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原主還沒有死透

第14章 第 14 章 原主還沒有死透。

白袅跟賀宥廷完全是個意外。

段希然是她未婚夫的朋友, 程譽是她情敵的兄長,就連高瞻也跟她以前相識過,雖然他們後來鬧得挺不痛快的。

只有賀宥廷, 白袅是跟他完全不熟悉。

她聽說過他的聲名,知道他位高權重,每回跟着人去給他敬酒, 都像夾着翅膀的小鹌鹑,老老實實地喚一聲“世叔”,就再也不敢多話了。

白袅不學無術, 拜金蠢笨, 在權貴圈子裏的名聲一直不好。

都是靠未婚夫護着,她才能過得風風光光。

可即便是地位最矜貴的時候, 白袅也從來不敢想跟賀宥廷這樣的人有交集。

他的位子實在是太高了, 高得會讓人害怕。

白袅是跟着段希然, 才同賀宥廷搭上話。

在她最聲名狼藉的時候, 段希然将她帶到了賀宥廷的跟前, 言說如果自己出事,希望賀先生能将她護上一護。

白袅完全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那時候她懵懂天真, 以為賀宥廷會是她的保護者。

剛開始的時候, 賀宥廷對她确實也很好, 他出身高貴, 地位尊崇, 權勢滔天到叫人不敢多想。

可白袅寄住在賀宥廷身邊時,他卻連她喜歡吃什麽口味的布丁都記得。

她跟段希然打電話鬧脾氣,賀宥廷風塵仆仆歸來。

那樣尊貴的男人,俯身輕聲哄她:“希然還年輕,不通情愛, 我替他向你賠罪。”

無數人渴望的天價之寶,帝政時期末代王後都沒能擁有的項鏈——帝國玫瑰,就那樣輕易地作為賠禮佩戴在了她的脖頸上。

白袅崇尚金錢,愛慕虛榮,可連她也知道,這樣珍貴的禮物是不能收的。

賀宥廷站在她的身後,胸前別着一支玫瑰。

他像是位紳士,溫柔地笑道:“那你是想要它繼續蒙塵嗎?”

白袅不記得她是怎樣回答的,她只是在那個晚上,久違地感知到了被愛的錯覺。

好在那個時候,她尚且是屬于段希然的。

将事情解決後,段希然把她接回家,如果那個時候,他們順利結婚,将不會有接下來的所有事。

可是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很多的意外。

從假千金的身份被戳破,婚約也被撕毀後,白袅就再也不是那個驕縱任性的大小姐。

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她受的委屈比之前半輩子都多。

所以在段希然再度言說,他會和程家大小姐簽訂協議,只跟她做表面夫妻後,白袅徹底無法忍受了。

她提着行李箱,在和段希然大吵一架後,抹着眼淚離開。

白袅站在門口,哭着說道:“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來接我也沒有用。”

段希然連日來都在處理和程家的事,回來後她又是這樣任性不通情理,他也開始感到倦怠。

他眉眼低垂,冷淡地說道:“随你。”

在那時候,白袅和段希然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個樣子。

那天夜裏又下了大雨。

白袅走在路上,她不住地揉着眼睛,不想要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

直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的面前,後座的男人矜貴尊崇,看向她時卻帶着點怒意:“下雨了你不知道躲嗎?”

白袅淋得渾身濕透,不堪地被他脫下大衣抱在懷裏。

當被賀宥廷抱進車裏的時候,白袅再也無法隐忍淚水,嚎啕大哭。

她那時候實在是太小了,也實在是太天真了。

她以為程譽對段希然的發難是意外。

以為賀宥廷的出現是意外,以為他會是一個很好很愛她的人,會把她保護得很好。

當徹底堕入深淵無法自拔時,白袅才明白這個陷阱是多麽的驚悚可怖。

她想要對抗的那個東西實在是太大了。

她就是再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掙脫。

白袅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在賀宥廷說出那句話後,她的腦海裏迅速地就浮現出了很多的舊事。

實在是太舊了,舊到她還以為她早就忘記了。

私人醫院的裝潢很華美,長廊裏挂着油畫,豐腴的婦人抱着懷裏的孩子,在春光下露出輕松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祥和美好。

連壁紙都是暖色調的,泛着金粉,好像是那樣的和柔。

但白袅只是覺得很冷。

明明現在掌控身軀的并不是她,恐懼的情緒還是在不斷地攀升。

壓抑感在瞬時間就傾覆了下來,白袅甚至有一種想要躲藏的沖動。

她是真的怕賀宥廷,尤其是不習慣跟他在這種場合單獨待着,空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似的,讓她有點喘不上氣。

連莊晗也有一瞬間的無措。

她愣愣的,茫然地問道:“您說什麽?”

