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柳大善人 他幻夢裏都是你

第24章 柳大善人 他幻夢裏都是你。

在場的女主和男二露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出乎意料。

楚阿滿一點不意外。

熟知解蘭深的德行,她早有心理準備。

面上一點不見失落,反而笑眯眯看着裴徐安, 看得裴徐安後背發毛, 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果不其然, 下一秒聽楚阿滿邀請:“不如, 裴道友假扮我的新郎吧!”

裴徐安想拒絕, 按照他們的商定, 是他和楚德音假扮新郎新娘,誰知中途冒出個程咬金。

他一點不想和楚阿滿假扮新婚夫妻。

她老欺負楚德音,是個壞女人。

正欲開口拒絕, 對上心上人的懇求目光,裴徐安不忍拒絕, 點了點下巴。

一想到要和壞女人假扮新婚夫妻, 心裏難受得緊。

本以為點頭答應,這事算完了。

哪知散會後, 壞女人追來問東問西, 還要跟他商量明晚婚房裏的準備細節……

準備啥?

裴徐安光看見她頭疼死了。

她不是解師叔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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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師叔還看着呢, 她這個未婚妻不去纏着自己的未婚夫,非要來打攪他和德音妹妹說話。

她叽叽喳喳,吵死了。

還是溫婉大方的德音妹妹好。

落在身後的解蘭深,見楚阿滿跟着裴徐安去了前院男子的住所。

他站了很久,沒見她回過一次頭。

她生氣了嗎?

因為他拒絕假扮新郎, 覺得他不能保護好她, 所以向裴徐安尋求庇護?

在院子裏站了好久,終于等到楚阿滿從裴徐安的房裏出來。

他急步上前:“你生氣了?”

“沒有啊,我知道你一定會在暗處保護我。”楚阿滿望向爬上樹梢的彎月, 又道:“天色不早,今日懈怠了,我得回去練劍。”

解蘭深擡手攔住去路:“等等,大晚上你去陌生男子房間,傳出去總歸不好。”

“又不是只有我,你沒看到阿姐也在啊!”他好像抓奸未婚妻私會情夫的男人,楚阿滿察覺出他對被冷落的在意。

或許她可以嘗試着冷淡他一些。

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女子的住所被安排在後院,楚阿滿撒腿跑走。

留在原地的解蘭深,悶聲:“剛才你都不理我。”

朝陽初上,春花燦爛。

一大早聽到院子外傳來嘈雜聲,楚阿滿吃過早飯,發現鎮長家到處被布置了紅綢,張燈結彩。

大概因為假婚宴,擔心被幕後之人看破,裝扮得格外用心。

裁縫上門給楚阿滿和裴徐安量了尺寸,午後便送來婚服。

鎮長對外言道,是自家女兒招婿入贅,廣邀村民吃喜酒。

鎮上的普通百姓紛紛意會,都盼着仙長們能替他們除去妖邪,裝得挺像那麽一回事。

鎮長家确實有個女兒,定了親,也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紀,不過前些日子送去外公家小住,不敢讓女兒回來。

楚阿滿願意以身涉險假扮新娘子,鎮長和一衆村民感激無比,演戲用到的喜服和釵環,俱是精美無比。

手指輕撫過喜服頭面,這些東西是從前在楚宅時夢寐以求之物。

跳出了小小的楚宅後,發現原來外面自有一片廣闊天地。

在楚宅讨生活的楚阿滿,以為後院頭頂的一片天空,就是自己未來窮其一生的奮鬥目标,或是像阿娘的期盼,替自己謀個正室夫人位置,為丈夫生兒育女,或是成為自己最厭惡的楚氏,在內宅跟小妾鬥法……

阿娘和楚氏都是倚仗男人生存,最後得到了什麽?

楚阿滿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很喜歡修仙界。

自己修煉得來的每一縷靈氣,都将成為她的底氣!

