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葉蜚聲是我的底線
第39章 第 39 章 葉蜚聲是我的底線
宿時信:【朋友關系應該純粹點, 不要牽涉到金錢,一旦有了争議,會說不清楚。】
消息秒回,葉蜚聲看着他回複的內容, 忽然感到哭笑不得。
葉蜚聲:【我和阿之不會這樣的。】
她發完, 又附帶一句:【我們到時候會簽合同。】
宿時信:【你有這個意識很好,但他現在有女朋友了, 把錢給你創業, 拿什麽來談戀愛?】
葉蜚聲發去了一連串省略號, 回複道:【……阿之如果有需要,他會主動跟我要回那筆錢的。】
宿時信:【他也許是不好意思, 畢竟是他主動借出去的, 要是反悔會有點沒面子。】
葉蜚聲:【是這樣嗎?】
宿時信:【當然,他今天都見了女方家長,說不定過兩天就結婚了, 你也不想你的朋友沒錢結婚吧。】
葉蜚聲當然不想讓宿之苦為難,卻沒察覺思維早已被宿時信帶偏, 看着他發的內容,甚至越看越有道理。
葉蜚聲:【我會考慮你的建議,謝謝。】
宿時信:【不客氣。】
發完微信,宿時信将手機鎖屏。
再擡眼瞧桌上還在說笑聊天的那兩人, 頓覺索然無味, 再也聽不下去, 朝劉立揚說了聲, “劉部長,今天就到這吧,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
他忽然出聲, 将桌上正在聊的話題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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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之苦的笑還在臉上,話音卻已經止住。他朝宿時信看去,但後者沒看他一眼,只是站起來,向劉立揚伸出手。
劉立揚連忙放下手裏杯子,起身握住宿時信的手,掃過他面前未動的碗筷,挽留道:“宿總,怎麽這麽快就走,要不再多留一會,你都沒吃多少。”
這頓飯從入席到此刻,還不到半個小時,但宿時信不想再浪費時間,繼續留在這裏,聽他們聊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
“不好意思,公司還有事需要我回去處理,我先走一步,這頓飯我來買單,就不打擾你們父女倆了。”
劉立揚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在飯桌上,他只顧着跟自己女兒說話,都忘了正事。
但既然宿時信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也就不再堅持,忙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次是我照顧不周,下次我來請客。”
宿時信不想跟他在這些客套虛禮上打轉,說了聲“好”,邁步就走。
走到包廂門口,準備拉開包間門時,他又忽然回頭,正對上宿之苦的眼神,“你出來一下。”
餐廳中庭寬敞明亮,高挑的天花板上懸挂着精致繁複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線。周圍牆壁上挂着幾幅名家風景畫作,高大的闊葉綠植點綴在旁,讓這個蕭索的寒冬多了幾分春日的盎然。
宿之苦站在水晶吊燈下,暖色的光線讓他的五官更加柔和,他笑着問:“哥,你找我什麽事?”
他以為宿時信會問他怎麽認識的劉文珊,是故意的,還是巧合?又或者是将今天的偶遇又當作是他的蓄意跟蹤……所以準備對他發難,再次警告……
他正這樣想着,然而出乎意料,宿時信并沒有關注這兩件事,而是直截了當,反問他:
“你給了蜚聲多少錢?”
“什麽?”宿之苦始料未及,思維中斷,有些呆滞。
宿時信蹙眉,因為他這種遲鈍的反應。
但還是耐着性子把話挑明,“蜚聲說她畢業後準備創辦工作室,你給了她一筆錢作為投資,你給了她多少錢?”
宿之苦啞然失聲,倒不是為了宿時信這種居高臨下的一副施舍姿态,而是沒有想到,他和葉蜚聲已經到了如此親密的地步。
他有些恍惚,創辦工作室的計劃葉蜚聲只和自己讨論過,并且将其作為自己的秘密。
可現在,宿時信也知道了這件事。
唯一的解釋,那就是葉蜚聲主動告訴了他。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得這樣近了。
一顆心只往下沉,宿之苦說:“哥,這是我跟聲聲之間的事。”
第一次,他沒有在宿時信面前做出順從姿态,“我應該沒有向你彙報的必要。”
宿時信神色冷然,看着他半晌,忽然低笑,“是沒有必要,不過你都找上劉文珊了,也不怕被她知道你給別人花錢。劉立揚看着和善,但我想,他應該不會喜歡自己的女婿跟別的女人有牽扯。”
“哥,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我的私事了?”宿之苦笑着發問,但眼神分明同他一樣涼,“況且,文珊不是我女朋友。”
“很快就是了,只要你想。”宿時信嗤笑,“反正你有那麽多的好手段。”
宿之苦臉色倏變,“哥,我尊敬你——”
“別,”宿時信打斷他,“你的這句‘哥’,我可擔不起,也從來沒想做你哥。”
宿之苦臉色難看至極。
宿時信也沒有和他再聊的興趣,更無意探究他突然的變臉,仿佛現在這個宿之苦,他才覺得正常。
他打了個電話讓外面的人進來。
很快,李解出現在兩人面前,宿時信示意道:“給他一張支票。”
李解表情微訝,但還是從西裝內襯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雙手呈上,遞給宿之苦。
宿之苦沒有接,宿時信視而不見,冷聲道:“你給了蜚聲多少錢,照十倍填上去。”
他邁步朝外走,身後宿之苦艱澀問道:“聲聲知道你這樣做嗎?她知道你給我支票嗎?”
