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悅
第41章 心悅
最後一縷陽光散去之前,長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鷹鳴,緊接着一只黑鷹從洞外掠過。
封湛睜眼,目光銳利。
方才從洞外飛過的那只蒼鷹又折回來,再一次飛過洞口。
封湛同秦煙起身察看。
那只鷹正盤旋在洞口上方的高空中,像是在給人指引方向。
“援兵到了。”
封湛看向秦煙道。
此時,從洞口上方的懸崖之上,飛下幾只彩蝶,至洞外停住。
秦煙伸出纖手,彩蝶圍繞着她的指尖振翅飛舞。
須臾,幾只彩蝶又重新飛回懸崖上方。
“你的鷹?”
“你的蝶?”
秦煙和封湛同時開口。
二人均未再開口,毫無疑問,答案就在對方的問句裏。
而後,兩人回身進洞,分別從木架之上,取過各自已已幹透的外袍穿上。
若是不知情者,見這一幕,定會以為這對男女方才是在洞中發生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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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整理好着裝,洞口上方的懸崖上傳來了宋執和沈瑩的聲音。
“殿下?”
“主子?”
宋執和沈瑩原本是分別帶人尋找太子同秦煙,太子殿下的鷹盤旋在一處斷崖,而紀先生給的彩蝶也在那個懸崖飛舞。
故他們都彙集在了此處。
封湛并沒有對宋執的呼喊作回應,而是轉身,定定地看向秦煙。
封湛眸色幽深,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秦煙本也開始朝洞外走去,她敏銳地捕捉到封湛灼熱的視線,秦煙眉梢微挑,同封湛對視。
封湛見秦煙到現在還是像今日之前那樣,淡漠地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有些郁結。
封湛一言未發,先行走到洞口。
此時懸崖上方懸下幾條繩索。
是宋執同沈瑩準備帶人下崖。
封湛朝着上方沉聲道:
“不必。”
聽見太子殿下的聲音,宋執心中一松,擡手揮退太子府的親衛和暗衛。
而沈瑩卻沒得到自家主子的回應,有些着急,主子不要出什麽事?
“太子殿下,我家主子昭仁郡主可在崖下?可有受傷?”沈瑩焦急地問道。
聞言,秦煙笑笑,正準備開口,旁邊那位肅着臉的太子卻先行作答。
“你家主子在這裏,她好得很。”
封湛說這話的時候,卻是面色沉沉地看着秦煙。
秦煙鳳眸微微眯起,自己方才是做了什麽,惹到了這位冷面太子?
聽見主子的聲音,沈瑩便放心了,也是揮退了昭仁郡主府的暗衛,靜待主子上崖。
而宋執卻是聽出了點什麽。
似乎方才殿下的言語間有些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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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湛和秦煙一人抓住一條繩索借力,腳踏崖壁,二人同時上崖。
見太子殿下同昭仁郡主,崖上的宋執,沈瑩,同他們帶來的下屬皆單膝下跪:
“主子。”
“殿下。”
封湛掃了一眼,冷聲道:
“如何了?”
宋執回禀:
“殿下,圍場林中的刺客以全部掃清,皆是死士,沒抓到活口。”
“原本今夜陛下準備在西郊圍場設宴,宴請參與秋狝大典的衆人,以及犒賞有功者,但由于突遇刺客,宴會已取消,陛下已由北衙禁軍護送回宮,參加秋狝圍獵的其餘的人也相繼回城。”
封湛的眸子危險地眯起。
在皇家圍場,出動數量如此之衆的死士,殺手兵器上帶着劇毒,幕後之人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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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可有受傷?”沈瑩擔心地向自家主子道。
“我沒事。”秦煙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紀先生會殺了我。”沈瑩想起,紀先生到圍場時,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般,沈瑩還心有餘悸。
沈瑩松了一口氣,接着說道:
“鎮國公府國公爺、世子爺和少爺分別帶着國公府的親兵在林中尋主子,方才我讓暗衛去送消息給他們,告訴他們已經尋到主子,他們會在林外會和。”
“紀先生将暗衛交給我之後,返回了圍場大門等候主子。”
“我們的人,在林中一處山洞,找到了昏迷在那兒的江少。紀先生已派暗衛将江少送回郡主府,并着人看守。”
秦煙眉梢微動。
江沐沒走?
林中有如此多的殺手,他還能獨自昏迷,卻沒被殺?
那麽,殺手的目的,就不是要殺他。
而是用他做引子,引我入林。
目标是我?
