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處

相處

李有紗在筆記裏對自己的畫像是一顆小芽,一顆從石頭縫裏長出來的小芽。而這顆小小綠芽,對自己的自稱是本座。可能會有人說太自不量力了,太扯淡。可了解芽之力量與歷程的人,就會覺得,實至名歸。

以下是一些來自李有紗筆記裏的內容:

我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多的人将我當成某種救世主工具。他們總是希望我給他們需要的想要的安慰,這就是種讨好,可我又不能讓他們感覺到我的讨好,我又得裝作有自己的個性和棱角以及不流于世俗,這很難。

于是我會問她:你想要我怎樣安慰你。

我什麽都可以做。

于是,我總會得到将我更看做是工具的回答。

有人叫我白紗菩薩,說我怎樣都面不改色,身形不動,眼底藏笑,不被染濁。就像一個女菩薩。

于是,我只好将自己的真實的感受,一藏再藏,一壓再壓,直到我感受不到我自己。

無塵粉雪化作的海洋裏,有無窮無盡的生靈嗎?有吧。滑雪後,我在桑拿房裏,見到了。那是一朵花兒魚。

她的溫暖與柔情,深深安慰了我。

這是許久以來第一次,我被安慰,而不是我去安慰。

我常想,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離開“菩薩光芒”後,我發誓,再不玩別人的游戲,更不可能沉浸進去。時間流沙般流淌而過,我的确做到了,我清楚地知道,我在玩自己的游戲。

安茹夢,是我自己的游戲。

小芽身邊,出現了一個精致的自然生成的小水坑。裏面游魚般曼妙的是花魂。小水坑雖小卻五髒俱全:土壤、小小野草、雜草、野花、落葉、小蟲……

它們成為了鄰居和好友。

也許還會成為家人。

有時候,小芽會很應激,會在小芽和小水坑之間豎起屏風,看似白紗般清透的屏風,卻是銅牆鐵壁。

小芽常常會後悔。于是決定不要太依賴頭腦,自然流露更好更舒服更會有它自己的氣質。

在世界邊緣那段時光,我很幸福。

我可以盡情獨享茹夢的美麗。她不喜歡穿好衣服,又喜歡玩水,我不得不跟在她身邊,帶着她的衣服、毛巾、木梳……我喜歡給她梳頭發,全世界最甜美馥郁清芬的花香,就在我手中。但她總是不肯好好穿好衣服,也不肯好好把自己擦幹。我給她擦的話,她倒是肯乖乖待着,可是……我難以承受她的眼神,有點像很久之前,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我知道她在期待什麽。若是剛認識,我可以滿足她,可是現在,我沒辦法,她在渴望更多,我也在渴望更多。游戲一旦失衡,我們又都會雙雙掉進痛苦的輪回深淵。我們兩個之中,起碼要有一個,保持住理智。現在,還不到時候。

我擔心茹夢會因此與我疏遠,還好,她同我一樣,太過珍惜這份幸福,不會讓任何事物破壞它。

來到大都市後,茹夢更美了。我想,她是更适合如此土壤的花朵。

為了跟上她的腳步,我努力地讓自己站上這片土壤的舞臺。好像的确有效,茹夢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深刻、清澈,那是純粹的愛戀的果實。

在這樣的地方,我有時會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迷惘。但茹夢總會将我拉出去。我以往要把自己拉出去,都只能靠自己,可現在,我有了茹夢。我難得地能夠喘一口氣,那種放松和安全感,真是宇宙中無以匹敵的快樂和舒服。

摩登女郎茹夢,她的長發如鋪天蓋地的藤蔓,依然将我的世界保護得很好。她就像一棵牢不可破頑固堅固的大樹,讓我可以偶爾蜷縮在她的樹屋裏。樹屋裏滿滿的包容的愛意,我才意識到,我真的可以休息。真的,可以,休息。這種感覺……我的心靈無比輕盈,生命頓時滿是喜悅與精彩。就算再微小的一件事,生命都會因此獲得極大的快樂和幸福。

而且我也可以感覺到,我不是一個人在迷惘,茹夢也會迷惘,她有時會更需要我。

茹夢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她越來越喜歡趴在我身上,糖漿密網一樣的吻,總會把我包圍。我越來越手足無措,越來越會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大都市,人多。總有人可以稀釋一下這種濃度的親密,我終于可以偷偷松一口氣。

以下,開始進入第三視角:

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茹夢和有紗的生活開始大幅度地熱鬧起來。

然而,許多人的加入與靠近,并沒能拉開她們二人間的距離。只會讓他們更明白自己愛的是對方,會走得更近。別人再搗亂,也不會拆散分開他們。或讓他們認為對方有一絲的不好。真是秘密一樣,磐石一般,堅固無轉移的愛。

