是最少的付出了。
皇帝雙眼一亮,頓時微微點頭贊同道:“你這想法很不錯,回頭朕就跟大臣們商量一下,在哪裏立碑為好。”
他低聲跟李德全交代,讓人先把這個捐錢立碑的消息悄悄傳出去。
誰捐的錢最多,那麽名字就會在最上邊。
相信商人很難抵擋這個誘惑,立碑後,後世多少人能看見,少說百來年。
只要石碑不被人破壞,留下小幾百年是沒問題的。
後世子孫敬仰自己不說,多少百姓知道他們家族曾為災民們獻上家産,救人積福,功德無量。
加上這石碑還是皇帝親自下令建的,那就更是面上有光,能吹噓一輩子的事了!
解決了這件棘手之事,皇帝面上的表情都松動了不少。
想着他今天是來對了,果真跟郭珍珠聊聊,總會有好事發生,這不就解決了一個問題嗎?
郭珍珠只覺得商人可能沒試過這種套路,怕是為了捐錢的事要打破頭。
誰都想成為石碑上第一個被刻上名字的人,想必這捐獻的銀錢是一個比一個多,彼此争相恐後給皇帝送錢了。
皇帝這光明正大套路,商人們只怕心甘情願跳進這坑裏頭。
不過他們一個得了錢,一個得了名,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裏頭漸漸有了動靜,隐約會聽見宜嫔隐忍的嗚咽聲,玲珑端着血水的盆也漸漸更多了。
郭珍珠不由緊張起來,想着如今只能順産,就只能宜嫔自個努力了。
好在孩子沒折騰宜嫔太久,快子夜的時候就出生了。
平嬷嬷抱着襁褓出來,笑着道:“恭喜皇上,宜嫔娘娘生下一個小阿哥。”
皇帝看着新出生的五阿哥,小臉通紅還皺巴巴的,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宜嫔還好嗎?”
平嬷嬷說道:“霍禦醫已經隔着簾子給娘娘請脈,娘娘只有些脫力,喝了點湯就歇着了。”
皇帝點點頭,見霍禦醫出來給小阿哥檢查了一番。
禦醫說小阿哥身子康健,皇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郭珍珠就比他激動得多了,接過平嬷嬷懷裏的襁褓,低頭看着五阿哥道:“皇上,五阿哥長得像妹妹。”
皇帝低頭看了兩眼,他還真沒看出來。
這麽皺巴巴的小臉,哪裏能看出像宜嫔了?
可能這就是親姐姐的濾鏡,郭珍珠只覺得五阿哥挺好看的,眉眼長得也跟宜嫔很相似。
皇帝沒進去,隔着門問了宜嫔,知道她沒大礙,他也就回去乾清宮了。
郭珍珠抱着襁褓進去,見宜嫔昏睡沒多久後就醒來,把孩子放在她身邊道:“小阿哥長得像你,妹妹沒哪裏難受吧?”
