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為貓的我與那個少年（上）
身為貓的我與那個少年（上）
1.
我是一只貓。
一只随處可見的、花色普通的貓。
白天在舒适的紙箱裏面睡覺，晚上在垃圾桶裏找吃的，下雨躲在便利店的後門巷子裏，出太陽的時候在公園的草坪上面曬太陽。
我是一只，普通的野良貓。
有一天，我被一個人撿回了家。
2.
隔壁街的橘子曾經問過我，為什麽會成為野良貓。他說我毛色漂亮又順滑，一看就是愛幹淨的大小姐喵，應該是被人養在家裏面享受固定的口糧和水才對的。
橘子的毛很短，刺刺的，是一只橘貓，穿着一只白襪子，又酷又可愛。
我有些不解:“我的皮毛只是普通的黑色而已哦。而且因為毛還蠻長的，打理起來也很麻煩。”
我苦惱地理了理自己的脖頸毛，蓬松的黑色毛發很容易在吃東西的時候粘上食物，然而因為顏色較深一時半會又發現不了，總會在幹了之後把毛粘起來。
“喵，我可以來幫你哦。”橘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邁着酷酷的步子走過來。
聽起來很不錯，但是怎麽感覺最近不喜歡給朋友們理毛了呢？
我甩了甩大尾巴，站在原地思考着。
橘子走到我的旁邊了，他的黃眼睛就像是小孩子們吃的桃子味水果硬糖一樣，是舔過的水果硬糖，沒有上面薄薄的白色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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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讓橘子來幫忙好像也不錯吧。
“Aoi——Aoi——”
“Aoi在嗎——Aoi在哪裏——？”
喵！是那個人的聲音！他來找我了！
“對不起喵，還是不用橘子了喵！”
我歡快地跳上了垃圾箱的蓋子，三兩下爬上了圍牆上的貓路，一邊保持平衡一邊快速地奔跑。
“喵！等等啊Aoi！”
風把毛發和橘子的呼喊都吹到腦後，我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公園裏面。
等我的人已經在原地。
“喵~”
『悠仁、悠仁！』
『今天給我帶了什麽呢？』
3.
虎杖悠仁最近發現了一只漂亮的貓咪。
它有着黑色的皮毛，雨後清空般湛藍色的貓瞳，安靜又乖巧。會蹲在公園的圓形堡壘上面注視着踮起腳想要奮力夠它的小孩子，會追逐着掉落的樹葉，會在便利店的店員偷偷給它買剩下的關東煮的時候蹭蹭對方的褲腳，發出甜膩膩的撒嬌聲。
喂它小香腸的時候，小心嗅過了才會文雅地一點點吃掉，禮貌又愛幹淨，完全不像是必須強大狡猾才能在戶外生存下去的野良貓。
它是一只漂亮的野良貓。
溫柔，親人，會跳上郁郁寡歡之人的膝蓋安慰別人。
...居然，被一只貓咪安慰了。
虎杖悠仁垂眸看向坐在長椅一側的貓咪。它試探性地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大腿，像是久遠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爺爺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哭泣着的小孩時的場景。
貓咪的肉墊像是棉花糖一樣，輕飄飄的。
“...呼——”
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9月的涼風快要把盛夏的熱度統統帶走，把他熟悉的生活也都帶走。
十四歲的虎杖悠仁和爺爺兩個人生活在一起。
十四歲的虎杖悠仁現在一個人住在家裏。
年過花甲的老人身體開始走下坡路，早在國小時期他就已經不能再抱着虎杖悠仁把他舉起，日益佝偻的脊背，皺紋橫生青筋暴起的手，斥責起孫子依舊中氣十足的老人其實一直被時間推着跑，漸漸地，他也跑不動。
但是時間并不會等任何人。
它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在虎杖悠仁的擔心下，十五歲的他還是将親人送進了醫院。
無論是誰都會經歷生老病死，他自己，他身邊的人。就算是所有人的出身都不一樣，是富甲一方也好，是落魄流浪也好，擁有幸福也好，經歷磨難也好，大家最後還是會前往同一個終點。
但是死亡對于年輕人來說還是太過陌生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我知道的...但是...”
“...我、不習慣啊。”
十五歲的少年抱着一只貓咪在長椅上喃喃自語。風和陽光、地上斑駁的樹影，沒有人知道他說給了誰聽。
4.
