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準備好了嗎

第54章 第 54 章 準備好了嗎

趙唯春為了方便照顧宿老爺子, 這幾年一直遵循朝五晚九的作息時間，每天早睡早起，既不熬夜也不睡懶覺。

不過昨天晚上，她因為睡前頭有些暈, 等第二天醒來比往常晚了半個鐘頭。

家裏雖然有傭人, 但她在某些事上一向親力親為，不愛假手于人。因此看到鬧鐘上的時間比往常晚了半個鐘頭, 便匆匆洗漱完奔去廚房, 沒成想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聲聲。”

葉蜚聲有些認床, 昨晚和去年一樣，睡眠質量都不太好, 不到五點就醒了, 但時間太早，她又硬生生躺了二十分鐘才起床。

昨晚的晚餐一晚上就消化完，一大早起來, 她就感覺肚子有些餓，來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面食材多種多樣, 但能吃的只有一袋即食吐司面包，她剛要拆開袋子就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一回頭，看到趙唯春，她驚喜叫人：“春姨。”

趙唯春走近, 将她看了好久, 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怎麽突然回來了？”

葉蜚聲笑道：“春姨, 我畢業了啊。”

“那你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們好安排人去接你。”趙唯春臉上有喜悅，也有抱怨, “昨天什麽時候回來的？”

葉蜚聲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道：“我不想麻煩大家，不過我有告訴阿之，昨天上午他去機場接我了。”

趙唯春疑惑：“那之苦怎麽沒跟我說你要回來。”

“我讓他不要說的。”葉蜚聲玩笑道，“保持神秘感嘛，給你一個驚喜。”

趙唯春又好笑又無奈，“的确挺驚喜的。”

因為葉蜚聲的突然回國，趙唯春這一早上似有說不完的話，她手上沒停，嘴上也不停。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從最近的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了去年過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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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大家聽說時信陪你去國外讀書，連過年都不回來，爺爺有多高興。”趙唯春将包好的牛肉包子放進蒸鍋，繼續說，“他雖然嘴上說時信這件事做得不穩重，但大家都知道他心底其實很開心。”

葉蜚聲撕了片面包填進嘴裏，笑了笑并沒有答話。

趙唯春将切好的蝦仁倒進鍋裏，一轉頭看見葉蜚聲又要撕面包片，拍了下她的手背，“別吃面包了，待會沒肚子吃早飯了。”

葉蜚聲順從着，将剩下的面包片遞到她手裏，看着廚房竈臺上蒸的蒸，煮的煮，炒的炒，好奇問道：“春姨，你怎麽做這麽多？”

趙唯春打了幾個雞蛋攪拌在碗裏做蛋羹，頭也不擡道；“時信喜歡吃牛肉，我給他做的牛肉包子。爺爺牙口不好，我給他煮的粥，再蒸一碗雞蛋羹補充蛋白質。你喜歡海鮮，待會我給你做一份海鮮餅。”

葉蜚聲聽她說完，想了一會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她，“那你和阿之呢？你們喜歡吃什麽？”

趙唯春不在意地笑着說：“我每樣都多做點，我和之苦跟你們吃一樣的就行。”

葉蜚聲聽到這話，心裏有些微妙的不适，“那你們總有喜歡吃的吧。”

趙唯春看她一眼，似乎不太明白，“牛肉包子，雞蛋羹，海鮮餅，這些我都挺喜歡的。”

葉蜚聲看她說完就繼續忙碌開去，表情怔忪。

這時，她才想起，好像從她記事起，趙唯春便一直守在這個家裏，照顧着宿時信和宿爺爺，甚至有時為了照顧他們而常常忽視宿之苦。

這麽多年，從未有一刻懈怠。

早上八點，宿時信從卧室出來，路過隔壁房間，腳步停住。

他想看看葉蜚聲起床了沒有，又擔心吵醒她，猶豫了半分鐘，最終還是先下樓去。

下了樓，剛想讓傭人幫他倒杯水，就聽到廚房有說笑聊天聲。家裏的傭人一向有規矩，不會在幹活的時候随意大聲喧嘩。

宿時信有些疑惑時，廚房那邊便傳來了腳步聲。

葉蜚聲手裏端着一盤牛肉包子走出來，轉個彎就和他視線撞上。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明媚又開朗，完全不似平日裏的安靜模樣。宿時信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着她笑意收斂，向他道早安。

宿時信的目光在她抿起的唇角上停留一瞬，說了聲：“早。”

