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郭珍珠見狀, 連忙帶着宮人跪下接旨。

李德全展開聖旨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順嫔賢良淑德,聰慧伶俐, 為朕多次分憂。朕心甚慰, 今晉順嫔為順妃,欽此!”

聞言,郭珍珠愣了一下,才在李德全的提醒下伸手接下聖旨:“臣妾謝主隆恩。”

林嬷嬷扶着郭珍珠起來,李德全就笑眯眯道:“奴才恭喜順妃娘娘,大喜啊!”

郭珍珠笑笑,示意林嬷嬷給李德全塞了個大荷包。

李德全接過荷包,笑着道:“那奴才就沾沾娘娘的喜氣了。”

郭珍珠只覺得李德全是真會說話, 不由低聲問道:“李伴伴等下還要去別的宮殿嗎?”

言下之意, 皇帝肯定不會只晉封她一個人, 等下李德全還要去哪裏宣旨?

李德全會意,壓低聲音答道:“皇上有旨,晉佟貴妃為皇貴妃, 溫妃為貴妃, 惠嫔、榮嫔和宜嫔為妃。”

得到答案, 郭珍珠笑笑道:“那就不耽誤李伴伴繼續去宣旨了。”

李德全行禮後,這才帶着宮人去不遠的翊坤宮宣旨了。

林嬷嬷領着其他宮人對着郭珍珠行禮道:“恭喜娘娘, 賀喜娘娘。”

郭珍珠笑着擡手道:“好了, 都起來吧,等會林嬷嬷給每個人都發個荷包。”

她升職了, 跟着自己的人都該給獎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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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領着衆人道謝後,一個個臉上都帶着喜氣。

畢竟跟着的主子争氣,兩三年的功夫就從貴人晉封為妃子, 這簡直不是一般的快,足見郭珍珠究竟有多受寵了。

跟着受寵的主子,他們不說喝香吃辣的,在外頭都有臉面,辦事都要方便順利得多了!

郭珍珠等人晉為四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皇宮。

至于空出來的嫔位,皇帝似乎暫時還沒想好,并沒有晉人上來,暫時空置着,這讓不知道以為自己有機會的貴人捏着手帕郁悶壞了。

至于晉封大典會在年底,這會兒屬于妃子的年俸和福利倒是先提上來了。

郭珍珠從貴人年薪的一百兩,到嫔位的兩百兩,如今再變成妃子的三百兩。

每年的年俸都在增加,确實不常見。

但是在鋪面的一成利對比之下,這點年俸就實在不夠看,連零頭都沒有。

雖說郭珍珠給了家裏一部分,但是剩下在手裏的還很多,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因為海商進來做買賣的關系,鋪面的生意就更好了,每天都是供不應求。

工坊那邊實在做不完,又擴大了生産,才算是勉強增加了一點訂單的速度。

不然太慢的話,海商就要在港口停留太久。

之前的船只不離開,港口的容納量是有限的,新的商船就進不來。

聽說港口那邊的船只都快打起架來,兩艘船差不多時間靠岸,但是港口只有一個位置。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兩艘船能不打起來嗎?

他們都想搶這個位置,最後小一點的船只得逞了,大點的速度慢一些沒能先進去,氣得都想把那艘小船撞開。

戶部每天點算稅收算得手軟,卻也心花怒放,早朝的時候就跟皇帝建議多開幾個港口,放海商進來做買賣。

早朝上反對的人沒了,畢竟之前那幾個被扔出去的大臣就是前車之鑒,誰都不想重蹈覆轍,成為那個被皇帝扔出去的人。

而且看戶部尚書每天春風滿面的樣子就知道,海商送來的稅收到底有多少,叫他滿面紅光,一把年紀走路都帶風了。

大臣又不是傻子,知道國庫如今緩和過來了,還因為海商受益,就沒理由跟皇帝對着幹了,于是紛紛支持戶部尚書的建議。

這時候皇帝卻沒有同意多開港口,只說貨物不夠,開了海商來得是多了,但是也無太多貨能做買賣。

到時候海商彼此進貨不了,只能停留在港口,時間長了肯定還是會出亂子的。

為了安全起見,皇帝暫時不打算開太多港口。

這就出乎大臣的意料之外,還以為皇帝着急充盈國庫,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加上都沒有大臣反對了,皇帝怎麽還反着來呢,不是該順着戶部尚書的話開港口嗎?

