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第 76 章

第76章

郭珍珠沒想到惠妃會特地到永壽宮來, 不過她也能理解。

最近後宮中還懷有身孕的只剩下良貴人了,出了成貴人的事,惠妃比良貴人還要緊張。

惠妃跟榮妃不一樣, 畢竟大阿哥比三阿哥年長幾歲, 沒什麽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她對良貴人的關心就更多一些。

加上惠妃還想讓良貴人固寵,生下的孩子也能成為大阿哥的助力,于是她對良貴人要上心多了。

惠妃還覺得榮妃真是一手好牌打爛了,想想成貴人的小阿哥要是好好的,以後也能幫襯三阿哥。

如今成貴人出了意外,鬧得七阿哥一出生就得了腿疾,以後不說能不能幫襯, 這會兒就鬧得尴尬極了, 三阿哥以後好好的助力就給榮妃鬧沒了。

但凡榮妃上心點, 七阿哥可能就能好好出生。

惠妃防範于未然,自然上門來先跟郭珍珠打好關系。之後良貴人生孩子的時候要出什麽意外,她也能過來請于嬷嬷, 郭珍珠才不會拒絕。

她心裏也不是不羨慕郭珍珠, 真是出門随便撿個人都能是擅長藥理的嬷嬷, 如今帶着禮物來笑着道:“等良貴人的孩子出生後,我就能經常過來跟你見見聊聊了。”

人家帶了禮物來, 雖然是有目的, 倒也沒什麽壞心,只想出問題的時候于嬷嬷能幫把手而已, 郭珍珠倒沒太介意。

兩人客客氣氣寒暄了一會,郭珍珠也沒把惠妃的話當真。

惠妃一走,宜妃才帶着五阿哥過來說道:“我在路上見着惠妃了, 她怎麽忽然過來找姐姐?”

郭珍珠笑笑道:“還能是什麽,惠妃為了良貴人,特地過來跟我打好關系,回頭想借于嬷嬷的時候就方便開口了。”

不然一直沒什麽來往,惠妃貿然開口要借于嬷嬷,郭珍珠不願意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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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聽後就眨眨眼道:“惠妃倒是會來事,比榮妃要好多了。”

郭珍珠聽後卻笑笑沒說什麽,要不是榮妃那邊出了成貴人的意外,估計惠妃也不會想到特地上來跟自己交好。

不過有目的的交好,總比毫無目的來得好,反而猜不出對方要什麽,她更不敢真的來往了。

宜妃左右看了看,納悶道:“姐姐,最近僖嫔怎麽不過來跟咱們玩兒了?”

郭珍珠聽後輕輕嘆氣道:“還能是什麽,咱們封妃了,身份跟之前不大一樣,僖嫔可能就不好意思總過來叨擾了。”

之前她們三個都是嫔位,總一塊玩兒倒沒什麽。

如今郭珍珠和宜妃都晉封了,身份不一樣,僖嫔再經常過來,倒像是攀附似的。可能被身邊人說了,也可能僖嫔心裏那道坎過不去,于是最近就沒過來永壽宮了。

宜嫔挑眉道:“僖嫔還介意這個嗎?咱們姐妹還是貴人的時候,她不也經常跟咱們玩兒的?怎的咱們如今不同了,僖嫔反而介意了?”

郭珍珠聽着就笑笑道:“我還想過一段時間,僖嫔就能想通了,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宜嫔就道:“姐姐,那我去找僖嫔聊聊。”

她素來風風火火,說做就做,直接放下五阿哥跟四格格玩兒,立刻就去延禧宮了。

僖嫔聽說宜妃來了,不由吓了一跳,趕緊出門去迎,正要開口,忽然想到如今宜妃身份不同,又趕緊要行禮。

宜妃上前扶住僖嫔,拉着她往裏走道:“這裏又沒外人,別那麽多禮了。以前咱們之間也沒這麽客氣的,我看你一直沒去永壽宮,還以為是出什麽事了,所以親自過來瞧瞧。”

“姐姐也記挂着你,只是姐姐坐月子出來後,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僖嫔消息靈通,自然知道郭珍珠出月子後沒多久就封妃了,接着又出了五阿哥奶娘的事,再下來是撿到了于嬷嬷,然後救了難産的成貴人。