大概會有一些人視黑貓為不詳。
我啊，不太清楚人類的想法是什麽樣的，但我不認為自己是不詳的存在。
小時候，我和媽媽兩只貓在鄉下。媽媽是只非常好看的白貓，鎮子上的人都很喜歡她。
媽媽教我怎麽去辨別好人，她在人類之中如魚得水，經常能夠帶回來一大堆的美味食物，漂亮的女孩子會給我紮蝴蝶結，雖然我不太喜歡束縛的感覺，但是她很溫柔，也很可愛，所以我覺得可以接受。
當然也有可惡的小孩啦，沖我扔石頭，想拿水澆我，但是我跑得很快，非常快，大家都追不上逃跑的我。
媽媽留給我的禮物是右爪的白手套，。一定是、充滿黑暗的地方唯一的光，她是這麽說的，我也這麽認為。所以，櫻花顏色頭發的人類。
我暫時把它的魔法借給你了.
不哭了哦？
5.
虎杖悠仁開始經常在這裏看見這只貓。
不知道它的住所在哪裏，但只要他出現在便利店、出現在公園裏面，它就跟有雷達一樣精準地發現他的存在。
溫順又懂事，喜歡蹭人的褲腳，喜歡被人摸摸頭，喜歡跳到膝蓋上面窩成一團睡覺。
小動物暖暖的體溫，光滑柔順的毛發，呼吸時發出的呼嚕聲，随之起伏的、毛茸茸的身軀。
這居然是免費可以得到的東西嗎？
虎杖悠仁發出了喟嘆聲，對班上感慨貓咖之妙的女同學致以敬意。
不用花錢就能得到的東西，稍微有點讓人過意不去。得到了他人的恩惠，就應該報答回去，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但是他能為一只流浪貓做什麽呢？
現在的他能承擔起一個生命嗎？飼養貓咪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前期的準備，過程中可能遭遇的東西，十幾年之後可能迎來的結局....
等下，為什麽要這麽理所當然地思考起來了？這孩子願不願意跟他回家還是另一回事呢。
虎杖悠仁撫摸着貓咪的腦袋，它軟糯地叫了一聲，在他的膝蓋上打呼嚕。
退出了社團，只為了五點鐘之前能到醫院。去完醫院之後去打兩小時工，下班之後已經晚上八點。路上的人基本上已經回家享受熱湯熱菜，他抱着便利店裏面剩下兩盒的便當，在公園的長椅上面打開。
“嘶——好冷、”已經入秋了。
『貓會感到寒冷嗎？』
虎杖悠仁一邊安靜地吃着晚餐，一邊擡頭仰望着仙臺的天空。
『說起來，下個月，會有秋季流星雨啊。』
便當已經涼了，但他不太在意。用一份的肉吃完了兩份的飯之後，虎杖悠仁叫醒了還在睡覺的貓咪。
“醒醒，醒醒哦，開飯啦。”
将另一個便當剩下的肉食掃到一個格子裏，他将飯盒放在了身旁的空位上，拍着還在伸懶腰的貓咪脊背。
“真是能睡啊...平時到底是住在哪裏的呢？秋天來了會冷嗎？”
在入夜之後快要和黑夜融為一體，只有右爪的白手套在一閃一閃的路燈底下非常顯眼。咀嚼着晚餐的黑貓含糊不清地喵了一聲。
虎杖悠仁當然是聽不懂的。
“要是我知道你住在哪裏就好了。我可以把舊衣服給你搭個窩，嗯...用雜物的木板釘一個房子也不錯呢，應該和修屋頂差不多吧”
他擰開礦泉水的瓶子，往其中一格裏面倒上了礦泉水：“喝吧。”
“喵~”
“哈哈、聽不懂啦。”
“喵~”
“是『好！』——的意思嗎？”
“喵！”
貓咪會親近寂寞的人嗎？我現在，寂寞嗎？
“...要是爺爺出院了，會不會同意我養你呢。”
6.