房門被敲響,是鎮長安排給她梳妝的全福婆婆。

經過巧手梳發上妝,銅鏡裏倒映着一張豔若桃李的面容。

日暮時分,前院一片熱鬧,鎮長在門口迎接賓客:“劉員外,趙師爺,兩位貴客裏面請。”

聽到賓客恭賀聲,鎮長拱手回:“同喜同喜。”

吉時快到,鎮長讓人請出兩位新人拜天地。

楚阿滿僅有練氣後期修為,還未修煉出神識,頭頂被紅蓋頭一罩,遮擋住視野。

裴徐安本就不願跟她假扮新婚夫妻,恨不得趕緊完成繁瑣儀式,加快了步伐,将喜綢另一端的楚阿滿一帶。

因看不清腳下,她不慎踩到裙擺,蓋頭下方有限的視野裏闖入一只修長手掌,将她攙扶。

俯身來的高大身軀,傳來清雅檀香,楚阿滿唇角微勾:“謝謝。”

他嗯一聲,發現她收回手臂,站直了身子,跟随紅綢的另一端離開。

入目的喜堂、熱鬧的鮮紅,刺眼無比。

唱禮下,牽着紅綢的一對新人,在一衆鄉親父老的熱鬧氛圍下,開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

楚阿滿和裴徐安轉身面向蒼穹,執禮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拜了主位的鎮長和鎮長夫人。

最後夫妻對拜。

楚阿滿面向裴徐安,躬身執禮……

解蘭深嘴唇緊抿,渾身散發着一股冷氣。

周圍的村民打了個冷顫,默默離他站遠一些。

在賓客的起哄下,兩位新人進入喜房。

無一例外,過往的新婚夫妻皆是在喜房內消失不見。她們提前做了準備,解蘭深在喜房外布置了困陣,叫邪祟有去無回。

熟知劇情的楚阿滿,知道對方早已對紅楓鎮的情況了如指掌,知道剛來了幾名仙門弟子,哪怕強勢如解蘭深,恐怕也會栽一次跟頭。

楚阿滿倒不擔心自身安危,幕後人不會傷害女子,即便中途遇到危險,只要跟緊男二裴徐安,在男二為女主赴死前,天道不可能讓他涼了。

所以一進入喜房,她立馬扯下紅蓋頭,用紅綢将自己和裴徐安牢牢綁在一起。

裴徐安:“……”

楚阿滿坐在床沿,裴徐安幹脆站着,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會兒。

月上枝頭,窗子外的夜色暗湧。

喜房內,安靜了許久,就在楚阿滿不知道第幾次更換姿勢,握着拳頭,輕錘發麻的雙腿,以為幕後人畏懼解蘭深,不來了。

一股奇怪的困意席卷而來。

來了,知道幕後人到訪,她放心大膽地睡過去。

與此同時,賓客如雲的前院,刮來一陣詭異晚風,食物和酒液裏混雜一股淺淡花香。

宴席上推杯換盞的人酒杯一松,直直栽倒,昏睡過去。

“魔域幻夢花。”察覺不對時,解蘭深發現自己的靈力受到幻夢花的影響。

一團黑霧從天而降,直奔喜房竄去。

他默念清心咒,往嘴裏扔進一顆解毒丹,掙紮着起身,面前的喜房在眼前晃來晃去,出現重影。

黑霧卷起着大紅喜服的年輕男女,在困陣橫沖直撞,找到薄弱處,往外逃竄。

解蘭深跌跌撞撞追上,一路跟來了紅河山,緊随黑霧穿過一條長長窄窄的山道,另有一片洞天,入目所見,是一片蒼翠的藤蔓海洋。

假扮新婚夫婦的兩人,被青藤捆牢牢綁住,挂在半空。

藤條尖刺入皮膚,吸取着兩人的精血。

“這是幻影藤!”

