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子
第7章 第七章 男子
至此,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容辰與祁孽回到青州城。兩人幾天沒好好吃飯,剛一進城就直奔酒樓。
容辰心情有些低落,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菜上桌了,也沒動幾口。
“怎麽了,不合胃口嗎?”祁孽察覺容辰的異常,關切問道。
“沒有沒有,祁孽哥點的菜都很好吃。” 容辰回過神來,忙不疊的搖頭,低頭扒了幾口飯。
“在這青州城中,有半數居民與妖族通婚。可妖的壽命長達數百年,凡人不過幾十年而已。往往是愛人早已白發蒼蒼,而自己卻青絲如故。等愛人逝去,他們就獨自一人守着,或是追随愛人而去。都說人妖殊途,可不論是人是妖,最後都将走向滅亡,這不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殊途同歸嗎?”祁孽透過窗戶,看向樓下熙熙攘攘的行人。“你看這青州城,一片和樂。人妖之間的矛盾不是不可調和的。”
“我明白的,段千淺與聶宜是情難自禁,堯山村人是本性使然,段千淺屠村是逼不得已。哪有什麽絕對的對錯,不過都是造化弄人。”容辰擡起頭來,烏黑的雙眼濕漉漉的看向祁孽,“但我還是......還是有點難過。”
迎着容辰濕潤的,真誠而又含着些委屈的眸子,祁孽只覺得這人哪像是威名在外的青龍,分明更像是一只難以控制感情的狗狗。
祁孽忽然笑了起來,一雙含情眼微微上挑,手指輕輕擦過容辰側臉,“你臉上沾了飯粒啦。”
像是一片輕羽拂過臉頰,容辰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愣的發出疑問,“啊?”
祁孽再也憋不住,低笑出聲。在祁孽的笑聲中,紅潮慢慢爬上容辰臉頰。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騙了,容辰眨了眨眼,故作生氣道,“哼,祁孽哥怎麽還騙人呢。”
祁孽笑得更大聲了。“總是叫祁孽哥多別扭啊,要是你不介意,不如就直接叫我一聲哥哥罷。”
經這一打岔,容辰陰郁的情緒一掃而空,認真吃起飯來。
“自然是不介意的。咳…哥哥,你為什麽會來青州啊。”
“受族長所托,前來調查妖獸食人一事。”
“哥哥應該也是狐族吧。”容辰說着,又想起那晚無意之間窺見的一雙藍眸,“你眼睛好美,比阿嗚的魅瞳還要好看。”
祁孽手指微微蜷縮,面色不改,笑答,“是嗎?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呀,看起來……嗯…乖乖的。”
一頓飯,兩人談天說地,聊了許久。
“哥,我擔心那黑衣男子還會有所動作,你注意安全。”從段千淺只言片語的描述裏,不難察覺那人很危險,是整件事的關鍵。直覺告訴他,那男子還會出現。
“好,我會留意,你自己也小心。”祁孽正色道。
“祁孽哥,你要回青丘了嗎?”
“嗯,我出來這麽久了,也該回去了。”
“哦。”容辰有些不舍,垂着眼,失落明晃晃的寫在臉上。
“青丘風景如畫,如果你願意的話,倒是可以去青丘游覽一番。”祁孽笑答。
“那我先回家一趟,過兩天就去青丘。”容辰瞬間變臉,眉峰一挑,笑眯了眼。要是容辰有尾巴,那一定快要搖禿了。“對了哥,你帶着我上次送你的東西嗎?”
“帶着的,怎麽了?”祁孽自胸前暗袋中取出鱗片,拿在手中。
見祁孽将自己送的東西貼身藏在胸前,容辰內心雀躍,“沒事沒事,我只是想說,這鱗片可以傳遞信息。只要你用靈力凝成字符,我就可以感知到。我想對你說的也能通過鱗片傳遞。”
“你看。”容辰指向鱗片。
祁孽只覺得指尖鱗片微微發熱,順着看過去,就見那鱗片上緩緩浮現出兩個字“青丘”。
見祁孽半響沒說話,容辰忙說道,“這鱗片不受環境限制,就算身處靈力隔絕之地也可以傳遞信息。要是覺得麻煩,平時也可以直接用靈識傳音的。”
“不麻煩,反倒是挺有趣的。”祁孽擡手,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細碎的光芒,格外漂亮。“他不會還能告訴你我的位置吧?”