郭珍珠封妃後,皇帝第一次過來。

因為她坐月子的緣故,皇帝也許久沒見過郭珍珠了。

郭珍珠比之前要豐腴一些,沒那麽瘦,氣色看着不錯,皇帝就放心多了:“你坐月子這一個月,外頭就熱鬧極了,尤其是港口那邊,帶動了不少商販,還有二道販子。”

聞言,郭珍珠不由失笑。果然不管在哪裏,只要有掙錢的地方就會吸引人。

海商在港口停留,總要吃喝,就需要補充,給了商販機會。

除了貨物之外,享受的東西一點都沒少。比如飯菜、瓜果蔬菜、淡水、酒水、替換的衣服和被褥等等。畢竟商船上就簡單的配置,在漂洋過海到達後,幾乎所剩無幾了,怎麽都需要補充一二。

船舶司會管,卻不可能幫着買,索性讓這些商販帶着樣品進來。

到時候海商看中哪些,商販點算之後交給船舶司查驗,沒問題後就送到船上,可謂服務周到了。

海商也很喜歡這樣的服務,只管買和給錢,後續一點都不需要操心。

船舶司不但會查驗這些東西有沒夾雜違禁的東西之外,還會幫忙看這些東西的質量如何。

要是特別差的,數量不對或者貨不對板的,船舶司就會打回去,不會叫海商吃虧。

有些海商來晚了,訂單都排滿了買不到,這時候就有二道販子出沒,價錢貴一點卻能買到貨,海商帶回去加價賣,一樣有賺頭,也不介意跟二道販子做買賣了。

當然這是海商看來,商販的價錢其實一點都不便宜,二道販子就更不便宜了,不過船舶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賣給自己人貴了,那不行。賣給海商貴了,那可以。

但是貴得太離譜的,船舶司還是會攔着的。

又不是一錘子的買賣,海商以後還會來,賣得太過分,這不是趕客嗎?

商販也很有分寸,價錢雖然高,但是不會太離譜,東西也不會太差,又不會夾雜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裏頭,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皇帝多日沒見郭珍珠,幾乎可以說是打開了話匣子,把外頭的事都說了說。

郭珍珠坐月子久了,除了聽僖嫔和宜妃聊天和給自己念念游記,只知道一點宮裏的事,外頭的事就只能靠皇帝來。

皇帝也很給力,過來後就給郭珍珠說了不少,她是聽得津津有味。

商販很聰明也掙錢,海商過得舒服也很滿意,算的是雙贏了。

另外海商進貨還要交稅,哪怕跟二道商販做買賣也得交,充盈了國庫,皇帝也得益,算是一石三鳥。

這麽多的好處,大臣們又不瞎,自然不再反對,皇帝最近過得也舒心多了。

皇帝忽然皺了皺眉頭說道:“只是有大臣寫折子給朕,說養一家子十分困難,俸祿又不高,想跟國庫借錢周轉……”

“朕要是不借,實在有些不近人情。若是借了,那麽這筆錢是不大可能再要回來。如果提高大臣們的俸祿,一時之間又太多了,國庫只怕要支撐不過來。”

郭珍珠聽得一怔,皇帝這是準備要當冤大頭了嗎?

大臣來借錢,肯定不會還了,逼着還就說只有命一條,錢是沒有的,皇帝能怎麽辦?

