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Part17

第二天下班以後，白傲雪買了吃的用的來替換李日。走進病房的時候已經晚上7點了，其他三床的病人又少了一個，聽說是轉到普通房去了，剩下的兩個，還是一個飯後被推出去散步，一個躺在床上。

李日在給趙一汶喂粥。這景象，我仔細想了想，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以往可都是在電影裏。不過看這架勢，就是沒喂過粥的：前一勺漏了半勺掉在被子上，後一勺抹得滿嘴都是。汗。

“撐了一天眼都花了吧？還是我來吧。”我接過李日手裏的粥，讓他收拾東西回去睡覺。這時我才仔細看到，李日的眼睛，因為哭和一宿沒睡的緣故，腫了很大的眼袋出來。“辛苦，趕緊回去吧，今天我來。”

李日揉了揉眼，跟趙一汶說了兩句，然後突然轉頭，看到對面病床看護的人出去了，飛快地吻了趙一汶一下。

笑。我點了點頭，李日回去了。趙一汶唯一能做的，就是舉起小臂擺了擺。

“被人伺候感覺不錯吧。”我吹了吹粥，放到他嘴裏。他整口咽了下去。

“唉……雖然你怎麽看都不像女人，但是還是比男人會喂粥，至少你還會吹吹，第一口燙死我了。”趙一汶很享受的張嘴要第二口。

這要是放平時，我早拿湯勺敲他頭了。怒。

“能說整句不打磕的話了，你恢複的不錯啊，啊？”我塞了第二口給他。

“什麽啊，昨天一宿沒睡！早上才睡了幾個小時而已。”他埋怨道。

誰讓你挨了一刀……

“夜裏傷口會痛很正常，我剛問過了，一會兒大夫過來給你換藥棉。”白傲雪剝開買來的腸，把肉切到粥裏。“狗屁！昨天吃過止痛藥我很快就睡過去了，是他在我胳膊上一直哭一直哭把我吵醒的！”趙一汶這表情，恨不能一腳把李日踢出去一樣。――bb。

暈。“你省省吧，人家這麽細心照顧你，還招你不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夥。“你有喊的力氣不如省下來養傷。”

放了肉的粥，趙一汶很快吃完了。好像三天沒吃飯一樣，吃得很飽。話也變少了。大夫來換藥，我看到了他背上的傷口，還是把紗布染得一道一道的血印在上面，傷口邊緣的地方，有些和紗布粘連了，換藥的時候，又是一陣狼嚎。“還是年輕啊，30多個小時就開始愈合了，雖然還有血，但是情況不錯。”值班大夫很滿意地點點頭，将新的雷弗諾爾藥布貼在傷口上。上一塊，因為血的緣故，早由黃色變成紅色了。

“我想轉病房。”大夫走了以後，這是趙一汶跟我說的頭一句話。

Advertisement

？大夫沒走的時候你怎麽不跟他說啊？“幹嘛，你傷口還沒好，就要轉去普通房？”我下一句想說的是，你是不是嫌住這兒貴，沒錢我可以借你。結果答案是相反的：

“我想轉去一級特護房。就我一個人。”趙一汶的眼神，突然變得很認真。

“？？”我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了。“你沒缺胳膊斷腿，幹嘛轉一級特護？”

他看了看我，然後示意我幫他把後背的枕頭挪了挪，便于說話。

“就一天，一天就好。讓我轉去一級特護，就我一個人，然後你幫我把安寒叫來。”看着趙一汶的眼睛，我知道他想幹嘛了……

趙一汶說，他想知道，如果自己這刀挨得深，更嚴重，安寒看到自己以後，會不會難受。所以他想轉到一級特護，看看安寒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他是否真的斷得幹淨。

“你在玩火……哥哥。這事讓李日知道了怎麽辦？”但凡不靠譜的事兒，我都很頭疼。

“所以你得幫我，不能讓李日知道。你放心，我和安寒已經結束了，我不會舊情複燃的，我只是想借這次機會，看看我對他，是不是曾經最重要的那個。沒其他想要的。”趙一汶咽了口唾沫，才把最後的一句話說完。雷弗諾爾，應該重新滲到傷口裏了……

白傲雪嘆了口氣。就算安寒難過，又有什麽用呢，不都已經結束了麽。

“轉到一級特護，方便說話，又沒有人盯着……”“對。”趙一汶點點頭，重新陷回枕頭堆裏：“而且可以制造傷得很重的假相。”