容辰一怔,有些緊張的說道,“的卻可以。不過哥你放心,在征得你的同意之前,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呵呵…無妨。”祁孽輕笑一聲,将鱗片收回錦囊中。
兩人在城門口分別,容辰一直看着祁孽走遠,又拐回城內,買了些桃樹苗,這才慢悠悠的向東去。
回到淩霄山,容辰怕樹苗枯死,先澆了點水,好生放着。本想一會就去找爺爺,沒想到容擎宇卻先來了。
“爺爺——”容擎宇抓住容辰手腕,另一只手微擡,打斷了容辰的話。
容擎宇細細探查一番,見容辰靈息平穩,放下心來。
“爺爺放心啦,我可是您親自教出來的!哪這麽容易受傷。”容辰跟着容擎宇坐到小桌旁,拿起茶杯倒茶。
“回來的還挺早,怎麽樣?”容擎宇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一盞茶的時間,容辰與容擎宇說了姚家村的事,特別細說了那黑衣男子。
“爺爺,那男子很是了得,靈力高強又擅巫蠱,您可知他是何身份?”容辰為容擎宇添了茶,“對了,他武器是把柳葉刀。”
“柳葉刀太常見,範圍太廣,不好判斷。”容擎宇喝了口茶,接着說到,“你說那小狐貍的一雙魅瞳讓你都晃神,足見那魅瞳的厲害。而那男子竟然将它打成重傷,确實是個狠角色。”
“我擔心那男子還會有所動作,那藥太厲害,我怕會引起亂子。”容辰有些出神,不自覺的摩挲着白玉茶杯。
“除去不出世的大能,上仙林承澤,白狼族少主蕭渠與魔族大護法無歸,三人最擅長柳葉刀。”容擎宇捋了把胡子,囑咐道,“他們幾人都算是如今一等一的高手,且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糾纏不清。如果真是他們,那這事就棘手了。”
容辰還想着那藥丸的事,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比起這神秘男子,我倒是更好奇那絲毫不受魅瞳影響的小子。按理說能絲毫不受魅瞳影響的,只有九尾狐一族,可九尾狐已經銷聲匿跡數百年——”
“凡事總有例外嘛,說不定剛好是祁孽生了雙勝似九尾狐的魅瞳呢?”提到祁孽的事,容辰格外敏感,忍不住插嘴。
“也罷,只要你無事就好。”容擎宇忽然想起什麽,開口問道,“對了,你給我帶的秋露白呢?”
容辰暗道不好,這次出去一直忙着查案,後來買了桃樹苗,又急着趕回來,就把這事給忘了。“咳咳,那個什麽,我那桃樹苗放久了怕是種不活,我先去種樹。爺爺再見!”
“你這小子,我的酒呢!”容擎宇氣得吹胡子瞪眼,轉眼又瞥到一旁浸着水的桃樹苗,沖着容辰溜遠的背影大喊,“你樹苗沒拿!”
正值四月,青丘花開得正好,微安閣被重重花樹籠罩,祁孽與楚陽曦在亭內對坐。
祁孽與楚陽曦說了姚安村的事。“楚叔,那藥不僅能控人心神,還會讓被控制的人力量大增,不懼傷痛。若是有一日成了氣候,怕是會造成引起禍患。”
“曾經赤翎山以西有個擅巫蠱的部族,名為赤巫。在西南一帶禍害了不少人與妖。大約一百年前,赤巫一族被赤翎山朱雀神君剿滅,一把火将所有蠱毒與卷宗全燒了,蠱術就此失傳。”楚陽曦面色嚴肅,“你年紀小,不清楚這些。當時青丘離得遠,沒有受到波及。可在西南部,特別是碎星城,民不聊生。妖族還能抵擋一二,要是人族中了蠱術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祁孽想了想,接道,“那男子應該也只掌握了一部分,只是拿聶宜試藥。”
“龍族那小子竟然還會解蠱毒,這倒是讓我沒想到。”
“容辰與如今的赤翎山朱雀後裔相熟,對蠱毒有所了解不奇怪。”祁孽輕扣桌面,看向花間小路。“最近白狼族有什麽動向嗎?”
