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與冰淇淋的融化
花與冰淇淋的融化
回到了李有紗的老房子裏後,安茹夢迅速被這裏的舒适明快給驚呆了。于是,她把自己脫得只剩內衣,就在滿屋子裏滾來滾去。等她玩夠了後,再去看李有紗,李有紗早已換上了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正在往桌上端飯菜。李有紗的毛茸茸的衣服,總會把她恰到好處地遮起來,身形完美得是會讓人着迷癡迷流鼻血的那種完全可讓人随意幻想的男人的身形。男人總是好好把自己恰好的遮住,才能迷人一點。李有紗就最讨厭喜歡炫肉的男人,那樣的男人在她看來,醜得就像一攤爛肉。還是遮起來,更讓人有想象的餘地。并不是說李有紗就是男人的身形,而是她這樣,可讓人幻想那身形屬于男人。
安茹夢呆呆地盯着李有紗看,李有紗的餘光也一直在看她只有內衣的光溜溜的身子。
李有紗剛在椅子上坐好,就感到膝上一熱,她低頭去看,是安茹夢花精一般纏上來,伏在她的膝上,妩媚動人地看着她。這一幕,很像電閃雷鳴那一晚。
李有紗目光幽暗下來,她緩緩探手去撫摸安茹夢的臉,散亂黝黑發亮的長發,飽滿小巧的唇,圓圓挺翹的鼻尖,細膩潔白的頸,圓潤的肩頭……
李有紗緩緩俯下身來,她半長不短濃厚細碎的發遮住了她的眼睛和部分白皙的臉,安茹夢看不清她,不由得緊張呼吸急促起來。
李有紗的氣息近在咫尺,安茹夢閉上眼睛,冰雪般冰甜的氣息籠罩而來,安茹夢已經期待地仰起了臉。花般甜蜜溫軟熾熱的氣息捕捉住李有紗,李有紗輕輕蹭了一下安茹夢的唇,就将她拉起來,安茹夢坐在了毛茸茸的李有紗腿上。李有紗的頭埋在她的頸和胸口,用力交纏,安茹夢向後靠在桌邊,一只手狠狠抓着李有紗紛亂的毛茸茸的頭發,一只手撫摸着她雪白的頸,試圖往她背裏鑽。李有紗察覺到,立刻将她那只手抓出來,緊緊控在她身後。
最終,安茹夢坐在李有紗身上尖叫出來,赤裸的汗津津的安茹夢再次抱緊了毛茸茸的李有紗。
安茹夢心滿意足地攤在李有紗身上,這樣做,果然是消解寂寞最有效的方法。
安茹夢頗有心機地試探了一下此時李有紗的體溫,終于不再是無動于衷的溫涼,而是冰淇淋融化般的熱度,冰冰甜的氣息幾乎纏綿悱恻到令人抓狂。李有紗也在微微顫抖着,安茹夢突然滿心的柔情,她又去吻李有紗的唇。李有紗幾乎瞬間就噬咬住了她的舌尖,這是第一次,兩個人徹底舌與舌相抵纏。安茹夢挂在李有紗身上,不肯下來,安茹夢抱着李有紗不停地嘟囔:“大熊大熊我的大熊~大熊大熊我的熊熊~”
細雨如絲,滴滴答答像在唱歌,是雨夾雪自身的音律。安茹夢完全沒有回去的打算,也不穿衣服,用李有紗柔軟溫暖的毯子裹住自己,就亦步亦趨地跟着李有紗。李有紗也不嫌她煩,如果安茹夢跟着她時阻了她的路或者撞到了她,她會順勢抱住她,抱一會兒後,再分開。安茹夢感覺自己像在做夢,她沒有告訴李有紗,她越來越相信,李有紗就是森林裏那只成仙的熊了。
在李有紗身邊,一切都那樣舒服,她心靈輕盈得讓她無比地堅信,她一生一世都是這樣輕盈自由無憂無慮快樂喜悅的。
“他在我心中種下了什麽,遇到你,我才知道那是什麽。”李有紗溫柔的聲音簡直讓人迷醉。安茹夢伏在李有紗懷裏,笑眯眯的,“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李有紗用下巴蹭安茹夢的額頭,擁緊了她,“沒什麽,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安茹夢蹭上去,親李有紗的臉,兩個人都是粉雕玉琢的臉,“你說話像在唱歌,真好聽。像在唱情歌。”李有紗笑了,笑得很安靜。安茹夢湊過去,與李有紗交頸而擁,李有紗輕輕撫摸着安茹夢的長發,安茹夢将自己的臉一半貼在李有紗雪白的脖子上,一半貼在她毛茸茸的肩頭。
“我看過一個電影,32歲的男人,17歲的女人,就像安定面對紊亂,前者總能很好地托住後者。可我不相信那個電影。直到遇到你。如果把那個男人換成你,我就信了。你就像32歲的我,我就像17歲的我,你是一塊玉,我是一團糟,一團亂,可你總可以将我裹住,這種感覺,真好。如果我在做夢,請不要做一個誠實的人,也不要要求我做一個誠實的人,就一直哄騙我吧。”
安茹夢的聲音貼着李有紗的耳朵傳來,李有紗總會很容易地心疼她,于是抱緊了她,她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可現在,她不舍得問了。但,她突然有了一個期望……
“茹夢,如果我要離開,你願意跟我走嗎?”