不只是莊晗,系統都沒弄明白,緊忙開始加載,尋找蛛絲馬跡來判斷劇情的發展。

穿書任務的艱難正體現在這裏,她們手裏沒有完整的劇情,只有一個很寬泛的前情提要和設定,對于之前具體發生了什麽并不清楚。

許多內容都是在任務進行的過程中才一點一點推出來的。

莊晗是真的有些迷茫,她知道女主沒有通訊設備這件事一定有問題,但是她沒有想到賀宥廷的反應會這麽大。

她緊咬牙關,禁不住地在心底罵女主。

搞出來這麽個爛攤子,然後讓她來幫着收拾。

得虧她能力強、經驗多,要不然就女主這個性子,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趕出去淪落街頭了。

賀宥廷的容色很冷,眼底也沒什麽情緒。

“賀先生,之前的事我知道錯了,”莊晗硬着頭皮說道,“但是現在我想改過自新了,以後我都不會再做那樣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說道:“求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白袅捂着耳朵,躲在身體裏面裝死。

她最讨厭這種事情,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賀宥廷的目光冰冷,聲音淡漠:“沒可能,白袅。”

說完他就沒再理莊晗,徑直離開了,随從小心地湊過來,放輕聲說道:“大小姐,先生還有事情,咱們先回去吧?”

莊晗緊咬着牙關,心底對原主的氣恨在這時候要達到頂峰。

她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點愛意值,原想趁勢獲得男主的歡心,沒想到又出了岔子。

原主到底是有多荒唐,才會讓賀宥廷這樣對待?

-

賀宥廷位高權重,事情也多,白袅在他身邊時,他也時常沒空照看她。

她已經習慣這種枯燥乏味的豪門生活。

賀宥廷不在,白袅就在家裏打游戲、吃東西,然後偶爾出去逛街,出席一些宴會,有時候也上上課。

當然其他更多時間,她都是在睡覺。

賀宥廷雖然白晝時忙碌,可是他晚上有的是時間來處置她。

白袅好吃懶做,每天都至少要睡十個小時,但她經常睡眠不足。

現在沒有了身體,也沒有人盯着她、管着她了。

白袅興致不高,莊晗看了一整天的書,她就在身體裏發了一天的呆。

厚重的古典書籍沉悶得可怕,她睡得颠倒混亂,甚至是找回了中學時上數學課的感覺。

莊晗的書也看得沒那麽認真。

她十來分鐘才翻一頁,在心裏跟系統不斷地交談,一人一ai費盡心機,想要從細節中摳出來白袅曾經做過什麽。

莊晗每隔十分鐘,就要去看一眼愛意值的數軸。

如果今天賀宥廷的愛意值沒有動過,莊晗還不會這樣。

人一旦看到希望後,就會變得更加貪婪。

這兩次的愛意值變動都是那麽突然,莊晗甚至不知道她做了什麽,這個數據才發生變動。

她不知道愛意值是怎麽來的,就很難去再次複刻當時的情景,引得愛意值再次增長。

一天下來,白袅睡得舒舒服服,莊晗卻是疲憊不堪。

賀宥廷回來得晚,他也沒要求人等,于是剛過了十點,莊晗就上床睡覺去了。

白袅睡了一天,但也困得不輕,她躺進被窩裏,在睡眼朦胧間掙脫鉗制,抱住了她心愛的小熊。

莊晗真讨厭,睡覺竟然也不抱小熊。

白袅側着身,在昏昏沉沉間,緊緊地抱住了她的寶貝小熊。

她不是一個要強的人,但性格驕縱,很注重人前的風光體面。

明明不喜歡穿高跟鞋,可為了漂亮好看,恨天高也敢踩。

所以白袅時常看起來是個很有脾性的人,只有在晚間時,才會顯露出少許的靜谧和純真。

她懷裏抱着小熊,臉龐被卧房內微弱的壁燈映得泛紅,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發絲微微汗濕,貼在粉腮邊,皺起的眉頭也帶着稚氣,看起來就像個大點的小孩子。

賀宥廷從來不會過分地慣着白袅。

她很善于得寸進尺,一旦意識到誰會為她退讓,她就會不斷地索取更多。

但想到白袅這些天的異常,在醫院時賀宥廷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他還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比起曾經的稚嫩懵懂,現在的白袅已經長大了很多,但她本質上還是一個驕縱任性的小姑娘。

