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Part21

我知道，舔完傷以後再把傷口重新亮出來是需要勇氣的。

我更知道，皮長好了不代表皮下沒有淤血，重新讓沒長好的傷口再挨上一刀……要麽放棄生活，要麽放棄你自己，不然你醒不過來。

我怕。怕的東西有很多，怕的人也有很多。謝寧是好人，這我知道。謝寧值得去愛，這我也知道。但是這個人該不該是我，我不知道。假若……我不重道德和責任，我應該不會這麽猶豫，再假若……我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我應該也不會這麽痛苦。我就是覺得……身上有壓力，壓在心髒上呼吸不暢覺得憋悶的時候，抱着她，能舒服很多……就算是只差一句話的事，但是這句話，我現在說不出來。

看着謝寧穿着自己買給她的衣服上了車，看着車開走了，白傲雪嘆了口氣……十五分鐘前，白傲雪握着電話跟陳怡搓火，謝寧從後面摟住自己。被抱住的地方，就覺得很暖，昨晚也是，隔着襯衫和浴巾，抱住和被抱住的地方，很暖。

白傲雪放下電話，把買給謝寧的衣服拿了出來：

“現在剛好穿。試試吧。”一件淡藍色蕾絲邊袖口的薄絨衣。“十個人得有九個說我配衣審美有問題……嗯（因為我覺得也是，汗）……希望你喜歡吧。”白傲雪把衣服遞了過去。謝寧在笑，然後把包扔下，雙手扯開外套，脫下。翻起襯衫，脫下。只剩胸罩。

“喂喂喂我沒說你現在就穿啊！”……你這脫衣服的速度實在是快了點…＝＝。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謝寧已經穿上了新衣服。笑着，抱過來。

“很合适。真的。”謝寧的頭發，散到自己臉上，然後看到頭發裏，挂着衣服的标簽…用手把它擇出來。“嗯，你喜歡就好。”按開別針，标簽帶着線被取了下來。“标簽給你取下來了。”謝寧還是這麽摟着自己，頭發有洗發水的味道，脖子上，有輕微的刺痛感……白傲雪推開謝寧：“在幹嘛？”

“還想親。”給人感覺還是沒睡醒的一張臉。――bb。“要上班了，醒醒。”白傲雪拍了拍她臉。啪啪作響。“只是件衣服而已，不用感動成這樣。”似乎是被自己拍醒了。謝寧重新穿上外套，背起包。“如果我突然消失，你會不會确定自己的感情歸屬？”謝寧還是笑着，還撅了撅嘴。

怎麽突然蹦出這麽一句？“你想玩消失啊。”白傲雪瞪着她，“現在不興玩這個了，你別一時腦熱讓我帶着你爸媽滿世界找你。”白傲雪背起挎包，開始換鞋。

謝寧站在門口。“切……一點不懂浪漫。”然後快速跑到立鏡面前照了一下。“好看呢～”

滿世界找人就浪漫啊……你電視劇看多了吧。＝＝。鎖好門，從樓上到電梯再到樓下，又換了一個話題，關于養貓……一直讨論到謝寧上車，也沒讨論出個所以然。倒是把各種類的貓長什麽樣從頭到尾羅列了一遍……真強。

到了公司以後，一上午坐在辦公室裏開選題會，選題會不大，主要是整本雜志的初期設定，類似的會以後老得開，全部定下來，再加上調查的時間，三四個月都算短的。一上午會開的時間不長，剩下的時間私事倒是沒少辦，汗。先是陶然睡醒了打給我，說早上手機掉地上了，問我什麽事……我說已經知道了，沒事了，結果陶然想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說你要養貓？”口氣非常興奮。

“……”我不記得我有在早上的電話裏确定我要養貓……“可能……”問題是來的時候跟謝寧商量一路我們也沒把這事定下來。

“別可能了，再可能就連最後一只都沒了。”口氣從興奮瞬間變成冰冷……――bb。

Advertisement

“一楠的一個貓友家下了小貓，都給差不多了，還剩一只，貓主人挺疼這只的，但是家裏實在是養不了，所以想給熟人養，以後能過去看看什麽的。嗯……所以我問你要不要。很白的一只小貓啊……超可愛的。”陶然一口氣全吐露完，其實，基本上，從第三句以後我都沒怎麽過腦子……注意力全放第一句上了……“你老婆叫啥？”我問。