懷裏的安茹夢陡然一驚,随即便是僵硬的無措的沉默。
李有紗并不介意,她依然溫柔地撫摸着安茹夢的長發,“我不是男人。你,願意跟我走嗎?”
這個問題終究是沒能獲得答案。
第二天,冬風冰冰甜流動進來,頗有質感。李有紗冬天也不會将窗子全關上的。李有紗坐在窗邊,仰頭望着蒼穹,低頭就能看見雪,白花花恍惚惚鋪在這裏或那裏。也許她已經看過了。“感覺總能聽到行李箱輪子翻轉的聲音,沒有行李箱,就是急促促腳步的聲音。”安茹夢聽見李有紗好似呢喃的聲音,她在桌子下面醒過來,一擡眼,就看到桌邊放着一碗盛得滿滿的要溢出來的飯。那是李有紗給她準備的。真是滿滿當當心意的實誠的飯。真是粗野的浪漫。安茹夢看着那碗飯,發呆,笑,那副神情,是心髒被狠狠按摩揉到的神情。
“人,要吃飯,真的好麻煩,不補充維生素ABCDEFG,就會變成喪屍一般。”李有紗看着躺在桌子下面,懶洋洋的,長發鋪滿她的視線,如花精一般妩媚撩人心扉的安茹夢,像是很不耐煩地說到,在成功吸引了安茹夢的目光後,又說:“但我們不能讓自己因為吃得不好,就自暴自棄地允許灰塵落在自己身上。”
安茹夢迷糊不解地看着李有紗,李有紗的目光像是剎那間變得無比幽深,“難吃的東西會傷害到我的牙齒,我的舌頭,我的口腔,我的食道,我的胃,我的肚子,我的腸……但你卻不得不吃這些東西的時光,就是囚牢。”
安茹夢像是懂了。
“吃,對于保持年輕的感覺至關重要。反過來,這可能促進更積極的生活方式,并鼓勵促進健康的行為,因為感覺年輕和警覺有助于我們保持活力。”
李有紗站起來坐到桌邊,繼續說。目光一下子明快起來。
安茹夢裹着毯子也慢吞吞地坐到了李有紗旁邊,明明她的飯,被放在了李有紗對面。
此時,她清楚地聽見風在山林間回蕩的聲音,林葉擺蕩起伏,太好聽了。
李有紗有些無奈好笑地把她給安茹夢盛的那碗飯拿過來放到安茹夢面前,之後,她端起自己的碗,剛把一口飯送進嘴裏,一直呆呆盯着她的安茹夢突然開口說:“我以為你不是會催促答案的人。我不是你的行李,可以随你帶去哪裏。”
李有紗剛要開始咀嚼的動作停住。
“我知道在你眼裏,這裏的一切就跟在積灰的垃圾一樣,你大發好心地想把我從垃圾裏撈出去。想像行李一樣帶着我跟着你到處走來走去。可是,你太高估我的智商了,你那麽隐晦的說法我可聽不懂。你認為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囚牢,我也知道你早晚會離開,說不定很快就會走。可,我以為,你不是會催促答案的人。”
李有紗有些詫異地看向安茹夢,安茹夢就連此時的目光都是癡迷的。李有紗在家裏喜歡穿白色為底色的細絨絨衣服,她的毛茸茸衣服從來不是那種有很長的毛茸茸的衣服,都是布料本身就是細絨絨的那種軟乎乎的軟綿綿的衣服。那種白色非常清透清潤璀璨幹淨,把李有紗襯托得仙氣四溢,簡直像是來自天堂的藝術品。李有紗自從對她敞開了裝着防盜鎖的一層心門,李有紗的氣質裏就變得全然無害。就像此時,她很不客氣地對李有紗反唇相譏,可李有紗通身的氣度,依然完全的無害。那種極致的通透可愛清俊,像是在榨出甜汁的機器和工具。冰冰甜甜的冰淇淋般的清甜也在散發着仙氣。天知道,她多麽不想破壞這種氣息,多麽不想傷害到她,哪怕一點一滴。可她就是忍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問題。
李有紗慢慢放下了碗筷,她依然不生氣。
