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赤巫

第11章 第十一章 赤巫

容辰轉醒,看着灰藍色的床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躺在床榻上。

“醒了?”祁孽端着一只碗,一盒藥膏走進來。

聽到祁孽的聲音,容辰想坐起來,結果卻因為剛醒還有些暈,沒能成功。“哥哥,我這是怎麽了?”

祁孽将碗和藥膏放桌上,走到床邊将容辰扶坐起來。“你不知道你不能吃蓮子嗎?”

“蓮子?我不能吃嗎?不知道啊。”容辰還有些懵,幾根呆毛翹起來,看起來還有點可愛。“我們東海也不長蓮子啊,我這也是第一次吃。”

“你吃了蓮子會長紅疹,昨天還暈倒了,以後別再吃了。”祁孽把藥端給容辰,嘆了口氣,“抱歉,都怪我給你盛蓮子湯。”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誰也不知道我不能吃蓮子,你也是好心。要怪還是得怪我自己粗心,連不能吃什麽都不知道。”容辰知道祁孽盛湯是為了自己好,怕他因此自責,忙說。

“這次是我不對,你先吃藥,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出發。”容辰一副乖巧樣,倒是讓祁孽更加內疚。

容辰将衣領往下拉了拉,露出紅疹未退的脖子,“祁孽哥我脖子這兒還有些癢,又不太方便擦藥,你給我擦一下呗。”

“好。”

祁孽指尖蘸了藥膏,輕輕塗抹在容辰脖頸處。藥膏的青草香,混合着桃香直往容辰鼻中鑽去。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大清早的。看着自己有了明顯變化的位置,容辰忽然有些後悔将祁孽留下來的決定。

“咳......哥哥,你昨晚照顧我肯定也沒休息好。剩下的我自己來吧,你也去休息休息。”

祁孽專注于塗藥膏,完全不知道容辰複雜的想法。看剩下的紅疹都在手臂上,方便塗抹,便放下了藥膏。“成,藥我放這了,一定要塗上。我先走了,要是有什麽事兒再叫我。”

容辰将藥塗好,又在床上躺了會兒,睡了個回籠覺。

等再次睡醒,已經下午了。早已過了飯點,容辰肚子餓得直叫,下床想要去找點東西吃。剛穿好衣服,祁孽又來了。

“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午飯。”祁孽手中提着飯盒,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咕——

一天沒吃飯,乍一聞到香味,容辰的肚子發出了抗議,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響亮。容辰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多謝哥哥!”

祁孽沒忍住,笑出了聲,“快吃吧。”

打開食盒,第一層放了一盤清炒筍尖,一盤青椒火腿。底層有一碗米飯和一碗鹹豆花。色香味俱全,直教人食指大動。

雖說容辰餓得狠了,吃得也快,卻絲毫不顯粗魯,反倒賞心悅目。

“哥哥?”見祁孽半天沒反應,容辰伸手在祁孽眼前揮了揮。

“怎麽了?”祁孽看得出神,一時沒反應過來,沒聽清容辰前面說了什麽。

“我是說這菜味道怎麽與昨晚不一樣,換廚子了嗎?”

“午飯時我看你還在睡,就沒叫醒你。廚房沒留多餘的飯菜,這是我借了廚房做的,”祁孽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狀似不經意的看向容辰。

聽了這話,容辰眼睛一亮,有些興奮,“沒想到哥哥還會做飯,很好吃!比廚子做的還好诶。”

“你喜歡就好。”祁孽面上染上一層薄紅,心中湧上淡淡歡喜。“今日別出門吹風,等紅疹散了再出去。”

祁孽的要求容辰哪裏會不從,歡喜的應了。

等祁孽離開,容辰滿心歡喜的爬上床,打了幾個滾,直把床鋪弄得亂糟糟的。“哥哥給我做飯了诶,那可是他親手做的!”

他這副樣子,若是讓淩宓看了,定會覺得這人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十分不正常。

被祁孽監督着,容辰一天沒能出門。直到晚上紅疹全消了,才有機會出門透透氣。

夜已經深了,白日裏喧鬧的院子如今卻只能聽到蟲鳴聲。容辰在院子裏轉悠,忽然聽到樹枝被踩碎的聲響。

“既然來了,怎麽還躲躲藏藏的?這可不符合你的風格啊。”

“你怎麽知道是我?”淩宓從院中高樹上跳下來,“可以啊,你怎麽還登堂入室,住到人宅子裏來了?”

“這事說來話長,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昨天不是混進來吃了個酒席嘛,剛好看見你,就順道尋了過來。”淩宓擡手抛過來一壇酒,“說起來這蕭府飯菜真是不錯,是我吃過最豐盛的一家。”

容辰伸手接住,只見酒壇上寫着幾個大字“秋露白”。

“喏,你要的酒,前幾天我剛好去醴泉谷逛了一圈,給你順了一瓶。”

看到酒名,容辰才想起來答應了給爺爺帶酒。幸好淩宓提醒,不然少不了一頓數落,容辰暗自慶幸。

“多謝。”

“這就見外了,你這酒是帶給容爺爺的吧。”

“沒錯。”容辰仔細把酒裝進儲物袋中。

“哈哈,容爺爺他還是這麽愛酒。下次遇到好酒,我一定先給爺爺留一壇。”淩宓又拿出一壇酒來。“雖說秋露白只有一壇,可我這兒還有梨花白,也是酒仙藏的好酒,來嘗嘗。”

“爺爺也總念叨你,你要不跟我一起去趟淩霄山。”容辰狡黠的斜睨淩宓一眼。

每次去淩霄山,都要被爺爺“指教”一番。自己最近又總是背着容辰爺爺,拐着容辰偷偷出門。淩宓不禁想到自己被追得漫山遍野奔逃的場景,狠狠打了個寒顫。

“啊,我最近忙,怕是不能去。下次,下次一定去。”淩宓連忙拒絕,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拉去淩霄山。

“行吧,正好我也過幾天才能回去。我準備去青丘看看,怎麽樣,一起嗎?”