或者,目标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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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瑩和宋執分別給自家主子備了馬。
此地不宜久留。
封湛同秦煙各自上馬,一行人踏着夜色,策馬出林。
秦煙剛到林外,等待在那裏的鎮國公府的外祖、舅父同表兄當即打馬過來。
國公府三代見秦煙無事,皆松了一口氣。
但大家面上都還有些凝重。
若是皇家圍場都能滲透進來殺手,那幕後之人的勢力不可小觑。
此事非同小可,殺手的目标不知道是誰。
但正是如此,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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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煙騎馬至西郊圍場大門外,看見了帶人侯在那裏的紀南風。
秦煙下馬,大步走向紀南風身後的她的馬車。
紀南風上前兩步,将手中的披風給秦煙披上。
男女有別,往常紀南風都是恪守界限,從不越矩。
披風的事,紀南風向來都是讓沈瑩來。
今日不知是對秦煙太過擔心,還是剛才收到沈瑩派暗衛傳回的消息,主子是和太子殿下一同被尋到。紀南風心中有些發緊,失了分寸。
秦煙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她一直當紀先生為家人。
早秋,入夜,山裏的确有些涼。
秦煙緊了緊披風,準備上車回府。
鎮國公府一行人也上馬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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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湛的車架在秦煙前方,他方才本已走到馬車旁,但回頭的那一眼,卻看見了令他極為不豫的一幕。
那位,在昭仁郡主府喬遷宴上見過,郡主府的管事,紀先生。
據宋執來報,那位紀先生,還是大夏規模最大的私人錢莊,餘慶豐的老板。
他的行為,并不只像一個下屬。
在大庭廣衆之下,秦煙竟然容許他做出如此越界的行為。
他同秦煙是什麽關系?
封湛眸底滿是寒意,收回了準備上車的動作,向秦煙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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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前方傳來馬蹄陣陣,一人一馬從蒼茫的夜色中奔來。
來人是謝長淵,他全然不顧禮數,并未在太子車架前下馬,而是徑直縱馬到秦煙車旁,一躍而下。
謝長淵疾步走到準備上車的秦煙近旁。
“你有沒有事?”
謝長淵氣息不穩,道完一句話後大口喘息,平複心跳。
此時謝長淵還穿着今晨哨鹿的獵裝,形狀不算太齊整。
他今日随陛下在林中哨鹿,遇襲後,護送陛下出林。
在林外遇見太子封湛一行人,得知秦煙入林尋江沐。
謝長淵連糾結要不要入林尋秦煙的餘地也沒有,因為他深知自己的職責,他當前首要做的,是護送陛下安全回宮。
聖上沒有回營修整,而是讓謝長淵帶北衙禁軍直接将聖上送回了宮中。
離開西郊大營之前,謝長淵命其餘下屬保護參加秋狝圍獵的後妃公主等回城。
待回宮後,下屬傳來的消息稱,太子殿下和昭仁郡主于林中失蹤,林中有數量衆多的殺手。
謝長淵向惠帝請旨,他要返回西郊大營,加入尋太子和昭仁郡主隊伍。
得到聖上準允,謝長淵只身馬不停蹄地從宮中趕往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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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謝長淵之前在城門的悔婚;沒有在千水湖毫不猶豫地護着他那位側室,對秦煙如此疾言厲色;沒有這幾日謝長淵在圍場同他那位側室的你侬我侬,秦煙定要覺得她的這位前未婚夫是有多在意她。
呵,不過,她秦煙可沒眼瞎。
沈瑩擋在自家主子身前,神色不善地瞪着謝長淵。
秦煙未置一詞,只是淡淡地看了謝長淵一眼,便準備繼續上車。
謝長淵往前跨一步準備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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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煙。”
是太子封湛。
秦煙停了上車的動作,轉過頭,看向一步步走近的太子。
“孤有話要單獨同昭仁郡主講,你們回避。”封湛語調沉沉。
秦煙蹙眉,但還是擡手揮退了下屬。
太子封湛眼神冰冷地看向還固執地立在原地謝長淵。
“謝統領是要抗命?”