一樁樁事,忙得郭珍珠事腳不沾地。

僖嫔正好有些想不通,于是索性這段時間沒過去永壽宮打擾郭珍珠了。

她是沒料到,宜妃竟然親自上門來找自己。

僖嫔無奈一笑道:“我沒什麽,就是有點想不開,如今見着宜妃娘娘,倒是開始納悶自己為何之前一直想不通了。”

宜妃聽着這繞口一樣的話,忍不住笑了:“你就是想太多了,姐姐還擔心是不是別人私下跟你說了什麽,叫你不高興跟咱們姐妹來往了。”

僖嫔笑笑,确實不少人嘀咕她早早就攀上郭絡羅氏的兩姐妹。

宜妃先受寵,接着是她姐姐郭珍珠受寵,兩姐妹還前後腳生下孩子,尤其郭珍珠還生了一對兒女,湊成一個好字,如今在後宮一時風頭無兩。

僖嫔原本不在意,但是聽多了,很難完全不在意了。

她倒是不在意別人說什麽攀附的話,只是覺得郭珍珠和宜妃如今身份不一樣了,要是自己過去,兩人的态度變了,僖嫔就尴尬了。

不過她見宜妃對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沒什麽不同,僖嫔才發現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僖嫔想着自己何必聽那些人私下酸溜溜的話呢?哪怕她真是攀附了郭絡羅氏兩姐妹,那些人不就是攀不上,才會對自己羨慕嫉妒恨嗎?

郭絡羅氏兩姐妹的性子都十分敞亮,僖嫔跟她們來往這麽久了,早就熟悉兩人的性子,怎麽自己還在這裏胡思亂想了呢?

可能她真是聽多了亂七八糟的話,确實影響了自己的心境,才會亂想一通。

思及此,僖嫔也不留宜妃在延禧宮做客了,而是拉着宜妃往外走道:“不是說順妃娘娘想我了嗎?那咱們趕緊去永壽宮吧?最近順妃娘娘做了不少事,我聽了一耳朵,半真半假,什麽消息都有。”

宜妃聽着也好奇起來:“都說姐姐什麽了?”

可惜僖嫔卻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等會到了永壽宮,在順妃娘娘跟前我再說吧。”

宜妃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剛才你還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今倒是跟以前一樣了。”

說完,宜妃也忍不住笑了。

兩人一起過來,郭珍珠是一點都不意外,她對僖嫔眨眨眼道:“你這是想通了?”

僖嫔還跟以前一樣坐在郭珍珠對面,點頭道:“是啊,我一見宜妃娘娘就想明白了。确實是我這陣子想得太多了一點,如今總算是想通了。”

宜妃一點都聽不懂她們二人打的啞謎,只催促道:“你不是說有關于姐姐的消息,來永壽宮才說,趕緊的。”

僖嫔聽後,神秘兮兮說道:“外頭都傳言順妃娘娘有一雙金睛火眼,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對方有什麽能耐。如果我不是見過順妃,只怕要相信了。”

宜妃聽得一愣,郭珍珠也疑惑道:“什麽金睛火眼,還有這東西?”

又不是齊天大聖,她有個什麽金睛火眼啊,鑒別妖怪嗎?

僖嫔笑了起來:“是啊,我聽着很有意思。還有說順妃的眼睛能看見別的東西,比如犯了錯,也能一眼看出來,叫人無所遁形。”

郭珍珠都無語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真有人相信嗎?”

僖嫔點頭道:“心虛的人當然相信了,沒發現最近不少宮人繞着你走嗎?”

郭珍珠想了想,還真沒留意到。

倒是身邊的林嬷嬷說道:“僖嫔娘娘這麽說,奴婢卻是想起之前路上幾個宮人見着主子的轎子就繞道走,指不定是做了什麽事心虛了,才不敢靠近。”

郭珍珠沉默了,還真有人相信啊?