就像朵嬌貴的玫瑰花,受不得任何的風吹雨打,卻又格外喜歡逞嬌逞美。

可最近白袅好些時候是真的不對勁,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偶爾正常起來,也帶着些低落和難過。

她喜歡跟高瞻待在一起,他是專門讓高瞻過去的。

兩人還那樣親近了一番,可也沒見她高興到哪兒去,早早就睡下了。

賀宥廷站在白袅的床前,他動作很輕地撫上她的臉龐,她的睫毛卷翹,又長又密,輕輕顫動時,像小扇子般掃過他的掌心。

她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人在身畔,稍稍地側過身來。

長久的相處會讓一些事情變成本能。

白袅的腿夾着毛絨玩具熊,手臂微微向上,柔軟的嫩臀無意識地往上翹了少許。

嬌豔如花朵般的唇瓣張開,發出低低的悶哼聲。

像是不舒服,又像是在乞求憐愛。

到底是怎麽了呢?

難道折騰這麽久,就只是因為想要一個通訊設備嗎?

還是又有些別的想法了。

第一次覺察到白袅和高瞻有私情的時候,賀宥廷并沒有多管。

她總是有很多渴望,但才要過兩千萬的名表後,總不好再立刻要四千萬的游艇。

于是這個時候,尋找另一個人,成為白袅的好法子。

她拜金虛榮,總想要在物質上勝過旁人,過的是再紙醉金迷不過的生活。

物欲是個無底洞,白袅總是在渴望更多。

但這其實也沒什麽,有些欲念,總比無欲無求要好得多。

可次數多了,總歸有些明顯。

高瞻跟白袅認識的很早,兩個人曾經關系還算不錯,就是後來鬧得很僵,不歡而散。

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有些不同。

所以賀宥廷也是後來才覺察到他們之間的微妙。

白袅被養在他們身邊很久,養一只小鳥久了都會有感情,但白袅卻不會,她自始至終對他們都沒有多少情感。

高瞻将她溺愛得很過,或許才會因之有些不同。

不過這并不重要。

賀宥廷撫了撫白袅的臉龐,畢竟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将她留在身邊罷了。

要是她和高瞻有些什麽,并因此忘了那個男人,那只會是更好的事。

之前醫生也提到過類似的事。

對袅袅的确是要更寬容些的。

思緒到這裏時,賀宥廷的容色很平靜,唯有眼底透着些晦暗,就仿佛是病态的欲念在交織,僞飾成靜水流深的平和。

白袅的臉龐貼在他的掌心。

她像是做了不太好的夢,又像是陷在了不太好的記憶裏,眉尖蹙着,睫羽不斷顫抖。

賀宥廷動作輕柔,用指腹拭去白袅眼尾的濕潤,他還是希望她能快樂些的。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先弄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些年過去,賀宥廷已經習慣掌控白袅的一切,她的身體,她的心情,她最近喜歡什麽甜品,她最近非常想要什麽奢侈品。

無論是她在他身邊時,還是不在他身邊時。

白袅的夢境蕪雜紛亂,她今天睡得很早,可一直睡得不太安穩。

再度被夢魇驚醒時,她控制不住地大喘氣。

白袅倏地坐起身,她将手按在胸口,頭顱低垂,低低地喘着氣。

自從被莊晗奪去身體後,白袅經常被噩夢驚醒,之前她還想着要人半夜叫醒她,現在看來完全不須要。

接連幾個晚上,她幾乎就沒有哪天是睡得舒舒服服的。

人在思緒混亂時,反應總是會遲鈍許多。

白袅的呼吸快平複下來時,她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床邊的賀宥廷,他個子很高,哪怕僅僅是站在那裏,也會有一種壓迫感襲來。

她沒反應過來,受了驚吓,差些就要往回跌。

好在賀宥廷及時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身。

白袅的思緒非常亂,某個瞬間,她甚至沒能回想清楚,現在是處于什麽時候。

她聲音微顫:“賀、賀先生……”

白袅的眼底是明晃晃的驚懼,她像是驚弓之鳥,無措地擡眸望向他。

賀宥廷攬過白袅的腰身,将她抱在了懷裏,聲音很輕:“又做噩夢了嗎?”