有着和櫻花一樣顏色的人類少年，經常給我美味的食物。
他的撫摸非常溫柔細心，甚至有時候還會帶着一個已經掉了兩根齒的小梳子給我順毛，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沒有便利店店長的煙味。
當然、店長也是好的人類，但是味道太大啦，對不起呀。
“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摸！！”便利店的店長叼着小手絹看着我。
“大概是煙味吧...店長桑要不要試着下次沒抽煙的時候再來？”
虎杖悠仁蹲在地上撓我的下巴。
“是這樣嗎？”店長吸了一口自己的手臂，“那我下次洗了澡再來...等等，這孩子也不是每天都準時來這裏的，下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碰見了。”
“是嗎？”虎杖悠仁疑惑道，“但我每次來都可以見到它啊。”
“小悠仁。”
“啊，是。”
“閉嘴。”
“欸？是！”
氣呼呼的店長回去搬東西了，他站在原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低下頭和我商量道：“吶，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呢？”
“拒絕也沒事的啦...畢竟是我惹出來的禍...唔，要抱抱嗎？”
我舉着兩只爪子喵了一聲。
他抱貓的姿勢還不太熟練呢。我在他懷裏面調整了自己的姿勢。
“店長——店長？它好像說可以摸哦？”
“我現在就來！！！”
——人類總是有着各種的多樣性。
紋着花臂叼着香煙的高大男人，是沒有貓咪親近的可憐貓奴，紮着漂亮雙馬尾的女孩子也可能是對小動物充滿厭惡的高中生。給予我善意的人類，他們的臉我都記得。
『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悠仁了。』
不會強迫我跟他回家，把我當成人類同等的存在。
我喜歡溫柔的人。
所以下次如果開口說想要養我的話。
也不是不能跟你回家哦。
7.
進入了十一月後，處于東北的仙臺變得異常寒冷，大約十一月底的時候就會迎來白雪皚皚的世界。
虎杖悠仁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學習着關于飼養貓咪的知識，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去思考如何和爺爺商量這樣做的可行性。便利店店長拍着胸脯說檢查和絕育的錢他來幫忙，只要虎杖悠仁經常帶着它來了就好了，虎杖悠仁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明年就要升上高中了。雖然學習方面勉強算是中等偏上，但也不是回家就不用學習的了。
看來每天早上幫蔬菜店搬東西打工的行程得調整，放學以後的打工也要...
家中還有不少爺爺年輕時候的積蓄，其實在居民保障和積蓄的情況下，維持親人的住院和他自己的日常開銷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家裏面要加上新成員的話，零用錢還是越多越好。
“但是萬一它不願意跟我回家呢？”虎杖悠仁用小香腸逗弄着貓咪，一邊仰頭問店長。
“嗯...小悠仁的話，就算是這樣抱回去它也不會掙紮的吧？”
花臂已經被長袖的外套遮起來，中年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直接試試看帶去醫院檢查？”
“我并不是指着這個...我是覺得...”
“這孩子已經在這裏流浪了很久了吧？這麽久一定也有其他人想養它的，但是它現在作為一只流浪貓也很開心...如果跟我回家，被我關在家裏面。平時上學和打工、去醫院，都見不到我，沒有人類朋友也沒有貓咪朋友，只能等着我回來...”
虎杖悠仁摸着貓咪的腦袋，對上了它充滿好奇的貓瞳。
“...會寂寞的吧。”
“...小悠仁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哈哈、謝謝！但是我啊，雖然考慮着這些，內心還是很希望能...得到它的陪伴呢...我還是不成熟啊。”
“你現在就是孩子的年齡啊。”中年男人長嘆，“稍微任性一點也是可以的。”
『稍微任性一點嗎...』
就是因為太過重視，才不想勉強吧。
“說起來，你有給它取名字嗎？”
“沒有。雖然心裏面想到了，但完全沒有叫出來過呢。”
“嗯？為什麽？”
“取了名字的話...感覺就不一樣了。”
“啊...這樣啊，但我覺得它大概不讨厭這種情況哦。你看。”
小小的腦袋蹭着虎杖悠仁的掌心。
好像是聽懂了人話一樣，平靜又耐心地注視。
“...Aoi”
“青？啊，是因為眼睛的顏色嗎。”
“嗯，但是也有另一個。『葵』，像向日葵一樣。”
“哈哈，明明是只黑貓嗎？”
“但是卻像向日葵一樣呢。”
“說的也是。那今天開始它就叫這個吧！”
8.