幻夢花,便是生于幻影藤。

看到這一幕,解蘭深祭出和光,一劍斬下刺入楚阿滿皮膚的藤條。

斬斷藤條,這番動靜吸引來無數藤蔓圍攻,頭頂腳下,漫天飛舞的綠色影子襲來。

他不慎中了幻夢花粉,随着動用靈力,幻夢花侵入筋脈,僅憑個人意志堅持下來,才沒有當場昏睡過去,腳腕被一根藤條偷襲得逞,将他吊起。

幻夢花粉作祟,眼皮沉重似挂了秤砣,眼前一暗,恍惚間看到了一抹鮮紅喜服……

同一時間,幻境裏。

“糖葫蘆嘞,賣糖葫蘆嘞……”

街道上販夫走卒叫賣,孩童奔跑嬉戲。

楚家宅子。

花團錦簇間,走來位年輕美婦人:“阿滿,快過來,姨娘給你買了最愛吃的糖葫蘆。”

楚阿滿上前,年輕美婦人笑盈盈遞來糖葫蘆,下一刻笑容凝固在唇邊,不可思議低下頭,從她腹部抽出一把帶血的匕首。

婦人姣好面容變得扭曲:“阿滿,為什麽殺我,我是姨娘啊!”

“我阿娘早就死了。而且我已經不愛吃糖葫蘆了。”楚阿滿目中堅定,抽出的匕首,再次狠狠捅下去。

幻像如脆弱琉璃碎裂,她睜開眼,見到身旁的裴徐安,還多了個解蘭深。

裴徐安面色平和安詳,唇角上揚,似乎做了什麽天大的美夢。

另一邊的解蘭深看着情況不太好,清隽面龐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

不知到幻境裏出現了多麽恐怖的人或事,竟然能從他臉上看出焦灼和悔恨,面頰冒出細密冷汗。

醒來後,她從藤蔓裏掙脫開來,雙腳落地,站在原地等待片刻,仍不見解蘭深和裴徐安從幻相蘇醒。

“怎麽還沒醒?”本想讓解蘭深沉浸在幻境之中呆久一些,滋生七情六欲,楚阿滿一點不着急。

見兩人遲遲沒有蘇醒的症狀,被幻影藤吸得面色灰白,登時坐不住了。

祭出銀朱劍,正欲斬斷纏繞兩人身上的幻影藤。

剛有動作,身後刮來一陣黑霧。

霧氣消散後,出現一個模糊身影:“你的小情郎有了別的心上人,可惜他真正喜歡的不是你。而你,也不愛這位小情郎,你心中最大的執念是家人,你只愛你自己。這樣很好,不會輕易受傷。”

不知是不是楚阿滿的錯覺,黑霧籠罩後的身影正在透過自己,看着其他人。

“咦,反倒是另一個臭男人,他幻夢裏都是你。”

聽到對方的話,楚阿滿飛快朝解蘭深望去一眼,同時手中的銀朱一劈。

斬斷的幻影藤無力垂下,解蘭深的幻境随之崩塌,長睫輕顫,睜開迷茫的眸子:“楚阿滿?”

“嗯,幕後之人終于現身,你來對付,我去救裴徐安。”

楚阿滿頗有自知之明,這邪祟很厲害,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

轉了個方向,來到旁邊被裹得跟個大粽子的裴徐安。

解蘭深蘇醒後,快速鎖定住黑霧之後的背影。

他和黑霧纏鬥時,楚阿滿終于将裴徐安解救出來。

男二正沉浸在和心上人心意相通的美夢裏,沒有藤蔓束縛,咚地一聲,差點倒頭蔥栽進泥巴。

“楚阿滿,你做什麽?”呸呸幾口,頂着一頭草屑,裴公子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救你啊,不謝我就算了,吼我做什麽。”楚阿滿聳聳肩,懶懶散散坐在草地,看解蘭深與黑霧在半空鬥法。

這種高階修士的鬥法,不是她這種小菜鳥能夠往前湊的,老老實實呆在後方,不被波及,不給人添麻煩就好。

黑霧不敵,趁亂遁地逃走。

解蘭深要去追,聽到楚阿滿哎喲哎喲的叫喚,身形一滞,從半空落下:“怎麽了?”

