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震動

第18章 第十八章 震動

夜半時分，萬籁俱寂，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打破了靜谧，容辰被這動靜給驚醒，匆忙披了衣服出門查看。

碰上淩宓，衣裳同樣随意套在身上，淩亂不整，也是一副剛醒的樣子。

震動還在繼續，此時兩人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出，這晃動是從閣樓往外擴散的。容辰看向閣樓，目露憂色，“這震動來得蹊跷，像是從地底傳來的。麻煩你布設一個防護陣法，防止波及別處。我下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些。”

“好，你也當心。”淩宓點頭答應，飛身向上，立于空中，靈力湧動之間，一個巨大的陣法将整個淩霄山囊括其中。

容辰則穩住身形，往閣樓方向飛掠而去。

淩霄閣中央立着一座閣樓，閣樓下是“歸墟之地”的入口。容辰進入閣樓，兩道靈力打在兩側牆壁上，地磚開始緩緩移動。不消片刻，一個向下的地道出現在眼前。通道兩側鑲嵌了晶石，散發出幽藍色光芒，照亮了通道。

入口剛一開啓，頓時傳來更加強烈的震感，讓人站立都有些困難，見狀容辰艱難穩住身形，忙往通道深處奔去。

通道盡頭是一個大殿，名為靈犀殿。牆壁四周皆鑲嵌着晶石，将整個大殿照亮。殿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皆立着兩人合抱的石柱，各方石柱雕刻着對應的神獸，呈現拱衛中心之勢。

靈犀殿中部沒有地磚覆蓋，只有一方深不見底的池子，岸邊層層環繞着手臂粗的鎖鏈。鎖鏈橫貫水池，在中心聚集，又向下垂去，直通海底深處。整個大殿充斥着一股獨特的氣流，越往池子走，越能清晰地感受氣流的存在。

往日，海水在晶石的照射下，折射出淺藍的磷光，在平穩的氣流控制下緩緩流動，猶如徜徉在星河，煞是好看。

而此時大殿中的景象卻與往日大相庭徑，池中海水不住翻騰，帶動鎖鏈，铮铮作響。像是什麽兇獸潛伏于水下，即将破水而出，攪得整個大殿震動不止。平日裏溫和的氣流也變得淩厲，只是稍微站得近了一些，就如同刀割一般。

容辰只得撐起防護結界，護體罡氣環繞四周，防止被氣流割傷。

容擎宇禦氣立與池上，翻滾的海水湧起與人齊高的浪花。大股靈流投入池中，鎖鏈泛起青藍色，像是被賦予生命一般，與翻滾的海水做鬥争，稍稍遏制住失控的浪花。

“爺爺，我來助你。”見狀，容辰飛身上前，立于容擎宇身側，碧藍色的靈流彙入池中。容辰的加入，大大加強了對抗海水的力量。

沒過多久，翻滾的海水漸漸平息下來，氣流也恢複了往日的柔和。震動停止，大殿又重現往日的美景。

容擎宇又加固了鎖鏈上的禁制，見殿內一切無恙，方松了口氣。

兩人自半空中落地，容擎宇瞥了一眼容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

“島上晃得厲害，我擔心出了什麽事，就趕來看看。”見容擎宇平安無事，容辰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沒有受傷吧。”容擎宇面色嚴肅，語氣卻不自覺的帶上幾分柔和。

“爺爺你還不知道我嗎？自然是沒受傷的。”容辰如實答道，言語間帶上幾分驕傲。

“沒事就好。”容擎宇嘆了口氣，望向盤桓着重重鎖鏈的水池。

容辰也随着容擎宇的視線看去，環顧這龐大的地下宮殿。

容辰小時候總喜歡來到殿中玩耍，看淺藍色的光暈劃過眼前，追逐螢火一般随着光暈奔跑，玩累了就在在溫和的氣流包裹中睡着。等年紀稍長，又被容擎宇帶到大殿，故意擾亂氣流的走向，讓往日溫和的氣流快速流動，以此來練習控制靈流。又或是因為闖禍而被罰面壁思過，在此打坐修行。可以說，容辰是在靈犀殿中長大的。

