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燃燒的花魂
燃燒的花魂
除了安妮，安茹夢也成了李有紗老房子裏的常客。
安茹夢日常忽略安妮的存在。從見她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她會觊觎她的大熊。
還好安妮也不是總在老房子裏。她找了一份工作，成為了一名女卡車司機。
當然，安茹夢也沒閑着，她正在考慮，如何打破景點老板的壟斷，把撈魚池弄到手。
然而，不知什麽改變了安妮，她突然堅持要在業餘時間訓練安茹夢的體能。安妮本來就做過健身教練，鍛煉一個安茹夢實在是綽綽有餘。
安茹夢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安妮告訴她，因為她不想有紗會有一個讓她總是小心翼翼擔心會被傷到的戀人。那樣的話，有紗會非常辛苦。安茹夢聽了，內心裏燃起一股火來，她不要有紗那樣辛苦，也不想自己這樣軟弱。安茹夢同意了，于是地獄訓練開始了。
以下，是她們在搏鬥期間的一些談話記錄：
“你是不是知道有紗在哪裏？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裏！”
“知道又怎麽樣？你還能去找她嗎？你能走出這個破落的小鎮嗎？有紗可以翺翔天空萬裏就如你等小家夥蹦蹦跳跳逛花田般輕易。你還想去找她？就憑你？別做夢了！”
“你在說什麽？有紗又不是老鷹怎麽翺翔天空萬裏？說得那麽簡單，她又不是超人。你不要莫名其妙地形容她，有紗不喜歡別人那麽浮誇！”
“你要是還這樣虛虛弱弱的，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上李有紗的腳步！你若想跟她走，你就得變得強大再強大！”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
“有紗那麽有禮貌又斯斯文文，我們出去吃飯，我總能聽到服務生偷偷說有紗文質彬彬，她絕不會是熱衷于暴力的人。”
“她當然不是。但她不會讓自己沒有選擇，無法自救。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別看我這樣，我根本不是有紗的對手。你若是只想找一個男人做你的庇護港，那基本是白日做夢，男人付出一點好，可是要你付出百倍代價來還。而有紗強過他們所有人。比拼不是只靠蠻力，蠻力上的天生強悍，有時，什麽也不是。”
“你為什麽要幫我？你難道不……”
“我當然吃醋，可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有紗。”
在老房子裏數次醒來，安茹夢依賴上了聲音。尤其是那仿佛開始變得永恒的輪船的鳴笛聲。而因為安妮，她對列車的聲音也更加敏感了。巨輪鳴笛是給海聽的，列車是鳴笛給山聽的，巨型卡車鳴笛是給城市聽的。
還有雞鳴，她不再認可雞本能地負責打鳴叫醒清晨的說法了，因為在她的耳朵聽來，雞鳴似遠似近，一直都在。叫人在這樣安靜空曠的大地上，不會寂寞。
更別提大海的存在……
安茹夢感覺到自己在逐步了解李有紗。
老房子裏的光合作用非常奇妙，不光是植物在成長翻新，人也是一樣。頹廢的安茹夢，一往無前地消失了。
老房子裏來自山中的山泉水，冰感很強，那是一種極致的甘甜與純淨與冰爽，可以直接喝，清爽會沁到骨子裏；可以直接洗臉洗頭發洗手臂等等，不用任何洗漱用品。分分秒秒都像到達了仙境。還吸引了一些來自山野的可愛的精靈，不光是鳥兒，還有許多深居簡出的仿佛在修仙的小精靈們。安茹夢現在總想笑，李有紗，真是越來越像出走森林的熊仙了。
山泉水可以很深，起初深入地感受它，會害怕，但完全浸進去就好了。那種恍然間超脫一切、靈魂輕盈的痛快與爽快，萬萬金不換。
安妮現在偶爾會看着安茹夢發呆，你見過在美妙的光合作用下成精的花嗎？不是哪一種花，是萬千種花的精魂合一。她現在偶爾在進入這座老房子裏時，也就是在看到安茹夢時，會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她進入了花之密林花之蜜海層層蝶蝶疊嶂層巒的迷宮，馥郁花香，甘甜花蜜，讓人就這樣融化掉。無以言喻。這個花精，不要靠近她，不然會融化！
安妮慢慢了解了李有紗的用意，和愛意。