“沒事,就是肚子有點餓了。為了梳妝,今天一下午我還沒吃飯。”楚阿滿摸着咕咕叫的小腹,一本正經地說。

解蘭深:“?”

裴徐安:“?!”

這時候再去追,已然來不及,且解蘭深不放心把楚阿滿交給裴徐安保護。

吸收了修仙之人的精血,幻影藤生長得越發茂盛,四處攀爬,開出惑人的淡粉色花朵。

三人将攀爬的幻影藤毀去,楚阿滿趁機收集了些幻夢花,這玩意拿來陰人,一陰一個準。

一旁的解蘭深注意到她舉止,雖認為此舉不算正道,也沒開口阻止。

她們無功而返,楚阿滿拍拍儲物袋,喜滋滋,這一趟出門收獲頗豐啊!

三人從紅河山下來,途徑一座廢棄的育嬰堂。

門院深深,斑駁的牆皮,遍布攀附的爬山虎,透着一股子鬼氣森森和陰冷。

回到鎮長家,前院的賓客和楚德音還昏睡着,直到第二天清早才醒來。

得知昨晚擄新郎新娘的妖邪又出現了,鎮長和村民們紛紛吓白了臉。

見楚阿滿和裴徐安被擄走,卻好胳膊好腿回來了,可見是有些真本事的,對她們更熱切了三分:“仙長們道法通天,一定要幫我們除去邪祟啊,它興風作浪,現在方圓十裏的父母人家,都不讓自家女兒嫁來我們紅河鎮。”

幾人給鎮長和村民保證,會留下除邪祟,這才将大夥安然送走。

送走無關緊要的人,四人在院子裏商量對策。

聽裴徐安将昨晚發生的事敘述完,楚德音才知道,在自自己昏睡期間發生了什麽。

沉吟片刻,楚德音道:“既然已打草驚蛇,幕後之人有了防備,恐怕輕易不會現身,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如果不是有人拖我們後腿,早就抓住那邪祟了。”裴徐安意有所指地朝楚阿滿瞟來一眼,回想起昨天她故意摔他,氣得咬牙。

“有些人那麽能幹,怎麽還會被邪祟擄走?被困在幻境時,要不是我搭救,跟那些忘恩負義的新郎一樣被丢到山頭。”慢悠悠剝着只枇杷,楚阿滿很讨厭汁水流淌到手指,粘膩的感受。

一口嘬住果肉,水靈靈的汁水在舌尖綻放,酸甜可口。

見衆人看來,她從身旁的竹籃子抓一把枇杷:“看你們一個個饞的,剛才鎮長給你們又不要,算了算了,拿去吃吧!”

她大方給讨厭的裴徐安發了兩顆枇杷,剩下的都塞給楚德音和解蘭深。

被區別對待的裴徐安:“……”

又聽她緩緩道:“別急,你們還記得我們剛來紅河鎮時,鎮長說過除了新娘失蹤案,還有另一件怪事?”

“還有什麽?”

楚德音和裴徐安專心致志等着楚阿滿後面的話,見她揉了揉肚子:“好餓,怎麽還不吃午飯?”

“你……”裴徐安指着她,意識到自己被她耍了。

楚德音好脾氣說:“鎮上有一家食肆很出名,不如我們去那兒吃?”

這話正合楚阿滿的意,于是點點頭。

一行人來到食肆,要了些鋪子裏的招牌菜,色澤紅亮的東坡肉,楚阿滿嗷嗚一口咬下,酥爛不膩,太香了!

