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郭珍珠原本想着佟貴妃是不是因為之前的事太尴尬了, 才會一直裝病不出來。
但是看溫妃變得消瘦又憔悴的模樣,看來佟貴妃是真的病了,宮務都交給溫妃一個人處理。
溫妃以前就是輔助佟貴妃, 只要當個點頭怪, 偶爾幫把手就好,十分輕松。
如今忽然要她扛起所有宮務來,溫妃不但手忙腳亂,還累得不行。
溫妃實在受不了,只好問過太皇太後和皇帝,得到允許後,她就趕緊拉人來幫忙了。
第一個找的自然是郭珍珠,畢竟她如今也算是嫔位之首了, 沒道理找了別人才來找她。
郭珍珠看得出溫妃的疲倦和焦躁來, 也不知道她扛了多久, 實在扛不住了,這才開始找外援。
吩咐林嬷嬷泡茶送來後,郭珍珠打發掉宮人, 這才開口道:“溫妃娘娘, 是只有我幫忙, 還是其他嫔妃也一并幫忙?”
溫妃一怔,連忙解釋道:“自然是請幾個嫔一起處理宮務, 這樣每人分一部分, 我能輕省一點,每個人也不會太累。”
尤其是郭珍珠還懷孕呢, 要溫妃真把大部分的宮務給了她,叫人累着,出點什麽事, 溫妃只怕要被皇帝責難。
溫妃是來找幫手的,又不是來害人的,何必給自己添麻煩。
郭珍珠一聽就明白了:“那敢情好,如此也能給溫妃娘娘分擔一些,我瞧着娘娘消瘦了許多。只是貴妃娘娘休養了一段時間,竟是還沒恢複過來嗎?”
滿宮裏誰不知道佟貴妃一開始是裝病躲起來,怎麽後來忽然就真病了呢?
提起此事,溫妃比郭珍珠還愁,嘆氣道:“剛開始還好,我只比之前負責的事情多一些,還能應付得來。後邊是越來越多,聽說貴妃娘娘病得越發厲害了,我只好把宮務都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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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宮裏任何人都更接近佟貴妃,自然知道佟貴妃一開始确實沒病,只是因為尴尬才躲起來。
宮務大部分還是佟貴妃處置的,不過對外要好看點,于是溫妃分到手的宮務比平日要多一點,卻還能應付得了。
後邊送來的宮務越來越多,溫妃才察覺不對勁。她去承乾宮一看,發現佟貴妃是真病了。
佟貴妃的身子骨一直病恹恹的,溫妃也習慣了。
只是佟貴妃要強,哪怕身子骨不适還是堅持親自處理宮務。
溫妃還是第一次見佟貴妃病得連宮務都處理不了,臉上毫無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樣子。
這把溫妃吓得不輕,連問了禦醫有沒過來,說是沒有,把溫妃更是驚得花容失色。
佟貴妃都病成這樣了,身邊伺候的人竟然不去太醫院請禦醫,這是反了天了嗎?
溫妃哪怕性子再軟,脾氣再好,這時候也生氣了,整個人都要氣炸了,都要顧不上其他,狠狠把這些宮人訓斥一頓。
還是佟貴妃攔下她,打發宮人出去後,才含糊道:“我這是吃了家裏送來的偏方,不好叫人知道,還請溫妃妹妹也幫我守住這個秘密。都說久病成醫,我病久了也知道,這身子骨沒什麽大礙,只看起來有點可怕罷了。”
“我稍微多休息,過陣子就能恢複過來。只要勞累溫妃妹妹幫着處理宮務,我一時半會實在沒精力自個處置了。”
溫妃連忙說道:“貴妃娘娘好好養病就是了,宮務我來處置,娘娘就別操心這個了,還是身子骨更重要。”
她面露遲疑,不知道佟家究竟給佟貴妃送來什麽偏方,把佟貴妃弄成如今這個樣子。
佟貴妃不敢叫人知道,溫妃也能明白。畢竟佟家送來的東西,要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禦醫來把脈就能知道。
禦醫知道了,自然不敢隐瞞,皇帝必然也會知道。
到時候不說佟貴妃被皇帝斥責,佟家更是要被責罰。
佟貴妃要護着佟家的心思,溫妃還是能理解的,卻不能茍同。
佟家這究竟送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偏方來,一個敢送,一個還真敢吃進去,佟貴妃要出什麽事那怎麽辦?
