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按了手印, 兩人留在了醫學院,因為手術還需要準備明天才能進行。
“天黑後就不要吃飯喝水了,看着點。”
中年人将二人領到鄭三郎被安排的房間交代道。
父子二人忙點頭。
中年人轉身拿着契書離開, 中途有一學生跑出來。
“張令史,我們只給牛和馬治過腿傷,人還是頭一回, 能成嗎?”
中年人一瞪眼,氣勢威嚴道:“有什麽不成,不都帶你們去義莊了解過屍體構造了嗎?區區骨傷還不能治?等麻暈了過去, 就當成屍體一樣弄不就成了?”
學生冷汗, “張令史這樣不妥吧,那可是活人!”
他口中這位張令史是一位仵作, 經驗非常豐富, 也不知上面是怎麽想的将他招來醫學院将一身知識傳授給他們。
他們可沒有做仵作的心思, 可上面說得也對, 想要救治人起碼得了解人體, 于是這段時間他們都跟着張令史去義莊解剖屍體。
了解人體的內髒分布,甚至還去荒墳拼過屍骨。
當然他們不敢動手, 動手的是這位張令史。
張令史揮手, “多大點事, 對了找那些洋大夫讓他們多準備些麻藥, 把他們弄進京城, 不是讓他們白吃白喝的,多幹點事,別總想着傳教。”
……
中年人離開,鄭老漢轉頭對小兒子道:“你去問問周邊有賣吃食的嗎?趁着天沒黑讓你哥多吃點,中午也沒吃多少。”
鄭七贏下, 摸摸褡裢卻摸了個空。
他攢下的那點錢不知所蹤了,也不知何時被人偷了去。
他有些臉紅,“爹,我沒帶錢。”
他不好意思說錢丢了,怕爹跟着着急,回憶了一下,很大可能是擠公共馬車的時候被人摸去。
鄭老漢一聽從綁鞋的綁帶裏掏出了一串銅錢,不多,二三十文還是有的。
出門錢也不敢帶多,本來打算人先送來,要是能治才回家拿錢,結果遇上了好人不要銀子。
“老三要是好了,我們得去感謝那位銀行的小哥。”鄭老漢将一串銅錢都遞給了小兒子。
鄭七接過後點頭,“到時我和爹您一塊去。”
留下鄭老漢看着鄭三郎,鄭七一人出了門去找人打聽哪裏可以買飯。
“買飯?”
路上一位學生道:“附近沒有賣飯的食鋪,我們都在學院吃,要不你去那裏碰碰運去?不過我們食堂只收飯票,或許你可以拿錢跟人換。”
鄭七道了謝,找到了食堂詢問了一圈才被告知病人和病人家屬可以直接花錢打飯。
要了四個白面馍馍和一盤炒白菜,他端着借來的食盤回了病房。
湊合着吃了一頓晚飯,兩人就在病房裏打地鋪。
不過一夜都睡得不怎麽安穩,睡着又從夢中被驚醒。
一早林子清就将醫學院定制的玻璃器具送過來,什麽玻璃針筒,玻璃瓶子等等。
到了醫學院剛抱着器具往裏走,就聽見醫學院要給人開刀劃開皮肉矯正骨頭這種手術。
林子清交完貨,完美混入學生中,跟着去了要做手術的地方。
今日天氣很好,太陽高照,有微風,偌大的平地上放着一張高床。
林子清過來時還看到旁邊站着幾個洋人,嘴裏嘀咕着聽不懂的語言。
對面明顯家屬模樣的人,此時正一臉擔憂。
沒多久張令史領着一衆人過來,聽旁邊學生的意思這些都是學院裏的老師。
有蒼白胡須的大夫過來給病人把脈,後面還有蒙古人裝扮的大夫捏了捏斷掉的腿,然後沖張令史點頭。
張令史開始命人驅趕看熱鬧的人,只留了學院的老師和幾名學業出衆的學生。
林子清臨走前看見洋人掏出一瓶淡黃色液體遞給了張令史。
他還在思索那是什麽。
然後思緒就被旁邊人的話語給引開。
“不知道這場手術能否成功,可惜張令史不允許咱們看,只留了幾個得意門生。”
“哼,你們是溫補學派弄什麽外傷治療?連治病都小心斟酌,救不了命治不了病跑來瞎湊什麽熱鬧?”