原來你都想好了。我還能說什麽。

“如果他不來呢？”

“他不會不來的。”

“就算來了，禮貌性的說些話，對你有用麽？”

“如果他真的不再在乎我，我就徹底忘了他。如果他還有感情，我會很知足，不在一起，也無所謂。”看不到趙一汶的臉，只能聽到他說的話。

白傲雪點了點頭。如果可以忘記，恐怕早都忘記了吧。

“把他電話給我。”白傲雪記下電話，和趙一汶商量好，定在大後天晚上轉入一級特護，大後天，是白傲雪來看護，之前找到安寒。

晚上11點的時候，謝寧帶着夜宵來到醫院，一起看護。趙一汶本來是閉着眼睛的，聽到有人過來，馬上睜開，做欣喜狀。

“你裝睡啊……”白傲雪汗。從謝寧手裏接過食物和咖啡。“等你介紹呢……”趙一汶還嘿嘿笑。――bb。“我朋友。謝寧。”就是不想讓他問來問去，才讓謝寧晚一點過來，結果還是被問來問去。謝寧也在笑，取了熱的牛奶給他。

“美女耶～”他扽我袖子。

“對，美女給你陪護，你多美啊。”白傲雪調侃他。喝了口咖啡。

謝寧低下頭：“我從藥店買了止痛藥，你夜裏可以用。”趙一汶笑笑：“早知道有美女可以陪護，我就不讓白傲雪來了。嘻嘻。”

我打你啊。

白傲雪獨自喝咖啡。謝寧坐在趙一汶另一側喂他食物，偶爾讓我遞紙巾過去。吃完以後，我無事做，去廁所。回來以後，發現趙一汶用自己的手機鬼鬼祟祟地讓謝寧看着什麽，見我進來，迅速收起來。＋_＋。

“你傷口不疼了是吧。”我瞪他。“很疼。所以和美女聊天分散注意力。”趙一汶還笑。我就不該喂他止痛藥，省得他折騰。又過了半小時，謝寧去廁所。他又故技重施，拿手機按出字來讓我看：

“她是不是有可能成為你老婆？”――bb。我就知道。我拿過他手機，扔到床尾。“我懶得理你。”

“別拿走啊！你扔那麽遠我夠不到啊。”

趙一汶表情一變：“我剛才也問她了。你不想知道她怎麽回答的麽？”趾高氣揚，好像做了什麽光榮的事兒一樣。汗。“哥哥你好好睡覺行麽……？”

李日的短信來了，趙一汶重新得到了自己的手機。謝寧也回來了。

白傲雪先睡，夜裏四點自己換謝寧，還好明天謝寧有倒休，若是撐一整宿，明天開始面試不看別人全看我打哈欠了。

屋裏很靜，臨床的兩位早睡了，趙一汶的呼吸聲也慢慢規律了，我就趴在他腳底的被子上開始想。

他想讓安寒過來，然後呢？如果安寒為了讓他死了這份心，或者是真的不想再有任何關系，随便的對待他，随便的說些話，然後推門出去。趙一汶能不能受得了是個問題，不是說他嘴上說“如果他真的不再在乎我，我就徹底忘了他”這麽簡單，安寒真這麽做了，對趙一汶就是二次打擊……說實話，我不贊成他這麽做，但是，我确實需要安寒幫忙，比如去打聽那個肇事的人……

到點的時候我醒了，謝寧靠在椅背上睡過去。天剛亮，趙一汶憋尿醒來，我拿出夜壺的時候，發現這夜壺的形狀居然和我n年前在我爺爺住院的時候見過的還保持相同的樣子。（趙一汶死也要自己來，我怕又擴大傷口，最後争執不下，請了值班的一個男大夫過來幫忙，汗。）僅從這一點來看，還是李日來看護的時候他小便起來比較方便。――bb。

重新要睡去之前，趙一汶把手機扔給我。“自己看。”然後又睡了過去。

手機上，是昨天夜裏趙一汶和謝寧用短信的對話。

“你知道白傲雪的事情吧？

知道。（中插：這小子很聰明，如果謝寧回答‘什麽事情？’他肯定說其他的繞過去了）

呵，你是她老婆？

我希望以後是。

我覺得有戲，加油啊

嗯。”