都說借錢的才是大爺,債主反而是孫子了。

皇帝未必是真的心軟,卻必定是個好面子的人。大臣說過不下去了,想借錢過日子,聽着叫人心酸。

他治理之下,大臣們居然日子要過不下去了,實在有點丢臉。

被人知道,還以為自己這個皇帝當得不夠稱職。

自己過得好,臣子卻過不下去。

作為理科生的郭珍珠的歷史學得馬馬虎虎的,卻記得皇帝好像還是把錢借出去了。回頭年紀大了,國庫撐不住了,他又讓兒子去找大臣催債,自己卻不樂意出面。

兒子就慘了,這種得罪人的事還得上門去催,收效甚微。

畢竟皇帝這态度十分暧昧,雖說讓兒子上門去催債,卻也沒有逼着大臣必須還錢的意思。

那大臣當然拖着不還,一個個還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

沒皇帝支持,兒子能怎麽辦,除了再三上門去,卻也沒什麽好辦法。

至于還錢的大臣更是寥寥無幾,這兒子是實慘。

杜絕這件事的前提,就是要掐滅皇帝借錢給大臣的源頭。

郭珍珠眨眨眼問道:“皇上,這俸祿是祖宗定下來的,怎能随意更改?”

皇帝一怔,忽然笑了起來:“你這話不錯,朕倒是一時沒想到。”

大臣之前反對皇帝開放海禁,跟海商做買賣,理由就是這海禁是先帝定下的,改了就是不孝。

那這大臣的俸祿還是滿人進關的時候,祖宗定下來的,怎麽他們還想要改呢?

這樣就堵住了大臣的嘴,無法提高俸祿了。

在郭珍珠看來,這不就是魔法打敗魔法,用大臣的法子對付回去嗎?

郭珍珠又說道:“而且大臣們說日子過不下去這事,實在不好考證。有些大臣确實過不下去,有些卻未必,只是日子不如之前風光而已。”

“皇上要是都答應了,可能有些不怎麽缺錢的大臣也會跟着借。不然別人都借了,自己沒借,不就顯得自家特別富裕,不需要借錢過日子嗎?”

“如果被皇上注意到了,自個居然偷偷發財,那錢從哪裏來的,不就得有人悄悄打探了?”

如此一來,還不如跟風一起借錢,那就能混在所有人當中,不顯得突兀了。

皇帝還真沒想到這一點,不過要是這樣,那麽跟國庫借錢的大臣人數就會越來越多,指不定整個朝堂的大臣未免跟別人不一樣,多多少少都借一點。

哪怕每人只借一點,積少成多加起來卻不是一個少數目。

國庫如今确實比之前好多了,卻也沒好到能讓這麽多人同時借錢的地步。

郭珍珠看出皇帝壓根沒想到這個可能,一來皇帝自己就不曾缺錢,借錢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二來皇帝也不需要擔心自己太突出會樹大招風,所以無法跟大臣共情,也就不會預判到大臣的行動了。

皇帝皺眉沉吟,想到那幾個大臣在折子裏寫得凄凄慘慘的,好像下一刻就吃不上飯一樣,叫他忍不住想要答應。

幸好皇帝今天來永壽宮走了一趟,聽了郭珍珠的話,才感覺他如果答應了,後邊的事情估計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輕輕嘆氣,努力為自己挽尊道:“興許大臣當中,有那麽一兩個确實日子拮據。”

郭珍珠很想伸手晃一晃皇帝:你醒醒,能給皇帝直接寫折子的都是幾品官,他們哪怕缺錢,能缺到家裏沒米揭不開鍋的地步嗎?

大臣就是在皇帝跟前賣慘,說得自己有多可憐,讓皇帝動了恻隐之心,萬一就答應了呢!

偏偏皇帝還真的心軟了,想要答應給大臣借錢,開了這個頭,那就是後患無窮了,成了本朝最大的冤大頭!

郭珍珠:皇帝,你可千萬別借啊!

可惜皇帝是個好面子的,不然他反過來跟大臣們哭窮,看大臣們敢不敢跟皇帝對着哭!

對付不要臉的人,只能比他們更不要臉,豁出去了!

皇帝顯然做不到,郭珍珠斟酌着說道:“皇上,大臣家裏究竟是否缺錢,缺到什麽地步,不如直接派人去查探。”

皇帝放不下面子,其實也有辦法,就是讓大臣們主動先退了。

要皇帝放話,家裏實在日子過不下去的,他心生憐惜,卻也不能誰喊窮就接濟誰,其他沒被接濟的人只怕心裏不服氣。

索性皇帝派人上門去查探一番,如果大臣家裏真的日子過不下去了,那皇帝二話不說就給大臣借錢。

皇帝願意退讓,只叫人上門看看,要是真的就願意借錢,但是大臣敢嗎?