“呸,什麽開刀手術會傷人元氣,這才是邪魔歪道!”
“呵呵,我們外科手術可是源于三國時華佗,華佗是我們祖師爺!”
林子清聽着覺得有趣,早前他就知道醫學院這邊分了好幾派,好像民間的派別之分也進了醫學院中,如今又多了個外傷科直接給派系之紛加了一把火。
争吵的根源在于醫學院分配給外傷科的資源太多,不僅有大量資金支持,還組合了軍中的軍醫,不過為了戰事做準備,他們只能摸着鼻頭認了。
這醫院能成立不就是打着培養軍醫的名頭嗎?
……
這邊學生們争論不休,另一邊做手術的場地已經準備完畢,光潔的水泥地上已經被噴灑了一層酒精。
幾名洋人傳教士遠遠圍觀着。
大夫們已經換上了白色棉布做的袍子,頭發也被包了起來,面上戴了口罩。
主刀的是軍中軍醫,對于外傷經驗豐富。
洗了手,用酒精擦拭,張令史用棉帕子沾了洋人給的淡黃色液體,往鄭三郎鼻口一蓋,人就迷迷瞪瞪昏迷過去。
這水跟已經失傳的麻沸散有得一拼,聽洋人說提取涉及物理化學,總之目前只有洋人能提取出來。
商行去年就去江南尋找會醫術的傳教士,費了好大勁才提取了這一小瓶。
條件是在皇帝面前幫他們說好話,允許他們能在大清自由傳教。
這件事将半生奉獻給大清的湯若望沒有辦到,他的弟子南懷仁也沒有辦到。
不過知道泰山商行的主子是皇帝最寵愛的貴妃,一些洋人看到了希望。
他們熱情地分享知識,商行這邊還幫忙找了翻譯,将他們帶來的書籍翻譯成漢語,當然傳教的書不在其中。
張令史面不改色看着軍醫劃開了鄭三郎的大腿,他時刻注意鄭三郎,但凡有醒來的架勢就補上一塊沾了藥物的布。
軍醫滿臉狂熱,他在戰場上也救治過士兵,能撐過治療時疼痛的很少,哪怕撐過去也很難挨過治療後的炎症,要是夏日就更難,十個人裏活下來一個都是閻王爺開恩。
巧妙地避開血管,他用鋼夾撿起一塊塊碎骨頭,旁邊的學生也湊過來幫忙,反複檢查後确認肉裏沒有碎骨了,軍醫才将斷裂的兩條腿組合起來,中間明顯缺了一部分正是碎掉的骨頭,
他拿出浸泡在酒精內的鋼釘和一塊鋼板,彎成合适的弧度固定在骨頭上,然後又用酒精清洗了傷口,鄭三郎雖然失去了意識,身體明顯抖動了幾下。
見沒醒,軍醫才縫合傷口,一層一層全按照醫書上所說,就是手法生疏,縫得有些簡陋。
縫制傷口的線用的是泡在酒精裏的蠶絲,還留了一道小口等裏面傷口愈合後拆線。
全部縫完後,軍醫看着蜈蚣腿一般的傷口一臉滿足。
鄭三的傷口已經被用紗布包起來,學生忙着收尾清點工具。
旁邊的蒙古大夫拍了拍軍醫的肩膀,“譚大夫,手藝見長啊。”
軍醫笑呵呵道:“這一個月給多少牛馬開刀了,縫合技術再不長進,我可沒臉教學生了!”
正說着有學生拿着林子清今日送來的玻璃針筒,針頭就來之不易了,用鋼管一點點拉長拉細,最後才做出跟繡花針差不多粗細的空心針頭。
光是針頭就耗時兩月,之前拿來給牛馬用,給人用還是頭一回。
張令史接過,掰開一個玻璃瓶的木塞子,從裏面抽了一些液體,扒下鄭三郎褲子,酒精消毒後一針紮了上去……
鄭老漢心急如焚在外面等着,鄭七蹲在一旁埋頭不知在想着什麽。
父子二人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太磨人了。
等到日上三竿,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人已經送去之前的房間了,先不要給他吃東西,何時吃飯喝水大夫會告訴你們。你們要看好他,腿不要動,傷口再裂開可就不好處理了。”
鄭老漢一臉喜氣,“好好,不動!感謝大夫,回頭我給他老人家燒香!”
