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路不同心

竹樹無聲或有聲,霏霏漠漠散還凝。淩梅謝後重妝蕊,岩水鋪來卻結冰。

腳下吱吱踏雪聲聲,心若寒冬顏勝雪。

只怕未有人曉得有情人終被無情傷,松菀湘粉色的鬥篷似有飄動,卻仍禁不起厚重,宛如千斤寒霜加身。

琉鳶默默跟在她的身後,不敢太近又怕太遠。病愈後,松菀湘變得異常沉默寡言,迎來送往也交于他人去做,點名想要見她的,也都失望而歸。

不過這樣的時日并不會太多,冬兒謹慎左顧右盼進了松菀湘的房間,之後她又恢複常态。

葉璎偶爾會潛入鳳舞樓,她的輕功了得,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夜行。

“今天怎麽如此早就關門了?”

琉鳶倒上一杯熱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是雲青王殿下那邊有動靜了?”

“聽說太子殿下請命要帶兵?”

葉璎點點頭,冷哼道:“他哪裏懂這些?不過是花架子,一來想堵住群臣的嘴,二來是想拉攏人心。”

“所以他故意提了讓蕭南王做主帥?”

“你這邊的消息倒是不少?”

“這些事松菀湘倒是不避開我,不知是雲青王的主意,還是對我那次的感激而為。”

“你太天真,這一點小事是不會感動松菀湘的,她是什麽人,你還不夠了解。”

“也是,對了,路兒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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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梅嶺,說在那邊打探到你們家人的消息了,王爺讓他親自過去以辯真假。”

琉鳶喜上眉頭:“真的嗎?那太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笑,很好看。”

“我倒是沒見過你笑。”

葉璎不禁嘆氣,自己真的好久沒有笑過了,上次是什麽時候已經不記得了。

“對了,王爺說這次出征希望你一起走。”

“為什麽?”

“應該是因為雲青王。”

“那我更不能走了,若是此刻不加緊瓦解松菀湘和柴鴻之間的關系,恐怕等我回來一切就又都回到起點了。”

“你真以為自己能挑撥他們的關系?”

松菀湘花枝招展,好似要過年一般,紅衣紅裙,珠翠滿頭。

門口的轎子看起來也并非平常人家,但也不是雲青王府的,她這又是要去哪兒呢?太子和蕭南王已經出城,現在城中就只有雲青王,莫非他是要有所行動了?

那轎子走走停停,好是故意,琉鳶知道今兒可是找不到主兒了,拐進巷子裏,說不準就來個偷梁換柱。

琉鳶倒也不笨,幹脆就去雲青王府等着,就不信柴鴻能不出門。

“姑娘,王爺請您過府一敘。”

琉鳶知道會被柴鴻發現,可卻沒想到他會讓自己進府。

書房有些昏暗,依舊檀香滿屋,琉鳶輕輕開了窗道:“別被香薰暈了。”

“為何不離開?”

“雖為王爺棄子,但仍舊不肯相信命運也會将我抛棄。”

“所以轉投蕭南王府?或者說你一直效忠的都是蕭南王?”

琉鳶擡頭直視柴鴻,沒有絲毫畏懼,比從前多了幾分的自信和篤定。

“我只效忠我自己,誰能給我想要的,我就替誰辦事。”

“好!本王就喜歡像你這樣的,沒有欲望就不會有枷鎖,那樣的人很難控制,更難無往而不利。”

“既已知道我在為蕭南王做事,為何還讓我留在鳳舞樓?”

“本王隐忍多年,世人皆知雲青王不過一個風流成性扶不起的阿鬥,但卻還是沒有瞞過目光如炬的三哥。”

“蕭南王并無争位之心。”

“哦?你如此了解?一個男人若是沒有野心,便不會征戰沙場,如果沒有殘忍過,定不知傷心的痛。三哥向來冷酷無情鐵面無私,軍威赫赫乃将士們畏懼又敬仰的人,若說願誓死追随,恐怕不會比二哥的人少。本王未上過戰場,卻并非對這些完全不知。”

琉鳶似懂非懂,柴鴻今日如此坦白,莫非是要殺人滅口?

“若想站到最高點,必須排除異己,所以就算親兄弟也一樣。”

柴鴻的眼神變得異常冷厲,與從前那個風流不羁,毫不在乎的樣子完全不同。竟讓人有一種脊背發涼的脅迫感。

松菀湘只身坐在窗前,一壺熱酒,一個暖爐。白色羅裙似白雪晶瑩偶爾落入凡間,如瀑布瀉下的烏發更顯白更白。

不知何時她習慣夜裏小酌,起初是一杯,後來是一壺,現今看來兩壺都已經裝不下她的惆悵。

琉鳶靜靜的陪在身邊,從不打擾她的清靜。

從雲青王府回來後,松菀湘好似更加沉默,與琉鳶不知該如何相處,更無法開口詢問。

冬兒急切敲門進房,見琉鳶也在便沒有說話。

松菀湘一杯飲下,長舒一口氣道:“說吧。”

“燃王殿下戰死沙場了。”

松菀湘手裏的酒杯掉落,琉鳶也六神無主,這個消息不知會令多少人嘆息,又有多少人會高興呢?

