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電影

電影

春夏之交，花紅柳綠，輕風拂過，樹葉與花瓣打着旋往大地奔赴而去。晖華獨自在靜湖邊看書，頭發上傳來輕輕的碰觸，擡頭便看見肖竹勳舉着手拿掉了一片樹葉。

“還以為你戴了發卡，原來是它。”

晖華摸了摸頭發：“啊，沒注意。”

肖竹勳在晖華身旁坐下，說：“聽說大戲院在放新片，放學了一起去看電影怎樣？”

“什麽電影？”晖華問道。

“《鐵扇公主》。是用新技術制作的動畫片。”

“什麽是動畫片？”

“不是真人演出，而是播放圖畫做成的影片。”

“圖畫也能播放？這麽神奇？鐵扇公主，是西游記裏的那個嗎？”

“對，就是她，紅孩兒的母親。”

“這樣啊，回家太晚我怕我娘擔心，待我告訴她一聲，我們明天放學了去看如何？”

“好，明天你是上調研課吧，四點二十下課對不？四點半我們迎風樓二號門碰頭吧。”

“好。”

“在看什麽書？”

“《傲慢與偏見》。”晖華展示了一下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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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簡.奧斯汀，喜歡這故事？”

“平等與尊重，物質與愛情。輕松易讀，還不錯。”

“嗯，每個人都可以通過選擇來掌握自己的命運。”

“我很認同。”晖華從包裏面翻出一包餅幹遞給肖竹勳說：“我自己做的餅幹，你嘗嘗。”

肖竹勳接過餅幹，順手把樹葉夾進包裏的書中。

第二天，晖華與肖竹勳在電影院外的小食櫃臺買了花生瓜子和飲料。他們來得早，找了中間靠前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大廳裏就坐滿了人。

“竟來了這麽多人。”晖華環顧了一周，有些驚訝。

“大家對沒有演員的電影都比較好奇。”

“小九哥，你以前看過動畫片嗎？”

“我也是第一次看。”肖竹勳笑着把飲料遞給晖華。

這時屏幕亮起，伴着一陣佛音誦唱，電影開播。佛像上顯出字幕：

“西游記，本為一部絕妙之童話。特以世多誤解，致以被目為神怪小說。本片取材于是，寓為培育兒童心理而作。故內容删蕪存精，不涉神怪。謹以唐僧等四人路阻火焰山，以示人生途徑中之磨難；欲求經此磨難，則必須堅持信念，大衆一心，始能獲得以撲減兇焰之芭蕉扇。”

讀完字幕，晖華心中有所感，思索間，故事已經開場：孫悟空拿着金箍棒在前開路、唐僧騎着白龍馬緊随其後、八戒扛着九齒釘耙扇着雙耳、沙僧挑着行李晃晃悠悠。看着幕布上活靈活現的人物，晖華瞪大雙眼張着嘴，用手指着畫面驚呆了，肖竹勳笑着和她微微點頭。電影還在繼續，晖華目不轉睛地盯着銀幕，生怕錯過分毫。

當孫悟空吃下定風珠，鐵扇公主扇不動悟空時，全場哈哈大笑；鐵扇公主喝下茶水，悟空在她肚裏戲弄，有好幾人大聲叫好；豬八戒被牛魔王打成肉球滾下懸崖時，又有人發出驚呼；到最後悟空、八戒、沙僧三人團結起來聯手衆人打敗牛魔王，取得芭蕉扇，滅了火焰山大火，天降大雨，重獲甘霖時，電影院內的觀衆終于長籲了一口氣。

電影劇終，晖華像丢了魂一般，陷入深深地震撼中。

“竟然能做出這樣偉大的作品，讓我快樂如新。”晖華感嘆。

“我也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肖竹勳說，“既然精神飽足了，那我們去填飽肚子吧，附近有家擔擔面不錯，去嘗嘗如何？”

“好啊，好久沒吃面條了。”

忽然之間，兒時那個畫片與少年的夢境又浮現在腦海之中，久違的親切和安心是如此熟悉。“原來是這麽回事。”晖華不禁脫口而出。

“是怎麽回事？”肖竹勳不解地問。

“噢，沒事。”晖華忙道，“我還在琢磨芭蕉扇呢。”

二十來平的小面館外立着一塊木牌，上面寫着墨字：百吃不厭擔擔面。推開門，濕潤的熱氣帶着一股醇香迎面而來，木門上一串風鈴叮叮當當地響起。老板從熱氣中擡頭問道：“擔擔面，幾兩？”

“一個二兩，一個四兩，各添一個雞蛋。”肖竹勳說，“夠嗎？”

“夠了夠了。”

“好嘞，二位稍等。”

老板從蓋着濕紗布的竹筐裏抓出三個繞好的面圈，下入沸騰的湯鍋中，待面條煮熟撈起，抖落兩下，倒入瓷碗裏。

一勺豬油，加一點鹽，滴幾滴醬油和醋，蓋上炒好的碼子，撒上蔥花，潑一勺熱氣騰騰的大骨湯，豬油與蔥花的香氣撲哧一聲散發出來，最後蓋上一個煎好的雞蛋，色香味俱全。

聞到撲鼻的香味，晖華覺得肚子餓極。她從筷籠裏抽出一雙筷子，将碗裏的面條翻了翻，挑起一撮面條送進嘴裏細細咀嚼再吞下，好味道，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吃起來。兩人吃完面條，端起碗來抿一口面湯，身上微微冒汗，神清氣爽。

“好吃，寶藏面館！”晖華忍不住贊道。

“不虛此行。”肖竹勳說。老板聽了對兩人笑着直點頭。

這一夜，如夢似幻，即便是多年以後，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擔擔面的熱氣和香味，一切都歷歷在目，令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