宿老爺子沒過一會也出現在餐廳，看到葉蜚聲，雖然多有克制，但一疊聲的詢問終歸免不了。

葉蜚聲一一作答，等宿老爺子問道：“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下意識看了眼宿時信，對方正在舉杯喝水，接收到她的視線，以為是想要自己代她回答，便說道：“昨晚我們吃了晚飯後回來的，十點多吧。”

他實事求是，宿老爺子卻似聽到了什麽驚天喜事，一早上的笑聲都沒停下來過。

葉蜚聲一開始感到莫名，接着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到最後又開始羞窘。

倒是宿時信，一臉淡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還讓傭人幫他煎了兩片吐司和香腸。

早飯吃到一半，葉蜚聲才忽然意識到餐桌上少了一個人，出聲問道：“阿之不吃早飯嗎？”

她問出口後，明顯感覺到旁邊宿時信吃吐司的動作停下。

桌上突兀地靜了兩秒鐘。

趙唯春笑着說：“沒事，咱們先吃，等之苦起床後再吃也一樣。”

宿老爺子緊跟着說：“之苦難得睡懶覺，讓他多睡一會。”

這個不算尴尬的尴尬便被就此化解，葉蜚聲卻敏銳察覺到宿時信的心情不豫。

直到早飯結束，葉蜚聲幫趙唯春收拾碗碟時，這種感受更加強烈。

因為從頭到尾，面對趙唯春親自做的早餐，宿時信沒有吃過一口。

那個放在他盤子裏的牛肉包子，一直沒動過，早已涼透。

趙唯春端起那只盤子，看着葉蜚聲投來的詢問目光，神色自然，沒有任何尴尬和不快，只有一些熟稔的無奈：

“還以為今天有你在，他會吃點呢，明天還是讓阿姨給他做早飯吧。”

那語氣，似乎這樣的情況已發生過多次。

葉蜚聲想起他在紐約打的那通電話。

“我永遠不會接受他們。”

原來，他的不接受，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

手機振動，她拿起來一看，是昨天的設計師給她發的信息，對方說上午十點鐘給她送家具過來，詢問她方不方便。

葉蜚聲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連忙回複對方：“謝謝，不過晚半個小時可以嗎？”

對方很快回了句“好。”

葉蜚聲迅速上樓換了身衣服，出門的時候又和剛從書房出來的宿時信撞個正着。

宿時信問她：“你去哪裏？”

葉蜚聲答道：“去工作室，設計師說要給我送一套家具過來。”

宿時信示意她一起下樓，“我送你過去。”

葉蜚聲分神猶豫，“不會耽誤你上班嗎？”

晟遠集團和工作室是在兩個方向，這樣一來一回要耗費不少時間。

宿時信淡聲說：“我早上剛好要去文創園那邊處理點事情。”

聽他這樣講，葉蜚聲便沒再拒絕。

兩人剛走到大門口，又遇上從外面開車回來的宿之苦。

宿之苦下車看到他們也是明顯驚訝，但很快收斂好情緒，和他們淡聲打了招呼，“哥，聲聲，早上好。”

宿時信無視他的問好，但目光無意間掃過他下巴上的指甲印時忽然停頓一瞬，接着收回視線，走向車子。

葉蜚聲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對宿之苦大清早從外面回來有些驚訝，不解問道：“阿之，你早上沒在家嗎？”

宿之苦面上神情波瀾不驚，随口解釋，“昨晚有點事，在朋友家留宿了一晚。”

葉蜚聲哦了一聲，雖還有疑問，但見他眼底有淡淡疲憊，還是說道：“你看起來很累，先回去休息吧。”

宿之苦點了頭，往屋裏走去，也沒問他們一起出門是要去做什麽。

去往工作室的路上，宿時信從上車後便打開筆電不斷敲擊鍵盤，葉蜚聲見他在忙，也拿出手機翻看最新一期的陶瓷展覽訊息。

時間就在兩人的沉默間流過，快要達到目的地時，宿時信忽然說：“這個月底，文創園會進行開幕儀式，你要過來看看嗎？”

葉蜚聲從手機裏擡頭，看向他，想了一秒，淡笑着說：“不了吧，我要忙工作室的事，暫時沒有時間。”

宿時信眸光微頓，但還是理解點頭，“工作室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可以直接跟我開口。”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昨天的裝修布置，現在還有設計師給我送來一套免費的家具用品，這些肯定花了不少錢吧。”

宿時信看她：“夫妻共同財産，你得到的本身就是屬于你的，這是你的權利，不用有任何壓力。”

“可李助理不是我的。”葉蜚聲笑道，“他昨天一直在工作室幫忙，應該耽誤了你很多事吧。”