許多人，都用各種稱呼來叫我。
什麽咪咪啊，neko醬啊，用得最多的還是小黑，還有白手套。
但是今天，我有了一個新名字。
『Aoi』
三個字的發音，代表着兩個意思。是八月的向日葵花海，也是十一月仙臺的晴空萬裏。
“我喜歡這個新名字。”
“喵，我也喜歡我的名字。”橘子舔着爪子窩在我的身旁，秋末的時候太冷了，好脾氣的貓咪會聚在一起取暖。把爪子端在身體下面，因為肉墊沒有皮毛，太冷了。
橘子的橙色皮毛看起來就很暖和。
“那個人類還在每天都在找你嗎？”
“是哦！悠仁每天都來找我玩！欸，我想想...昨天一起玩了繩子！”
“喵！那個很有意思！他想帶你回家喵？”
“喵...不知道，悠仁說還得再等等呢，去醫院的錢還沒有攢夠，但是我為什麽要去醫院喵？”
“...Aoi！快逃哦！喵！！他要帶你去絕育了喵！會失去蛋蛋的喵！欸等等，你是女孩子喵。”
“是哦。”
橘子翻了個身疑惑地看着我：“為什麽你沒有發情？”
“那是什麽？”我好奇地問。
“喵？”
“喵？”
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Aoi——！終于夠啦！我們得走了哦！”
“喵！Aoi快逃啦！！”
“為什麽？”我原本準備沖過去的動作停下，“你剛剛說的那個，我好像想起來了是什麽了，但是不用擔心哦，我沒有的。”
橘子還是锲而不舍地跟着我一起過來。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悠仁已經在叫我了。
今天要帶我回家了！
“喵，沒事的！”
被他抱在懷裏的我對橘子揮揮手：“要是有危險的話我就逃出來！我逃跑最厲害了喵！”
“喵——你一定要小心哦——”
橘子停在了原地對我喊了一聲：“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喵！”
9.
“這孩子...沒有生育能力呢。”
“...什麽？”
獸醫對虎杖悠仁解釋道：“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健康，但是它天生缺少了某些器官，腹部也曾經受到過重傷的樣子...可能是人為的。現在已經痊愈了，失去的東西卻沒辦法補回來。”
一無所知的貓咪還在吃着獸醫喂的小零食，全然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
“不過不用擔心，它現在很健康，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呢，年齡...大概一歲多吧。這樣的話，以後貓咪會有的發情期也會更少，或者沒有，對它的身體可能會造成一些影響，生長比一般的貓咪要慢，老了也會比較容易生病....你還是學生吧，家裏人同意飼養它嗎？”
貓咪聞言似乎聽懂了一樣，擡頭看着虎杖。
“...是！”空氣沉默了幾秒，他應答的聲音堅定又沉穩：“我會照顧好它的。”
“那它就交給你了。費用的話，我給你打個折吧，到那邊交錢就可以了。”
“謝謝您。”
虎杖悠仁對獸醫深深地鞠了個躬，小心翼翼地抱着貓咪走向了前臺處。
厚厚的外套本應該無法感受到動物的體溫，但是難以忽視的熱量似乎源源不斷地從它的身上傳遞過來。
『在我沒有遇到你之前，你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呢？在什麽地方遇見了什麽人，在什麽地方發生了什麽事，我全都不知道。之前的我，能給予你的，只有這個名字。』
『今後，就算是過得并不稱心如意，也一起加油前進吧。』
10.
并不是第一次來到人類的家中。
遙遠的記憶裏，母親曾經帶着我去一戶人家家裏借宿，那天的雨太大了，住處的紙箱完全濕掉了沒辦法躺下。她好像叼着我來到了一戶人家。老人家沉默地盯着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我們，然後帶來了溫暖的毯子。
原來如此，是這個味道。
『悠仁！悠仁！是這個味道哦！以前有人用這個毯子給過我哦！那個老爺爺！是悠仁的爺爺！』
“哇，這麽喜歡這個毯子嗎？”
虎杖悠仁開心地笑了起來，替我把窩鋪好：“那是我小時候的毯子哦，幾年前開始就已經蓋不下啦，想着丢掉卻不舍得，最終還是壓箱底了，不會有黴味嗎？”
『沒有喵！是熟悉的味道，溫暖的、太陽公公的味道，和悠仁身上的味道一樣！喜歡！』
“真的那麽喜歡啊...呦西！那就——！”
他手腳麻利地找來了衣架和一件舊T恤。
“前幾天啊我看到了一個視頻，說這樣...再這樣....好！用鉗子扭一下——看！虎杖悠仁特制·舊衣帳篷貓窩！”
！！！
我立馬一頭紮了進去。
“呼嚕嚕——”
“哎呀，等會再睡啦，不能放在這裏啊，起來挪個位置，喂——起來了哦——”
『喵不要，就要在這裏，呼嚕嚕。』
11.