白袅懵懵地被他抱在膝上,她的呼吸還是亂的,連帶聲調也有些不穩:“嗯,夢到我被怪物追殺了。”

但她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有點低落。

雖然當時掌控身體的不是白袅自己,可白天才被他講了那樣的重話,她這會兒也不想面對賀宥廷。

她心裏不高興,又不敢對他發脾氣,就時常這樣悶着。

白袅心情不太好,也不明白賀宥廷為什麽半夜來看她,思來想去,好像自從莊晗奪舍她的身體後,他們就沒有親近過了。

難道是想要……嗎?

白袅累累的,有點提不起勁,但權衡再三,她還是環住了賀宥廷的脖頸。

誘惑人的事對她來說幾乎是本能。

白袅的睡裙寬松,她搖晃着腰肢,慢慢地直起身子,然後分開柔膝,望向賀宥廷的眼。

柔軟的絲質布料滑落,露出渾圓的白皙肩頭。

白袅的皮肉嫩白,她咬了下唇瓣,然後伸出嫣紅的舌尖,輕輕地舔了舔唇,嗓音甜得像是拉絲的糖:“賀先生……”

賀宥廷沒有言語,他只是看着白袅。

她笨拙地引誘他半天,卻也不見這男人有什麽反應,就更洩氣了。

白袅不敢得罪賀宥廷,也不敢朝他發脾氣,悶悶地把衣服穿好,然後側身窩進了薄毯裏。

“我不打擾您了,”她聲音低低的,“您也早點睡吧。”

黑暗裏輕微的動靜,都是那樣明顯。

但賀宥廷還是沒有言語。

白袅喜歡賀宥廷的這處宅邸,卻不喜歡跟他這個人相處。

每次在他跟前,她總是能想到當初那些難堪的記憶,他性子也不好相與,總讓她尴尬得像個小醜。

白袅越想越心煩,心情簡直要差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中途醒過來一回,什麽也沒做成,還又丢了臉。

白袅縮在被窩裏,越想越覺得難過,然而就在她擡起手,想偷偷揉揉眼睛時,一雙手忽然環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的手有些冷,碰在她的眼尾,像是忽然落下來的雪。

他的聲音是那樣低:“袅袅,你不高興,到底是怎麽了?”

很久之前,賀宥廷也問過類似的話。

白袅曾經不顧一切地逃過一次,她沒能跑遠,卻難得和那個男人聯絡上了。

她哭着說,她很想他很想他。

他聲音冷淡,輕聲說道:“白袅,我那時候是不是說過了,不要再來打擾我。”

那時候白袅還很天真,她總以為只要他們能夠再見面,她肯定能有辦法和他破鏡重圓,可是那個電話卻明晃晃地告訴她,那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她哭得滿臉淚水,泣不成聲。

賀宥廷帶着人很快就找到了她。

他将她打橫抱起,輕聲跟她談條件:“想我不告訴程譽也可以,但是你要做什麽,自己想清楚。”

賀宥廷的神情是平靜的,但是那淡漠中卻透着極端的狠。

白袅崩潰絕望。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她只慶幸一件事,就是那張電話卡被掰斷,碾碎在了雪地裏。

不會有人知道她偷偷和那人通了電話。

可是在夜晚,白袅睡不着,眼淚落個不停時,賀宥廷卻撫上了她的臉龐。

“我不會告訴程譽的,”他輕聲哄她,“不哭了,袅袅。”

白袅沒有停止淚水,她哭得更厲害了。

賀宥廷吻了吻她的額頭,抒發一縷無奈,輕聲問道:“袅袅,你最近不高興,到底是怎麽了?”

-

白袅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上,她睡得不安穩,第二天早上還是感覺頭很痛。

她小時候就是個很健康的孩子,跟她那個藥罐子子假弟弟完全不一樣。

但最近的身體狀況卻總不是太好。

白袅蜷縮着身子,她身上沒力氣,連玩具熊也抱不動,又冷得厲害,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薄毯的深處。

她的卧房裏冬暖夏涼,就沒有冷的時候。

但白袅還是覺得像在冰窟窿一樣,止不住地覺得冷。

她又困又冷,最終對睡眠的渴望還是戰勝了溫暖。

在瞥了眼落地窗外的光亮後,白袅又呼呼地睡了過去,今天難得莊晗也不起床,她要睡個爽才行,絕對不能在睡覺時間上吃虧。

她好吃懶做,就算賀宥廷盯着,也絕對不會早起。

更何況昨晚先生專門交代過,大小姐睡得晚,早餐也上得晚一些,就更不可能會有人喚白袅起床了。

于是直到賀宥廷正午回來,才發覺白袅發高燒了。

白袅暈乎乎的,被賀宥廷喚醒時,思緒還沉浸在睡夢中。

天光已經大亮,她的臉龐潮紅,眼眸也含着水汽,有點高興地問道:“外面是下雪了嗎,賀先生?”