估計是心虛的人總是疑神疑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就避開了一些。

僖嫔又湊過來好奇問道:“不說這個,聽聞于嬷嬷一手醫術能起死回生,是真的嗎?說是成貴人難産,七阿哥在她肚子裏呆了很久都沒動靜了,愣是被于嬷嬷摸了下肚子,七阿哥就活了,然後順利出生。”

郭珍珠聽得一頭問號:“什麽亂七八糟的,于嬷嬷是給成貴人用了偏方,又按壓穴位讓胎位正過來,才叫成貴人順利生下七阿哥,可沒那麽神乎。”

聽見這話,僖嫔搖頭道:“這已經夠神乎了,畢竟多少女子難産,不說能不能順利生下孩子,就是自己好好活着都不容易。”

郭珍珠明白她說的對,這時候如果孕婦難産,導致大出血的話,因為沒有輸血工具,很容易就會沒命,更別提是讓胎位不正的孩子順利出生了。

胎位不正的孩子在肚子裏憋久了容易缺氧,胎死腹中就很多,還可能導致産婦大出血,最後一屍兩命。

如此看來,她對于嬷嬷的重視還不夠,只怕宮裏多少人都想把于嬷嬷搶過去。

“這麽看來,還是我賺到了,遇上了擅長藥理的于嬷嬷,還把人帶回永壽宮來。”

僖嫔笑着點頭道:“可不就是,多少人羨慕你呢,恨不得在這之前去冷宮把于嬷嬷要過去的。”

之後僖嫔還跟以前一樣,幾乎每天都過來永壽宮跟郭珍珠和宜嫔說說話,一起打牌,再一塊逗孩子。

如今五阿哥能自個坐了,坐得還挺穩的,僖嫔摟着五阿哥就說道:“之前聽說五阿哥被奶娘暗害了,把我吓得不輕,幸好五阿哥沒事,如今瞧着還壯實了不少。”

她伸手輕輕撫摸五阿哥嬌嫩的小臉,五阿哥伸出小手拍開僖嫔,就要往前面趴着想跟四格格貼貼。

僖嫔見了後就嘆氣道:“怎麽五阿哥那麽喜歡四格格,明明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挺久的,卻不愛跟我親近了?”

宜嫔好笑道:“別說你,五阿哥喜歡四格格也比我要多,我這個親額娘都習慣了。”

僖嫔看五阿哥都要坐不住了,只好抱着他去四格格那邊,果然挨着四格格,五阿哥就安靜下來,不鬧騰了。

四格格另一邊還有六阿哥在,他每次醒來就會到處看,似乎在找人。

後來郭珍珠得知六阿哥在找四格格,索性每次他醒了,吃奶後就讓奶娘抱過來放在地毯上。

六阿哥看見四格格就心滿意足,很快挨着自家姐姐又繼續呼呼大睡。

郭珍珠還怕孩子們太無聊了,讓內務府的匠人做了兩套簡單的積木。

內務府沒多久就送來了一盒子,用的是上好的梨花木,表面磨得極為光滑,一點木刺都沒有,免得紮着小主子們嬌嫩的小手。

得知是給四格格和五阿哥做的小玩具,內務府的木匠是連夜通宵幾天就做了出來。

上面還刷了油,染了色,看着五顏六色的,特別鮮豔,果然孩子們收到後很是喜歡。

擔心小主子玩兒的時候,會把積木往嘴裏塞,內務府十分貼心,這積木上的染色用的是可食用的果實或者根莖搗鼓碾碎後的汁水。

這樣四格格和五阿哥如果把積木塞嘴裏,也不用擔心吃壞肚子,內務府實在是貼心周全極了。

四格格無師自通會用積木搭簡單的房子,五阿哥看着很快也學會了。兩人湊在一起安安靜靜搭積木,幾乎不需要伺候的人來哄。

也就六阿哥醒來後,看見搭好的積木,小手忍不住一推就全弄倒了。

四格格也是好脾氣,積木弄倒也不惱,跟五阿哥重新再搭就是了。

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了好幾天,皇帝似乎終于過了自己那道坎,糾結得差不多了,對七阿哥的安置做了決定。