過來吩咐的學生一臉高興,特意說了軍醫的性命。
不過最後還交代了一句,“得感謝牛痘娘娘,是她老人家開的這醫學院,你們也是受了她老人家的恩惠。”
“啊,原來是牛痘娘娘她老人家!”
如今京城誰不知道牛痘娘娘是誰?
自去年種牛痘後,今年開春可有誰聽過得了天花這種傳聞?
沒有天花出現,一些家裏有幼兒的也寬心很多,生怕一個不注意孩子就染上了天花。
下午鄭老太忍不住帶着兒媳婦也來了,這父子三人一走就沒了音訊,鄭老太再害怕還是跟人打聽路後找了過來。
過來後得知三兒子這條命保住了也是喜極而泣,一家人守着鄭三郎,仿佛苦日子就要過去了一樣。
鄭三郎這頭一個開刀的例子在這裏,成為醫學院所有師生研究的對象,也不準人離開醫學院,吃喝都由醫學院安排。
傷口痊愈後困住腿的木板拆掉改成了石膏,鄭三郎也能坐着輪椅外出放放風。
鄭老漢和鄭老太在醫學院找了一樣活就是清掃衛生和幫大夫學生洗衣服。
鄭三郎這個開刀活下來的例子,京城內不少醫館得知消息跑過來一探究竟。
就連鄭家附近的那個醫館也收到了消息,過來看鄭三郎情況。
得治醫學院這邊還招人,不少人将兒子徒弟塞了進來。
不少人守着自己家傳寧願失傳也不外洩,不代表不想吸收別人家的好東西……
鄭七跟林子清混了個眼熟,兩人真正熟悉起來還是一同去盛京的隊伍裏。
鄭七沒敢說自己已經從學堂退了學,現在想回去也回不成了。
三哥手術成功後,他爹總算是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催促他回學堂。
鄭七都退學了哪裏還回得去,正好聽醫學院的學生說起這次上面組建了商隊要去草原,順便招幾個能給畜生治病的好手。
鄭七本來還沒想着自己去,一聽走一趟給五十兩銀子還保證安全頓時心動了。
五十兩全家三間房賣了都不夠。
有這錢他就可以重新找一家書院讀書了,家裏用錢也能寬闊些。
他主動去打聽,商隊收外人,若是打雜拿的錢沒有大夫多。
不過他到草原後可以幫忙推銷産品賣出去有提成,幹得好,說不定拿的錢比大夫還要多。
鄭七一咬牙就應了,他三哥這傷沒一年好不了,家裏之前都靠三哥撐着,這次治傷雖然沒花什麽錢,可一家五口嚼用也不少。
那十多了銀子不一定能留下多少,三哥補身體也需要銀子。
這樣一想他就下定決心,收拾了包袱跟鄭老漢說回學堂便跟着商隊走了。
林子清也是自己主動加入商隊的,理由跟鄭七差不多,想着掙錢。
他看中了一套小院子,可以将母親妹妹從女學堂搬出來一起住,只是手裏還缺一些,上面從各地方抽人去草原,他也報了名。
路上年輕人不少,很快大家就都熟了。
到了天津乘船到岸後再趕赴盛家,在盛京南邊的莊子歇息了一晚,第二日離開時隊伍裏的人肉眼可見變多了。
京城的五月大家都脫掉了皮襖,到了草原皮襖又給套上了。
草原早晚都很冷,越是往北,春天來得越遲。
見到了第一個部落,林子清等人才知道商隊來幹什麽,竟然是收購羊毛!
羊毛這東西收來有什麽用,可見商隊明顯當做大買賣,他們也不吭聲了,忙着推銷他們負責的商品。
有可以拎着走到煤爐和鐵鍋,還有漂亮的玻璃工藝品。
威風凜凜帶着淡藍色的狼,人頭大,一個要十頭羊,部落頭人也肯換還說便宜。
至于茶葉那更是通銷貨,每個部落都大量購買。
最暢銷的還是鐵鍋。
林子清湊到一老人那裏好奇地詢問,“不是說滿蒙是一家嗎?怎麽草原這邊朝廷還限制賣鐵鍋?”