安茹夢明顯變得更活潑好動,本性暴露得越來越多。

安茹夢有時會模仿李有紗學意大利語時沒有距離感湊得很近盯着人家嘴看的樣子。

人家怎麽回避躲閃,她還是緊盯着緊跟着不放,特別讓人難以招架。

李有紗被這樣的茹夢弄得臉紅心跳,安茹夢的搗亂和惡作劇,總會讓李有紗手忙腳亂語無倫次。

好不容易哄走了安茹夢後,李有紗強裝鎮定的樣子就會破功,然後捂住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氣般長出一口氣。

臉紅紅的、眼睛睜大大的茹夢偷偷瞧見有紗如此時,本來想取笑她,卻沒控制住,大大心動起來。

怦然心動真是世界上最讓人眼花缭亂神志不清的美妙感覺。過于美好,她都要被怦然地燒成融化的雪花了。花精變成了火花和雪花的集合體、變态體,整日變來變去,是瞬間天上地下的極限體驗。

李有紗很不喜歡恐怖血腥的電影,但有時會莫名其妙逼着自己看。

安茹夢就在她怕怕的時候,突然出現哇哇大叫吓唬她。吓得李有紗半天回不過神來。安茹夢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李有紗還是毛茸茸,但愈顯貴氣,反而安茹夢開始不拘小節到了極點,像個傻子。

某天,安茹夢的惡作劇終于激怒了李有紗。還好安茹夢已經變強了不少,即使面對炸毛的李有紗,也可以跟她過上兩招。李有紗見狀明顯很驚喜。她開始常常和安茹夢過招,這樣一來,她的煩躁就全數釋放出去了,兩人就根本不會真正吵起架來。

但争吵的次數明顯是越來越多。然而她們兩個認為是争吵。旁人看了都覺得恩愛得不行。越吵越恩愛。

李有紗筆記:最近本座的右手拿筷子時間長些都會僵疼。下半輩子說不定就離不開膏藥了。

安茹夢筆記:有紗最近有發展「無意識轉圈踱步症」的傾向,這是繼「大腦随時宕機症」後又一情況。前者會把自己轉暈,後者會把自己迷糊暈,頗有相似之處。

而我,好像發展出了「自我想象對話症」,很多時候都是用亂七八糟的外文進行的。這就是所謂的深度自我靈魂對話吧。我真是太有深度和內涵了。

有紗偶爾會做夢。她會夢到自己走在荒蕪的綠植叢生的綠塔鎮。她會站在被植物覆蓋的建築前。會探出手,撫上建築被植物覆蓋的臉。

她會在心裏感慨:我現在覺得它真美。以前就覺得它美。現在覺得它美得讓我心折。

夢醒後,她會長時間地一直呆呆的臉紅紅的。

朋友說她肯定是在想什麽少兒不宜的事。

安茹夢懷疑,那也不會想那麽久吧。

朋友說動心動情了就會這樣。一直沉浸在對對方的種種幻想和想象裏,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另一位朋友:是在回味和渴望更多吧。

安茹夢半信半疑。

李有紗後來在筆記中寫:沉浸入什麽東西後,再抽身回歸到自我,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自我的存在,清澈、清爽、心曠神怡。

并且一次比一次地全方位感知到還是自己最好自己真好……

好吧,我承認,我難以走出來。我的确在幻想安茹夢。我看見美麗的脖子,我會想到茹夢,我會想到,我纏上去舔吻輕咬……;看見美麗的肩膀,我會想到茹夢,我會想到,我抱上去撫摸并脫下她的衣服……;看見潔白緊致柔軟細膩溫熱香甜的皮膚,我會想到茹夢,我會想到,我貼上去,緊緊将她融入我的骨頭裏……

這種時候,我會躲起來,不能被找到,不能被看見,尤其不能被安茹夢發現……她已經成為了我身體上、靈魂中的某種開關,我不想讓她膩煩,不想讓她厭倦……我會更加迅速努力地提升、改變,直到,她絕不會膩煩我、厭倦我,那一天……

也許這些話,會讓我看起來像個絕望的陷入愛情中的可憐蟲。

可我不在乎。

能擁抱她,親吻她的臉頰,撫摸她的長發,牽住她的手,她可以挽住我,我可以挽住她,我可以扶住她,她可以扶住我,就可以讓我天長地久地快樂。我的茹夢,我的真實。

安茹夢筆記:我知道有紗是有意帶我來到這裏。她依然希望我能走出綠塔鎮。我不知道她的猶豫和疑慮是否與此有關。我只希望她能一如既往地快樂、自在和喜歡我……我的有紗,我的大熊……

(也許會有人疑惑大熊真的有那麽大嗎?以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體魄來說,如果真的變化成熊,怎麽算,應該也是大熊了吧。更何況這個大熊還有其他深遠寓意。所以怎麽算,主要都是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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