宿時信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丢下一句話。
“我不管你對別人要用什麽手段,也不在乎你要怎麽對付我,可葉蜚聲是我的底線,希望你知。”
葉蜚聲想要聯系宿之苦,詢問他是不是真的交了女朋友。
但每次手指點進通訊錄,或是微信對話框,想了想還是作罷。
朋友之間也應該有界限,假如宿之苦交了女朋友卻不想說,她這樣貿然詢問,有可能會給對方壓力。
但心裏仍舊記挂着宿時信的話,擔心宿之苦如果需要錢,卻不好意思跟她提起,又要怎麽辦?
思前想後,還是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沒有直說,只是側面提醒他,如果需要用錢,她可以先把那筆錢還給他。
但消息發出去,一連幾天,宿之苦都沒有回複。
宿之苦不回微信這件事比較罕見,葉蜚聲察覺不對,擔心他出事。給他打電話,可每次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以“在忙工作,暫時不方便說話”而挂斷。
之後,葉蜚聲也因為要上課做實驗,除此之外還要去醫院照顧薛世儀,等薛世儀要出院的時候,她又要幫忙辦理出院手續,聯系護工……
事情一件疊着一件,她被這些瑣事給牽絆住,也就忘記再給宿之苦回電。
葉蜚聲将燒好的熱水倒入保溫杯裏,又去查看壁爐,确保它晚上不會出問題,接着又把烘幹的毯子鋪在了椅子裏,好讓薛世儀躺着的時候,不會覺得冰涼。
薛世儀靠坐在床頭,看着葉蜚聲轉來轉去,進進出出,忙個不停,轉得她腦袋都跟着發暈。
把眼鏡摘下來,薛世儀沖她喊道:“行了,你別忙了,趕緊回家去。”
葉蜚聲将毯子鋪好後,又将地上的垃圾清理完,這才走進來說:“您今晚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她找的護工因為家裏臨時有事,明天一早才能過來。
所以今晚這棟公寓只有薛世儀一個人,她有些放心不下。
薛世儀沒好氣道:“當然可以,你沒來之前,我不也一個人活得好好的。”
“可您現在腳受傷了。”葉蜚聲擔憂。
“你別婆婆媽媽了。”薛世儀不想聽她說話,指着外面昏暗的天色,“趕緊回去,天都黑了。”
“不然我今晚留下來吧。”葉蜚聲提議。
“可別。”薛世儀立刻拒絕,“你趕緊走,我不願意跟人住在一起。”
“可明天護工就來了。”葉蜚聲提醒道。
“護工只來半天。”薛世儀說,“我腳傷也快好了,你別搞得我好像是個殘疾人。”
薛世儀這麽多年已經習慣獨居,屋子裏多一個人,她都覺得不自在,要不是葉蜚聲堅持,她甚至連護工都不想請。
薛世儀說這話時純屬無意,但聽在葉蜚聲耳裏,卻如一枚細針從眼前劃過。
沒有殺傷力,但還是會覺得不适。
見薛世儀強硬拒絕,葉蜚聲只好放棄留宿的想法。
“我的手機會一直保持開機狀态,您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薛世儀擺擺手,讓她趕緊回家。
葉蜚聲走出公寓樓下,入目的天色好似黑的更深沉了,迎面而來的一陣風,灌進了穿着的外套裏,吹得她身體冰涼,臉頰生痛。
葉蜚聲回頭看了眼薛世儀房間所在的樓層,那棟屋子散發出暖黃的光,看起來很溫暖。
她低頭朝最近的地鐵站走去。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地鐵上也空蕩蕩的,經過了好幾站,都沒有什麽人上來。
等到她從地鐵站出來,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覺得脖子冰涼,伸手一抹,便沾染了一灘水漬。
她仰頭,這才察覺空中飄落着雪花,雪花很小,更像是顆粒,落在身上,下一秒就融化,根本沒有堆積起來的可能。
但融化的雪水仍将路面染得濕漉漉的,每走一步,鞋底就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快要走到那棟熟悉的別墅區時,她的手機響起。
葉蜚聲拿起來一看,是宿之苦打來的電話。
面對這通突然的來電,她有些驚訝,但害怕過後宿之苦又因為太忙,而拒接她的電話,便頂着寒風,連忙點擊通話按鍵。
“阿之。”
電話那邊有些吵,葉蜚聲聽到了激烈的音樂,刺耳的尖叫,還有喝酒的聲音。
“阿之,你在哪裏,你那邊好吵啊。”
宿之苦看了眼舞臺上裝扮清涼,跳着熱舞的女孩,仰頭喝完杯裏的酒。他從沙發上離開,找了個安靜點的地方,才回道:
“我在酒吧。”
葉蜚聲有些訝然,她看了眼時間,國內現在應該是上午七點多鐘。
她狐疑,“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麽一大早就去喝酒?發生什麽事了?”