只有外面下大雪,才會在夜晚出現這樣的反光。

賀宥廷聽到這句話,快要被白袅氣笑了,他把她抱起來,輕拍了下她的臀尖:“是天亮了,袅袅。”

白袅呆愣愣的,被賀宥廷抱到落地窗邊時,才意識到居然真的是天亮了。

她“啊”了一聲,驚奇地擡起眼眸:“可是我的身體還沒有被奪走。”

白袅清醒的時候都不太聰明,更不用說是燒得有些昏沉時了。

賀宥廷一邊單手給家庭醫生打電話,一邊揉了揉她的頭發:“她不敢出來傷害你的,別害怕。”

白袅在他懷裏叽哇亂叫。

“我才不害怕她和那個破系統,”她掙紮着說道,“她們要是敢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打她們。”

白袅還真的學過一點防身的伎倆,雖然只有三腳貓功夫,但她的姿态漂亮,看上去還是有些厲害的。

賀宥廷掩住聽筒,低吻了下她的額頭:“乖,先休息一會兒。”

白袅不是乖孩子,但是賀宥廷這樣說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消停了下來。

她低下頭,撥弄着裙擺的流蘇,等待賀宥廷打完電話。

侍從将家裏的體溫槍和溫度計也拿過來了,白袅含住溫度計,縮在賀宥廷的懷裏,身上蓋着厚厚的毯子,像是一只病恹恹的小貓。

她有些時候沒發過燒了。

賀宥廷攬過白袅的腰身,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

她渾身上下都是熱的,額頭更是近乎滾燙。

白袅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在激烈的情緒後,身體就會出現一些反應,有時候是發燒,有時候是其他。

當一個人生得和你愛的人一模一樣,擁有同樣的姿态,說出同樣的話語時,到底會有多少人能分辨清楚?

賀宥廷跟白袅朝夕相處多年,在那天見到鐘家人時,就已經覺察出她身上的古怪。

但就算是思維最大膽的科學家,也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奪舍這樣的事情。

昨天白晝時還不那樣清晰。

但此刻白袅屈着指節,虛虛地攥住他的衣袖時,賀宥廷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身體裏或許真的有兩個魂魄。

精神障礙的類型有很多種。

可這世界上不會有一種精神障礙,能把一個人從前的人格摧毀殆盡,變成截然不同的模樣。

白袅非常依賴人,尤其是在不舒服的時候。

從前她比現在還害怕賀宥廷,他們之間初次破冰,就是她生病的時候,他過來照顧她。

白袅喜歡黏着人,生病的時候像沒斷奶的小奶貓,時刻都要人陪在身邊才行。

可是昨天在醫院時,她表現是那樣落落大方,得體從容。

那個莫名的魂魄或許能夠模仿出白袅高興、驕縱的模樣,可是她模仿不出來白袅鮮活的細節,她更像是一個傀儡操縱師,在暗裏将白袅的身軀當做提線木偶來對待。

那種情形詭谲,還真有些像是鬼上身。

賀宥廷握住白袅的手,将指節嵌入到她的十指中,無聲息地與她抵指相扣。

她小小的,手也小小的,能被他輕易地完全攏住。

白袅窩在賀宥廷的懷裏,直到家庭醫生來了也沒有從他的腿上下去。

她不喜歡生病吃藥,一直燒着也很不舒服。

但是一想到生病就能把身體奪回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忍。

白袅的思緒亂亂的,醫生讓她張嘴巴的時候,她都沒有回過神來,賀宥廷掰開她的唇瓣,讓醫生執着窺鏡去看。

她不喜歡做檢查,窺鏡抵得很深,她差些要嗚咽出聲。

然後就是抽血,賀宥廷掩住了白袅的眼,她還是害怕得不住顫抖。

好在檢查結束得很快。

“先生,是細菌感染引起的發熱,”醫生帶着平光眼鏡,用詞嚴謹,“肌肉注射就能很快退燒。”

白袅對別的詞都不敏感,唯有肌肉注射這幾個字,可以說是敏感到了極點。

方才她還嬌嬌軟軟地依偎在賀宥廷的懷裏,聞言身軀立刻緊繃,張皇失措地就想要從他的身上下去。

“我不打針!”白袅帶着哭腔說道,“我也不要病好了,病好了我又沒有身體了。”

