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蹤

第38章 失蹤

昨日合圍行獵,衆人獵獲諸獸,不可勝計。

共虎三十、熊十五、豹二十、俐狲三十、麋鹿二百、狼九十、野豬三十、野兔三百……"

獵物割其左耳,以大獸充公,獻于旗下,小獸歸個人私有。

獵罷歸來,按類敬獻,上等獵物獻獸于四郊,用以祭祀四方神靈。

次者交庖廚以充食用。【1】

聖人令,待今日哨鹿結束,大宴諸人,犒賞有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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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狝圍獵第四日,五更。

惠帝親禦名駿出禦營,由北衙禁軍統領謝長淵帶領侍從護送,于圍場林區哨鹿。

所謂哨鹿,即是通過人為模仿鹿鳴之聲招引鹿群,而後射殺的獵法。

惠帝甚是喜好哨鹿,曾言,此法可暢尋樂懷,寓習勞意。

今日,正是白露之後,秋分之前。

其時正是雌雄鹿求偶之季,鹿喜鳴喚,此時吹響鹿哨,鹿必聞聲而至,百試不爽。

而天亮以後,鹿即懶于鳴叫,再吹鹿哨,也就失去了招引的作用,所以吹鹿哨的人必須在未曙之前赴林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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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将所帶侍從、射手等人分為三隊,依次向哨鹿地點進發。

出營約十裏,留下第三隊;再行四五裏,留下第二隊;又行二裏左右,即是哨鹿場,留下第一隊。

而後,惠帝僅帶着包括北衙禁軍統領謝長淵在內的十餘名軍士,至哨鹿地點隐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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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謝長淵預遣幾名軍士,頭戴鹿首,身穿鹿衣,伏于林壑中,模仿鹿的動作,緩緩而行。

待發現鹿群之後,吹響鹿哨,呦呦作鹿鳴聲。

其餘人則屏息以待。

鹿首,是人為制成,戴上之後,鹿即不疑,循哨聲而至。

鹿哨,狀如象牙,長二三尺有餘,腹空,其嘴內嵌牙、角等。竹、木、銅質均有,表面黑漆,描金或飾以各式花紋,端是精美絕倫。吹之則低昂有聲,極似鹿鳴。

哨聲在寂靜的叢林中呦呦鳴響,聲傳數十裏之外,竟同真鹿的鳴叫聲分毫不差。

不久,便招至真鹿,一只只從不同的方向,朝此處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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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鹿群至近處,隐蔽在暗處的惠帝即在預伏地點,帶領随行軍士,拉弓射鹿,并鳴起號角。

三隊軍士向惠帝靠攏,依次發箭射殺。

僥幸逃脫第一隊的鹿只,也絕逃不出第二隊、第三隊官兵的射殺。

鹿斃則取血飲之,可以延年益壯。

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小鹿,轉瞬間,已橫七豎八地倒卧在林莽之間,發出幽幽哀鳴,慘不忍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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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日合圍,圍場中大多數的猛獸皆被趕出洞穴射殺。

今日林場中僅餘極少部分猛獸,和一些危險性不高的鹿、獐、野豬、野兔、野雉等。

故今日除惠帝一行人哨鹿之外,随行至西郊圍場狩獵的其他諸人,皆獨自,或組隊同行,前去林區狩獵。

較之昨日聲勢浩大的圍獵,更具野趣。

自淩晨起,西郊大營,陸續有公子小姐們結伴,帶着仆從騎馬出營奔赴林場。

右相府的公子秦洺一早就催着秦念梳洗打扮,秦洺今日誓要獵一像樣的獵物,斷不能再落後于人,摩拳擦掌着要一展身手。

秦念出營帳後,驚訝地見除秦洺外,還有一衆公子小姐等在帳外。

他們的父兄在朝中皆是右相一派,在圍場自是事事以秦念和秦洺為中心了。因此,就算秦洺要出去狩獵的時間如此的早,他們也得生生壓住睡意,起床來陪這右相府的公子小姐游玩。

左相府的嫡次子王璟钰也只是稍微多睡了一會兒,便帶着平日一同玩耍的公子們一同出營。

他對西郊圍獵的流程甚是熟悉,昨日的合圍,那是給陛下看着玩兒的。那麽多軍士守衛,哪兒真有什麽危險啊。

但今日可不一樣,因衆人分散,林中未知尚多,往年也是狀況百出。

王璟钰無意狩獵,他只知道今日會有不少好戲可看。

這群公子哥兒懶洋洋地打着馬,朝着林場徐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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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煙此次她謹代表鎮國公府和昭仁郡主府,至西郊秋狝大典,露個面。

曾在西北固城時,多有常日東奔西跑的時候,野外宿營的情形也不算少。

但自回了上京城,因着上京城的氣候較之固城又舒适許多,又住進紀先生特地為自己的習慣改造過的昭仁郡主府,秦煙被養的犯懶,似乎已不太習慣西郊大營的宿食。

她今日沒打算外出狩獵,只準備一會兒去馬場跑幾圈,今夜晚宴後便打道回府。

況且近日本事務繁忙,而自己已在西郊大營待有兩日有餘,難為紀先生獨自挑大梁,不過紀先生辦事,向來穩妥,應該出不了什麽纰漏。

秦煙梳洗過後,接過沈瑩遞過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放下。

起身,準備去馬場。

營帳外突然響起守衛的聲音。

“郡主,暗衛來報。”

秦煙眸眼倏地眯起。

沈瑩聞言,疾步出去。

沈瑩心中警覺。

平日裏,若無大事,暗衛的情報皆是先報紀先生,再由紀先生篩選後,再将重要的事情禀報主子。絕不會出現有暗衛主動越級上報給主子的情況。

今日,是出了什麽事?