宿之苦一手拿着電話,另外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打開,低頭從裏面叼出一根香煙,然後拿出打火機點燃。
等到香煙從肺裏過了一遍,宿之苦才說:“昨晚喝太多,在酒吧不小心睡過去了,我待會就去上班。”
葉蜚聲“哦”了下,按照以往習慣,叮囑他:“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你要注意身體。”
宿之苦吸了口煙,看着外面霧蒙蒙的天色,說:“知道,我昨晚就是太開心了,一時沒忍住多喝了兩杯。”
“為什麽開心?”葉蜚聲第一個念頭就是宿之苦交了女朋友,現在準備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她笑眯眯道:“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有—”
“女朋友”三個字還未說出口,葉蜚聲就聽到他說:
“聲聲,我哥給我錢了。”
未說完的話被截斷,葉蜚聲有些愣住,沒聽懂,“什麽錢?”
問出這句,下一個疑問便也脫口而出,“他為什麽要給你錢啊?”
宿之苦看着在半空盤旋的白色煙霧,遠處一只灰色的雲雀落在枯黃的樹幹上,驚訝的笑着說:“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知道。”
葉蜚聲被他弄得愈發迷惑,雪粒堆積在了她的衣領和袖子上,路燈下,白茫茫的一片。
“……我知道什麽啊?”
“我哥給了我一筆錢,說是替你還給我的。”
宿之苦是笑着說的,但他的笑卻感染不了葉蜚聲,她只覺得全身泛冷,心髒宛若被一塊巨石重擊。
“聲聲,你在微信上問我需不需要錢,我現在回答你,我不需要了。”
“因為我哥給了我一張支票,他給了我十倍。”
葉蜚聲靜靜的站在原地,天那麽冷,溫度那麽低,可她的呼吸卻急促起來,張了張口,好半天才發出聲音。
“……對不起。”
“阿之,對不起。”
她沒有想到宿時信會做出這樣的事,她以為說了考慮看看,這件事便到此為止。
之後該如何處理,都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卻沒想到,他轉頭就用一張支票打發了宿之苦。
她沒有笨到不明白那張支票的意味,他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理所當然的藐視所有人。
她沒有期待過他有一天會俯下身子,聽聽其他人的聲音。
卻怎麽也沒料到,他借了她的手,傷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弟弟。
他多高貴啊,用一張輕飄的支票,折斷了兩個人的脊骨。
宿之苦聽着她的道歉,眼皮顫動,将唇上燃到一半的香煙拿下來。
半晌,苦笑道:“聲聲,我們之間什麽時候需要說‘對不起’了?”
他又在心裏問,你的這聲對不起是在為誰而說?
你已經站在了他的那一邊,所以才會為他來向我道歉。
挂斷電話,宿之苦将剩下的煙抽完,在升騰的煙霧裏,回憶起從前的葉蜚聲。
從前是五個人。
宿之苦和葉蜚聲在一個圈裏,宿時信、葉曲棠和葉曲淮在另外一個圈裏。
可現在,葉蜚聲已經跨出圈子,正在走向宿時信,又或者,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葉蜚聲的雙手雙腿已經僵硬,過了好半天,才又艱難的繼續往前走。
路面被雪水融化,更加濕滑,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
可她似無所知,早已忘記了周圍環境,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只是機械的往那棟熟悉的別墅區走。
快要走到門口時,腳底忽然一滑,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喊出來,便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那是布滿了髒濕雪水最堅硬的水泥地面,葉蜚聲感覺膝蓋像是被重錘敲過,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她應該立刻站起來的,她的姿勢太狼狽了,衣服肯定全都髒了,頭發散在臉龐上,還落在了地面……
可她像是忽然失去所有力氣,只能趴在地上,一直到臉上有滾燙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