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多多上次見到媽媽的時候，根本不用招呼就噔噔噔地跑出來，但看到舅媽來接自己，尤其是看到舅媽身邊的胖胖表哥，想到回去之後又要挨胖胖的欺負，就有點不想到他們身邊，放下洋娃娃，磨磨蹭蹭站起來。

那個娃娃是班級裏公用的玩具，自從姜多多玩過之後，其他小姑娘都矯情：“哎喲，人妖拿過的好髒啊！”所以都不要了，姜多多不能帶娃娃回去，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角落裏孤零零的娃娃，說明天我再來陪你。

“快點過來啊跟舅媽回家啦。”範淑惠心裏罵這個磨磨蹭蹭的孩子，表面上還是一副和氣舅媽的笑模樣。

梅子試探着說，姜多多因為剃着小板刷頭，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小姑娘們都不願意搭理她，要不就給她換成女孩子的打扮？

範淑惠讪讪地笑，顧左右而言他，甚至把多多一把抱/起來：“哎喲我們家多多真是乖啊，今天都沒有尿褲子真棒，我們家多多就是喜歡穿男孩子的衣服，不跟其他小姑娘玩有什麽稀奇，多多可以跟男孩子們一起玩嘛，她在家裏都跟表哥玩的，很開心對不對？”

姜多多臉上很明顯地不知所措，她不喜歡舅媽身上的味道，本能地想掙脫開，範淑惠死抱/着她不撒手，故意做出很親昵的樣子，外人看來還真像個好舅媽。

其實上次她打電話給姜以純，說多多又尿褲子之後，姜以純從附近童裝店買的是一條女生褲子，而回家後，胖胖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看到多多穿了新褲子他就嫉妒得上蹿下跳，在家裏撒潑打滾說多多不能穿新衣，範淑惠沒法，又讓多多換上了胖胖穿剩下的開裆/褲，胖胖這才滿意地咧嘴笑了。

姜多多聽舅媽說要她跟男孩子玩，低下頭不說話，因為男生們也不喜歡她，說她是不男不女的人妖，如果她硬是加入他們的話，會挨打的。

但她不敢在舅媽面前反駁，只能用不言不語來無聲抗議。梅子勸說了幾句，範淑惠就是不肯讓她打扮成小女孩，實際原因并非因為什麽迷信的鬼話，而是因為範淑惠不想給自己增添麻煩，要是梳女孩子的發型，穿女孩子的小裙子、絲襪、小皮鞋，平時還要梳頭洗頭，她要費多少事啊，還不如剃個小板刷，洗頭的時候一沖就好了。

範淑惠聽梅子勸說，似乎品出什麽味來，平時這個老師沒那麽多管閑事的呀。她細細追問，梅子說今天她的朋友過來帶班一會兒，在廁所門口發現兩個小姑娘不讓姜多多進去，才知道前幾次尿褲子，是因為她沒法上廁所導致。

範淑惠翻翻白眼，趕緊又裝出很心疼姜多多的表情，揉/揉/她的小臉：“多多啊，以後碰到這種事要跟老師說，再說了活人還能給尿憋死，她們不讓你去女廁所，那你去男廁所不是一樣，現在你們才幾歲啊，哪裏懂得什麽男女分別，上廁所無所謂的啦。”

多多漲紅了臉拼命搖頭，範淑惠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計較，準備回去再好好訓她，看到其他家長也來接孩子了，馬上有相幫梅子老師搞推銷的意思：

“哎喲這幼兒園的住宿條件很好啊，讓孩子住着還能跟外國人學英語，我們家長平時也省了不少心，你們算算啊，要是上學了再出去報什麽英語學習班，那得好幾萬吧，現在每個月三千塊而已，吃住娛樂和學習幼兒園全包了，這筆錢該花，值得！”

在她的忽悠之下，還真有一兩個家長停下腳步過來，他們的孩子是那種非常調皮搗蛋的男孩，想到住宿就能和小夥伴們打打鬧鬧，簡直開心得沒邊了：“我要住宿我要住宿！”扯着家長的手嚷嚷。家長就真的過來詢問梅子具體的情況，範淑惠一手拉着胖胖，一手牽着多多打個招呼就離開。

到幼兒園外面她趕快把姜多多放下來：“累死了，你個小丫頭份量還不輕啊，平時給你吃得太多。”

胖胖剛才聽範淑惠一番忽悠還信以為真：“我也要住幼兒園！”範淑惠眼睛一瞪：“你個小屁孩懂什麽，住幼兒園晚飯給你吃剩下的肉骨頭，沒有零食沒有電視看，吃完飯就睡覺，敢發聲音呀就打一頓關小黑屋，你還要住宿嗎？”

胖胖被她吓得縮起雙下巴：“不了不了，”他看到姜多多也有點害怕的樣子，嬉笑起來，“哈哈哈你就倒黴啦，要被關起來吃肉骨頭啰，誰叫你媽媽不要你，活該。”

姜多多年齡小，不知道舅媽到底哪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真的很擔心自己會被關，胖胖看她害怕想哭的樣子就很過瘾，範淑惠也不解釋，讓她小小的心裏憋屈着吧。