大臣家裏敢讓皇帝的人進去查看,要搜出點什麽不該有的東西怎麽辦?

如果他們嚷嚷着窮,皇帝的人上門發現家裏的擺件一個比一個精致,庫房裏的好東西也不少,可能還有點來歷不明的金銀,大臣能報出東西的來處嗎?

如果有大臣膽子大,把好東西都藏好了讓人上門來,那查探的人得四處看看,有經驗的到處敲敲,看有沒隐藏的暗格暗室之類的。

要是找出府邸圖紙裏沒有的暗室,裏頭是用來做什麽,大臣渾身是嘴能說得明白嗎?

郭珍珠估計大臣不可能真的幹幹淨淨的,兩袖清風什麽的就是個笑話了。

只是為了借點錢,為了這點錢配上身家性命,大臣們肯定會想着不值得,立刻退縮了。

皇帝聽得微微一笑道:“愛妃你這主意極妙,倒是叫你剛出月子就為朕操心,叫朕內疚得很。”

看得出郭珍珠是真的擔心皇帝吃虧,所以才會攔着皇帝不借錢給大臣。

這事要傳出去,大臣們知道後,必然要對郭珍珠不利,她卻還是義無反顧開口,顯然比起其他,郭珍珠更在乎皇帝了。

皇帝承了這個情,自然不會叫郭珍珠吃虧。他看了李德全一眼,然後對郭珍珠說道:“随朕去看看四格格和六阿哥。”

郭珍珠只以為皇帝想念孩子們,沒多想什麽,就領着皇帝去後頭看一雙兒女了。

留下的李德全等皇帝和郭珍珠進去後,這才起身掃了一眼周圍。

在場的宮人立刻渾身繃緊,安靜等着李德全開口。

李德全眯起眼看着他們道:“剛才順妃娘娘說的話,你們心裏也明白,一個字都給咱家爛在肚子裏。”

“要是咱家在外頭聽見一個字,都是你們的錯,你們就別想繼續在永壽宮伺候了,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這話說得吓人,永壽宮的宮人卻明白厲害,立刻忙不疊應下,就差指天發誓絕不會透露一個字了。

李德全敲打一番不夠,還說道:“咱家會派人盯着你們每一個人,你們好自為之!”

他當然不能只相信宮人的自覺,必然會派人盯着,免得走漏風聲。

在裏頭的郭珍珠一無所知,帶着皇帝進去,四格格已經醒來了,看見郭珍珠特別高興,自己爬下床榻就走了過來。

皇帝見了不由驚訝道:“四格格走得真穩當,都不需要別人扶着走了。”

郭珍珠摟着已經走過來的四格格笑道:“是啊,四格格早早就學着走路了,剛開始還需要人扶着,如今她已經能自個走了。”

四格格仰頭看見皇帝也奶聲奶氣喊道:“阿瑪。”

皇帝應了一聲,知道四格格如今只能說兩個字,“皇阿瑪”喊不出,只能喊“阿瑪”,卻更像是平常人家的父女一樣。

他伸手摸了摸四格格的腦袋道:“四格格好像長高了一點,她長得真快。”

郭珍珠笑着回道:“小孩子都是一天一個樣,長得極快。幾天不見就長了一截,轉眼就要長大成人了。”

郭珍珠牽着四格格,和皇帝去隔壁房間看六阿哥。

兩個孩子一人一個房間,有一個奶娘和兩個宮女一起伺候。

他們進去的時候,六阿哥正揉着眼睛剛醒來,看見郭珍珠和四格格就雙眼一亮,“嗯啊”叫喚起來。

四格格走過去,拉着六阿哥的小手,叫着“呼呼”,六阿哥就不喊了。

皇帝聽着驚訝道:“之前你說四格格給六阿哥起了小名,朕還以為是巧合,看來六阿哥也知道四格格給自己起的名字了。”

“兩姐弟看着感情真好,十分親近。”

郭珍珠聽後,笑着點頭道:“四格格很喜歡六阿哥,當然也喜歡五阿哥,經常一塊玩兒。”