她想要逃的意味太明顯了。

賀宥廷扣住白袅的腰身,徑直将她按在了腿上,男人的動作斯文,卻強硬得過頭。

他輕聲哄她:“聽話袅袅,很快的。”

白袅的細腰被牢牢地禁锢住,小褲被褪下來後,露出渾圓白軟的嫩臀。

強烈的羞恥感和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的臉龐漲得通紅,眼淚也不斷地往下滾落。

白袅這會兒顧不得臉面,她哭紅了臉,大罵賀宥廷:“你混蛋,賀宥廷,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照顧生病的白袅是這個世界上最艱難的事。

賀宥廷按捺住脾氣,放柔聲音哄她:“你燒的溫度太高了,只能肌肉注射,但很快就能好了。”

白袅聽不進去他的話,但針頭紮進來後,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趴在賀宥廷的腿上,淚珠子斷線似的往下落,哭得淚眼朦胧。

一管針劑結束得很快,賀宥廷一邊幫白袅按住傷處,一邊換了個姿勢把她抱起來,讓她能夠舒服些。

白袅趴在賀宥廷的懷裏,衣裙淩亂,臉龐也哭得通紅,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你壞蛋,”她還在罵他,“我根本不用打針的,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好。”

賀宥廷沒有多言,任由白袅這樣罵着,但罵了一會兒後,她就沒有力氣了,抽咽着環住他的脖頸,虛弱又無力得像只落水的小鳥。

她的眼淚非常多,沒多時就快要将他的肩頭哭濕。

白袅是個壞脾氣的嬌小姐,平時還能裝一裝窈窕淑女,可私下裏就算最怕他的時候,也始終是帶着嬌氣姿态的。

她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本性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賀宥廷抱着白袅,思緒深處連日來的躁動,在這個時刻驀地全都消退了。

這個鮮活的、非常能夠折騰的白袅,才是他的袅袅。

或許她的身上真的變成了一些科學和常理無法解釋的變故。

否則他為什麽會在某些瞬間不愛她呢?

賀宥廷捧着白袅的臉龐,吻過她眼尾的淚水,聲音低啞:“不哭了,好不好?再哭我的心也要被你哭得開始疼了。”

她的眼眸泛紅,茫然地被他吻住唇。

不是一點都不喜歡她嗎?為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呢?

-

白袅打過針後,高熱就漸漸地退了下去,不過低燒還在折磨她,每天早中晚都要吃藥。

她就只慶幸一件事,生病的時候身體是她自己的。

白袅窩在沙發上,一手抱着毛絨玩偶,另一手執着小餐叉吃點心。

真是奇怪。

以前這麽稀松平常的事,在被奪走身體後,都顯得是這樣可貴了。

白袅發着低燒,味覺沒有非常好,可吃下心愛的甜點時,她還是幸福地要冒起泡泡。

如果這樣就能把莊晗和那個混賬系統趕走的話,她願意生一輩子的病。

白袅咬着餐叉,吃得越來越開心,唇邊沾了奶油也毫不在意,于是她就以吃成小花貓的模樣,見到了段希然和拍賣行的人員。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他們。

白袅是萬萬沒有想到,那時候她不過随嘴一提,段希然居然就真的把那條鑽石項鏈給她拍下來了。

克裏斯蒂拍賣行的東西都非常昂貴,還曾經拍過國寶。

段希然身價高,也不是這麽個糟蹋法。

白袅緊緊地抱着懷裏的毛絨玩具,才沒有差些把她的寶貝給弄到地上。

“不是想要嗎?”段希然風輕雲淡地說道,“過來試試,看合适不合适?”

他說這話時的姿态,很像是給白袅買了一個新款的包包,而不是把一個類似于博物館裏藏着的珍寶拍下來,給她送到家裏。

白袅最揮金如土的年紀裏,也不敢想象她有朝一日,能夠過得這麽奢靡。

她咽了咽口水,幾乎是同手同腳地站起來,走到段希然的身邊。

“哥哥,這……”白袅支支吾吾,“您這個是,要送給我嗎?”

她感覺她快要不會說華文了。

但段希然的神情還是那樣平靜,他點點頭:“不然呢?”

白袅第一次對一件珠寶感覺棘手,這可是當年在帝國博物館展藏過的東西呀,就這麽成了她的禮物嗎?

她正在猶豫時,腦海裏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響。

莊晗困惑又迷茫地問道:【系統,我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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