――bbb。“丁一楠。”

“哦哦哦～”我表現得很興奮“就是上次年會後等你回家給你熬粥的那個女孩吧～”

陶然好像從鼻子裏哼了兩聲出來：“某人為了竊聽我電話舉着個空杯子的事情……哼哼哼……我還沒跟其他人說過呢……”白傲雪立時卡住。――|||。

“你老婆叫啥？”陶然反問。

……這問題我怎麽答。

“我……我挺喜歡她的，但是…”白傲雪倒是很想把這話題岔開。

“真夠磨叽的你。人家不喜歡你？”陶然甩完這句，我從電話裏又聽到了其他聲音：“過來吃飯～”然後我馬上想岔開：“你老婆叫你吃飯呢吧？”

“沒有，是叫貓吃飯。”計劃失敗。――bbb。

“說啊，人家不喜歡你？”還得繼續……“不是。”“那就是喜歡喽，好，今天晚上一楠過去抱貓，你帶你老婆這兩天過來看一眼，沒大問題就直接抱回去。我配半年貓糧給你。不過是成貓貓糧，幼貓貓糧你得自己先買，讓一楠教給你們怎麽喂。”這口氣給我感覺…我就是為了她送的這貓糧也得把貓領養過來一樣……汗。臨挂電話最後還捎上一句：“聽陳怡說你給她介紹了女朋友，好像感覺還不錯？”……“嗯。好像是吧。”你不提陳怡還好，我一會兒就得過去找她算帳……“那正好，一塊兒叫上，大家聚一下。正好一楠要過生日，人多一點熱鬧，還都是自己人。”陶然笑了笑。然後我又聽見微弱的聲音……“過來吃飯～”

“這次是叫我了。”陶然停了一下，“那就說定了，之前我通知你。你跟陳怡在一起，你直接跟她說吧。”挂了。

……陶然和丁一楠，陳怡和歐拉，我和謝寧……拉拉大聚會？汗哪……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都是自己人。白傲雪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下午出去，包裏放着給月寧帶的衣服……很久沒過去了呢，呵。今天就是知道下午會出來辦事，可以順便過去看看～笑容剛剛蕩到臉上，就看見陳怡朝自己走了過來……白傲雪蹭地站起來：“你！”你不來我也會過去找你的。（編輯部的人都出去吃飯了……離着最近的有人的辦公桌也有十米。我可以控制自己的音量。）

結果我還沒說什麽呢，陳怡大叫一聲：“啊哈！！”十米之外的同事往這邊望了一眼。

你抽瘋啊……

“白傲雪……可以啊……啊～？”陳怡簡直就是眉飛色舞地打量我這張臉，這口氣弄得我後背直發毛……“你要瘋啊。”如果你想裝傻把光盤的事忽悠過去是不可能的。

陳怡好像根本就不是沖這事來的一樣，突然擡手卡住我下巴扳了過去：“我認識你也不算短了，你身上有吻痕……這倒是頭一遭啊～哈哈哈，跟你同居那女孩？”

後面的事情，想也知道了：白傲雪以為陳怡又拿她開涮，結果被陳怡拉進洗手間，左頸下，确實有一塊稍有暗紅的痕跡……但是不細看的話不會确定是吻痕。“可是這個形狀太明顯了，我一眼就看到了。”陳怡很得意地說。＝＝。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眼睛好使，還是有沒事總盯着別人脖子看的不良嗜好……。

“你和那女孩定關系了？”眉飛狀。

“沒有。”冷漠狀。

“昨天有做？”色舞狀。

“沒有！”怒了。

“沒有你激動什麽？”不屑狀。

“是你激動好不好！”發飙狀。

“沒做的話吻痕哪兒來的……哼～”挑釁狀……

“我懶得理你。”白傲雪收拾好東西開始往外走，“陶然剛才來電話，過些天她老婆過生日，叫你帶着歐拉過去。”白傲雪按了電梯，陳怡跟着出來小聲問：“你和你老婆也過去吧？”