炙鸠子,外焦裏嫩,鮮美非常。

千層酥餅,更是酥得掉渣。

楚德音踏入修行後,只吃辟谷丹,很少用凡食,見妹妹吃得很香,也跟着用了些。

輕輕拍掉落在裙擺的酥餅碎渣,聽到大街上有人癫狂地叫喊:“沒有私奔,柳家大夫人沒有跟情郎私奔。是我收了柳家的銀錢,我對不起柳大夫人……”

幾人循聲望去,見是個船夫打扮的男子。

楚阿滿暗暗勾起唇角,不枉昨日特意花費時間入對方的夢,讓對方見到柳大夫人的鬼魂。

吃飽喝足,她沒再繼續賣關子,擦拭了嘴角,緩緩道來:“昨天在紅河山上我醒得最早,見到了幕後人的真面目,是位瞎眼的婦人。”

頓了頓,又道:“偶然一次聽到鎮長家的仆役談論,柳家原本有門姻親,那婦人哭瞎了眼後,瘋瘋癫癫。然後結合鎮長說起去年紅河鎮發生的一件怪事,住在這條街上的柳家,一夜之間,滿門被屠。在滿門被滅門的一月前,柳家剛辦了場大喜事,柳家大少爺迎娶了從小定親的一位趙姑娘,婚後沒幾日,那位姑娘突然失蹤,有人謠傳她是跟情夫一起私奔了。柳大夫人的母親痛失愛女,哭瞎了眼,于是紅河鎮多了一位瞎眼的婦人。”

都是瞎眼婦人,太巧合了。

幾人對視一眼,從中嗅到了蛛絲馬跡,結合剛才街道上瘋跑的船夫,楚德音主動開口:“我們先去柳家查看,找找線索。”

付了下品靈石,問食肆掌櫃打聽了柳家的位置。

聽到柳家兩個字,掌櫃面露難色:“幾位仙長有所不知,那地方晦氣得很,聽說到了晚上會傳出嗚咽的鬼哭聲,你們真要去啊!”

見說不動她們,掌櫃擡手指了個方向:“喏,沿着那個方向一直走,那地方荒無人煙,自從發生了滅門案後,附近的人家都搬走了。當時衙門都沒找到一家人的屍體,門板地上血赤呼啦的,瘆人得很,但隔壁住的幾家,愣是一點沒聽到動靜。等到第二天,有菜販子瞧見柳家門檻有個血紅手掌印,湊上前一瞧,吓得屁滾尿流。”

“柳員外樂善好施,修路修橋,創辦育嬰堂,收養棄嬰,是咱們紅河鎮十裏八鄉的大善人吶!可惜好人沒好報,突逢大難,全家滿門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掌櫃哀哀一嘆,說得繪聲繪色,對于柳大善人一家子的遭遇,透着濃濃惋惜。

付了飯錢,四人離開食肆,順着手指的方向過去。

越往裏走,漸漸人煙稀少,路邊躺着幾個乞丐,先是警惕擡頭,見是來替他們除邪的仙長,懶洋洋靠回牆角曬太陽。

街道不見賣貨郎,四周房屋空曠,往前又行走一段距離,掃到門口挂着“柳府”字樣的牌匾。

推開虛掩的朱門,遍布灰塵和蛛網。

四人陸續踏入院子,才站定,撲來而來一股煞氣。

前院的青石板和地面被雨水沖刷幹淨,牆壁、室內,依稀可以瞧見發暗發黑的血掌印。

從噴灑的血液痕跡,可以想象當時一屋子的柳家人,和奴仆的死狀有多麽慘烈。

楚阿滿暗中引導:“如果邪祟真是那名瞎眼婦人,她報複柳家,定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如果她的女兒不是跟情夫私奔,那她的女兒是去哪裏了?柳家人的屍體,又在哪兒?”

懷着這個疑問,解蘭深探出神識掃過院子,驟然睜眼:“找到了,後院的牡丹花下,有一具白骨,觀骨齡,應該就是那位跟情夫私奔的夫人。”

來到後花園,果然有一叢開得正豔的牡丹花,含苞待放,似一團妖豔火焰,透着一股子詭異,與廢棄的宅院,顯得格格不入。

楚德音發現端倪:“牡丹花葉一點灰塵也不見,很幹淨,顯然經常有人來打理。”

楚阿滿心道,不愧是女主,觀察力過人。

然後見楚德音祭出靈劍,對準牡丹花一劈:“邪祟,還不速速現身?”

一道熟悉的黑霧打偏了楚德音的劍勢,随着頭頂黑霧聚集,從黑霧裏走出一名中年婦人,雙目無神:“別動我的甜甜,你們想要什麽?”