這跟他知道的不一樣,現在是滿人做皇帝,滿人又跟蒙古聯姻,怎麽賣給草原的鐵鍋還限制數量?
老人沒說理由,只回了一句,“草原也不平靜。”
林子清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等過了幾年才意識到不平靜是什麽意思。
這次商隊并未往裏面進太多,商隊裏給畜生看病的大夫幫着解決了牛羊馬常見的病後,就受到牧民熱烈歡迎。
林子清等人這才明白商隊為何要大手筆招這些給畜生治病的大夫過來。
在草原畜生就是牧民的財産,給畜生治病的大夫不管是哪個部落都受到歡迎。
起碼能保證一些部落不會動小心思,今年搶殺了這些大夫,明年人家肯定是不來了,有想到動手的也得掂量一下。
回來的途中還遇見了大批草原上的貴族,一打聽是去木蘭圍場觐見皇帝。
這些大部隊都帶着牛羊一塊過去,都是提前兩三個月出發。
看見商隊還攔住他們跟他們換取貨物,一聽要收不值錢的羊毛,幹脆找個水源地停留了幾日就是為了将羊毛剪了賣給他們。
泰山商行的商隊在草原收羊毛收得風生水起,京城這邊皇帝也準備起身去避暑山莊。
當然出發前先将小湯山的太皇太後接回了宮。
小湯山那邊內務府也派人去休整了,圈了很大一塊地準備修建行宮。
這活落在了寶音手裏,皇帝私庫沒錢,就得想辦法讓內務府運轉起來賺錢。
寶音剛想将納蘭佟桂叫來,想起納蘭佟桂被查出幫人包攬詞訟,看在她的份上人沒事,官職卻免了,一家人又被趕回了盛京老家。
也就是說來京城一年又得回去了。
寶音不知道納蘭佟桂是什麽心情,她的心情卻很痛快,還讓人送了五百兩銀子當作回去的路費。
這錢還是去年入宮家裏湊的,她給還了回去也算是跟過去告別。
往後她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新的內務府大臣是一個陌生的宗室,按照皇帝的說法就是人沒什麽才能,勝在聽話膽子小。
她在乾清宮見過後,就點頭了。
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皇莊的土地畝數給整理出來。
第二件事內務府總管太監則被她叫了過去,沒多久內務府便跟車行下了一筆軸承和彈簧的訂單。
去年東巡今年該輪到西巡,五月出發到底是晚了,行程更改為避暑後再西巡。
這次去避暑山莊只帶了大阿哥和太子這兩位年長的阿哥。
蒙古那邊有點不安分,這次去承德避暑也有敲打蒙古部族的意思。
身為皇帝的兒子肯定要參加狩獵,不僅要參加還要有優異表現,一來宣告大清後繼有人,二來也有練兵震懾不安分的部落的意思。
皇帝可沒忘記準格爾部不久後會反。
離出發還有半個月,乾清宮已經傳出要随駕的名單,出人意料四妃是一個沒帶,只帶了皇貴妃和幾個低等的答應常在。
名單出來不提多少宮中摔碎的茶杯,就連去乾清宮送補品的嫔妃都多了不少。
“帶皇貴妃也能理解,皇貴妃失了孩子,帶她出去透透氣很正常,怎麽葉赫那拉貴妃也沒在名單上?”
禦花園內幾個小答應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你不知道嗎?葉赫那拉貴妃失寵了,她阿瑪辦錯了事,內務府大臣職位都被免了,全家都被打發回了老家,跟流放有什麽區別?”
盛京就有不少流放的官員,說好聽點是回老家,說得難聽點就是流放回了老家。
“皇上還遷怒到葉赫那拉貴妃身上,沒見這次出巡名單上都沒她嗎?”
“噓,昨日皇上不還招她去乾清宮伴駕,這算失哪門子寵?”
“大膽!何人在胡言亂語?”