封湛語氣冷厲。
謝長淵此刻心中有些發慌,他極不願意看見秦煙同太子單獨待在一起。
今日太子和秦煙二人同時失蹤,現在又同時現身。
謝長淵覺得太子同秦煙定發生過什麽,有什麽事,要脫離自己的預期了。
謝長淵閉眼,但他還必須謹記,他只是臣下,君臣有別。
最終謝長淵離開秦煙的車架,立在了五丈之外,眉頭緊皺,看着秦煙和封湛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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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煙此刻很是疲憊,只想盡快回府休息。
她并未開口,也并不好奇太子要對她說什麽。
封湛于秦煙兩步之前停住,看着對面那個依舊是一臉淡漠的女子。
封湛此刻非常明白,自己這段時間對秦煙下意識的關注,應該是心悅秦煙。
而今日他們二人如此有默契,又有如此多的身體接觸。
秦煙又給了他那麽多的觸動,甚至是震動。
封湛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明确了自己對秦煙的心意,他便要立刻将秦煙劃定到自己的範圍,并不允許有任何變數的發生。
“今日,你同孤,單獨在山野待了良久,恐怕于你名聲有損。”
“孤準備冊封你為太子妃。”
封湛一字一頓,語氣懇切,秦煙不懷疑封湛是在開玩笑。
但,名聲?
“哈哈哈……”秦煙笑了。
封湛皺眉。
封湛斟酌過用什麽說法,既能免于太過直白,又能給秦煙臺階。
以秦煙今日在水下也回吻了自己的行為,封湛認為,秦煙應該同他一樣,對對方也有好感。
只要秦煙對自己也稍微有一丁點想法,她自會順着臺階往上邁一步。
但,秦煙的反應……
難道,這個說法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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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一行人自太子單獨同秦煙說話,就緊緊盯着那方。
就算對方是權傾朝野的儲君,他們也不會讓秦煙吃虧。
太子殿下說了什麽惹得煙煙大笑出聲?
沈瑩卻對自家主子的反應有些疑惑,主子鮮少在外人面情緒外露,太子殿下是說了什麽讓主子覺得那麽好笑?
紀南風眉頭微皺,他心中有種預感。秦煙,似乎對太子有些不一樣。
謝長淵心中一緊,秦煙在太子面前,能有這麽鮮活的情緒,同在他面前的淡漠完全不同。
他寧願秦煙怨他,怪他,甚至恨他。都好過像現在對他如此漠然。
甚至,秦煙從回京到現在,都沒問過他一次,關于悔婚,關于阿嫣,關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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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覺得我像是在意名聲嗎?”秦煙笑道。
封湛默了一瞬,複又開口。
“那麽,昭仁郡主得對孤的名聲負責。”
秦煙聞言,初初是詫異了一瞬,然後很快明白。
不論是太子剛才的第一個說法,還是這第二個。
話裏話外,的意思……
這位太子,怕對自己有意思。
只是還端着他的小傲嬌吧。
秦煙似笑非笑地看着封湛。
封湛對秦煙的态度有些郁結。
封湛自出生,作為皇後的嫡長子就被冊立為太子,如今更是大權在握,向來只有別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從來沒有今日這般,他還要絞盡腦汁地斟酌着對一個姑娘表達心意。
封湛輕嘆了一聲,似乎妥協般地開口。
“秦煙,孤心悅你,你是否願意同孤一試?”
聞言,秦煙笑了。
秦煙在今日之前對封湛就有欣賞,不論是傳言中這位太子的勢力手段,還是他的身手,當然最重要的是,封湛長得太好看。
秦煙是個顏控,而今日又知封湛的身材極好。
雖說他的吻技不行,更有可能還是個雛兒。
不過好在幹淨。
“好。”秦煙語氣輕松。
封湛之前太過小心,以秦煙的性子,怕是激不得,也不會畏懼于強權。
他只能步步誘哄,沒想到,自己直接道出心意,她卻同意地如此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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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淵一直緊盯着太子同秦煙對話,他們在說什麽?秦煙為何對太子笑?
謝長淵還有很多話要同秦煙講,他要對秦煙解釋悔婚的事,解釋阿嫣的事,解釋千水湖的誤會,解釋簪子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謝長淵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是今日再不同秦煙解釋清楚,再不能與秦煙打開心結,他同秦煙便再也沒可能了。
思及此處,謝長淵開始大步朝秦煙方向走去,距離他們兩丈之外,謝長淵卻聽到太子再度開口。
“宋執。”
宋執越過謝長淵至太子側旁,行禮道:
“殿下。”
封湛在交代宋執做事,但他的狹長的眸子卻一直看着面前的秦煙。
封湛的音量并沒有刻意壓低,因此,這番不要臉的話,宋執,秦煙,謝長淵,都聽得一清二楚。
“将孤車架的車轅折斷,孤的車無法返程。”
“孤今日太過疲累,沒有精力騎馬,那就只能請昭仁郡主允許孤搭乘郡主府的車架同歸。”
“昭仁郡主,可允孤上車同行?”
……
這是要明着宣示主權了?
作者有話說:
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