溫妃雖然覺得家族重要,卻比不上自己的小命來得重要。
她們只是區區的小女子而已,難不成還要為家族鞠躬盡瘁嗎?
更別提佟貴妃的身體真出什麽事,那佟家就別想再有以後了。
所以佟貴妃的身體最重要,哪怕是遮掩,最多給禦醫多打賞,給封口費,好歹叫禦醫來把脈,別是就這麽忍着,真出什麽大問題怎麽辦?
溫妃知道自己勸不住,也沒資格勸佟貴妃,只能安撫她幾句,然後把宮務接了過去。
等她接過所有的宮務後,才知道佟貴妃平日要處理的事情究竟有多少,簡直強得可怕!
佟貴妃那麽瘦弱的身子骨,到底怎麽做到的?
反正溫妃接了幾天,就有點撐不住了。
這宮務又多又細碎,不難處理,卻需要很多時間來弄。
溫妃從早到晚處理,累得不行,第二天睜開眼又一大堆宮務送過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忍了幾天實在忍不了,就跑去慈寧宮請教太皇太後。
其實溫妃更想太皇太後或者身邊人幫着處理,這樣她就能輕松得多了。
畢竟當初太皇太後一個人處理宮務多年,身邊人也極為熟悉這些,處理起來必然又快又好。
不過太皇太後沒答應,只說她年紀大了,身邊人也是,一個個都老眼昏花的,實在不能幫着處理。
溫妃正失望着,就聽太皇太後建議她找後宮嫔妃幫忙,這不還有幾個嫔在嗎?
雖說平嫔禁足,不能幫忙,端嫔也在寫悔過書還沒出來。
但是其他幾個人分攤着幫溫妃,也是足夠了。
溫妃的雙眼一亮,只覺得是個好主意,她跟太皇太後道謝後,就馬不停蹄到永壽宮來了。
郭珍珠才知道,原來這個建議是太皇太後提的。
她看了溫妃一眼,也不知道溫妃有沒察覺到。分攤宮務之後,等佟貴妃身子骨好了之後回來,這宮務估計就不能再拿回去了。
太皇太後這一手簡直無聲無息的,分化掉佟貴妃手裏的後宮大權。
佟貴妃只交代溫妃幫忙處理一段時間,想着是要等她身子骨好了之後,重新接回去。
如今被溫妃這麽一分,各人拿到一點。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權力都到手了,雖然只有一部分,但是拿着了誰願意還回去啊!
哪怕其中有部分人願意還,卻肯定不會所有人都樂意,這就搶走了佟貴妃手裏的部分權力了。
也不知道溫妃是真不清楚,還是清楚了也假裝不知情,郭珍珠跟溫妃不算熟悉,自然不會特意問。
郭珍珠只點頭說道:“既是太皇太後的意思,溫妃娘娘到時候分一點宮務給我處理就是了。”
溫妃笑着道:“多謝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她喝了杯茶,就沒在永壽宮多留,回去派宮女去各宮說說這事。
除了郭珍珠比較特殊之外,其他人還用不到溫妃特意上門去說明。
一來郭珍珠如今受寵,二來溫妃也想親自來看看郭珍珠的态度,怕宮女說不清楚,擔心她誤會。
見郭珍珠聽完後,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下來,溫妃也是松口氣。
畢竟如果郭珍珠不樂意,那麽跟她關系好的僖嫔和親妹妹宜嫔估計也不會買賬,更不會答應幫忙。
只要郭珍珠點頭了,這兩人才會同意。至于其他人,看郭珍珠同意了,想必也不會拒絕,不用多費唇舌去勸說。
雖然宮務代表了一部分權力,也不是嫔妃都樂意沾。哪怕沾了,溫妃分派下去,誰知道是不是有用的權力呢?