電梯到了。“嗯。”白傲雪嗯了一下邁進電梯，一想到馬上可以擺脫陳怡，就覺得輕松。

“哈！還是承認自己有老婆了～”要不是電梯門開始關了，我真想給她一腳！最可恨的是，電梯門最後關嚴的時候陳怡沖過來問我：“那張盤看了麽？很實用的～”我暈倒。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放在這裏就是，“沒教訓成她反倒被她笑了一路”……我怎麽會認識這種人……

門關上，電梯裏只白傲雪一人。

這吻痕，确實是謝寧留下的，早上給她擇下标簽時脖子上的刺痛感……很久沒人這麽做過了，居然都忘記了這感覺，伴着刺痛感留下吻痕的感覺……。白傲雪擡手，撫住脖子。

總覺得最近的日子有點亂。新編輯部剛剛組建，人員還需要磨合，開過幾次會，總會因為一張照片能否使用的問題争論上半個小時……做到辦刊思想統一不是朝夕之事，新刊欄目的設定還得開會，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都擠到了一起……但是，心裏的感覺卻是，有壓力，但是好受很多，感覺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工作，有些事情不願意去想，就可以做到不想。這至少證明我進步了。

白傲雪辦完事，直接去找月寧。還跟以前一樣，在樓下買了白糖上去。

上樓之前想起一件事。白傲雪站在電梯裏，伸手把衣服從包裏取了出來：打開包裝袋，把價簽從标簽上撕了下來。如果不撕被她看到的話，不出兩個月肯定會買更貴的東西送我……――bb。相處這麽久了，可是有些事情你說n遍也還是沒用。白傲雪笑了一下，擡手準備敲門……

“你不願意回來可以不回來。”

我都沒反應過來這是月寧的聲音……只是看到眼前的門，咔塔一聲響了，然後推了個縫出來。

啊？白傲雪伸手去開門……“月……”

“我大老遠回來不是為了跟你吵架的！”這聲音我頭一次聽到，很大聲。後面更大聲的，是猛得被推開的門，磕到白傲雪頭上的聲音……這個包後來在腦袋上呆了一個禮拜之久。三個人都停止了說話：月寧在門廳，手裏拿着個包；開門的人站在門口，看着白傲雪；白傲雪蹲在門外，疼死我了……

“啊？對不起啊。沒看見。”開門的人很尴尬，連聲道歉。月寧在後面探頭看了一下，然後扔下包馬上跑了過來：“磕疼了吧，有沒有破？”然後我的臉被擡起來，月寧看我傷口……我看到了月寧身後的人：很高的……一個女人。靠……是葉岚！（我沒見過葉岚，但是我認為她就是。）“葉岚？”我脫口問了出來。蹲着。我保證我當時的眼睛是發光一般盯着她的。

“？”她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這女人……應該叫女生更合适。短發，燙過，打理過，朝上豎着，當然不是很誇張的那種豎着。皮膚白皙，眼睛很漂亮，睫毛短，但是眉毛很精神……圓領長袖衫，牛仔褲……膝蓋的地方已經泛白了……一雙運動鞋……。挺瘦的，感覺很清爽。如果我不是蹲着這麽近的看，很難看這麽仔細。這女孩，很帥氣。白傲雪笑了一下，月寧的手還撫在頭上：“起了個包，還好沒破…”

“你認識我？”聲音也很低。……很标準的一個帥T啊……我不自覺地開始笑。真不容易，我終于見着你了。

“這就是白傲雪，我跟你提過。”月寧的口氣有點冷，剛才好像在吵架。随後我們兩個站了起來。起來以後我才發現，她确實是比我高，半個頭吧。

“嗯？啊……記起來了。你說的那可愛的小家夥。”葉岚嘴角挑了一下，盯着我看了一會兒。

小家夥……汗。月寧就是跟你這麽形容我的麽……――bb。“不好意思，害你磕到頭。”葉岚說完也覺得站在門口很奇怪，重新退了回來，拾起包。

月寧把我讓進屋：“我去找獾油塗給你，自己倒水喝。”然後就消失了……客廳裏，我和葉岚坐在茶幾兩側。

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過了一會兒從卧室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喂～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磕一下不會死啊……”葉岚好像對這聲音很厭煩。“還不都是你害的！”這個聲音更大。見到葉岚本身就很罕見，見到月寧發脾氣簡直是罕見中的罕見。我很想笑。