宜嫔搖頭道:“我只感覺有點累,這孩子挺會疼人了,沒怎麽折騰我。”
她伸手摸了摸五阿哥的臉頰,見小阿哥打了個哈欠,閉着眼就睡過去了,好笑道:“怎麽沒瞧着像我,倒是像姐姐呢。”
郭珍珠認真看了一會道:“是嗎?我也覺得有點像。”
林嬷嬷在旁邊無語了,五阿哥那麽小,容貌還沒長開,壓根看不出來像誰。
兩姐妹卻一個勁認真嘀咕五阿哥更像誰,壓根讨論不出結果來,林嬷嬷只能勸道:“時辰不早了,宜嫔娘娘得好好休息才是,主子也該回去歇息了。”
宜嫔也點頭道:“是啊,姐姐在外頭守了很久,這天兒不早了,早點回去歇着吧。”
郭珍珠确實有點累了,打了個哈欠,看着照顧宜嫔的人不少,還是不大放心,留下了玲珑幫把手。
林嬷嬷年紀大了,也要熬不住,郭珍珠就讓她先去休息了。
郭珍珠回去後倒頭就睡,等醒來的時候還有點迷糊,卻第一時間問宜嫔如何。
聽說宜嫔昨晚睡得頗好,兩個穩婆也讓林嬷嬷給了紅包打點後送回去內務府了。
郭珍珠起來的時候,林嬷嬷過來伺候,順道說道:“宜嫔娘娘坐月子,得請內務府專門伺候月子的嬷嬷過來才是。”
之前沒想到宜嫔會提早生孩子,這嬷嬷就還沒定下來。
郭珍珠點頭道:“這匆匆忙忙的,也該今天把人定下來了。”
宜嫔不能見風,也不好見外人,沒得人多,身上帶着不好的東西就麻煩了。
宜嫔剛生完孩子,正是身子弱的時候,索性還是郭珍珠親自來見幾個嬷嬷,選上一兩個來照顧宜嫔。
首先,她把之前照顧德貴人的兩個嬷嬷先去掉了。
林嬷嬷倒是能明白,兩個嬷嬷伺候德貴人坐小月子,既沒能勸服德貴人別喝太多補湯容易胖,後來又沒能攔着德貴人用太醫院的方子後還胡亂添了蜂蜜來喝,弄得如今的身材胖了一大圈。
宜嫔的性子急,最是需要有人時刻盯着有人勸。
郭珍珠不可能時時刻刻盯着,那麽照顧宜嫔的嬷嬷就得耐心且會勸才是。
那兩個嬷嬷不管願不願意勸,還是勸不住,哪個都不合格了。
兩人也知道之前照顧德貴人壞了口碑,如今也不敢多言。
最後郭珍珠看來看去,選了兩個嬷嬷,卻一時拿不準主意,究竟選誰更好。
正巧僖嫔過來探望宜嫔,得知郭珍珠幫着挑選照顧她的嬷嬷,也來幫忙掌掌眼。
僖嫔看着兩人,問了幾句後低聲道:“我感覺這兩個嬷嬷都挺好的,一個細心,一個耐心。一個沉默,一個會說話,不如兩個都要下來去照顧宜嫔吧。”
郭珍珠猶豫道:“一般不都是一個嬷嬷來照顧,一次選兩個給妹妹嗎?”
僖嫔聽着就笑了:“德貴人都能用兩個嬷嬷照顧,怎麽宜嫔就不行了呢?”
皇帝先給德貴人破例了,那麽其他人就能跟着破例了。
郭珍珠:這都行啊!好像也沒毛病?
于是她立刻拍板,讓兩個嬷嬷一起留下來照顧宜嫔。
林嬷嬷給兩人安排好住處,收拾幹淨就去照顧宜嫔了。
她幫着盯了幾天,見兩個嬷嬷幹活麻利,會說話哄宜嫔高興,又把宜嫔照顧得很周全。
郭珍珠知道後很滿意,還給兩個嬷嬷賞了荷包。要是照顧得好,後邊等宜嫔出了月子,她再給兩個嬷嬷分別一個大紅包!
兩個嬷嬷知道後,幹活更有勁了。
宜嫔性子急,卻不是不聽勸的人,順嫔又大方,兩人自然知道更賣力幹活了。
郭珍珠擔心宜嫔坐月子的時候太無聊,還經常進去陪着她說說話,偶爾一起打打葉子牌。
僖嫔也湊了過來,給兩人說說外頭的八卦消磨時間。
宜嫔覺得自己坐月子真是再舒心不過了,身上被照顧得好,每天吃得也不錯。
郭珍珠盯着小禮子給宜嫔做好吃的,雖說宜嫔暫時不能洗澡,但是每天都會用帕子沾着溫水擦拭,再換上新衣裳。
光是給宜嫔穿得舒服又寬松的衣服,郭珍珠就準備了很多,讓尚衣局的繡娘那雙手裁剪都快忙成風火輪了。
不過這些衣服不需要多少繁複的刺繡,有一點就行,主要是料子貼身穿着舒服,繡娘們倒也不費事。
加上郭珍珠的打賞很大方,繡娘們一個個都很樂意接她給的活計。
有禦史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此事,還上折子給皇帝,說順嫔太過于奢靡。
如今地動之後,死傷無數,房屋更是倒塌一大片,幾乎都夷為平地。
這時候災民們還無家可歸,只能在外頭風餐露宿,吃着城門施的白粥,順嫔竟然奢靡行事,這怎麽可以?