要是事多權力少,做不好還得吃挂落,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誰都不樂意做。
宮女去了各宮後,僖嫔和宜嫔很快過來永壽宮,問起郭珍珠這事來。
宜嫔問道:“聽說姐姐滿口答應下來,我就沒拒絕了。”
僖嫔也點頭附和道:“是啊,想着你答應了,應該不是什麽壞事,我也就應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溫妃這怎麽把宮務分下來了,貴妃娘娘真病了?”
佟貴妃之前把宮務牢牢拿在手裏,溫妃只是個輔助,意思意思幫襯而已。
如今溫妃居然要全權負責宮務,還把宮務分下來,實在有點奇怪。
要不是佟貴妃大權旁落,被溫妃架空了,就是佟貴妃的身子骨終于撐不住倒下了。
僖嫔怎麽想,都只能是後者。
畢竟溫妃看着溫溫吞吞的,一看就沒多大野心的人,手段又不如佟貴妃,沒道理能贏過佟貴妃,然後拿走後宮大權。
唯一的可能就是佟貴妃這病殃殃的身體終于受不住了,溫妃只能趕鴨子上架,勉強接過宮務。
但是光溫妃一個人做就好了,怎麽還分下來?
總不會是溫妃想偷懶,不願意做那麽多事,于是就想到底下還有好幾個嫔能幫把手?
郭珍珠一看僖嫔就知道她開始胡亂猜測,好笑道:“貴妃娘娘确實病得厲害,把宮務托付給溫妃娘娘。只是溫妃娘娘就一個人忙不過來,于是去慈寧宮想請太皇太後幫忙。”
不用說,太皇太後自然是拒絕了溫妃。
僖嫔立刻猜到:“是太皇太後跟溫妃娘娘建議,讓底下嫔位的娘娘幫忙處理宮務?”
她眸光一動,立刻跟郭珍珠的想法一樣,太皇太後不滿佟貴妃獨掌後宮大權很久了。
如今趁着佟貴妃病了,溫妃一個人孤掌難鳴的時候,太皇太後出了這個建議,分明是想把後宮權力打散分下去。
等佟貴妃病好的時候,想接回大權,卻發現大權已經被分成好幾塊,想要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太皇太後這一手真漂亮,不動聲色就分了佟貴妃手裏的宮權,還打着為溫妃好的建議,執行的人也是溫妃,自己則是絲毫不沾一點,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溫妃可能看出來了,也可能沒看出來,卻壓根不能拒絕。
她自己擺不平,只能求助于人。太皇太後拒絕了,溫妃的選擇就只能是其他後宮嫔妃。
總不能讓溫妃咬牙撐到佟貴妃的病痊愈的時候,那得等多久?
再就是溫妃何必要為佟貴妃犧牲到這個地步,明明這宮權只是暫時交給她而已。
溫妃跟佟貴妃還真沒那麽熟,好處也不是她的,實在沒必要糾結這個,果斷就把宮務分出去了。
僖嫔聽着不由唏噓道:“貴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一直硬撐着。這累死累活的,除了把自己累死之外,還能有什麽好處?”
不過是外人看着風光,自己又大權在握的樣子。只是權力這種東西也是一種負擔,更別提佟貴妃身子骨又不好。
她硬撐着好幾年,消耗的可是自己的身體,甚至可能是壽命,何必呢!
倒不如快快活活過日子,活得長久一點,好好享福不行嗎?