一聲呵斥下得小答應們花容失色。
寶音和惠妃從假山中走了出來。
今日惠妃突然邀請她逛禦花園,寶音本來還納悶她的目的,這會兒聽了這些小答應的揣測之言,頓時明白過來了。
惠妃這是想和她結盟。
惠妃或許真覺得她失寵了,不,是想讓她自己覺得她已經失寵,二人背後都站着明珠,若是合力支持大阿哥,大阿哥的希望很大。
難怪方才惠妃總說大阿哥孝順之類的話語。
她有些無語,要是也是穿越,真是剛入宮的萌新怕是落入這番算計中。
至于支持大阿哥奪嫡?
想多了,獅群裏的老獅子怎麽可能允許出現年輕的獅王?
壽命長的皇帝還是老老實實點別落了個圈禁下場。
一群小答應吓得跪下,惠妃訓斥了幾句,轉頭詢問她。
“貴妃娘娘要如何處置她們?枉議主位主子是要受到宮規懲戒。”
寶音揮揮手,“沒那麽嚴重,就罰回去抄寫十遍《三字經》吧。”
她才不說抄什麽佛經,抄《三字經》更好,多吸收點知識,免得大腦空空,被人當炮灰使。
幾個答應滿臉感激趕緊退下了。
惠妃很意外,意外她這般穩得住,哪怕城府極深的德妃隔一段沒被皇上想起,也會借着六阿哥的名義将皇上請去永和宮。
“貴妃娘娘可回去想想,妾這邊時刻等待您的答複。”
她暗自提醒了一句二人中間都有個明珠才告退離開。
寶音也沒在禦花園多留,她事情多着呢可沒時間跟她猜謎語。
轉眼到了五月中旬,北方還是很涼爽,這日是皇帝出發的日子,儀仗隊很長,跟随的官員士兵也極多。
宮妃們留在乾清宮大門目送禦辇離開,浩浩蕩蕩的隊伍厲害,皇宮似乎也跟着空了。
這次連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都跟着去了,沒了皇貴妃,轉眼宮裏位份最高的主子就剩下兩位貴妃。
鈕祜祿貴妃懷有身孕,身子日益重了,藏在自己宮裏閉門不出。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延祺宮。
寶音也沒有讓後宮妃子失望,皇帝離開的當天她就宣布隔日在禦花園開了宴席,允許嫔妃宴請诰命夫人進宮赴宴。
實際上就是給後宮嫔妃一個見家中親人的借口,別說只這一件事出來,她的人緣就好了很多。
出宮第一天皇帝剛出京城,上了官道都察覺到這次出巡的馬車跟以往大不相同。
他将內務府總管給叫了過來。
“朕乘行馬車可是改造過?”
馬拉着省力不少,關鍵是不怎麽颠簸了。
去年東巡的官道雖然修過,也只有靠近城池的官道鋪了黃土,荒野的道路還是很爛,進山後更是連路都沒有,搞得皇帝都不愛坐馬車,大部分時間騎馬。
這回他也打算忍耐一日,沒想到這車坐着比往常要舒服,哪怕颠簸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颠得人肚子疼。
內務府總管趕忙道:“回皇上,半個月前貴妃主子讓內務府跟車行下了單子購買了軸承和彈簧,那邊派了工匠和內務府的工匠将馬車都改造了一遍。”
他似是提前準備從懷裏掏出了兩樣事物呈上來。
梁九功趕忙接過來。
皇帝觀察了一番,又詢問,“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那邊的馬車可有改造?”
“都改了。”
內務府總管聲音裏帶着情緒,“就是這銀子花的有點多,車行那邊一套軸承彈簧要一百兩銀子,內務府這邊訂了六百套,花了六萬兩銀子。”
在內務府總管看來,貴妃這是謀取私利,将皇上的銀子往自己商行倒騰。
這樣賺錢的買賣不應該掌握在內務府手裏嗎?
皇帝笑了笑,“這錢花得倒是值。”
光是提升馬車速度就值了,遇見戰事後勤能跟上可是能改變一場戰争的結局。
皇帝不在乎花錢,他要看到錢花在哪了,花得值不值。
落在車行跟被內務府的人貪掉可是兩碼事。
車行買賣會繳稅, 若是被人貪掉這些錢恐怕會被藏起來很難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