她還有點納悶道:“平日宜妃妹妹早早就帶着五阿哥過來找四格格玩兒了,今天倒是晚了,可能起來遲了吧。”

皇帝只看了看六阿哥,沒跟四格格一樣稱贊又摸頭,對待兒子和女兒的态度是截然不同。

郭珍珠也能明白,皇帝的祖訓就是抱女不抱兒,好像抱了之後,就讓兒子變得軟弱無能一樣。

當然他們可能更偏向富養女兒,嚴養兒子,這樣兒子才能變得更出色,而不會被寵壞。

皇帝看四格格和六阿哥玩起來了,他也得回去禦書房着手處理剛才跟郭珍珠提的事了。

郭珍珠恭送皇帝離開,見外頭還沒動靜,就吩咐琉璃去翊坤宮走一趟,看看宜妃和五阿哥怎麽一直沒過來。

但是她有點等不及了,索性說道:“算了,反正天兒沒那麽冷了,正好我出去走走,親自去翊坤宮看看。”

皇帝離開後,回頭看了李德全一眼,後者會意道:“皇上,奴才已經敲打好永壽宮的人,另外派人盯着這些宮人,不會在外邊亂說話。”

聞言,皇帝微微點頭道:“你辦事,朕放心。”

說完,他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走路利索的四格格,回頭又問道:“對了,三阿哥會走了嗎?”

這話叫李德全尴尬地低頭答道:“之前榮妃娘娘試着讓三阿哥走路,只是三阿哥一直沒練習過,被人扶着走又不樂意,沒走兩步就摔了一跤,膝蓋摔破了皮。”

不用李德全繼續說,皇帝也能猜出來。三阿哥這一摔,又把榮妃摔破膽了,生怕三阿哥哪裏磕着碰着,于是三阿哥這學走路的事又再次中斷。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吩咐道:“你去鐘粹宮走一趟,跟榮妃說一聲。她要是不能讓三阿哥這個月學會走路,那朕就把三阿哥送去給別人教他走路了。”

李德全一聽,就明白皇帝對榮妃是極為不滿意了。

比三阿哥年紀小一點的四格格走路都那麽穩當,三阿哥居然還不會走,這讓皇帝很是惱火。

如果榮妃真的不能讓三阿哥在一個月內學會走路,皇帝就得給三阿哥換個額娘了。

皇帝的兒子絕不能小小年紀連走路都學不會,傳出去不就是個大笑話了嗎?

總不能過幾年去尚書房的時候,三阿哥還不能自己走,要人抱着去上課吧?

這對皇帝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德全立刻去鐘粹宮,轉述了皇帝的話。

榮妃原本以為自己被封妃了,也是因為在皇帝身邊多年,是宮裏的老人了。

皇帝對她還是有一份舊情在,才會晉封自己為榮妃。

榮妃正高興着,冷不丁李德全來傳皇帝的口谕,她只以為是皇帝有吩咐,卻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吩咐!

一個月內讓三阿哥學會走路,不然就要給他換額娘,這不是要剮了榮妃的心嗎?

她吓得花容失色,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皇上、皇上怎能如此對我?”

李德全見了,也只能低頭說道:“奴才只轉述皇上的吩咐,還請娘娘盡快開始教導三阿哥。”

說完,他就恭敬退下了,留下榮妃一臉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片刻後,榮妃才回過神來,喃喃道:“皇上這是怎麽了?之前三阿哥不會走路,他也只是有點不高興,今兒怎的忽然下了死命令?”

身邊有消息靈通的宮女小聲說道:“主子,聽聞皇上剛從永壽宮出來。”

榮妃皺眉道:“又是順妃?不對啊,她跟我無仇無怨的,沒必要扯到三阿哥身上來。”

另外一個宮女則是低聲提醒道:“主子,興許是因為皇上見着四格格會走路了,才會突然想起三阿哥來。”

這倒是實話,榮妃聽說四格格已經不用人扶着,能自個走路了,走得還挺穩當的樣子。

估計皇帝親眼見了,覺得四格格比三阿哥還要小一點已經會走了,三阿哥還不會走就讓皇帝忽然不高興起來,才會給榮妃最後的時限。

榮妃在皇帝身邊多年,也熟悉皇帝的性子。皇帝對兒子尤為嚴格,對女兒就要寬容許多。

所以連四格格都能做到的事,三阿哥做不到,就讓皇帝十分不痛快。

榮妃嘆氣道:“看來我得狠下心來,讓三阿哥盡快學會走路,不然我這心肝兒就要被人抱去養了。”

旁邊的宮女連忙安慰道:“主子,興許皇上這說的只是氣話,滿宮裏誰能抱養三阿哥?”