盡管心底已經不抱希望,楚德音還是問出:“柳家人,還有那些被你擄走的新娘在哪?”

“柳家人該死,他們都是忘恩負義之徒,當年受我夫家恩惠,兩家兒女定了親,後來我們趙家落魄,老爺臨死前再三囑托柳家僞善,不可與之結親……”

然後她們聽了一段故事,與食肆掌櫃口中積德行善的柳大善人,截然相反。另一面的柳員外,惡貫滿盈……

趙氏本想斷了這門親事,可她的女兒從小與柳家大少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芳心暗許,拗不過女兒,最終将女兒嫁入柳家……

柳家并未善待趙氏的女兒,柳大少爺繼承了柳員外的僞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人前溫柔和善,私底下竟會毆打妻子……

因為幼時被父母定下來了趙家女兒,柳家好名聲,趙家要退親,說出去難免落個勢利眼的污名。

柳員外看重名利,務必讓大兒子娶了趙家女兒,圖個清譽。

自己娶了個落魄小姐,二弟卻攀上縣令家小姐,柳大少爺的地位岌岌可危,每每心懷不滿,對趙家女兒拳打腳踢。

一次意外,甜甜的腦袋磕在石板,再也沒有醒過來。

情急之下,柳大少爺将人埋在院子的牡丹花下,害怕東窗事發,尋了柳員外夫妻商議。

于是他們收買船夫,謠傳柳家大夫人夥同情郎私奔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趙氏不知內情,卻也知曉女兒待柳家大少爺的情意,萬萬不肯相信女兒和情夫私奔的謠言,告了官,可官府早已被柳家收買。

告狀無門,她一日日垂淚,瞎了眼,人人都道趙氏瘋了。幸而柳家不計前嫌,願意派人照顧瘋婦。

被接進柳府別院,趙氏終于徹底看清柳家父子的真面目,被折磨到奄奄一息,臨死前,她的怨氣引來一位黑衣人。

他給了她一滴魔血,在喪女的仇恨心加持下,她入了魔。

偶然發現女兒死去的那日,是一月之中陰氣最盛之時,恰好又是極陰的的午夜,機緣巧合之下,魂魄附在了牡丹花。

她屠殺柳家滿門,作為回報,柳家的屍體和生魂全部回報給予那人。

至于鎮上失蹤的新娘……

是趙氏愛屋及烏,不希望好人家的女兒落得跟甜甜一樣,于是有了紅河山上的幻影藤和幻夢花。

“至今為止,沒有一名新郎能成功接受幻境的考驗。在錢財、權利、地位和美色面前,無一例外,每位新娘都被他們舍棄。”在瞎眼趙氏的帶領下,她們在紅河山另一處山坳,見到了一群衣着樸素的少女。

這裏有一座天然迷陣,普通人來到這裏,一直在原地打轉,只以為是鬼打牆,一傳十十傳百,再沒有村民敢踏入這片山谷。

女子們過着農耕采集的生活,自己紡織布匹,采集野果野菜種子,也會在搭建的茅草屋前後耕地,種植蔬果,沒有外人打擾,過着與世無争,不被世俗迫害的世外桃源生活。

直到女主和男二出現,邪祟被誅,山谷被發現,女孩們紛紛被送回家中。

或是被一條白绫勒死,成全名節,或是被賣給人販子,或是送入觀裏常伴青燈古佛……

即便妖邪作祟,也要将女兒嫁人,跟推入火坑有什麽區別?

這樣的父母,會怎麽對待在大衆眼裏失去名節的女兒,結果可想而知。

夢裏的女主曾試圖補救,用法術僞造了神罰,威懾這些女孩的父母,除了被白绫勒死的兩名少女,剩下的女孩被妥善安置。

再如何補救,可死去的人活不過來。

這次歷練,讓女主把所有罪責歸結自身,無比悔恨。

……

解蘭深側目,盯她。

他察覺了,楚阿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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