非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佟貴妃這不就病倒了?她病了之後,這權力就得交出去,之前多努力守着都沒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宜嫔也感慨道:“确實,宮務是處理不完的。哪怕交給管事去做,要全部親自盯着,那事情就不少了。”
郭珍珠贊同道:“我瞧着溫妃娘娘才幾天功夫就瘦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只怕是累的。”
僖嫔搖頭道:“難為貴妃娘娘能撐這麽多年,看溫妃娘娘撐了幾天就受不住了。”
不過也是因為溫妃不熟悉,需要從頭來的關系。
佟貴妃畢竟管着好幾年了,很多事了然于心,處理起來自然要更加得心應手。
說到底還是佟貴妃牢牢把持着宮權,之前也沒教一教溫妃,才會佟貴妃一倒下,溫妃一接管就手忙腳亂,很快扛不住。
所以這個因是佟貴妃種的,後邊而成的果,佟貴妃也得全盤收下了。
溫妃很快問過其他人後,就把宮務分了下來。
僖嫔和宜嫔還怕郭珍珠累着,搶着要給她幫忙。
郭珍珠看了看,擺手道:“溫妃娘娘顧着我,分給我的事很少也簡單,你們就別操心了,還是趕緊做你們手裏頭那一部分。”
僖嫔湊過來看了一眼,确實不多,這才重新坐下道:“宣嫔看不懂,就沒加入進來。另外還有惠嫔和榮嫔兩人,咱們五個人一起幫着溫妃娘娘處理。”
這麽多人加起來一起處置宮務,怎麽都比佟貴妃一個人要輕松得多了。
分給宜嫔的是各宮擺件和器皿的數目核對,每月壞了的修了多少,碎了的補上多少。
分到僖嫔手裏的也不多,正好是她熟悉的尚衣局的事,只要把各宮這月冬季需要裁的衣物以及所需的布料核對一下就好。
另外還有宮人的衣服,新來的統計一下,總計多少件,再就是損毀需要補新的又有多少。
布料的材質僖嫔很熟悉,處理起來是得心應手。
看來溫妃還是仔細分過的,知道誰擅長什麽就給誰什麽,而不是胡亂閉眼随便送。
郭珍珠也是這麽覺得的,只感慨溫妃雖然沒從佟貴妃那邊學會什麽,卻還是處理得很周到仔細了,也是難為她了。
自己手裏這份是各宮給宮人發的月銀數目,人數和月銀數目核對一番就行了。看人能不能對上,分發的銀子數目對不對,可以說是最輕松的工作了。
郭珍珠只需要看看各宮的人數,不同級別的宮人分發的月銀是不是正确的,再看看月銀的總數就可以了。
雖然簡單卻瑣碎,得花時間仔細看看,雖說一般沒有錯漏,但是萬一呢!
每月宮人可能病了挪出去,或者添了人,人數稍微有點變化,卻不多。
郭珍珠稍微看了看上個月的,比較着看了起來。
宜嫔和僖嫔很快就做好了,見郭珍珠還在看,宜嫔不由疑惑道:“姐姐還沒弄完嗎?要我幫忙不?”
郭珍珠搖頭道:“不用,我也做好了,只是仔細看看還挺有意思的。”
宜嫔眨眨眼,滿臉疑惑道:“姐姐,哪裏有意思了?”
她們做的是差不多的工作吧,怎麽郭珍珠看着還有意思起來了?
郭珍珠指着說道:“光看這月的,只核算一下沒什麽特別的。只跟上月比較着看,就能看出一點不同來。”
對,這就跟找茬的游戲一樣,看出點不同,又能猜出背後的意義,就挺有意思的。
郭珍珠見宜嫔一臉茫然,想着自己說得太抽象了,于是說了個具體的例子:“比如各宮的宮人一般不會變,最多是因為生病被挪走了,受罰給換人了或者降品級了,從一等宮女變成二等宮女,多添了幾個宮女之類的,月銀就會有變化。”
這麽一解釋,宜嫔立刻懂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姐姐是看出什麽來了?”