說起這事,楚陽曦嘆了口氣,“見我們與狼族僵持許久,天族向狼王施壓,看他們的意思,若是還不能拿下狐族,林承澤就讓姬子凝親自前來。”
姬子凝是上任戰神姬越之女,她與現任天帝林承澤一起長大。雖說是女子,卻繼承了其父的性格,不愛紅裝愛武裝,成為林承澤的大将軍,跟随林承澤四處征戰。可謂是一領錦袍殷戰血,稱得雲鬟婀娜。
此人靈力強悍,又統領着軍隊,實力着實不可小觑。
“如今天族實力大增,要是直接對上他們,我們必定會吃虧。”祁孽收回目光,看向楚陽曦,“我要見蕭渠一面。”
“過幾日蕭渠繼位,白羽谷人多眼雜。一定切記,萬事小心。”
“楚叔放心。”
“哥,你怎麽回來都不告訴我。”聲音由遠及近,只見一少女身着水藍長裙,及腰長發用珍珠白寬絲帶挽起。雖是素衣淡容,卻也清雅奪目。
祁孽笑答,“我也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尋你。”
楚清寒放下手中提着的酒壇,語氣輕快,“這是今年新釀的桃花酒,哥你快嘗嘗。”
祁孽拍開封泥,花香混着酒香撲鼻而來,微紅的酒液還有靈氣流動,“清寒手藝愈發精進了。”
“這可是我專門給你留的,快嘗嘗。”楚清寒拿起桌上的琉璃杯,倒出兩杯來。
“這酒可是連我都沒嘗到呢,今日可算是沾了孽兒的光了。”楚陽曦大笑着拍了拍祁孽。
“爹爹,我釀的酒可是大半都被你喝了。要是再給你,我怕娘親生氣。”楚清寒對着祁孽眨眨眼,一副俏皮樣。
祁孽被楚清寒逗笑,“楚叔與白夫人感情深厚,羨煞旁人。”
“這是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白夫人一身藕色裙裝,溫婉端莊。手裏提着個食盒,緩步走進小亭中。
見白夫人來了,楚陽曦忙起身去迎接,“夫人怎麽來了,快坐快坐。”
白夫人嗔怪的看了眼楚陽曦,對着祁孽笑道,“孽兒回來了?”
“夫人安好。”祁孽對着白夫人一拜。
“孽兒不用客氣,快坐。”白夫人打開食盒,拿出幾碟點心來,“剛好,這點心給你們下酒用。”
“多謝夫人,夫人辛苦了。”楚陽曦笑笑,撚起塊桃花糕,“這桃花酒正好配上桃花糕,孽兒、清寒,你們快嘗嘗。”
容辰拿了桃樹苗,沿着淩霄閣種樹。種完一圈,還剩下幾顆樹苗,容辰冒着被爺爺揍的風險,移走院子裏的玉蘭,把樹苗種下。
種完樹苗,容辰去廚房,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又找出自己藏了許久的燒酒,叫爺爺吃飯。
“怎麽了,又有什麽事?”容擎宇看着這一大桌子菜,就知道容辰沒安好心。
“哎呀,爺爺您可誤會我了,您這麽辛苦難道我不該給你做一頓飯嗎?”容辰小狗眨眼,手下不停,幫容擎宇夾菜。
“是不是想繼續查那黑衣男子?”容擎宇夾了筷魚肉,悠悠道。
“可以嗎?”容辰一手撐着下巴,歪頭眼巴巴看向容擎宇。
容擎宇輕哼一聲,擡手敲了一下容辰的腦門,“我還能管得住你嗎?自己小心些。”
“爺爺最好啦!”容辰喜上眉梢,起身給容擎宇倒酒。
“聽說天族要派姬子凝出兵青丘,如今白虎族已經投靠天族,又聯合狼族打壓狐族。林承澤真是想要一統天下嗎?”
姬子凝是天族的大将軍,向來戰無不勝。想到祁孽還在青丘,容辰有些着急。“爺爺,我明天一早就得出去。”
“你急什麽?那神秘男子的事急不得。”
容辰靈機一動,借口說,“聽說狼族少主蕭渠過兩天接任老狼王的位置,成為新首領,我想去看看。”
容擎宇沉吟片刻,說“想去就去吧,想來淩宓也會去,你正好可以問問他關于毒蠱的事。”
“爺爺放心,我一定會藏好龍族的身份!”
晚上容辰回到房間,拿出塊純白色,只在一角繡了只桃花的手帕來,仔細洗幹淨上面沾染的污漬。
容辰躺在床上,對着手帕自言自語,“不知道祁孽哥喜不喜歡桃樹......”
連續幾日沒好好睡覺,想着想着,容辰迷迷糊糊的睡着,手裏還緊緊攥着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