“什麽時候回來的？”坐在我對面的，可是傳說中的葉岚啊……

“上午。”葉岚探出身，接了杯水給我，“喝吧。”

……好像對待學齡前兒童一樣。――|||。

“……還走麽？”我也想知道剛才她們為了什麽在吵，但是我不敢問……

“哈，”葉岚肩膀聳了一下，看到月寧拿着獾油和棉簽出來了，大聲回答：“我是不想走啊，可是有人看着我覺得不爽……我也不能強留啊。”這話哪兒是說給我聽的啊……――|||。

月寧坐到我身邊，撩開我頭發，上藥給我。默不作聲。

這……氣氛……好僵硬啊……。

白傲雪咽了一下口水。“月寧一直在等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也在打鼓……別回頭一句話說不對付再吵起來……“你能留下月寧一定很……”我看着葉岚，葉岚看着月寧。

“我哪兒敢跟她那重要的工作相比啊……”月寧的口氣好像不是有很大情緒在裏面，但是聽起來也很刺耳……原來再沉穩的人，在愛人面前也是反常的。想到這點我又想笑，可是得忍着。

三個人這時都不說話了。

我頭上被塗了厚厚的獾油……呃……我在想，記得葉岚和月寧是同歲稍大一點，那就應該是不到28……

“我先走了，再不定票連夜間機票都沒了。”葉岚突然站起身，提上包要走。

啊？白傲雪也蹭地站起來，然後看着月寧。

月寧偏了頭過去：“随便你。”還外加一句“反正等你這麽久不過還是排在工作後面的一個人。”

葉岚聽到以後，有點惱。礙于有白傲雪在場，不好說什麽，側身開門出來……她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看到她腮下，有很明顯的瘀青……吻痕麽？（腦子裏猛地閃過：原來被陳怡刺激出的敏感性也未嘗不是好事……汗。）

“喂！”白傲雪猛地叫住葉岚。再不叫人真走了…月寧我一個人可照顧不了啊……

“喂……上午不是還好好的。”葉岚被喝住以後回過頭來。“什麽好好的。”

白傲雪用手點了點自己右腮下的位置示意葉岚：“回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實際上我的潛臺詞是……會有吻痕說明被吻過吧。好不容易見面了卻這麽收尾未免讓人覺得痛苦。

“喂……”葉岚好像要發飙……我心裏打鼓啊……“算你眼力好，不過不管我怎麽解釋，也還是不能讓她消氣，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吓死我了。（我以為她會說“我身上有沒有吻痕不用你提醒”之類的……汗。）

月寧也站了起來。“如果回來見我讓你覺得耽誤了工作，你可以不回來，你之前告訴我就是，我已經等你到現在，我不在乎多等，可是你不要讓我覺得，意外見到你以後你又突然要消失。”

葉岚轉了過來，至此以後，我基本沒再說上話，當然，我也沒打算再說什麽。

“我轉機回來看你，不是回來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我才放下手裏工作中途下機回來，我這麽做已經在犧牲工作了，你不要還埋怨我好不好。”有點怒色的葉岚，看起來更帥一些，呵呵。

“那你幹脆別回來，省得回頭又說我耽誤你工作。”月寧的怒色……看起來很可怕。

“我為什麽回來？”葉岚好像真的怒了。

“我不知道。”月寧也不示弱。我自然更沒立場插嘴。

“你是故意氣我還是真不知道？”

“反正我不過只是排在你工作後面的戀人而已。”月寧的眼裏……我覺得有淚啊……

啪－。葉岚的包第二次掉到了地上。

“我回來是為了告訴你我一直愛你。你聽清楚了麽？我一直愛着你！”

很大的聲音啊……回蕩在屋裏，徘徊到樓道裏……葉岚對月寧說，我一直愛着你。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