這宮女說得也是實在話,後宮能抱養小阿哥的嫔妃确實不多。

能養小阿哥的只能是嫔位以上,有孩子的當然沒必要養別人的孩子了。

佟皇貴妃已經抱養了四阿哥,不可能再抱養其他嫔妃的孩子。

溫貴妃雖然暫時沒有孩子,不過她還年輕,身子骨也比佟皇貴妃要好,沒必要那麽早就抱養其他嫔妃的孩子。

四妃都有孩子,作為榮妃的孩子三阿哥,嫔位哪怕有資格養小阿哥也不可能養妃子的孩子。

這麽看來,壓根就沒有人選。

榮妃的神色剛松動了一點,身邊的玉嬷嬷卻輕聲提醒道:“主子莫忘了,之前皇上要抱養宜嫔娘娘的五阿哥去慈寧宮,後來皇上發話,讓五阿哥周歲後再看看。”

“依老奴看來,皇上這是想反悔了,舍不得五阿哥。但是皇上又不能直接出爾反爾,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那邊也得有個交代。”

榮妃聽着頓時變了臉色,這交代不用說,很可能是換個小阿哥抱去慈寧宮。

反正太皇太後提出這件事,只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皇太後卻很年輕,又沒有孩子傍身,就想讓皇太後膝下有個孩子頤養天年。

這個孩子是誰,只要年紀不大還身子康健的小阿哥,那就足夠了。

所以皇帝要是舍不得五阿哥,正好三阿哥這邊榮妃遲遲沒養好,三阿哥年紀并不大,還沒到記事的年紀,被抱去慈寧宮也合适。

榮妃一想到三阿哥被抱過去,以後想見就沒那麽容易了,臉色就更差了:“快,去把三阿哥叫醒,讓人鋪上厚厚的地毯,這就讓三阿哥開始學走路!”

如論如何,她是絕不能叫三阿哥被皇帝找借口送去慈寧宮的!

這邊榮妃下定決心要讓三阿哥在一個月內學會走路,另一邊的郭珍珠并不知道皇帝因着見到四格格走路穩當,就對榮妃發難了。

郭珍珠這會兒帶着林嬷嬷剛到翊坤宮,宜妃見她來了,頓時明白今天自己沒帶着五阿哥過去,郭珍珠這是擔心了,才親自過來看看。

“我一早起來,見五阿哥蔫蔫的,沒什麽精神頭,還有點鬧騰。我一直哄着,卻忘了時間。也忘了派人跟姐姐說一聲,倒是叫姐姐擔心了。”

聽罷,郭珍珠擺擺手道:“既是五阿哥不舒服,你顧着他也是應該的。我就是看妹妹平日老早就帶五阿哥過去跟四格格一起玩兒,今兒來晚了,這才過來瞧瞧。”

她湊近看宜妃懷裏的五阿哥,小臉紅撲撲的,皺着小眉頭,哪怕被哄睡了,手腳還動個不停,顯然睡得不夠踏實。

郭珍珠放輕聲音問道:“禦醫過來是怎麽說的?五阿哥沒事吧?”

宜妃搖頭道:“禦醫也沒瞧出來,只說五阿哥有點煩躁,可能是地龍還沒關燒得太熱了,有點燥熱的樣子。”

原本開春了該關地龍,只是五阿哥年紀太小,開春還是有點冷,宜妃見郭珍珠也沒關,索性就再開幾天,反正燒着也不礙事。

哪裏想到,五阿哥突然就不舒服了呢!