許千凝一路回公司的路上，都在想那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多多，因為時間倉促她也沒來得及多問，之後想想，她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了，可是……唉，莫名她又想起了前女友龔悅琪，要是龔悅琪當時依偎在她懷裏說的話能算數，那沒準現在兩人真的已經在國外領證，真的也能有個小女孩也說不定。

想那麽多幹嘛，不是已經都過去了嗎，難道在意大利度假兩個月還沒想明白？許千凝想到小女孩就心軟，她站在公司大門口深呼吸一口氣，跨進去的一瞬間，臉上又恢複那種經紀人幹練的神态表情，來往的人都喊她一聲千凝姐，誰都看不出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已經被觸動過了。

許千凝一向遵守時間，即使跟下屬的約定也不會輕易遲到，回辦公室正好是下午五點半，新人們也已經完成了今日的公司內部培訓，姜以純和米娜坐在辦公室外間等着。

其實米娜是想走人的，她上了一天課肚子好餓，可看到姜以純不走，她覺得自己也該留下來給經紀人一個好印象。

許千凝沖她們點點頭：“今天培訓的感覺還不錯吧？”她示意助理小乖把工作日志給她看看，米娜的表情馬上有點縮，因為培訓老師給她打的分數并不高，所幸許千凝沒有特別計較細節，米娜看到她沒說什麽，總算虛驚一場。

“米娜你還有什麽事嗎，是不是今天很累，我看你臉色/都有點發白？”米娜趕緊搖頭，反問許千凝還有什麽吩咐。

許千凝遲疑片刻，按照原計劃是該跟她們說一下以後的廣告內容，偏偏今天不巧并沒有和廣告負責人對接上，那這件事就不說了，讓米娜回去休息吧，又叫住了姜以純：“對了，你白天打電話說有什麽事，到我辦公室裏來說。”

姜以純答應一聲就準備跟她進去，米娜馬上覺得不好，一把拉住姜以純的手腕低聲問：“你白天打電話給千凝姐了，怎麽我們都不知道啊，是你那個廣告準備開拍的事嗎？”

姜以純笑笑：“不是的，只是我自己的一點私人問題而已。”米娜皺起眉頭，她可猜不到姜以純想要預支薪水，還以為她會背着自己跟經紀人搞關系，那自己在許千凝眼裏的位置不就更靠後了嗎？

米娜有點着急，還想繼續追問，許千凝站在裏間的辦公室門口：“姜以純。”她叫了一聲，姜以純趕緊輕輕松開米娜的手，進辦公室慢慢詳談，她并非是要瞞着米娜，只是預支薪水這種事不怎麽光彩，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米娜看着裏間辦公室無情地關上門，皺着眉頭咬着嘴唇，助理小乖蹦蹦跳跳地過去：“喂你還待着幹什麽，可以回去休息啦，你再待下去也沒有加班費的呀。”

米娜嗯了一嗯，一路回去還在想呢，姜以純會私聊什麽呀，許千凝以後會不會更加高看她一眼等等，也不怪米娜多想，她們是簽署了同一個經紀人沒錯，但被力捧的程度會有所不同，米娜的好勝心更加外露，自然更加想在新人裏力争上游。

“你說想要預支第一個月的薪水？”許千凝沒料到姜以純會提出這種要求，好奇地挑高了半邊眉毛，姜以純還有點不好意思，坐在她面前，雙手合在膝蓋上，坐姿和表情都像嬌柔的玉女一樣，輕輕點點頭，又有點惶恐地去看許千凝的表情。

“可以跟我說下理由嗎？說實在的，以前你這種預支薪水的情況公司也不是沒碰到過，有個女藝人的父親得了重病，她也曾經開口向公司提過類似要求，可是你……你好像并沒提過家裏的任何情況，如果有困難和麻煩，一定要先跟我溝通。”

許千凝說話好聲好氣的，姜以純知道她是要履行經紀人的職責，但她怎麽都不可能把孩子的事說出去，既然剛開始簽約的時候沒說，那這個秘密，她覺得自己會一直隐瞞下去。

因此她胡謅了一個理由，說是聽小乖說的，許千凝過幾天會帶新人出去應酬，而她沒有什麽漂亮衣服，總不能穿得普普通通的給公司丢人吧。

許千凝在圈內這麽久，各種真話假話明的暗的，不知道聽到過多少，姜以純的理由聽上去像真的，然而直覺告訴她，姜以純還是有話沒說，但一時間又問不出什麽。

姜以純擡起頭來，那懇切和希望的眼神……許千凝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有種在哪裏見過的感覺？她想到了之前在幼兒園見到的姜多多，有一瞬間，腦洞大到幾乎要把兩人聯系在一起，下一秒鐘許千凝就覺得自己太多心，怎麽可能呢，別瞎聯系。

“你的理由還挺充分，這一次我就暫且通融一下，先說好就一次，下次你要是再想預支，可得給我想個其他理由。”

姜以純一聽有希望，立刻臉上浮起神采：“謝謝千凝姐……”而許千凝的話，明顯就告訴她，那些買衣服和化妝品的借口她是不相信的，姜以純又有點臉紅，“有機會去拍廣告我一定會很努力，我今天也聽小乖說了，千凝姐跟一些選角導演，還有影視劇的贊助商都挺熟的，如果有參演的機會我也會好好把握，我不會叫苦叫累，一定不會給千凝姐和公司丢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