貓咪的生長和人類不一樣。一歲的時候就等于人類的十五歲，兩歲的時候24歲，三歲開始每年只算增加4歲。
等到虎杖悠仁變成大人了，貓咪也就老了。
『它陪伴我的時間最多只有21年。』
21歲的虎杖悠仁才剛成年，但是21歲的貓，已經是百歲老人了。
爺爺都未必走到那個時間點。
去單純地思考到底是哪個來得快，是毫無意義的。
快要入冬了，五點多天都已經黑了一片，晚上的打工被迫縮短了時間，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街上的路人都行色匆匆。
虎杖悠仁打了個冷震，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揉着被老人家敲過的腦袋，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去坐電車的路上。
還好在快要下雪前把貓接回了家，這麽冷的天氣，待在戶外的話會被凍死的吧。也不知道上次見到的橘貓...是散養的？脖子上戴着項圈。
把臉埋在圍巾裏的少年思考着晚餐，思考着後天的小測，思考着一月的升學考，思考着明天要給住院的親人帶多少套衣服，思考着還有多久交水電費。他順手買了本最新的漫畫，提着剛剛購入的食材回家。
『好冷...吃壽喜鍋吧...』
這是唯一一個人在家吃也能暖和的食物了。
“我回來了——”
啊、又忘了。這個習慣還是改不過來...
虎杖悠仁脫鞋的動作一頓，就算是過去了兩個月，已經執行了十幾年的習慣還是沒能修改過來。
“喵~喵~！”
...貓咪走路沒有聲音是真的。
“......我回來了。”
“喵~”
“.....我！回來了！”
“喵——！”
“謝謝...”
他緩緩地蹲下身，貓咪跳上了他的膝蓋。動物皮毛溫暖着被風吹得凍僵了的臉頰。
『謝謝。謝謝你。』
『讓我知道，我不是孤身一人。』
22.
我喜歡我的窩，但是我也喜歡他的枕頭。
冬天的時候會被允許鑽到被子裏，窩在脖子那裏睡覺的時候，全是令人安心的味道。雖然悠仁經常叫我不要讓他呼吸困難。
對不起，但是掉毛是我沒辦法解決的喵。
剪指甲雖然很難受，但是沒關系；洗澡也不太喜歡啦，但是沒關系。要是有一天那個老爺爺也回來就好了，他摸頭的時候也很溫柔，我喜歡他，喜歡悠仁。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今天也陪我玩吧，陪我玩！要玩那個球！
23.
不斷輪換的四季來到了三月。虎杖悠仁從國中畢業。
十二月的時候一起在被爐裏面吃橘子看聖誕夜特輯，一月的時候，虎杖穿上了最厚的外套，帶着水和食物，把貓咪塞進了衣襟裏面，一人一貓去爬了家附近的山，到寺廟上面祈福。
新的一年初升的太陽從遠處開始一點點将居民的房子納入自己的照射範圍，虎杖眺望着遠方，又低頭看了看怕冷只想躲在衣服裏面的貓咪。
“恭賀新春。”
“喵...”
“別怕啦，快出來看看，你最喜歡的太陽公公哦。”
小小的腦袋從衣服的開口處鑽了出來。
仿佛天空的瞳孔中倒映着煥然一新的世界。
随之而來的二月、畢業季的三月，三月底的時候仙臺的櫻花才剛開了一點點，那天是虎杖悠仁的生日。
第一次自己過，回到只有貓咪在的家。比起去吃蛋糕的話，還是更想要一碗熱騰騰的拉面。
被爺爺從醫院趕出來的虎杖悠仁熟練地在一群大媽中挑選着食材，眼疾手快地搶過了一盒碎肉。
『今天回去就給Aoi加餐吧。說起來它生日是什麽時候呢？』
“要不然，就和我同一天吧！”
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的虎杖悠仁突然間說道：“和我同一天生日好了！嗯！明年的今天也會有這麽豐盛的菜哦~”
“喵~！”
貓咪吃得滿嘴都是食物。
“要是來年爺爺也能一起就好啦...啊，你也這麽想？爺爺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明天也吃這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