“于是說五阿哥太小也不好用藥,只能食療。只是這個季節哪裏有新鮮的梨子,也就能吃點波斯菜和白菜,也能降降火。”

郭珍珠想了想,波斯菜就是菠菜了,在這時候還挺常見,開春正是吃菠菜的好時候。

“既是如此,讓人做點波斯菜給五阿哥吃一點?”

五阿哥如今已經開始吃點輔食了,原本宮裏養孩子都是只吃奶到五歲,三四歲的時候才開始吃點別的。

宜妃是見郭珍珠在四格格幾個月的時候就讓她開始吃輔食,四格格吃得津津有味,孩子養得也好。

郭珍珠給宜妃說,孩子吃得多了,身子骨才壯實。

反正宜妃相信郭珍珠說得都是對的,也在五阿哥五六個月的時候開始給他吃輔食。

郭珍珠的方法是輔食從少到多,從細到粗,剛開始把食物磨得細細的,每一種連續嘗試幾天,看孩子能吃,腸胃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就能逐漸增加一點。

一點點循序漸進,孩子才能慢慢适應。

宜妃之前看五阿哥适應得挺好的,身子骨好像都壯實了一點,就十分高興,按照郭珍珠的意思繼續增加輔食了。

輔食多了點,五阿哥吃奶就少了一點,不過看着五阿哥适應得挺好。

宜嫔疑惑道:“也不知道為何,這兩天五阿哥不太愛吃輔食了。我親自喂,他還能吃半碗,別人喂他,可能就吃兩口。”

“難不成他不愛吃這個?但是之前吃過,五阿哥吃着挺香的。”

五阿哥還小,又不會說話,禦醫更是瞧不出什麽來,宜妃只能靠猜了。

她懷裏的五阿哥醒來了,卻又開始鬧騰起來,煩躁得動着小手小腳,宜妃險些沒把孩子抱住。

宜妃臉色越發愁了,郭珍珠只好建議道:“是不是五阿哥在殿內呆得悶了,才有點鬧騰?不如給五阿哥多穿點,咱們去禦花園走走?”

聽罷,宜妃只好點頭,實在是沒別的法子了。

菠菜還得在小廚房那邊蒸一會,再碾碎了,放涼一點才能讓五阿哥用。

正好這個時間,她們去禦花園走兩圈,五阿哥看看外邊的花兒,說不定就會安靜一點兒。

郭珍珠見宜妃抱着五阿哥久了,胳膊估計累了,有點抱不動,于是就把五阿哥接了過來:“我來抱就好,妹妹把披風穿上,這會兒雖然開春了,卻還有些涼意。”

平嬷嬷已經拿着披風過來給宜妃,宜妃卻不好意思道:“姐姐,五阿哥如今壯實了,沉甸甸的,還是我來抱着吧。”

聽見這話,郭珍珠好笑道:“哪有這麽說五阿哥的,他這壯實不是好事嗎?長得再壯實點更好,我還抱得動。”

“等我抱不動的時候,自然就交給妹妹了。”

郭珍珠誇下海口,只是抱着五阿哥走了一段路,感覺兩條胳膊确實有點酸,五阿哥如今長得跟小煤氣罐一樣,确實有點沉。

林嬷嬷看出自家娘娘累了,正要上前幫忙,五阿哥的奶娘已經過來,想要接過五阿哥。

郭珍珠想着自己累了,怕五阿哥等會一掙紮,她沒抱着,摔着小阿哥就麻煩了。

她正要把五阿哥送回去,五阿哥卻又開始亂動,吓得郭珍珠又抱了回來,五阿哥在她懷裏稍微動了一下又安靜下來了。

郭珍珠有點疑惑,把五阿哥遞給林嬷嬷,林嬷嬷接過來抱着,五阿哥掙紮了一小下也安靜了。

林嬷嬷抱的姿勢很穩又舒服,五阿哥在她懷裏沒一會竟然開始昏昏欲睡的樣子,卻睜着眼看四周,似乎很好奇。

郭珍珠納悶道:“五阿哥這是更喜歡林嬷嬷,不喜歡我們了?”