“可以啊,不過我是真有事兒。不知為何,已經銷聲匿跡數百年的巫蠱忽然在星洲出現,我得先回去看看。”淩宓滿面愁容,容辰看得稀奇。

“又是毒蠱?很棘手嗎?”容辰想起堯山村毒蠱的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知這兩件事可否有關聯。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麻煩罷了。大約要兩三天吧,你可定要等着我啊,到時候咱們去吃燒雞。”淩宓灌了一大口酒,有些郁悶,“對了,你怎麽會知道赤巫族?我記得我從未與你說起過啊。”

容辰嘆了口氣,将堯山村出現的毒蠱與淩宓簡單說了說,“我曾聽爺爺講過這事兒,卻不清楚這赤巫族究竟是犯了何事,為何會被滅族?”

聽完此事淩宓大為驚駭,定了定心神,說道,“赤巫族聚居在赤翎山西南方向的一個村子裏。由于氣候濕熱非常,毒蟲肆虐,苦不堪言。後來有人想出個法子,将數只毒蟲聚在一起,讓他們互相蠶食,最後剩下的那個将會是實力最為強悍的一只,成為“蠱”。将其養在家中,普通毒蟲便會退避三尺,十分有效。”

“如此看來,這蟲蠱也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兒。”容辰說道。

“沒錯,本來這也是件好事,可惜後來這赤巫族出了個叫烏鳴的怪人。他從小就對蠱蟲十分癡迷,整日與蠱蟲為伴。想制造出能使人喪失意識,為自己所控的蠱毒。他先是用雞鴨牛羊等牲畜做實驗,到後來竟用村中的活人試藥。”

“我爹整日呆在山中,不怎麽下山,完全不知道山下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兒。直到有一日,有人逃上了山。他自己也中了蠱,可能是體質特殊暫時沒有毒發。他将山下發生的事告知于爹爹,就留在了山上。我爹想盡法子,也沒能将他救回來。”

淩宓說到這,眉頭緊皺,嘆了口氣,“那是我還小,可他毒發時的場景我到如今仍記得清楚。全身潰爛流膿,卻不能一死了之,苦不堪言。随着時間推移,漸漸失去意識,只受施蠱人控制。神情麻木,動作僵硬,猶如提線木偶。”

“我爹去村裏查看,村中景象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除了烏鳴,村中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感染了蠱毒的人全都面無表情,眼神麻木無光。未收到指令時,只會重複幾個固定的動作。當有其他人進入村子,那些人都與瘋了一般,一擁而上攻擊來人,因為不懼傷痛,所以更加可怖。但好在都是肉體凡胎,攻擊力不強。”

“村中雞鴨牛羊死了一地,由于無人處理,早已腐爛發臭。各家豢養的蠱蟲全跑出來,方圓幾裏,沒有任何活物。擔心蠱蟲跑出去害人,我爹用離火燒光了整個村子,所有與蠱毒有關的都被燒得幹幹淨淨。”

“可惜在我爹趕到之前,已經有一部分毒物散播了出去。被種蠱之人,自身會成為蠱物的溫床,蠱蟲以其血肉為養料,蠱物多了,便會尋找下一個溫床,以此不斷綿延。修士還能勉強應付,只是苦了平頭百姓,禍害了不少人家,不少地方因為一個人感染,而整個村的人都中蠱,出現不少空村。”

毒蠱之禍,沒成想輕飄飄的幾個字,背後藏着如此觸目驚心的過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在一念之間被毀滅,兩人不由沉默。

容辰壓下心中的不适問道,“那烏鳴又是怎麽處置的,他會不會還活着?”

“蠱毒擴散的範圍太廣,各族雖聯合整治,亦花了許久才除盡。而烏鳴則被帶到了玄仙山示衆,于誅仙臺上,在各族的見證下處死。”淩宓搖了搖頭,面色嚴肅。“我爹是親眼看着烏鳴被處死的,應當不會有錯。”

“離火可燒盡一切污穢之物,定然不會有蠱蟲或者是相關記載留下。只怕是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事到如今,真相更加撲朔迷離,容辰有些頭疼,“這次的毒蠱事件怕是與堯山村之事有關聯,你此去若是有什麽發現,知會我一聲。”

“好。”淩宓點點頭,又補充道,“毒蠱事關重大,定要保密,以防驚動背後之人,或是引起騷亂。”

“放心。”說完正事,容辰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我明日便啓程去青丘,你記得早些來。先去睡了,慢走不送。”

“诶說起這個來,你是不是要跟你那老相好去啊?”一提到這個,淩宓一下子精神了,“青丘來的?那豈不是狐族,嗯......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把你迷得死死的。”

容辰沒理會淩宓的自言自語,兀自進了房,把淩宓關在門外。

“诶——容辰你怎麽這樣,好歹我也給了你這麽多情報,就不能稍微客氣點嘛。”淩宓孤身一人被關在門外,好不凄涼,“容辰你個重色輕友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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