皇帝其實去慈寧宮跟太皇太後提了七阿哥的事,太皇太後的建議是把七阿哥送出宮,讓大臣來撫養,又或者直接過繼出去。

小阿哥送出宮讓大臣撫養,也不是什麽稀奇事,畢竟大阿哥就如此。

就連先帝和皇帝也曾出宮住過一段時日,不過當初出宮是為了避痘。

但是七阿哥就不同了,皇家子嗣裏忽然出了個先天殘疾的阿哥。說嚴重點,外頭知道後可能會說是皇帝失德才會如此,畢竟皇家裏就沒有小事,影響頗大。

皇帝看見七阿哥也會反複想起這事來,心裏不高興,還不如送出宮去,眼不見為淨。

宗室裏也有年輕去世,或者子嗣先去世後,膝下無子繼承。

如果七阿哥過繼的話,起碼身份上有保證,繼承爵位後,長大後也能過得不錯。

最适合的人選是純靖親王,他是先帝的第七子,剛過弱冠之年就去世了。

他的遺腹子繼承了爵位,可惜兩歲的時候就夭折,爵位至今無人繼承。

只是皇帝聽後,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實在有些猶豫。

太皇太後也不是不明白皇帝的顧慮,要是個健康的小阿哥,送出宮後大臣也會用心撫養。畢竟養得好,小阿哥長大後必然會感念大臣的養育,對大臣的家族來說也是一件光榮的好事。

可是七阿哥的情況不一樣,以後因為身體殘缺的緣故可能沒什麽大成就,大臣會不會好好養就不一定了。

當然大臣不敢怠慢小阿哥,只是七阿哥長大點,學走路的時候就得仔細約束着訓練,讓他以後走路的姿勢能更自然一點。

大臣能不能有這個耐心,又下得了狠心鍛煉七阿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過繼出去的話,七阿哥早早就要在宮外生活,那麽小的年紀能不能好好長大就很難說了。

思來想去,皇帝最後還是決定讓七阿哥留在宮裏。

名義上成貴人不能親自撫養七阿哥,所以七阿哥挂在榮妃的名下,對外說是榮妃抱養,卻還是成貴人自個來養育七阿哥。

比起外人,成貴人作為親額娘,自然對七阿哥更用心,讓他長大後能好好走路這件事,成貴人親自來肯定比誰都要負責得多。

郭珍珠有些意外皇帝的決定,還以為當時見皇帝對七阿哥十分不喜的樣子,到頭來他還是憐惜這個兒子。

天生殘疾的小阿哥留在宮裏可能會遭人非議,過得不夠如意不說,還可能影響皇帝的名聲。

不過皇帝還是把七阿哥留下,還留在成貴人身邊。

成貴人原本忐忑不安等着皇帝的決定,她心知七阿哥不止不能養在自己身邊,還可能被送出宮去,甚至過繼給別人,夜裏偷偷哭了幾回。

她把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遍,越想越害怕,哪怕坐着月子都寝食不安。

總算得到皇帝的準信,沒打算把七阿哥送出宮自生自滅,成貴人放心之餘,忍不住喜極而泣。

她看着身邊睡得香甜的七阿哥,伸手輕輕摸了摸小阿哥嬌嫩的臉頰。

哪怕七阿哥天生殘疾又如何,禦醫也說只要他學走路的時候加以訓練,走路的姿勢就跟常人無異了。

成貴人暗暗下定決心,叫七阿哥長大後也會跟一般人一樣,沒什麽不同,讓他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榮妃得知這個結果也是松口氣,只挂在她的名下,名義上是榮妃抱養了七阿哥,到底還是成貴人親自來養,不用自己來操心,真是皆大歡喜了。

成貴人原本不能親自撫養小阿哥,如今因為七阿哥的腿疾,倒是難得能自己養兒子了,只能說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只是成貴人這事卻不算完,她究竟怎麽在院子門口摔倒的,是不是宮人打掃不幹淨,或者故意留下水跡來害成貴人。

皇帝派人查探一番,把鐘粹宮的宮人都輪流審問了一遍,就連榮妃身邊伺候的人也不例外。

榮妃擔驚受怕了幾天,好在結果并非宮人故意為之,而是宮女疏忽大意,提水的時候不留神灑出來一點。

粗使宮女因着成貴人平日很少出來,想着晚點再去打掃,卻是遲了,正巧成貴人出了來就摔了一跤。

這宮女自然在鐘粹宮裏再也不見了,其他人被放了回來,只跟着那宮女當值的幾人就被換掉了,同為玩忽職守之罪。

但是榮妃依舊不能置身事外,她管的鐘粹宮出了這樣的事,就是一宮之主的疏忽大意了。

郭珍珠很快得知榮妃被罰,只是罰得跟前邊幾個人不同,而且格外要輕。

宜妃知道後也十分詫異道:“皇上只讓榮妃出錢給成貴人養身子,還有藥錢和禦醫過來的打點等等都歸榮妃來。這對榮妃來說簡直是不痛不癢,她只需要出錢就行了。”