我再擡頭去看他的時候，早打上呼嚕了……白傲雪笑了笑，兩小時後收拾東西回去上班。

今天開始第一批面試，各個部門分時段使用公共會議室，輪到我們去面試，正是下午兩點到四點。要不是夜裏睡了一會兒，我估計我能做的就是打哈欠了。――bb。整體來講，情況不是很好，尤其是編輯部這塊，每當問到“如果工作期間，有人問你是不是同性戀，你會不會對工作有厭惡感和倦怠性”時，大多數人還是會猶豫，只有極少數很坦然，但是我卻分辨不出這份坦然，是出于為了得到工作，還是真的坦然面對。下午和陳怡通過話，給她安排好正式面試的時間，另外就是告訴她，她下次去陪護的時候，趙一汶很可能在一級特護，當然，解釋了原因給她，讓她做好配合。

“李日要是那天突然過來看他怎麽辦？”陳怡也覺得很玩火。

“所以你和他之前得統一口徑，而且你最好下午之前把他重新轉回普通特護。”

“真夠折騰的。”陳怡在電話另一頭嘆氣。“愛情讓人變傻子。”

“沒錯。”我倆都很無奈，但是，人一輩子能為愛傻上幾回？不傻的時候，也便沒了愛。

大後天，我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安寒。這之前，趙一汶已經告訴我，他和護士長說連着兩天夜裏睡不好覺，申請轉到一級特護，醫院同意了。所以這電話，我打起來更緊張……別回頭那邊都轉過去了，結果安寒不來。更何況……我還得幫着趙一汶撒謊……

我和安寒的關系，充其量就是既認識他又認識趙一汶的一個普通朋友……還是網友。只是網上聊過幾次，根本也沒通過話，所以電話接通之前，我反複念叨幾遍臺詞，以免露餡。

電話真的通了：

一個，非常男性的聲音。“哪位？”

“呃…我是趙一汶的朋友，我真名叫白傲雪，我們在網上聊過。”第一句話，果然還是緊張。

對方愣了三秒。“想起來了，我暈，你都n久沒上網了吧。”他記性倒是蠻好。

“嗯，很久沒上q了，我這次打電話是因為……趙一汶住院了，被人捅了一刀。”

“什麽！”很激動的反應，說實話，我很高興他有這種反應。“…被人捅了一刀，現在在積水譚，挺嚴重的，你晚上能不能過來？”我不緊張了，而且裝得很像。

安寒說他收拾一下馬上過去，為了拖延轉病房的時間，我讓他6點在醫院門口等我，我帶他過去。我短信告訴趙一汶的時候，他“呵呵”了一下，沒再回我。

6點10分，安寒推門進到一級特護病房的時候，趙一汶平躺在床上。護士剛剛把今天最後一瓶液輸完，抽下針頭的時候，趙一汶的表情顯得很痛苦。（你就裝吧你……上次看你抽針頭的時候還有說有笑……――bb。）我算了一下時間，等他們一進入談話狀态，我就得出來了。在這之前，我把安寒買給趙一汶的東西接了過來，從安寒的眼睛裏，我覺得這次冒險，對趙一汶是值得的。

“才幾天沒見就出了這麽大事，還真是你風格。”這是我們這位帥gay的頭一句。

“不是幾天吧，再過兩個月就一年半了。”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回答。我估計是裝的。

安寒拉了椅子坐下來：“不會死吧。”趙一汶那表情看起來要死一樣……我懷疑他為了讓嘴唇看起來顯得蒼白會不會一下午都沒喝水。――bb。

“沒準。”趙一汶看着安寒，“死了也好吧，不用長時間痛苦。”

“別，死了可不好玩了。人家都忙着投胎誰還理你啊。”安寒苦笑了一下，盯着趙一汶。我不信趙一汶說的“長時間痛苦”一語雙關他沒聽出來。

“可以人鬼情未了啊。”趙一汶也苦笑。

“你繞了我吧，不如下輩子你轉世做女人。”安寒大笑，看了我一眼，“不過我希望轉世成美女，不然肯定嫁不出去。哈哈哈。”我應付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還有事，推門出來了。關上門的時候，從縫隙裏看到，趙一汶伸出手，好像又說了什麽。關上門，當然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一級特護的門上沒有透明玻璃，當然也看不到。白傲雪笑了笑，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下，等着安寒出來。然後打電話給謝寧，說明天上午自己可以倒休，今晚就不讓她過來了。

一級特護病房裏的時間，我想這個時候，應該比房門外面流失的速度慢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