宜妃好笑道:“也不知道為何,五阿哥這兩天只喜歡讓我抱着了,其他人抱着就要鬧騰。還以為五阿哥只認我呢,如今看來,除了我之外,他還喜歡姐姐和林嬷嬷。”

林嬷嬷受寵若驚道:“可能平日奴婢幫着照顧過五阿哥,五阿哥才認得奴婢了。”

她雖然這麽說,眉眼間都帶着喜色。平嬷嬷看着有點郁悶,怎麽五阿哥不讓自己抱了呢,反倒親近起林嬷嬷來,憑什麽啊!

明明平嬷嬷照顧五阿哥的時間也挺多的,怎麽五阿哥反而不親近她了?

平嬷嬷心裏估摸着,可能這就是眼緣了,興許林嬷嬷就是入了五阿哥的眼吧!

一行人終于到了禦花園,卻見角落有個衣着樸素的老嬷嬷正摘着草,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趕緊給她們行禮。

郭珍珠有點意外,這老嬷嬷看着年紀頗大,怎麽還一個人在禦花園裏除草?

難不成被人排擠,逼着老嬷嬷一個人做除草的差事了?

郭珍珠看了宜妃一眼,宜妃也是這麽想的,示意平嬷嬷去問一問。

平嬷嬷看這老嬷嬷只覺得眼生,似是沒怎麽見到過。

這确實奇怪,畢竟宮裏的嬷嬷她幾乎都見過。

平嬷嬷上前低聲問了幾句,很快過來禀報道:“娘娘,這老嬷嬷是冷宮裏頭的人,今兒趁着時辰還早就到禦花園裏摘草藥,沒料到沖撞了兩位娘娘。”

郭珍珠滿臉驚訝道:“禦花園裏有草藥?是什麽?”

這事平嬷嬷倒是沒問,于是把那老嬷嬷叫上前來:“你給娘娘說說,采的是什麽草藥?”

老嬷嬷上前恭敬行禮後答道:“回娘娘的話,老奴采的是柴胡。”

柴胡是很常見的藥材,也十分好種,郭珍珠低頭看了一眼,确實是柴胡,不由納悶道:“禦花園裏怎麽會有柴胡,你種的嗎?”

老嬷嬷低着頭答道:“娘娘,是老奴無意中發現的,可能是鳥兒帶來的種子。”

郭珍珠恍然,這确實有可能,鳥兒身上或者吃了什麽會帶着種子,随着它們飛去哪裏就散落在哪裏。

加上柴胡的适應性很厲害,生命力也強,哪裏都能種活。

這老嬷嬷估計無意中發現,才趁着大早上人少的時候過來采摘,沒料到竟然遇到了帶着五阿哥過來散步的順妃和宜妃。

郭珍珠知道宮人很難看病,禦醫不會給他們看,哪怕是藥童也就勉強會幫忙看看,給點藥草,再多就沒有了。

至于冷宮裏的人只會更慘,連去太醫院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就靠自己。

柴胡能治很多病,曬幹後泡水飲用就好,很方便,也難怪這老嬷嬷無意中發現後,會特意跑到禦花園來采摘。

郭珍珠笑着說道:“沒事,你繼續摘吧。放心,在場都不是多嘴的人,你過來摘一點不起眼的柴胡而已,沒人會說出去的。”

她扭頭看向其他宮人,宮人紛紛點頭附和,連連表示今兒過來沒見過這位老嬷嬷。

郭珍珠覺得老嬷嬷這年紀在冷宮住着,估計是跟着的主子被發落了。這主子也有些年歲,很可能是先帝的妃嫔。

皇帝這個大孝子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把先帝發落的嫔妃放出來,還留在冷宮裏很可能犯了什麽大錯,不知道蹉跎了多少歲月。

郭珍珠想着老嬷嬷夠可憐的了,只是偷偷出來摘點柴胡,她自然不介意。

卻擔心宮人沒當回事,轉頭說出去的話,這老嬷嬷只怕日子更不好過,還可能受責罰。

郭珍珠索性多嘴提醒身邊的宮人,叫老嬷嬷可以放心摘草藥再回去。

老嬷嬷連連道謝,滿臉感激,只是她看見林嬷嬷懷裏的五阿哥,卻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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