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試探

第42章 在試探

幾日不見,慕關書圓潤了許多。

他好似一顆小彈珠,直直地往宋明稚懷裏砸。可惜的是,他還沒有如願砸到宋明稚,人已被慕厭舟提溜着領子,給拎到了一旁去:“當心點,別撞到阿稚。”

慕厭舟的語氣格外地嚴肅。

侍從上前将五皇子接到了懷中。

宋明稚正要起身,卻見慕厭舟緩步走到了自己的身邊,自然而然地伸出了一只手:“來,阿稚。”

自己的傷在手臂,腿又沒有事……

齊王殿下為什麽要扶自己起身?

宋明稚的心裏雖然有些許疑惑,但還是非常配合地輕輕将手,搭在了慕厭舟的掌心。慕厭舟笑了一下,握住宋明稚的手,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身上的傷還疼嗎?”

說着,便将他的視線,落在了宋明稚的右臂之上。

慕厭舟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如今已是初夏,透過薄薄的衣料,隐約能看到宋明稚的腕上還纏着一層厚厚的繃帶。他下意識擡起左手,輕抵在了右臂之上——為了方便活動,宋明稚今日進宮時,特意換上了一身勁裝。

回到王府之後,他方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那道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滲出了一點血來。宋明稚雖然已經為自己重新包紮妥當,但突然聽慕厭舟提起這道傷,他的眼底,仍閃過了一絲心虛。

宋明稚移開了視線:“傷口恢複得不錯,已經不會疼了。”

說着,他便朝着五皇子走了過去。

慕厭舟的唇邊漾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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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稚在躲着自己的眼睛……

宋明稚将慕厭舟丢到了身後去。

他朝慕關書笑了一下,輕聲道:“聽說五皇子要來,我早早便叫府內的廚師們備好了糕點,有不少都是西域口味的,五殿下可要随我一道去嘗一嘗?”

聽見有好吃的東西之後。

慕關書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要!”

見狀,宋明稚不由松了一口氣,他轉過身朝慕厭舟道:“殿下,我們先回屋吧。”試圖借此徹底翻過剛才那一頁。

慕厭舟笑了笑,如往常一般道:“都聽阿稚的。”

……

一盞瓷燈點亮了半間屋室。

燈下的那張長桌上,滿是糕點、乳品。

慕關書從侍從的懷中跳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将手搭在了桌邊,踮起腳尖朝上面看了過去。宋明稚并沒有讓侍從上前伺候,而是自己取來一小碗酸奶,放在了他的手中:“殿下嘗嘗這個。”

慕關書眼前一亮:“好!”

不等宋明稚将勺子遞到他手中,他已伸出舌頭,從酸奶上舔了過去。

宋明稚笑了一下:“我在酸奶裏面加了些果脯,殿下覺得味道怎麽樣?”

幾日不見,五皇子又吃胖了不少。

此時的他,與上一世和宋明稚一道葬身火海的小皇帝,再也沒有半點區別。而看着小皇帝長大的宋明稚,也忍不住對他多了幾分關心、照顧。

慕關書咂了咂嘴,認真評判道:“比鳳安宮裏的甜點,味道還要好。”

說着,他便從宋明稚的手中接過了勺子,三兩下将碗裏的酸奶吃了個幹幹淨淨。慕厭舟則坐到了桌邊,用手托着下巴,朝宋明稚道:“愛妃怎麽對他如此關心?”

見慕關書踮起腳,去夠桌上的另一只小碗,宋明稚忙擡手幫他取了過來。動作間,他并未留意到慕厭舟話語裏,帶着一絲淡淡的酸意。

宋明稚自然不會說前世的淵源。

他頓了頓,下意識答道:“五皇子是殿下的弟弟,自然要多照顧他一些。”

他的語氣格外真誠。

慕厭舟拖長了語調:“哦——”

他心滿意足地坐直了身,朝慕關書看了過去,現場教導道:“五弟學會了嗎,這就是‘愛屋及烏’。”

話還說不利索的慕關書,迷茫地咬了一小口果脯:“?”

慕厭舟也端起一碗酸奶:“意思就是,阿稚喜歡本王,所以順帶着也會照顧你,明白了嗎?”

對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明白了。”

聽到這裏,宋明稚終于忍不住打斷他道:“殿下,別亂教!”

慕厭舟無辜道:“我教錯了嗎?”

宋明稚沉默片刻:“沒有……”

只是例子有一點不太正經。

慕厭舟臉上的笑意愈濃,他非但沒有就此停下,反倒是頗有興致地給慕關書教起了造句來——忽然看自己的五弟,都有了幾分順眼。

不過……

慕厭舟的順眼,并沒有維持多久。

這個點,正是慕關書睡覺的時候。

吃了些酸奶果脯之後,第一次離開皇宮的興奮勁,也一點點退了下去。慕關書終于揉着眼睛,打起了哈欠。見狀,慕厭舟便叫來元九,催他送五皇子去睡覺。

怎料慕關書卻一臉疑惑地看向床榻。

接着,好奇地擡起眼眸,朝元九問:“這裏不是有一張床嗎?”

元九:“呃,這個嘛……”

他擡手擦了擦額間的冷汗,糾結着如何要給眼前的小孩解釋。

然而,還沒有等元九組織好語言。

慕厭舟已經再一次走上前,将他撈到了元九的懷中,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今晚我要和王妃要在這裏睡覺,小孩子還是走遠一點為好。”

話音落下,便命侍從将他帶了出去。

慕關書呆呆地點了點頭:“哦…哦……”

搖曳的宮燈,照亮了小半座酌花院。

元九抱着慕關書,快步退了出去,然而沒有走出遠門,他便無比好奇地趴在元九的肩上,用天真的語調朝對方問:“三哥這麽大年紀了,為什麽還要王妃陪他睡覺呢?”