片刻後,沈瑩回來。

沈瑩面色不太好,步至秦煙身前,道:

“保護江少的暗衛來報,江少今晨入林區後,失蹤。”

秦煙雙眉微鎖。

沈瑩将暗衛的消息一一道出:

“據暗衛稱,近日,江少并無接觸形跡可疑的人。”

“僅有一項,同往常略有不同。”

“右相府的公子秦洺屢次糾纏江少,被江少揍過。”

“今晨,江少獨自騎馬出營,直奔林區,因林霧未散盡,五步之外,不可視物。暗衛跟進去後,不一陣,就不見江少人影。”

“後暗衛在林中尋找有一個時辰,也碰上了太子殿下派人跟着江少的暗衛。”

“但,他們發現林中除了聖上哨鹿的人之外,還有殺手,且不止一批。”

“太子殿下的暗衛同對方交上手,拖着時間,讓我們的暗衛回來報信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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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秦煙已座回椅中,重新端起茶盞淺抿着。

秦煙眸中生寒,理着頭緒。

江沐身手極佳,自己也曾常帶着他到野外林中訓練,他若只是只身獨自在林中閑逛,就算遇上猛獸,也并無危險。

但,江沐這些年行為鮮有失據,行動皆會給紀先生報備,不會未留下一句話就只身入林。

難道他蟄伏這麽久,是準備在此次出逃?

他如今除了身手,并無他物。

難道殺手是來接應他的?

又或是,來殺他的?

他們做了多少準備,有多少人馬,是否已出了圍場?

秦煙擱下茶盞,道:

“馬可備好?”

方才秦煙準備出去跑馬,遂已令沈瑩備馬。

秦煙接着安排道:

“派人回郡主府,告知紀先生圍場的情況,讓他增派人手,在圍場外等待,随時準備接應增援。”

“通知鎮國公府,若我此行不順,讓他們協助紀先生帶人入圍場。”

“讓此次入西郊獵場的所有我們的人,包括暗衛,随我入林,尋江沐。”

秦煙對自己的身手向來自信,但從不做無謂的冒險。

她行事謹慎,安排事情都會同時做幾手準備。

言畢,秦煙大步出營,縱身上馬。

江沐身份特殊,若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事,或是失蹤,都是個麻煩。

惠帝現在林中哨鹿,此事……

秦煙單手向後扯了一下缰繩,調轉馬頭,道:

“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言畢,秦煙馳馬奔出,向林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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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封湛正在營帳中書案前批折子,一旁的茶盞飄出袅袅茶香。

此次皇室赴西郊圍獵,朝中仍留有左右相,大學士和一衆文武大臣同往日一樣,處理朝政。

但重要的折子,每日均會送到西郊大營,給封湛過目。

封湛擱下折子,輕捏山根。

封湛端起茶盞淺酌。

不知,秦煙今日會不會入林區狩獵。

封湛劍眉微皺,掃了一眼桌案上的折子,得加快速度,今日天氣尚好,出去轉轉?

“昭仁郡主派人來禀。”營帳外傳來侍從的聲音。

聞言,宋執出去。

封湛放下茶盞。

難道,秦煙是特遣人來邀孤同去狩獵?

孤要不要先以公務繁忙推拒?

再勉為其難地答應?

不然,若是一口應承,是否會顯得孤有些輕浮?

……

“殿下。”宋執進來,打斷了封湛的思緒。

“嗯。”封湛看向宋執,等着宋執開口。

是自己的錯覺?殿下看起來,似乎有些愉悅?但……

宋執開口道:

“殿下,昭仁郡主派人來告知,今晨,江少于林場失蹤。我們派去跟着江少的暗衛于林中遭遇了幾撥殺手,現不知情況如何。僅昭仁郡主的暗衛回來報信求援。方才昭仁郡主已帶人入林。”

封湛聞言,猛地起身,大步朝營帳外走去。

“備馬。”封湛聲音冷沉。

剛出大營,封湛又冷聲安排道:

“宋執,帶上圍場中所有太子府的親兵和暗衛。”

“派人通知陸沉,馬上帶人入圍場應援。”

“讓太醫院禦醫至西郊圍場,随時待命。”

封湛話畢,策馬疾馳而去。

沒出幾步,卻被一人突至馬前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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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湛的馬匹嘶鳴着前蹄上揚,封湛緊勒缰繩,控住馬後,目光冰寒地看向來人。

是身着紅色騎裝的左相府嫡次女王靜妍。

王靜妍緊閉雙眼,張開雙臂,立于馬前。方才似乎就算是被馬踩踏,也要将馬攔下的陣勢。

封湛神色冰冷,目含警告。

王靜妍似乎調皮地睜開一只眼,右手拍着胸脯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王靜妍笑着看向坐于馬上的太子封湛。

“太子殿下,這是要出去獵一場?可否允我跟随同去?我……”

“滾。”封湛聲如寒冰。

封湛雙腿一夾馬腹,縱馬疾馳而去。

宋執同一衆親兵也跟着策馬而去。

王靜妍擡手揮散着疾奔遠去的人馬踏起的煙塵,心中疑惑。

這是,出了什麽事?

作者有話說:

【1】《中國古代皇家禮儀》“獵物割其左耳……以充食用。”第112頁;

【2】《中國宮廷生活》“所謂哨鹿……慘不忍睹。”第373、3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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