僖嫔聽後卻搖頭道:“你看着這每次藥錢都不多,卻是個細水長流的事。成貴人這難産了一回傷了身子,不是一時半會能好起來的。”

郭珍珠也贊同道:“确實是這樣,成貴人的身子需要慢慢休養,要溫補的藥材。這些多是人參、鹿茸和冬蟲夏草等等,都不是便宜還容易得來的東西。”

人參還要年份不太大的,如今運輸不容易,又沒有人工養殖,長在西邊的冬蟲夏草就更是難得了。

而且成貴人還不是一天兩天,或者一個月兩個月就能好起來,看樣子只怕得吃上一兩年,對榮妃來說簡直是大出血了。

榮妃的年俸再多也是固定的,她因為不再受寵,這些年得皇帝的賞賜就少了。

加上她還養着一雙兒女,吃穿用度除了份例之外,自己怎麽都要再補貼一點,尤其是在三阿哥身上,榮妃只怕補貼得更多了。

榮妃的娘家不算興盛,沒怎麽能補貼她,再加上成貴人的藥錢,只怕以後的日子要過得緊巴巴的了。

宜妃不由好笑道:“皇上這懲罰還挺別致的,叫人得了教訓會難受,又沒到日子過不下去的地步。”

她想了一下,才琢磨出一個說法來:“對,就跟慢刀子一樣,細細的磨人,有點疼卻不要命。”

郭珍珠也笑了,宜妃這比喻絕了,簡直不要太形象!

“妹妹說得對,興許皇上就是想讓受罰的人能知道教訓,哪怕不服氣,以後也不敢再犯了。”

懲罰不再于怎麽罰,或者直接把人弄死了,而是要讓對方吃教訓後,知道這事不能做,以後不能再犯,倒是真的有了懲戒的作用。

要不然這回罰是罰了,下回對方還敢再犯,那懲罰等于是表面功夫罷了,沒什麽用處。

看看榮妃被這麽給成貴人輸出一兩年,底子估計都快要給掏空一半,只怕肉疼得很,以後對成貴人和七阿哥的事就會更上心了。

不然再來一回,她多年積累下來的小金庫怕是要徹底保不住了!

宜妃笑笑道:“榮妃也是該,要是她對成貴人再多上心,七阿哥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僖嫔卻道:“畢竟榮妃還得了皇上的話,一個月要讓三阿哥學會走路。其實她要之前沒那麽溺愛三阿哥,早早讓小阿哥學會走路,如今就不必忙活了,也能顧及成貴人那邊。”

只能說如果榮妃沒有從一開始就溺愛三阿哥,還拖到了這時候才叫小阿哥開始學走路,就不會耽誤別的事了。

皇帝素來功過分明,榮妃犯錯了就得罰,郭珍珠和于嬷嬷幫成貴人順利生下七阿哥,那就得賞了。

于嬷嬷得了一大筆賞錢,郭珍珠則是李德全帶着宮人送來的好幾個錦盒。

郭珍珠不由好奇,這麽幾個錦盒裏裝的是什麽,直到李德全親自打開錦盒。

她才發現裏頭裝的是一套五彩花神杯,每個杯子上都是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月份。

一月是水仙,二月是玉蘭,三月是桃花,四月是牡丹,五月是石榴,六月是荷花,七月是蘭花,八月是桂花,九月是菊花,十月是芙蓉花,十一月是梅花,十二月是月季。

每種花的圖案都是一層層畫好後反複燒出來的,花瓣的顏色深淺不一,盛開的姿态各異,看着栩栩如生,也不知道瓷窯燒了多少回才能燒出這樣上等的瓷杯來。

郭珍珠看得目不轉睛,一時驚嘆皇帝真是大手筆,一送就是一整套極品瓷杯。

宜妃和僖嫔也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僖嫔才感慨道:“這一套杯子真是太漂亮了,只怕十分難得。”

李德全笑着答道:“是,這一整套花神杯是官窯燒了足足三年,才能得了兩套。”

不用說,一套自然是在皇帝手裏,另外一套則是皇帝如今送給了郭珍珠。

郭珍珠小心翼翼拿起杯子,看着上面的牡丹,仿佛花蕊裏能飄出花香來,感覺都不敢用這杯子,不然摔壞了,只怕要心疼了。

她讓林嬷嬷把這套花神杯收起來,李德全又道:“皇上想着順妃娘娘見了這套杯子必定十分喜歡,想必也擔心摔壞了,會讓人收起來。”

聞言,郭珍珠不由驚訝,皇帝這是精确預判了她的舉動了?