郭珍珠點了點延禧宮道:“看出良貴人搬過去後,過得還不錯。原本她身邊只有兩個宮女,去了延禧宮又添上兩個。”
其實按照規矩,貴人身邊就該有四個宮女伺候。可惜良貴人剛在永和宮被晉為貴人的時候,德貴人很快就成為德嫔。
德嫔沒開口讓人給良貴人補上兩個宮女,內務府的人精就沒主動過來。
良貴人自然不敢有異議,于是拖着到如今,身邊還是兩個人伺候。
還是她搬去延禧宮後,惠嫔做主,讓內務府的人給良貴人補上這兩個伺候的宮女。
僖嫔聽得點頭道:“看來惠嫔對良貴人是不錯,不說別的,起碼該有的規矩都在。”
其實按理說,後宮其他人也不會跟德貴人一樣壞規矩。哪怕沒多喜歡,該有的體面還是會給的。
惠嫔這樣做就很妥當,只是僖嫔覺得,郭珍珠會指出來,又看了一會,應該不止此事:“你這看着有意思,良貴人應該不止多了兩個宮女吧?”
郭珍珠不意外僖嫔能看出來,笑着點頭道:“是,良貴人身邊還多了兩個嬷嬷伺候。”
僖嫔頓時驚訝起來:“兩個嬷嬷?”
宜嫔也詫異道:“內務府怎的忽然送兩個嬷嬷去良貴人身邊?”
她想說這不符合規矩,貴人身邊最多就一個嬷嬷,如今良貴人卻有兩個。
不過想想也是,皇帝之前為德貴人破例,送去兩個嬷嬷,如今其他人效仿,似乎也沒什麽不妥之處。
只是宜嫔遲疑着道:“姐姐,良貴人不像是這般張揚之人。以前她在永和宮,少兩個宮女都不敢提。如今搬去延禧宮,身邊有四個宮女伺候,怎麽她還要兩個嬷嬷?”
僖嫔點頭附和道:“該是惠嫔給良貴人送的,這麽說來……”
她猶豫了一下,不确定道:“難不成良貴人有喜了?”
宜嫔大吃一驚,很快回過神來道:“确實,惠嫔突然送兩個嬷嬷照顧良貴人,很可能良貴人是有喜了。但是有喜這麽大的喜事,怎麽不對外說,還遮遮掩掩的?”
要不是郭珍珠對比了這兩個月的月銀變化,未必會察覺出來。
僖嫔若有所思道:“我估摸着是良貴人的月份還小,惠嫔才想拖一拖。另外就是,這快過年了。”
宜嫔頓時明白了:“過年的時候,給皇上報喜嗎?确實過年宮宴的時候提起,皇上确實更高興。”
過年原本就高興,後宮還有喜了,皇帝能不更高興嗎?
選一個最合适的時機給皇帝報喜,才能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良貴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弱了,郭珍珠估計惠嫔想給她加碼。好歹短時間內讓皇帝留下印象,偶爾就能想起良貴人來。
惠嫔也是用心良苦了,不過她為了良貴人這麽精心謀劃,也是為了自己和大阿哥,算得上是雙贏了。
僖嫔聽完後,也翻起了自己手上的,很快說道:“你這麽一說,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尚衣局給良貴人裁剪的衣服,布料換了更好的。”
她剛只核對數目,倒是沒太注意這個。只以為良貴人搬去延禧宮後,原本的衣服不太能穿了。
可能之前德貴人還是德嫔的時候,又從中作梗,叫良貴人沒能拿到什麽好布料做衣服。
換了地方,她才重新做起來,選了好布料給自己做兩身。
如今看來,良貴人這衣服很可能也是惠嫔讓尚衣局做的。當然是打着良貴人自己的名義,送上好布料叫尚衣局的繡娘做兩身好的。
以後皇帝來了延禧宮見良貴人,不至于良貴人連兩件能看的光鮮衣服都沒有。
良貴人那麽美,穿上漂亮的衣服,只會更美。
雖然她不夠聰明,但是有惠嫔在後邊幫着謀劃,短時間內要引起皇帝的注意不難。
宜嫔聽着也翻起了手頭的,點頭說道:“延禧宮最近跟內務府要了一座新屏風,以及一套白瓷茶具。我剛才核對的時候沒多想,如今被姐姐這麽一提,這些東西說不準都是送去良貴人那邊的。”
原本三人分開來各自看的話,未必能看出什麽來。
偏偏郭珍珠很快看完後,一時心血來潮拿起上個月的對比了一下,這才看出端倪來了。
幾人一對,這端倪就更多了。
惠嫔有心要藏,還趁着佟貴妃病了,不熟悉宮務的溫妃處理這些事的時候。
溫妃估計沒看出來,卻是被郭珍珠瞧出來了。
僖嫔笑眯眯道:“你要提前告訴皇上嗎?這樣惠嫔打的一手算盤就要白忙一場了。”
她左邊臉頰寫着“幸災樂禍”,右邊臉頰寫着“吃瓜看戲”,郭珍珠沒好氣道:“何必呢,這不也是一件好事嗎?皇上過年的時候一高興,給咱們送的賞賜更多,不也皆大歡喜了?”