“……只憑這幾面,你以為你能了解我多少。我其實也沒想到我會這樣急促,我想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成為我身邊的一道常見的風景線。我沒有否認關于你的一切,我只是不希望你的生命力,被消耗在昏暗的光陰中。也許你認為我過于高高在上了,我在極力讓你看清我與你、與這裏的不同。可我沒有想這麽做。我從沒有認為,我就是更高位的人。也從沒有認為,你是附庸。是我冒犯到了你。可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去。”
安茹夢在桌下挑逗李有紗的動作倏然頓住。她将腳和手從李有紗的褲腿裏、袖口裏慢慢退出來。她本能地懼怕着李有紗的正經和認真,她不想面對那樣程度的問題。
李有紗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安茹夢,“因為我自己,就是在不斷逃離這種人生的路上。所以,我自作主張地去理解你,為你判斷,是我過于急躁了。”
李有紗突然自嘲地笑了,“從到這裏的那一秒開始,我就在急躁。”
李有紗望向窗外的蒼穹,“我曾經在這裏生活過,那時的所有經歷,我的骨頭全部記得。那時的感覺就像……我讓自己坐牢坐了好多年,我把自己關起來。我讨厭一個地方,我就寧可坐牢似地度過我的時間。坐牢時,我期待着有朝一日,我會在破滅的灰燼裏重生。可坐牢從不會帶來重生,也許它可以開路,但依然只有遠去。”
李有紗:“她的骨頭已經是碎的,大肆冒着涼風,在多溫暖的地方也是一樣,如何能在心裏儲藏起溫暖來對抗外界的風寒。只有遠去。”
李有紗扭頭看向安茹夢,可安茹夢覺得她看着的并不是自己。
“難道一定要是男人才可以?我潔身自好,不斷強大自身,哪裏比不上男人。”
安茹夢怔住了。
李有紗撫摸她赤|裸的肩頭,目光深邃得像黑夜,那是被灰塵踐踏的傷痕累累的黑夜。
“她常看一本書,那裏面,真正在乎保護世界與世人的是她,拼命地想讓她跌下神壇,想讓她和他廉價地談情說愛的是他。這是一個真相。
男人到底哪裏更高一籌?為什麽故事亘古不變都是那一套?世界給他遺産,她來治愈他,因為她需要資源。她天生|天然|後天|自然的美好,總要去治愈天生|天然|後天|加劇幹涸的他們,就因為世界将資源選擇給他們。反過來的話,會怎麽樣呢?
反過來,他們就會自行滅絕了,世界世人完全不需要他們了。輔助都不需要他們。跟女人不同,他們有哪裏能用來輔助?女人,什麽也不做就天然擁有了一切,可他們因為沒有,就攪亂颠倒了一切。他們是被他們的君主控制洗腦了,卻心甘情願地将髒污都丢給女人繼續對付女人。為什麽一定要将自己與男人捆綁在一起?不帶他們玩不行嗎?”
李有紗口中的她和他,安茹夢奇異地都聽懂了,那是指女人和男人。
李有紗靠近,與安茹夢交頸而擁,聲音很快有了濕意,她的聲音從不亢奮,可卻第一次有了濕意:“是因為我不是男人,所以你不肯跟我走嗎?為什麽一定要是男人才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安茹夢以為李有紗終于不再冷靜,她擡手想安撫李有紗,卻聽到李有紗格外清冷的聲音傳來,冰淇淋的味道中,冰感極度加重。
“你為什麽會留在這裏?茹夢。”
終于問到了這個她最想回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