李德全接着又道:“皇上讓奴才轉告娘娘,這杯子燒出來就是讓人用的,放進庫房裏落灰反而不美。”

這話叫郭珍珠失笑,只好擺擺手,示意林嬷嬷不必繼續收拾了:“既然皇上這麽說,那麽咱們就用這杯子喝茶吧,正好把佟皇貴妃之前送的好茶葉取出來,這杯子怎麽都得用好茶才是。”

李德全轉身卻又拿出一個錦盒來,說道:“皇上想着娘娘會用花神杯來泡好茶,讓奴才順道帶上了上好的碧螺春過來。”

郭珍珠:好家夥,她這是不管做什麽,都讓皇帝給預判了嗎?

她能怎麽辦,只好接過皇帝送來的碧螺春,讓李德全幫忙跟皇帝道謝。

李德全把帶來的東西放下,這才恭敬告退。

郭珍珠真怕李德全跟小叮當一樣,一個轉身又遞來一個錦盒,也不知道剛才到底藏在哪裏。

她用上好的碧螺春泡了一壺茶,泡茶技術一般,勝在茶葉是一等一的好,随便泡泡就香味宜人。

茶葉還會在茶湯裏一根根緩緩舒展開去,然後慢慢螺旋沉下,就像是翩翩起舞的美人一樣。

碧螺春湯色青綠明亮,還帶着特有的甜香,加上用着漂亮的花神杯,郭珍珠喝了一口,只感覺渾身都輕松惬意起來。

她擡起頭來,卻見宜妃和僖嫔小心翼翼端着杯子。說是端着,更像是雙手捧着,生怕摔着杯子一樣。

她們這哪裏是喝茶,是準備把茶杯供起來吧?

郭珍珠好笑道:“皇上不是說了,這杯子再漂亮也是人用的,倒也不必那麽拘謹。”

僖嫔搖頭道:“皇上是這麽說,但是這麽漂亮的杯子真摔了,那就很難燒出一模一樣的來,我光是想想就開始肉疼了。”

宜妃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而且皇上這麽說是讓姐姐放心用這杯子。但是咱們要是不小心摔壞了杯子,皇上就未必那麽好說話了。”

言下之意,皇帝讓郭珍珠随便用,摔了也無妨,但是別人摔了就可能計較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應該不會那麽小氣吧?

不過看宜妃和僖嫔戰戰兢兢的樣子,郭珍珠也不好繼續勉強她們,只得讓林嬷嬷另外換了別的白瓷杯來。

這下兩人才放松多了,終于端着杯子仔細品茶。

等成貴人的月子結束後,她立刻親自到永壽宮來跟郭珍珠道謝:“之前我坐月子不好出來,當時多得順妃娘娘讓于嬷嬷來幫忙,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她恭敬跪下行了個大禮,雙眼通紅,顯然對郭珍珠十分感激。

成貴人之前生孩子的時候只覺得于嬷嬷看着面生,等緩過來後,才得知于嬷嬷是郭珍珠的人,特意過來幫忙的。

兩人壓根沒什麽交情,甚至都沒怎麽說過話。但是郭珍珠還願意讓于嬷嬷過來冒險救自己,這可是要承擔風險的。

這麽大的風險之下,郭珍珠還願意出手,成貴人自然不會忘記這份恩德。

郭珍珠讓玲珑扶着成貴人起來,無奈說道:“你身子骨才剛好,地上涼,趕緊起來坐下吧。”

如今天兒越發熱了,地龍也就關掉了,成貴人之前難産傷了底子,月子都比別人多坐了十天。

郭珍珠看着成貴人臉色發白,知道她不好好行禮,親自開口感謝,只怕心裏過意不去,才沒攔着。

如今成貴人把話都說完了,就沒必要還跪着,郭珍珠就趕緊讓人扶着她起來坐下了。

“成貴人這臉色還不大好,禦醫怎麽說?”