此刻的靈犀殿恢複平靜，可容辰卻久久不能從先前的驚濤駭浪中平複。實在難以想象，一直以來平靜安寧靈犀殿，竟然有如此兇險的一面。

“爺爺，今日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這水下有什麽東西嗎？”容辰忍不住詢問道。

聞言，容擎宇嘴巴動了動，卻沒有作聲。猶豫半響，終究是化為一聲嘆息，“你可知道我們青龍一族守護着歸墟之地？”

“歸墟？赤翎朱雀一脈守護着赤山，而我東海青龍一脈則守護着歸墟。我曾在古籍中看過，東海有大壑，實惟無底之谷，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從小就聽說我族守護歸墟之地，可我卻從沒親眼見過它是何物。”容辰說完忽然想到什麽，驚呼道，“這方池子，不會就是‘歸墟’吧？

“沒錯，它就叫做‘歸墟池’。”容擎宇颔首道。

容辰皺了皺眉頭，驚愕地盯着歸墟池，“我曾見識過熱漿翻滾的赤山，可卻從沒見過歸墟，一直以為它不過是杜撰，沒成想是真的。”

“萬事萬物從混沌中誕生，最後回歸混沌。歸墟是一切終結的地方，同時也是萬物開始的地方。歸墟即是萬事萬物的規則。這一方池水連接着無窮海，大量海水封存其中。若是世間規則被擾亂，海水上湧，地動山搖，天地将為之傾覆。”

“那今日的震動是因為規則遭到破壞嗎？”容辰追問道。

容擎宇搖了搖頭，“并非完全如此，規則被破壞只是其中一個誘因。最主要的還是千年以來，上古封印出現松動，海水總會無故上湧，只能靠一次次加固封印來維持平靜。”

“竟是如此，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守住歸墟池，防止潮水上湧。”驟然知道此事，容辰心中彌漫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難道就沒有什麽徹底的解決辦法嗎？”

容擎宇腦海中閃過畫面，目光閃爍了一瞬，接着說道，“別無它法。世人皆道歸墟內藏有寶藏無數，可誰又知道其中的艱辛。”

突然知道身上肩負着的使命，容辰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不由有些沉默。

見孫子的反應，容擎宇嘆了口氣，安慰道，“這事兒不着急，今後我會慢慢教給你。”

“好。”容辰道，“那爺爺，下次加固封印是什麽時候啊？”

“無法提前預知，但這一次加固之後應該能維持很久，你問這個做什麽？”

“這不是知道什麽時候，我就能趕回來幫着爺爺一起封印嘛。”

“哼，你難道還擔心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嗎？”

“當然不是，爺爺可厲害了。”容辰賣乖道。

容擎宇被孫子逗笑，沉重的氣氛消散了不少。“走吧，咱們先上去，淩宓那小子還在上面吧。”

容辰暗道不好，方才聊得太投入，竟忘了還有個淩宓被單獨留在上面。

跟随容擎宇退出靈犀殿，容辰走着走着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歸墟池。幽藍的光芒似乎組成了什麽圖案，可等容辰仔細去看，卻又什麽都看不到了。

“你在看什麽呢？”容擎宇在前方催促道。

“哎，來了。”想着可能是自己一時眼花看錯了，容辰也沒在意，追上爺爺，往外走去。

閣樓外，淩宓焦急的來回踱步。不久之前震動停下，淩宓也随之收起結界，靜候容辰的出現。可等了半天，也沒瞧見一個人影，不由擔心他出了什麽事。

淩宓坐不住了，回憶起容辰離開的方向，趕到閣樓前，想要進閣查看。可閣樓有着層層封印，用尋常法子根本無法開啓。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進入的方法。

又過了許久，既沒看到人影，也沒找到破解封印的法子，淩宓愈發着急。就要強行破門而入，正擡手準備動作，房門卻突然從裏面開了。

容擎宇走在前面，剛一開門，就看到淩宓擡着手，準備強行開門，不由挑了挑眉。

淩宓頓時愣在原地，腦中閃過白天被追得滿地亂跑的情形，暗道不好，忙對着容辰使眼色。

“那個......容爺爺，容辰你們出來了啊。”淩宓摸摸鼻子，臉色讪讪，頗有幾分做壞事被抓包的尴尬，“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容辰忍着笑，走上前來。

“沒事就好啊，沒事就好哈哈。”淩宓撓撓頭，尬笑幾聲。

容擎宇見地面上一切如常，自然清楚了淩宓的努力，輕拍淩宓肩頭，“做得好，別在這站着了，過去坐吧。”