郭珍珠得知這消息,還是僖嫔帶來的。
她倒是納悶道:“禦史彈劾的事,你怎麽又知道了?這種事你不好打聽的吧?”
這算是前朝政事了,後宮打聽的話,被皇帝知道就麻煩了。
僖嫔搖頭道:“我可不是故意打聽前朝的事,是這禦史上折子說你的壞話,皇上可能覺得地震後災民過得慘,跟你多做兩件衣服沒什麽關系,就壓着沒理會。”
“哪裏想到這禦史憤憤不平,跑到城門口嚷嚷此事,被我家裏人聽見了,趕緊送消息進來。”
家裏人都知道僖嫔跟順嫔的關系不錯,得到消息後,他們自然着急,巴不得能盡快告知,也算是輾轉把消息傳進宮裏來,叫順嫔早做準備。
如今人盡皆知,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順着禦史的話發怒,當然可能是雷聲大雨點小,卻還是得責罰郭珍珠一二,意思意思一下。
僖嫔也有點擔心道:“這禦史是閑着沒事幹,怎麽就盯着你多做幾件衣服了?還都是普通的衣服,怎麽都算不上奢靡了。”
宜嫔也着急道:“就是啊,而且姐姐是給我做的衣服,要不派人澄清一下?”
郭珍珠擺擺手道:“澄清什麽,這事你們不必擔心,皇上會處置好的。”
她給皇帝出了那麽好的主意,讓商人捐大錢赈災,皇帝還不至于為了禦史這點事就找自己的麻煩。
這點自信,郭珍珠還是有的。
第二天皇帝過來的時候,也跟郭珍珠提起此事來:“禦史在城門口嚷嚷了一陣子,守衛不敢驅趕,一時不少人都聽見了。不過你也不必擔憂,因為當場就有人為你說話。”
郭珍珠一聽,不由詫異道:“怎麽會?有我家裏的人在?”
不然怎麽會認識她,還幫着自己說話?
皇帝笑着搖頭道:“不是郭絡羅氏家的人,正巧有行商經過,給你辯駁一番。”
郭珍珠一聽,頓時更為驚訝了:“皇上之前讓商人捐錢立碑的事,竟叫這些商人知道了嗎?”
聽罷,皇帝點頭道:“既是你出的主意,能在功德碑上刻下名字,叫子孫後代都知曉此等好事,那些商人自是該感激你。”
聽見這話,郭珍珠有點不好意思,感覺皇帝人還怪好的。
皇帝拿了主意,居然沒安在他自己頭上,而是實話實說,把好名聲留給了郭珍珠,實在難得。
郭珍珠連忙道:“多謝皇上,要不然那些商人也不會為臣妾說話了。”
皇帝笑笑道:“朕原本忙得焦頭爛額,想着把禦史的折子壓着不放,對方該明白朕的意思。”
可惜那禦史是個榆木腦袋,只以為皇帝寵愛郭珍珠,對她的事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想着此事不能埋沒下去,所以跑到城門嚷嚷,讓更多人知道。
皇帝又道:“禦史在折子裏還認為朕不能偏心偏寵,尤其不能在後宮只寵着一人。”
想當初先帝就是獨寵董鄂氏,鬧得人盡皆知不說,後來寵妃一死,他沒多久後也跟着死了。
所以朝臣對皇帝偏寵一個後宮嫔妃都尤為敏感,生怕一個寵妃又把皇帝給帶歪了。
郭珍珠想到禦史的誤會,一臉茫然:誰是寵妃?她嗎?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不過這禦史就是找個借口罵人來博取名聲,怎麽還找到她的頭上來了?
郭珍珠不高興,那就要讓別人更不痛快了。
她幽幽開口道:“皇上,有沒可能這禦史不是沖着臣妾來的,而是在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