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是來幫你搓背的,你信……
第12章 第 12 章 我是來幫你搓背的,你信……
幽靜的一間禪房。
夕陽的斜輝透過窗棂,将菱形的花紋映在地上。
沈搖光掀開眼皮,坐了起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脖子完好無損,什麽傷都沒有留下。
藤蔓上的刺還未紮入血肉,護身符就爆了。護身符只有在佩戴之人受到生命威脅時,才會觸發保護機制。
身上被銀絲割開的血痕上過了藥,傷口已痊愈,不疼,有些癢,讓人想伸手去撓。
門外有人在說話,沈搖光趿着鞋子,湊到門縫前。
共有三道人影。
蕭天權與小沙彌面對面站着,小沙彌身側還有一道身影,因站的遠,又斜倚着紅漆的柱子,完全被小沙彌遮住了,只看得到偶爾被風牽起的一截紅黑雙色交纏的衣角。
小沙彌說話輕聲細語的:“不巧了,蕭施主,妙真師父下山幫人做法事去了,明日才會回來,諸位不妨在此等上一日。”
妙真便是穆懷瑾落發以後的法號。
蕭天權雙手合十:“就聽小師傅的,叨擾了。”
沈搖光竭力想看清被小沙彌擋住的那道影子,整個人趴在了門上,不料那屋門沒有鎖緊,還是向外推的,受不住她的力道,倏然朝兩邊打開。
沈搖光毫無防備,跌了出去,趴在地上。
那正在說話的三道人影都朝她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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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腿軟,沒站穩。”沈搖光尴尬地笑着,仰起面來,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探究的墨瞳。
墓室裏被藤蔓纏上脖子的一幕再次浮上腦海,沈搖光渾身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腦海裏發出尖銳爆鳴。
謝司危怎麽會在這裏!關鍵是——為什麽他還活着!!!
“小七?”蕭天權伸手将失神的沈搖光扶起,“什麽時候醒的?摔傷了沒有?”
沈搖光四肢僵硬,說是被蕭天權扶起的,實則是被他拎起來的。
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的大白大步款款走過來:“看你這反應,啧,被反派吓得不輕,這麽怕他,以後還敢刺殺他嗎?”
一道冰涼的目光投過來,如芒刺在背,沈搖光抓緊蕭天權的衣袖,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蕭天權彎身将沈搖光橫抱在懷中,踏進禪房:“你剛醒來,身子還虛着,先去床上躺着。”
小沙彌單手作揖,退下了,謝司危卻跟着進來了。
蕭天權将沈搖光放在榻上,自覺讓開位置:“有勞謝公子。”
沈搖光見鬼似的盯着謝司危,一雙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謝司危在床邊坐下,伸手來探她的脈。
這回沈搖光有所防備,躲了開來:“我沒病,不用瞧。”
“小七,不要任性。”蕭天權皺眉,“謝公子是好意,你用的藥還是謝公子給的。”
沈搖光揪住衣襟,醒過來衣服也換過了,不會衣服也是謝司危幫忙換的吧?
蕭天權看出她的心思,解釋道:“你的衣服是山下的一位大嬸幫忙換的,藥也是她擦的。”
那她就放心了。
謝司危收回手:“沈姑娘似乎對謝某心存芥蒂,謝某就不讨沈姑娘的嫌了,蕭公子放心,瞧着沈姑娘的臉色,應是大好了。”
沈搖光才大傷元氣,蕭天權不好過于苛責。
謝司危起身,将屬于蕭天權的位置讓給蕭天權。
“對了,這個還給沈姑娘。”謝司危從袖中摸出一條白绫,正是沈搖光用來覆眼的遮光绫。
沈搖光沒了遮光绫,眼睛早已被光線刺激得暈出一團水霧,這條白绫被拿出來後,眼眶裏蓄着的水霧終于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蕭天權替沈搖光擦掉眼淚,接過遮光绫,綁在她的雙眼上。
“此物怎會在謝公子手裏?”沈搖光終于從初時的驚懼中緩過神來。
誰都知道這白绫為何會在謝司危的手中,她就是明知故問這麽一句,她倒想聽聽這厮怎麽解釋。
“墓室中撿到的。”謝司危語氣溫柔,幽幽的目光落在沈搖光的臉上,“原來沈姑娘看得見,下次可不要再拿這種事同謝某開玩笑了,謝某會當真的。”
蕭天權為免他二人産生隔閡,解釋道:“此事并非有意欺瞞謝公子,只是一時未來得及解釋清楚。”
“謝某明白自己只是個外人,不值得二位多費這些口舌。”謝司危表情黯淡下來,掩唇咳了兩聲,一副快要碎了的模樣。
“謝公子怎會是外人。”蕭天權見他如此,面露愧疚,“不止此事,還有一事,原本都是打算等塵埃落定,再告訴謝公子的。”
“師兄,我累了,想歇一歇。”眼瞅着蕭天權要說些前塵往事當場認親了,沈搖光疲憊地打斷他的話。
屋裏一股綠茶味,嗆得她想翻白眼。
“沈姑娘好好休息,謝某告辭。”綠茶本茶謝司危非常好說話地轉身離去。
蕭天權也準備起身,被沈搖光揪住了衣擺。
蕭天權坐了回去。
謝司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離開前,還非常貼心地為他們二人合上屋門。
沈搖光往窗外望了望,确認那朵綠茶不在外面偷聽,揪住蕭天權衣擺的手不自覺扣緊了力道:“師兄,謝公子怎會在這裏?”