郭珍珠關心了一句,成貴人連忙誠惶誠恐道:“娘娘放心,禦醫只說我之前難産傷了底子,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慢慢好起來了。”

她又提起七阿哥,目光都柔軟了許多:“七阿哥能吃能睡,也不愛哭,很是乖巧。禦醫檢查後,說七阿哥除了腿腳之外,身子骨還算壯實。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七阿哥平安長大就足夠了。”

七阿哥險些無法出生,能大難不死,成貴人心裏已經感覺很慶幸了,再多的就不奢求了。

成貴人說完,又遞出一個錦盒。

郭珍珠一怔,只覺得宮裏人送東西都是人手一個錦盒,壓根猜不出裏頭是什麽東西。

成貴人也沒有繞彎子,只說道:“娘娘出手只是舉手之勞,我卻不能只嘴上感謝。雖說家裏只有一點薄産,給娘娘的謝禮也不能少。”

“這是家裏的酒莊,雖說在京郊,卻也不算遠,地方也不算特別大。想着娘娘不缺什麽,家裏唯獨這酒莊還能入眼。”

郭珍珠滿臉驚訝,成貴人一出手就是一個京郊的酒莊,可見她的家世也不一般。

看來後宮嫔妃一個個看着不顯眼,卻都不是一般人。

郭珍珠搖頭道:“這謝禮也太貴重了一點,你都說我幫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并沒打算收下厚禮。”

成貴人聽後只低頭說道:“宮裏都知道于嬷嬷的本事,以後怕是不少人會求到娘娘這裏。要是我不表示一番,往後什麽人都來求,倒是叫娘娘煩擾。”

郭珍珠立刻明白成貴人的意思,這是擔心其他人得知于嬷嬷擅長藥理,尤其熟悉各種偏方。

有些連禦醫都棘手的病症,指不定于嬷嬷有厲害的偏方能救命。

如果郭珍珠不收下成貴人的謝禮,回頭那些人想來白嫖,只想索要,卻沒打算付出,甚至心裏沒多少感激,豈不是讓郭珍珠煩不勝煩?

只是她出手救過成貴人一次,別人就覺得郭珍珠也該幫忙救其他人才是。

成貴人出手闊綽,卻也暗地裏告知其他人,想要郭珍珠出手幫忙,就得準備差不多的謝禮才行。

如果什麽都不想付出,就想上門來找郭珍珠幫忙,也得掂量一二才是。

郭珍珠沒料到,成貴人連這一點都替她着想過了,才會斟酌着送來這個謝禮。

成貴人送的一座酒莊确實是厚禮,卻也沒到別人付不起的地步。

可以說是剛剛好,不至于太低,又不至于太高又夠不着。

給的太高,一般人根本夠不着,給不出謝禮,只怕就不敢來了。

傳出去,怕是會讓人覺得郭珍珠救人是為了這些貴重的謝禮,反倒名聲有礙。

索性成貴人起個好頭,後邊就不會有人随意來打擾郭珍珠了。

郭珍珠不由感嘆,是不是後宮嫔妃一個個都是七巧玲珑心?

“你既然這麽說,我不收下就實在太辜負你這番好意了。”

成貴人見郭珍珠讓林嬷嬷接過錦盒,這才露出笑容來:“我能做的事不多,坐月子的時候我反複琢磨後,也只有這件事我能做了。”

她沒打擾郭珍珠太久,送了謝禮就要起身告辭,郭珍珠忍不住開口道:“要是榮妃以後為難你,你可以來找我。”

聽見這話,成貴人腳步一頓,回頭笑着說道:“娘娘放心,榮妃娘娘如今哪裏會為難我,都快恨不得把我供起來了。”

郭珍珠一聽頓時樂了,也是她操心過頭。

如今榮妃被皇帝罰過,成貴人所有開支都有榮妃來付,可不就要做得妥妥帖帖,免得叫皇帝更加不高興了嗎?

成貴人要是過得不舒坦,身子骨沒好起來,榮妃負責的這份藥錢不就要增加了?