冬兒扶住松菀湘,她的手還在顫抖,閉上眼睛任眼淚流下。

“這一天還是來了。”

琉鳶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她是為燃王殿下嘆息,還是此事與柴鴻有關。琉鳶急切想要知道更多,可松菀湘好似并不想知道細節,打發了冬兒,卻挽留了琉鳶。

琉鳶很想知道究竟,卻被留下,松菀湘只是喝酒不說話。琉鳶也不願打破安靜的氣氛,也許還不是時候,想要讓松菀湘背叛柴鴻就想斷了自己的手筋腳筋一樣的疼痛。

微亮的空,微涼的風,一杯已無溫度的酒。

琉鳶悄悄退出來,見冬兒守在門口,她輕觸冬兒:“回去睡吧。”

“燃王殿下曾有恩與主子。”

琉鳶點點頭,拍拍她的肩膀:“去休息會兒吧。”

本該繼續探究下去的,聽到那句恩情,琉鳶不敢深問,怕那會成為撕扯松菀湘的痛。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場争鬥中,誰人又能自已?

這會兒應該有個人比誰都傷心吧?

三日,僅僅三日,他便匆匆趕回來,疲倦不及痛心,步伐沉重又着急。

隔着人群,聽着百姓的哀悼,是他将燃王殿下的屍首帶回,而他臉色身上都有傷,都不及心裏的傷。

琉鳶默默在人群中穿梭,只為在他不遠處的身後,看着他堅強的走向那個也許已經傷害到底的地方。

也許是愧疚,也許只是想安撫百姓,皇上親自在宮門口等待那個為他出生入死卻慘遭冤枉的兒子。

在權力面前,有多少情還是真?

為燃王守靈的自然是柴湛,柴勇平生并未娶妻,就連喜歡的女子好似都沒有。有人說他不懂風情,竟連兒女情長都不懂,而他卻只會憨憨一笑道:“戰事連連,無國哪有家?”

不知是他害怕娶一個不愛的政治聯姻,還是真的不懂何為感情。

“你還好嗎?”

“無論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嘴上的強硬,也掩蓋不了來自內心的悲傷。

“他是個英雄,所有百姓都為他送行,而他雖未死得其所,但他的曾經不會被遺忘。我們都會永遠記得燃王殿下用自己的無畏和堅持護衛了整個楚國。”

柴湛微微低頭,不想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更不想一絲軟弱。

“會是柴鴻嗎?”

“他一直在永陽,有沒有派人過去我不知道,但太子和你在一起,明顯是可以避開嫌疑的。若真是雲青王殿下,那豈不是太過明顯?”

“就因這樣,他才好給自己一個開脫的借口。”

“四王之中,燃王骁勇善戰戰功累累,在軍營中頗有威望,在百姓心中皆是敬仰,卻在骨肉至親上畏之。”

柴湛轉頭面無表情,又好似要看穿琉鳶一般,眼神冷厲可怕。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一個想要活下去而努力的人。”

“哦?”

“即便沒有路兒,我也要活下去,這樣我才能找回我的家人。”

“但我聽說那些是和你沒有血親的人,你受重傷落于那戶人家,你從前是什麽人?”

“除了找家人,還要找到我不記得的那些事。”

“也許我們是天敵。”

“至少我們現在同行。”

柴湛與琉鳶四目相對,兩人的心是何,猜測不會得到答案。即便說的都是真話,因為不信任也只會将信将疑。柴湛不知道琉鳶是會成為自己有利的那個人,或是毀了他的人。

“去找柴鴻。他與太子統一口徑,并未對二哥之事有所懷疑之詞,而父皇也因一直忌憚的兒子死了而松了一口氣,不願将事情弄的複雜。”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将太子一并都套進來。”

“什麽?”

“楚公子今日怎麽得空過來?”桃娘熱情招呼,楚睿很是受用。

“讓天香過來陪本公子。”

桃娘一臉抱歉:“今兒天香身體不适,喝了藥歇下了。”

“怎麽這樣?”

“我們這裏新來了一位舞藝超凡,不如讓她給楚公子舞上一舞,解解悶子,他日讓天香再來賠罪?”

楚睿未加思索的便回答:“那還不快讓她過來?”

琉鳶略施粉妝,一襲豔麗羅裙,白紗遮面,妖嬈進了房間。

虧了松菀湘當初的舞還沒忘了,雖有些生疏,卻好在她的動作幅度極大,給掩了過去。幾個姑娘陪着喝酒,頗為盡興。

沒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公子,琉鳶留意到最沉默又軟弱的鄭蒲,這次就從他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3萬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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