“那日你昏睡了過去,我想起在墓中發生的事,唯恐謝公子出事,背着你回去找他,結果在路上遇到他了。”蕭天權頗為愧疚地笑了笑,“師兄學藝不精,竟着了那鬼王的道,幸而你和他都平安無事。”
“師兄都着了那鬼王的道,他卻一點事都沒有,師兄難道不起疑嗎?”
“本來是有些懷疑的,直到發現你身上的護身符有使用過的痕跡,便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正好吻合了他的說辭,他說關鍵時刻從你身上爆出一道金光,将所有妖邪都誅殺滅盡了。這護身符只針對妖鬼,對凡人卻有保護的作用,這也是我們三人都能全須全尾從那墓室裏走出來的原因。”
“可謝司危他是妖,真的,我親眼所見,他殺了那個叫李平的獵妖師,還吸幹了他全身的血。”
“什麽時候的事?”蕭天權表情嚴肅起來,問的是李平何時被殺。
“井底邪祟出來犯事的那晚,謝司危将我帶到湖邊,就是為了滅我的口。”
“犯糊塗了不是,這次我們離開謝府時,我還見到李平向謝公子辭行,若他真的死于那一晚,我見到的難道是他的亡魂?謝公子真的是妖,為何不被護身符的金光所傷?”
“不騙你,師兄,我所言有一句是假的,就天打雷劈。”沈搖光不清楚謝司危用了什麽法子,再炮制出一個李平,急得舉起手指發誓。
“不可胡說。”蕭天權忙出口阻止,“謝公子道行遠在你之上,照你所說,你瞧見他殺人,他要殺人滅口,你焉能好端端活到現在。我知你與他不對付,編這樣拙劣的謊話去構陷人家就是你的不是了,上回你推他下海,也是這個緣由嗎?”
提到推謝司危下海這件事,蕭天權的神色不悅起來,星辰派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向來光明正大,不行惡事,沈搖光的行徑是小人所為,已觸犯蕭天權的底線,只因她是他愛護的小師妹,終究未深入追究下去。
“師兄不信,拿顯形水去潑他,一定可以叫他現出原形。”
顯形水是一種針對妖邪的特制藥水,道行淺的,一滴可叫其脫去人皮,現了本體。但制作顯形水的藥材昂貴異常,蕭天權也只配了一瓶,至今沒舍得用。
“夠了!”蕭天權起身,“小七,不要再胡鬧了,人家謝公子這次沒招你惹你。”
蕭天權走了,沒多久後,小沙彌送來齋飯,說是蕭天權吩咐送過來的。
就算他動氣了,還惦記着自己的小師妹剛醒來,沒有來得及吃飯。
沈搖光郁悶歸郁悶,沒打算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寺廟的齋飯都是素的,味道做的還可以,她餓了這麽久,牽頭牛來她都能吃得下。
吃完齋飯,沈搖光思來想去,決定去偷顯形水。再不撕開謝司危的畫皮,這個副本一結束,他就會順利混進星辰山了。
蕭天權是個極守規矩的人,做起事來近乎強迫症,比如這個時候必定是要沐浴的。他住的禪房離沈搖光的屋子不遠,沈搖光貓着腰,借着夜色的遮擋,小心翼翼摸到了門前。
大白用心音問:“真偷啊?”
沈搖光眼神堅定:“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我幫你吸引注意力。”大白找了個位置蹲下,“你動作要快啊。”
沈搖光沖它比了個ok的手勢,回頭觀察着門縫。
這種門是從裏面拴上的,非常容易撬開。
沈搖光抽出自己随身配的短劍,從門縫裏伸進去,輕輕一撥,門開了。
與此同時,大白仰起修長的脖子,對着天空發出一聲又一聲嘹亮的鵝叫。
屋裏水汽氤氲,蕭天權背對着門口,閉目靠坐在木桶裏,換下的舊衣搭在一旁的竹架子上。
顯形水就被他收在袖口裏。
外面大白叫聲不止,聒噪得緊。
鵝是沈搖光牽回來的,剛開始蕭天權以為是用來炖的,鐵鍋裏水都燒開了,就等着拔毛了,沈搖光一臉慌張地沖過來,及時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後來就當寵物養了,沈搖光去哪裏,鵝便去哪裏,一人一鵝幾乎形影不離。
這會兒不知在發什麽瘋,叫這麽大聲,蕭天權煩躁得捏捏額角,想炖鵝的心思又冒出來了。
沈搖光屏住呼吸,半蹲着身子,一步步挪移,已從門口順利摸到木桶邊上。
她伸長胳膊,去抓搭在旁邊的衣服,突然,一只濕淋淋的手攥緊了她的手腕。
沈搖光雙肩僵住,慢慢仰起臉來,對上蕭天權詢問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師兄,我說我是來幫你搓背的,你信嗎?”
蕭天權露出同款微笑:“你說呢,小師妹?”
沈搖光另一只手抄起葫蘆做的水瓢,砸向蕭天權的腦袋。
趁蕭天權七葷八素,她掙脫蕭天權的手,抱起旁邊堆着的衣服就跑。
“沈!小!七!”身後傳來蕭天權震天響的怒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