“你如果需要，也可以讓他給你當助理。”宿時信無所謂道。

葉蜚聲自然将這句話當作玩笑，只是想到早上的事，沉默片刻，然後直直看向他，那目光一瞬不錯，問道：“如果我們沒有結婚，你還會這樣做嗎？”

宿時信敲擊鍵盤的手指懸在半空，因她提出的假設皺眉，提醒她，“我們已經結婚了，沒有這種如果。”

他也不喜歡這種如果。

“我不會在一個外人身上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宿時信明白說道。

但葉蜚聲聽在耳裏，卻是另一層意思。思索着他的答案，然後輕笑一聲，“明白了。”

如果沒有和他結婚，那麽葉蜚聲在他眼裏就只是一個私生子。

是和宿之苦一樣的同類人。

可現在有了這樣一層婚姻關系，所以宿時信便可以慷慨的無條件釋放他的善意。

她應該感到高興嗎？

車子停在了工作室門口，葉蜚聲推開車門，臨下車時又忽然回頭，向前傾身，宿時信一時不察，聞到了她身上的淺淡香氣。

然後就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說：“沒有無義務的權利，夫妻義務你也可以了解一下。”

——

葉蜚聲走進工作室，在水槽裏洗完手，擡頭拿毛巾擦手的時候，不小心瞄到鏡子裏的人，又迅速撇開臉去。

剛才在車上，當她對宿時信說完那句話後，就被他扣住脖子，深吻了一通。

前方還有司機，他就那樣不管不顧地吻了下來。葉蜚聲在親吻的間隙裏無比後悔說那句話，她的本意是為挑釁刺激他，卻不知道被他理解成了什麽。

吻完後，宿時信對她說：“你确定準備好了嗎？”

她應該準備什麽？

那時候因為缺氧，大腦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然而，此刻冷水讓皮膚上高熱的溫度冷卻下來，葉蜚聲才鎮定冷靜了下來，去思考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正想着，門外傳來聲響，葉蜚聲出門一看，是設計師帶着工人們送家具來了。

沙發，雙人床，橢圓長桌，休閑椅……一件一件往裏面送，等到家具全部擺放整齊後，有了對比，葉蜚聲才察覺到昨天的工作室實在是太空曠冷清了。

給他們一人拿了一瓶昨天剩下的礦泉水，葉蜚聲感激道：“謝謝，辛苦你們了。”

設計師喝了口水，擺手讓她不要這麽客氣，這些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臨走前，他看了眼工作室，似乎想找出這裏還缺什麽，但看了許久也無果，只好笑着說：“葉小姐，以後如果還缺什麽，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葉蜚聲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委婉說道：“等工作室賺了錢，我再找你吧，天下不會永遠有免費的午餐。”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葉小姐肯定會有。”設計師笑得別有深意，“因為有人已經幫忙把午餐費支付過了，所以葉小姐只要好好享用就可以了。”

他明明笑得純良又無害，但葉蜚聲愣是從裏面看出了一絲奸詐的氣息。

等人走後，葉蜚聲看着那些沙發桌椅，真的很想打電話給宿時信，問問他到底花了多少冤枉錢。

——

之後幾天，葉蜚聲将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每天上午燒制瓷器，下午将已經完成的部分作品拍攝後發到網上去。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她第一次發布的作品就有網友看中，私信她想要購買。

葉蜚聲看到對方發來的信息，非常欣喜，将價格發了過去。

因為是工作室開張第一單，葉蜚聲想要有個好彩頭，就給了對方一個好聽的數字。這個價格她有意控制，幾乎不賺錢。

但對方卻仍舊覺得這個價格昂貴，跟葉蜚聲讨價還價好半天。看着對方最後發來的價格，葉蜚聲快要被氣得吐血，但為了這一單，還是給對方發了個同意。

她安慰自己，總算是邁出第一步了。

可誰知，對面的買家拿到想要的價格後，又說不要了。

葉蜚聲後知後覺，感覺自己被對方耍了一通，浪費她的時間精力。氣得她将那個人拉黑，并在賬號主頁上寫明“謝絕還價”。

浪費了好幾天時間，結果一切又回到原點。

葉蜚聲被這件事氣得無力，晚上失眠睡不着，大半夜的坐在陽臺上吹風，思考着該去哪裏找穩定客源。

宿時信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聽到陽臺那邊有聲音，循聲看去，就看到她坐在藤椅裏發呆，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麽。

宿時信敲了敲欄杆，深夜裏突兀的響聲讓葉蜚聲驚醒，轉頭看去，宿時信額發濕潤，似乎是剛洗完澡。

此刻，他目光從她臉上仔細掃過，問道：“怎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