“我之前在好像住着和尚的寺廟房舍的那種地方看到了有紗，像是沿山體而建的房子，兩面透風，天地遼闊，野性十足。這個鎮子附近，哪裏有那樣的地方，你應該知道吧？有紗就在那裏。”
安茹夢打算出走，父母在一席家宴上，因此而不滿，唱起了大戲。主要是父。還有其他叔伯熱情相附。又不是政客，多麽無聊可悲的一群白癡。他們的虛僞和在家族人前唱大戲的習慣做派，以及在朋友前故作低姿态，卻是貶低對方的內核，牢不可破，相當結實，真的非常可笑。父就差老淚縱橫地哭求着女兒的原諒了，不停地在說他對不起她。安茹夢面無表情，麻木使然。這個父越熱衷于唱戲，他真實的自我就越不可能改變一點點，就越牢固。關起門來，他照樣依然從始至終一如往常地吃他的妻女，而妻女就是給他吃的，得順着他。可惜，這樣荒唐的家庭小組織，竟然堅固無比，牢不可破。真是得歸功于她的母親。
膩了，極度的膩，就像嘔吐物已經到達嘴裏，時時刻刻滿得要溢出來一樣。
安茹夢一如既往什麽都沒往心裏放，她大搖大擺離開了家。
人隐隐約約總計算着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數，安茹夢已經不會再這樣，因為她完全不在乎了。有了可以攢起來塞兜裏又可以展開一望無際的世界，誰還會在乎那個？
安妮說的那個地方，她的确知道在哪裏，在綠塔鎮的邊緣，那是真正的邊緣。再往前踏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若是以前，她是爬不上來的，可現在，她甚至算是輕松地爬上了山。
山的另一邊，是森林。
盤山道可以上來，安妮也許就是這樣看到李有紗的。
盤山道很漂亮又工整平滑，像是野性天地對外穿的正式禮服，而對內，則是它自己真實完整的模樣。
密友是什麽？我現在很清楚。我像天然愛着秘密一樣愛着她，她是我的秘密，我寶貝的秘密。
想起有紗曾經說：“會鄙夷地質問「你一天都在幹什麽？！」的人，是從毒沼澤探頭出來的怪物魚，別理會。”
想到距離地球足夠遠後，就會看見一大堆星球轉來轉去，飛來飛去，就覺得很解壓，其實世界是什麽有什麽，算個球！這也是科幻讓人放松的地方。安茹夢很喜歡看科幻作品。這點，李有紗也是一樣。
在看到李有紗那一瞬間，眼前的世界之壯麗震撼，讓一切都安靜下來。就像看到冷酷又清雅的雪山。
李有紗在游泳，她第一次看到李有紗大片的皮膚。
事緩則圓，習慣起來，到時間，破除，改變。
現在，到時間了嗎？
到了，我想。
安茹夢像是一團燃燒的花魂，沖向李有紗……
綠塔鎮，是有守望者的，就是那神秘的旅人守衛着的燈塔衛士，而燈塔衛士，也是那神秘的不知名的旅人。李有紗，才是真正在守護這裏的人。
安茹夢本是要一鼓作氣沖到李有紗身邊，就像一枚炸彈降落到湖中。可當她距離李有紗足夠近時，她停了下來。
那是李有紗嗎？為什麽很陌生？
她見到過全然無害氣質的李有紗，那是能被榨出甜汁的可愛，可那時的可愛與此時的可愛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她其實一直隐約地明白着，李有紗是孩子氣的，那是至純至誠的人的本我屬性。可也許是因為在考慮她吧，李有紗的孩子氣，她只是能偶爾瞧見一些端倪。不像此刻，她被全然真實的李有紗猛地全面撞擊。
真的好可愛，那股孩子氣的清甜甘甜，迷醉了這裏所有的生靈。魚兒鳥兒還有毛茸茸的各種小動物，都跟着李有紗玩鬧。李有紗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她太孩子氣的可愛，讓任何生靈無法忍住不去逗弄她，不去和她認識，不去占據一些她的注意力，不去沾染一些她的存在感。李有紗的泳鏡歪歪斜斜地戴在頭上，泳帽也戴得歪歪扭扭，裙子風的泳衣也穿得別別扭扭，可一切渾然天成，這片湖，因為她，變成了甘泉般的秘境。安全，美好，奇妙，仙氣四溢。可愛無敵。
自從認識李有紗以來，她的五感的敏感度與通感力就飛速提升。她的眼睛被洗得明澈，她注意到這裏的味道和聲音，像是海邊，卻春意盎然，勃勃生機，這是野生天地的集市，是野性生命的集會。
“哦，這裏有一眼靈泉，清澈甘甜。”
安茹夢在心裏唱起了歌……
安茹夢沒有現身，她暫時藏了起來，她要自己一個人好好欣賞一段時間這樣童真的陌生的李有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