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愛之親,怎容有失
第19章 至愛之親,怎容有失
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翷霄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府門口,他穿着紫色廣袖的朝服,腳上蹬着一雙同色錦鞋。
一直守在侯府外的碧雲看到他,急急的迎上前去,“小侯爺。”
翷霄跳下馬。“不必行禮了,我剛從寧河回來就收到了你送來的口信,現在月兒怎麽樣?”
“二公子被侯爺送進了祠堂,奴婢只來得及讓人多送了幾個蒲團進去。”
翷霄疾步入府,一進門就看見侯府管家立在庭院中,他走上前來躬身道:“小侯爺,侯爺吩咐,你回來的話請你先去他書房一趟,請。”
翷霄心微微一沉,他吩咐身邊的随從:“風九,碧雲你們去廚房弄點吃的給月兒送去。我待會兒就過來。’翷霄飛揚入鬓的劍眉一挑,“你們聽明白了?”
風九碧雲施禮答道:“是,小的(奴婢)明白了。”
翷霄随管家往書房而去。片刻就到了書房門口,管家讓翷霄一人而入。
書房裏幽黃的燭光卷着風搖曳,飄忽的燭影打到侯爺的臉上,下巴上,綽落出一圈蒼青。翷霄上前扶正了翻倒在一旁的椅子,拾起抛擲在地上的筆。
“孩兒見過父親。”
侯爺眼睛一睜,慢慢的從竹榻上坐立起來,“你們迎回南楚的質子了?”
“是,也送走五皇子。。”
侯爺點頭:“好,總算沒出什麽差池。”
“父親。”翷霄擇言道:“月兒和小王爺在學館裏胡鬧的事您別放在心上,明日我去王府,小孩子家難免會調皮的。”
侯爺聞言眼睛一凝,笑了:“胡鬧?小王爺頭破血流,至今昏迷,王妃泣淚不止,平王爺進宮向皇上求醫,皇後,太後親自過府……”
翷霄輕垂眼簾卻又立刻揚起:“父親已經罰過月兒了,明日就讓翷霄攜月兒去王府,登門道歉。父親,想當年翷霄也曾踢翻過太子的書桌。”
“那你準備如何對外解釋侯府一直宣稱體弱的二公子一下子變得生龍活虎竟然可以把小王爺打倒在地的異事?”侯爺問得清清淡淡。
“就因月兒先天體弱翷霄才教她習武強身,是翷霄教之過,翷霄願領責罰。”
侯爺對上翷霄堅定毫無轉圜的雙眼,忽然,藍氏一族的興衰,侯府長子的尊榮,這一刻
在他眼中如此的輕然。
一絲冷峻镌入安平侯的眉心,他做了最後的決定,“你的責罰容後再議,而小月也算責罰過了,此事到此為止。不過小月還是避避風頭為好,為父決定送她去寺院……”
“父親!”
燭星瞬時炸開,爆出一朵炫目的燭花。
“我意已絕,不要再多說了,你下去休息吧。”安平侯躺回竹榻,不欲再多言。
翷霄指節微微泛白。“父親,你是因為小王爺一事讓月兒去寺院,還是因為火樹銀花光奪月,玄鬓鏡裏璃(離)清霜此語而讓月兒……”
侯爺驚起,“這是袁期最後書信裏的內容,你是如何得知?”
“父親,那送信來孩子還小,也僅僅是送信而已,孩兒從紅青手上把他留下了。”
侯爺的眼中厲光閃爍:“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該明白為父這樣做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小月命格太過怪異,十八人因她身亡,袁期臨去前最後送信,所贈璃月為名,樁樁件件實為不祥,霄兒,為父不想因她一人而誤了藍氏一族!”
“孩兒明白父親的苦心,但是父親可曾想過,袁先生帶侯府一幹知情人等回鏡池,而後自焚于南華山,這是何用意?父親,如果月兒不祥,以袁先生之能,避而不言可,明然示之可,何須用性命相殉?而以一命相殉也就罷了,而為何要帶侯府一幹知情人等同歸?父親,細細思來,袁先生此舉可算是在用其性命回護月兒?十八人一夜間身亡,是否可做另一推證,
月兒命格之貴,袁先生不敢令其有絲毫折損,寧可以命相護?”翷霄聲韌如靜水,深流一絲一絲的浸到人的心底。”
“父親,再則如真不祥,便是天命,自古天命難違,命中的浩劫是躲不過,避不了的!
要為命中注定之事,輕然抛擲家人,這其間何言之取,何言之舍?父親!”翷霄撩起袍襟雙膝跪地,“月兒乃一幼童,她因命格之言已不能做回女兒身,她失去了身為郡主本該擁有的嬌養和應享受的尊榮,她從小便要被關在府裏,關在西苑內,連在府中走一步都必須有貼身侍女相陪。父親,你可曾見過月兒一個人一顆一顆的擺着石子,你可曾聽見她問,為什麽父親從不抱她?”翷霄伏首至地,“父親,孩兒見父親如此尚且痛惜,而她一小小孩童,失愛于父,此等撕心之痛,何以承載?父親,霄兒之下僅有一弟一妹,血緣之情,如何割舍,至愛之親,怎容有失,父親。”翷霄長叩于地。
屋子裏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蠟炬上的燭淚悄然無息的落下,一滴滴的凝結在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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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輕阖雙眼,片刻後方緩步上前,扶起翷霄,“待她滿十六歲,我會親自把她接回來。”
翷霄擡起頭,看着父親,目中滿是求懇之色。
院子裏傳來急促紛亂的腳步聲。安平侯蹙眉:“萬亭,外面吵什麽?”
“侯爺,小侯爺。”管家出現在書房裏,面色蒼惶:“二公子不見了。”
翷霄驚而回眸,“你說什麽,什麽不見了。”
安平侯亦是一震,“這麽小的孩子在祠堂裏怎麽會不見了?”
“侯爺,風九他們去送吃的時候才發現,祠堂的門鎖被挑開了,二公子不在裏面。侍衛們到處去找,在廚房裏發現一堆餅屑,想是二公子到過廚房.””
“廚房……”侯爺若有所思,倏地臉色一變。
翷霄看着父親,見他臉色變了,頓時感到一股涼意沒入全身。
“然後碧雲到二公子房間裏發現了這個。
翷霄展開薄紙,紙片從他手中落下。他身形一晃,如箭矢般飛掠而出。
府門外涼風習習,銀色的月光散碎在地上似是泛起一層清霜,寂寂天地殘雪相照,再不見一點人行的痕跡。
翷霄仰頭定立在風中。
“小侯爺。”侯府侍衛站在他的身後,一個個神情沉肅,為首的張泰跪下,“今夜是小的當值,二公子走失,是屬下失職,請小侯爺治罪。”
其餘侍衛也都跪倒。
翷霄回轉頭,風九第一次見到,小侯爺那清朗俊美的面容中,隐約出鋒利的寒光
“風九,你持我的玉佩去金吾将軍那,請他關閉城門,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出城!”
風九恭謹答道:“是。”
“張泰,你帶上侯府的侍衛。”,翷霄從喉嚨深處吐出一個字“搜。”
張泰伏地重重的一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