僖嫔嘆氣道:“這樣多沒意思,我還想看看惠嫔吃癟的表情呢!”
宜嫔瞪了她一眼道:“你想看戲,你自個跟皇上說不就好了?何必把姐姐推出去,要被惠嫔知道,只怕要埋怨姐姐的。”
僖嫔連忙求饒道:“我也就嘴上說說,只是開玩笑,沒打算真的讓你姐姐去告密。”
畢竟這事就跟郭珍珠說的那樣,良貴人在過年的時候宣布有喜,皇帝一高興,指不定就給後宮嫔妃賞賜更豐厚。
她們也能得好處,何必壞了惠嫔和良貴人的好事呢!
宜嫔聽着這才笑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貴妃娘娘病了,把宮務給了不熟悉的溫妃娘娘,惠嫔這事也做不起來。”
郭珍珠都能看出來,佟貴妃那麽熟悉宮務,又掌管多年,估計一眼就能發現。
所以惠嫔和良貴人這次能成事,全賴佟貴妃在最恰當的時候病倒了。
宜嫔突然說道:“這就快過年了,宮宴也得辦起來。貴妃娘娘一直沒好起來,難不成這事也得咱們幫忙辦了?”
郭珍珠一怔,還真有可能!
果然就跟宜嫔說的那樣,隔了幾天,過年宮宴的事務就分派下來了。
宜嫔依舊管着器皿,宮宴上按照賓客的人數出多少碗盤和茶具。
不同官職的人,用的碗盤規格還不同,這得對着賓客單子核對才行,實在瑣碎得很。
僖嫔這回不是尚衣局的事,而是管着宮宴上伺候的宮人。
人數得确定下來,不能太多,也不能少了,不然宮宴上的賓客要伺候不過來。
最要命的是,宮宴是皇帝和大臣一個場地,太皇太後、皇太後則是領着後宮嫔妃在另外一個地方。
這就是雙份的活兒了,宜嫔和僖嫔看得是兩眼發暈,只覺得核對不過來。
郭珍珠的活計要輕省一點,也是溫妃體恤她懷孕,只需要核對宮宴的菜式。
宮宴的規格是固定的,每年的菜式也大差不差。
她只要核對每道菜式,從食材到菜式名字都得檢查有沒不妥的地方。
還有每道菜的順序,一共要做多少份,不同品級的賓客又用的什麽,這都有講究。
雖說兩邊的菜式差別不大,郭珍珠只需要核對一次就行了,也頗為麻煩。
她還得剔除掉不适合孕婦食用的東西,如果只去掉自己和良貴人的,那良貴人不用開口,別人都能看出菜式的不同來。
這不就壞了惠嫔和良貴人的好事,郭珍珠只能把所有菜式檢查一遍,不合适的都換掉。
好在這樣的菜式不多,她換兩個就行了,只看着宜嫔和僖嫔忙碌得兩眼無神。
僖嫔趴在桌子上嘀咕道:“原本辦一場宮宴那麽麻煩,以前每年都是貴妃娘娘一個人辦的,也是夠厲害的了。”
不說別的,僖嫔對佟貴妃還是很佩服的。
一場宮宴不能有任何錯漏,佟貴妃還事事躬親,身子骨還弱,如今還沒累死,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厲害。
宜嫔也點頭贊同道:“咱們幾個人都要看上半天,也不知道貴妃娘娘一個人怎麽辦到的。”
說到這裏,宜嫔都忍不住盼着佟貴妃盡快好起來。
可惜郭珍珠卻知道,哪怕佟貴妃徹底痊愈了,這些分派出來的宮務,只怕不會回到佟貴妃的手裏。
以後她們豈不是要每月都處理這些?