淩宓如蒙大赦，忙應道，“好嘞。”

折騰了一宿，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三人沒打算歇息，又回到小院中。

“赤翎火山封印可有異常？”容擎宇問道。

雖不知容擎宇為何會問這個問題，淩宓還是老實回答道，“封印沒有什麽問題，只是最近似乎活躍了許多，連帶着赤翎山都熱了不少。”

容擎宇雙目微阖，暗自在心中推演。

見容擎宇沉思不語，淩宓摸不着頭腦，不由疑惑問道，“可是有哪裏不對？”

“歸墟有異動，方才的震動便是因為這個。”容辰解釋道。“既然赤翎山也有異動，且并非因為封印緣故，那會不會是世間有異象......”

“辰兒，我不方便離開淩霄山，你去趟白虎嶺，查看是否有異動。此事事關重大，務必仔細。”容擎宇忽然睜眼，面色凝重。“此行危險重重，你務必小心。”

“是。”容辰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如此一來正中他下懷。

“宓兒，你多留心赤山情況，只怕還會有異動。”容擎宇轉而囑咐淩宓。

“是。”容擎宇是淩宓的長輩，推算之術天下無人能及。淩宓也清楚封印松動的危害，不由重視起來。

“時候還早，折騰了一晚上，你們先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上路吧。”

折騰了一宿，心中諸事紛亂。容辰毫無睡意，本以為難以入睡，可剛一沾到枕頭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迷蒙之間，容辰似乎又來到了院子裏。可這院子卻與往日有些不同，日夜精心養護的桃樹不見了，種下桃樹的地方成了一片草地，草地上還放着幾個木馬。

眼下情況不明，謹慎起見，容辰側身躲在樹後，靜觀其變。

木馬上坐着個小童，約莫四五歲，一旁的女子蹲下身揉了揉小童的頭，柔聲哄道，“辰兒在這裏乖乖等爺爺，娘親與爹爹辦完事就回來接你。”

“好的娘親，只是我真的好想吃糖葫蘆啊，娘親回來能給我帶一串嗎？”小童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倒像個瓷娃娃。

“好，回來就給你帶。娘親與爹爹不在的時候，辰兒一定要乖啊。”女子笑着撫摸小童頭頂，可這笑怎麽看都有一絲牽強。

“嗯嗯，辰兒一定乖乖的。”小童敏感的察覺到大人情緒的變化，從木馬上蹦下來，邁着兩條小短腿，跌跌撞撞的抱住女子。“娘親沒事的啦，不就分開一小會嘛，辰兒會乖乖的等娘親與爹爹回來的。”

小童被抱起來，吧唧親了娘親一口，“那辰兒給娘親一個親親，這樣就相當于辰兒一直陪在娘親身旁了。”

“......好，娘親也親親辰兒。”女子看着乖巧兒子，眼中悲戚更甚，淚水盈滿眼眶就要湧出，卻在最後關頭強忍回去，努力裝出輕松的樣子來。

“婉兒，沒時間了，咱們走吧。”一男子出現在兩人身後，輕輕拍了拍女子肩膀。

“爹爹！”小童又撲在男子懷中，在男子臉頰上親了一口，“爹爹與娘親要早些回來哦，辰兒會在這兒等你們的。”

“好，我們辰兒真乖。”男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中是與女子相似的悲痛與不舍。

兩人走到院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辰兒揮舞着小手與二人告別，小小的臉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淚水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兩人快步離開，只怕再多看一眼，便不舍離開。

男人回頭的一瞬間，容辰看到一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臉，容辰下意識朝着兩人追了出去，脫口而出，父親、母親……”

兩人逐漸走遠，容辰追了上去。分明只是以普通速度往前走着，可不知為何，容辰怎麽都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看着兩人背影漸漸消失在迷霧之中。

容辰停下腳步，看着院門愣在原地，追逐半天，竟是一步也沒有邁出院子。四下環顧，眼中盡是迷茫。

容辰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分明早已記不清他們的模樣，可在看清兩人面容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人無法忽略。

原先草坪上的小童已經不見了蹤跡，容辰走向草坪，蹲下身摸了摸木馬。

突然，一陣眩暈傳來，四周又開始搖晃起來，沒等容辰做出反應，就腦後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