慕關書的聲音極其清脆……

剎那之間便響徹了整間小院,

宋明稚:“……咳咳咳!”

他默默地用內力封住了五感,不去聽元九究竟是怎麽回答的這個問題。

-

熱鬧了一晚的酌花院徹底安靜了下來。

直到宮燈消失,宋明稚方才散去內力,轉身将視線從院中落回了屋內。

此時,慕厭舟正坐在桌邊喝茶。

宋明稚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放下茶盞,随口說了句:“今日這一趟,實在是有些驚險。”

殿下說的是蠱毒發作的事。

宋明稚點了點頭道:“是。”

他正欲開口附和,下一瞬,突然反應過來——

今日傍晚“齊王妃”并沒有随殿下一道去宮中,自己不可能知道宮中都發生了什麽。差一點順着慕厭舟的話說下去的宋明稚,立刻将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他頓了頓,強行裝作好奇道:“今日發生什麽事了?”

說着便打開衣櫃的門扇,從中取出幾床錦被,熟練地放在了床榻的最中央,借此掩飾自己方才的反常。

慕厭舟笑了一下:“今日……”

他輕輕用手指在長桌上點了兩下,将視線落在了宋明稚的臉上。一邊觀察對方的表情,一邊道:“我體內的蠱毒,今日傍晚又發作了一次,擔心被宮內的暗衛發現,我便朝着鳳安宮中,冷宮所在的密林而去。在此之前,我并沒有去過那裏,險些走錯了方向。幸虧有人出手相助,将我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宋明稚的右手仍然不能自由活動。

慕厭舟一邊說,一邊上前同他一道鋪整起了床榻。

慕厭舟笑了笑,狀似随意道:“說來也巧,這回出手相助的人,與告訴我慕思安動向的,是同一個。”

宋明稚移開視線,緩緩蹙眉,假裝震驚道:“……的确很巧。”

床榻已經鋪好,宋明稚也站直了身。

見慕厭舟依舊注視着自己,向來不擅長說謊的他,不由絞盡腦汁補了一句:“還好,對方應該沒有惡意,殿下不必擔憂。”

慕厭舟笑着點了點頭:“我自然不會擔憂。”

宋明稚的卧房并不大,他不禁随着慕厭舟的注視向後退了半步,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背已經撞上了一旁的木質床架。

宋明稚趁機回頭看了一眼。

慕厭舟的聲音,則在此刻,慢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身後:“我只是有一些好奇,那個人究竟是誰罷了……”

清潤中略帶些沙啞的聲音。

好像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從宋明稚耳邊輕撫了過去,聽上去意味深長。

宋明稚的呼吸,随之一頓。

尋常人不可能不好奇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宋明稚不自覺開口,準備附和兩句。

不過,還不等宋明稚組織好語言,慕厭舟已輕笑了起來,他似乎并沒又将方才的話放在心上,轉而朝宋明稚道:“戶部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慕厭舟開始随口與宋明稚閑談朝堂之事。

他的語氣格外的自然,聽着竟有幾分老夫老妻的意思。

宋明稚默默地長舒了一口氣。

慕厭舟自然而然地擡起了手,搭在宋明稚的肩膀上道:“如今,戶部人手短缺,我明日清晨就要去那裏報到,與杜大人共事。所以,到時候還請愛妃早起,配合我一下。”

齊王殿下要早起去戶部報道,身為“齊王妃”的自己,當然也要早早送他出府。明白慕厭舟意思的宋明稚,當即點頭道:“還請殿下放心,我定會配合。”

方才的緊張已被宋明稚抛到了九霄雲外。

此刻的他,目光無比的堅定。

可惜,他并沒有堅定太久……

話音落下的同時,慕厭舟忽然靠近,擡手從宋明稚的頸邊蹭了過去。他的動作無比輕緩,淡淡的酥癢之意,瞬間便自宋明稚的脖頸,漫向周身。

宋明稚的身體不由顫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要擡手,撥開慕厭舟在自己頸間作亂的手指。

可幾乎是同一瞬,宋明稚便反應了過來——不能同殿下動手!

他強行忍住了本能。

攥緊了手心。

“頭發落進去了。”宋明稚緩過神來之時,慕厭舟已輕輕将一縷長發,從他領間撥了出來……宋明稚這幾日,穿的都是中原的服飾。随意披散在他背後的長發,總會在不經意間落入衣領。

宋明稚慢慢地松開了手心。

他正欲開口道謝,卻被一聲輕笑所打斷。

慕厭舟自身後,将手落在了宋明稚肩頭,兩人的身體,隔着一層薄薄的春衫,輕貼在了一起。慕厭舟笑了一下,他緩緩俯下身去,用沙啞的語調,在宋明稚的耳畔低聲道:“阿稚今天,表現得很好。”

他的語速格外慢。

宋明稚的耳朵,莫名燙了起來。

他的肩膀,不自覺地向下沉去,試圖躲避那陣溫熱的氣流。

就連心跳,也快了小半拍。

慕厭舟低低地笑了一聲。

宋明稚:“……!”

慕厭舟終于站直了身來。

他将那一縷淺金的長發,繞在了指尖,同時心滿意足地湊上前去。

于宋明稚的耳邊嚴肅道:“看來,愛妃還是需要繼續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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