宮宴還好不經常,卻也隔幾個月就有一回。
僖嫔想到等郭珍珠月份大了,屬于她的這些宮務自然要分攤到其他人身上。
她坐月子的時候更不可能沾手了,那豈不是要多擔着這些宮務好幾個月嗎?
光是想想,僖嫔就眼前陣陣發黑,一時覺得佟貴妃真是病得不是時候!
郭珍珠看僖嫔郁悶的樣子就好笑道:“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能處理宮務,在後宮有了話事權,怎麽在你這裏就只覺得麻煩了?”
聽罷,僖嫔嘆氣道:“雖然就跟你說的那樣,拿着這些不是宮務,而是後宮的權力,哪怕只是一部分,在宮人跟前我都能挺直幾分腰板。”
“只是想到以後每個月都要處理差不多一樣的宮務,就已經開始感覺無趣了。”
僖嫔連一模一樣的衣服都不願意做兩件,更別提是這樣月複一月,沒太大改變的宮務了!
宜嫔沒好氣道:“你這話在咱們姐妹兩個面前說說就算了,要外頭被人聽見,只怕覺得你是占了便宜還賣乖呢!”
僖嫔連忙搖頭道:“也就在你們跟前,我才敢抱怨兩句,在外頭可不敢說。”
她知道宜嫔是刀子嘴豆腐心,相處久了,這是擔心僖嫔在外邊亂說話惹禍呢!
僖嫔心裏十分受用,笑嘻嘻道:“你放心,我這人素來有分寸。你這般擔心我,我以後得更小心才是。”
聞言,宜嫔嘟囔道:“誰關心你了!你別惹了禍,反倒連累我和姐姐了。”
僖嫔連說“是是是”,語氣卻透着敷衍,宜嫔忍不住跟她鬧成一團。
郭珍珠正看着熱鬧,卻見玲珑一個人回來了。
宜嫔這才推開僖嫔,滿臉疑惑道:“你不是去找霍禦醫給姐姐請平安脈,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玲珑連忙行禮後,進來答道:“奴婢去太醫院,卻聽聞霍禦醫被請去承乾宮。”
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奴婢私下跟同鄉打聽了一下,說皇上突然想起貴妃娘娘稱病很久在承乾宮休養,就派人來太醫院要貴妃娘娘的脈案。”
“娘娘的脈案上只簡單寫了頭疼,皇上只覺得太醫院敷衍,大發雷霆,特意派人叫霍禦醫去給貴妃娘娘請脈。”
“貴妃娘娘起初不願意,只說沒什麽大礙。後來皇上親自過去了,霍禦醫才得以進去給貴妃娘娘請脈。”
說到這裏,玲珑一頓,聲音就更低了:“奴婢的同鄉跟着去了承乾宮,這會兒是被吩咐回太醫院撿藥煎藥。霍禦醫說貴妃娘娘用了猛藥,身子骨受不住才這般虛弱。”
“皇上親自問過貴妃娘娘,得知是用了佟家送來的生子偏方。”
僖嫔聽得瞪大眼,忍不住呢喃道:“佟家瘋了,貴妃娘娘也瘋了吧!這藥方沒經過禦醫,她就敢用?”
這偏方沒用處就算了,佟貴妃就不怕吃壞人嗎?
郭珍珠也沒料到佟貴妃竟然這麽莽,真敢随便吃外頭送來的所謂生子偏方。
佟貴妃還想死死瞞着,卻還是叫皇帝發現了端倪。
她也是太想當然了,在宮裏,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哪裏就有秘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