送走成貴人後,郭珍珠随口跟林嬷嬷感慨道:“成貴人經了事後,看着比之前要堅強得多了,想來她能護着七阿哥好好長大。”

或許這就是母親吧,為了孩子能變強,還強得可怕。

成貴人給順妃送謝禮的事,沒多久就傳遍了皇宮。

僖嫔得知後也感嘆道:“成貴人真聰明,這一手不知道給你省下多少事。”

郭珍珠贊同地點頭道:“成貴人想得比我周全,也難為她了。”

宜嫔點頭道:“也算成貴人用心,對姐姐心裏頭感激,自然努力琢磨法子來感謝姐姐。”

成貴人有的不多,所以才要仔細琢磨,給郭珍珠送她需要的又難得的東西。

僖嫔得知成貴人送了酒莊不免好奇,郭珍珠讓林嬷嬷把地契送了來,她一看就詫異道:“這是個百年酒莊,成貴人倒是大方,說送就送了。酒莊不算小,位置也不錯,不知道多少人要羨慕你得了。”

宜嫔聽後納悶道:“我怎麽記得成貴人的阿瑪只是個小小的司庫?”

司庫只是刑部一個七品的小官,管理贓物、罰款等事,并沒有太大的權力。

他這麽個小官,俸祿應該沒多少,怎的手頭還有個百年酒莊,祖産嗎?

僖嫔倒是知道一點,說道:“聽說成貴人祖上在錦州擊敗過叛将,又在山海關擊潰過流賊,先被封為騎都尉,後被封為二等輕車都尉。”

騎都尉和輕車都尉都不是實職,而是爵位,後代是能繼承的。

“就連大阿哥當初也是養在姓戴佳氏的大臣家裏,雖說不是成貴人這一支,卻足見皇上對戴佳氏一族相當重視。”

要不是僖嫔提起,郭珍珠還不知道成貴人的家世這麽不一般。

說到這裏,僖嫔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如果成貴人能順利生下七阿哥,七阿哥也好好的,沒有先天殘疾,那麽她說不準就能更進一步,成為一宮之主,而并非還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可惜沒什麽如果,成貴人如今瞧着是看開了,也想通了,只打算好好撫養七阿哥長大成人,其他就別無所求了。

僖嫔轉念一想,其他人可能覺得成貴人可憐又遺憾,但是成貴人何嘗不幸運,好歹擁有了七阿哥這個孩子。

後宮嫔妃不知道多少人,連這樣的遺憾都很難得。

僖嫔想到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心裏不是不失落,但是很快就放下了。

有些事不是她能決定的,倒不如順其自然,放過自己。

郭珍珠沒看出僖嫔的紛雜心思,只低頭看着地契說道:“這酒莊在我手裏也沒什麽用,難不成我還讓人去賣酒嗎?”

僖嫔聽後搖頭道:“哪裏需要你派人去賣,這酒莊原本就有掌櫃在,每月估計會給你送賬本和紅利。”

成貴人哪裏是送酒莊,分明送的是錢啊!

“要是你不喜歡酒莊,轉頭賣出去也行,多的是人出高價接手。不過我聽說這酒莊經營百年,酒水雖然不差,但是其他酒莊多了起來,它這買賣就不如以前了。”

郭珍珠倒是聽懂了,這酒莊也不是經營不下去。就是競争對手多了,市場就這麽大。客戶被其他酒莊瓜分了一部分,當然不如以前沒多少酒莊,幾乎壟斷的時候賣得那麽好了。

她對這酒莊不熟悉,僖嫔也只知道一點皮毛,具體就不清楚了。

她們又不能随意出宮,郭珍珠索性等皇帝過來的時候,問起此事來。

皇帝沉吟片刻後就道:“這酒莊朕有印象,擅長做白酒和黃酒。十年前老掌櫃去世後,他兒子接手了酒莊。因為經營不善,酒莊大不如前,卻還能做。最近兩年,酒莊似是想做葡萄酒,卻因為以前的酒方失傳居多,一直沒能做出來。”

說是經營不善,皇帝還記得酒莊每年的稅收交了多少,就能推斷酒莊一年大概的收入。

郭珍珠聽着酒莊的收入大概每年十萬兩後,忍不住沉默下來:這麽多錢,皇帝你說人家經營不善?

不過酒莊這麽多收入都叫經營不善,以前老掌櫃還在的時候,這酒莊得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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