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潮

暗潮

裴鶴玄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和藹可親的善人,李挽感到匪夷所思,“裴公子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平襄王與平襄王妃伉俪情深,一生都未曾有過妾室,他們膝下兩兒兩女,其中二女兒六年前走失,李惟是郡主的親妹妹,”裴鶴玄頓了一下,嘴角閃過一絲笑,“我還要繼續說下去嗎?”

李惟的失蹤不是秘密,但鮮為人知,李挽還不知道裴鶴玄的目的是什麽,心中十分警惕,“你憑什麽肯定你所說的那個人是我的妹妹?”

裴鶴玄溫和一笑,道:“這還是多虧了郡主,國公府的壽宴上郡主見到親妹妹,郡主的反應很明顯。”

那日衆多賓客在場,李挽的反應确實異常,但随後跑出來一個小丫鬟,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轉移到了她身上。

但裴鶴玄一直在看着她。

“郡主,在場那麽多雙眼睛,不是只有我能看出異常,長公主也沒挪開眼睛。”

在這一環扣一環的博弈下,李挽諸般希冀破滅,心下駭然,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摔個稀碎。

身邊的曼娘吓得一激靈,低低地喚了一聲,“郡主。”

再怎麽說,李挽也只是一個女子,她孤身一人遠嫁到東都,無依無靠,其中的心酸苦楚可想而知,陳國公府受的委屈暫且不說,就說皇族對她的百般試探,這就足以讓她筋疲力盡。

嘉祐帝疑心很重,隔三岔五就會邀她入宮和馮皇後談心,可這到底是不是談心,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人表面上是與她是親密無間,實則暗藏心機,似乎是,生怕一個不留意,那個不滿十歲的平襄王小世子起兵造反。

李挽額頭生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勉強笑了一下,“裴公子今日請的茶可真是燙嘴。”

她本以為,那日長公主的到來只是為了毀掉國公府和大将軍的婚事,沒曾想她也在局中。

裴鶴玄道:“郡主真的以為,僅憑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保下妹妹嗎?”

“裴公子既然知道我是孤身一人,為何還要強人所難呢?”李挽面上維持着鎮定,緩緩站起身,“這李惟若真是我的妹妹,我大可直接将人認回來,何談保下保不下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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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鶴玄一臉淡然的反問道:“那郡主在猶豫什麽呢?”

李挽心裏咯噔一聲,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說了。

猶豫什麽......她認回李惟後,聖上和長公主勢必會知曉,他們會做出什麽反應?聖上本來就忌憚平襄王府的人,現在又冒出來一個,無疑又是個大患,是送回去,還是留在東都?送回去必死無疑,留在東都就逃脫不了嫁人的命運,嫁給誰呢?這不是她能決定的,屆時聖上一定親自賜婚,娶她的人肯定不會讓她合了心意。而且還有一件事,二皇子和太子之間的争鬥越來越激烈,此時,譽王要回來,這一切都在昭示着以後的東都并不太平。

她不能害了李惟!

裴鶴玄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嗎?

李挽能感覺到和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裴公子能護下李惟?”

裴鶴玄見她妥協,一臉笑意,伸了一下手示意她先坐下。

李挽忐忑不安地坐會椅子上,低着頭思索,她猜不出裴鶴玄的心思。

芷柔的身份只是一個舞姬,意外懷裏陳墨華的孩子。如果只是幫他見到芷柔,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裴鶴玄泰然自若,緩緩說道:“我希望郡主能夠說動芷柔姑娘,出來見我一面,或者你能把她送出來。”

李挽疑信參半,道:“裴公子總該告訴我如何護住李惟吧?”

裴鶴玄道:“這個你還不需要知道,總之,她不會出事,”

李挽一時間心神大亂,追着問道:“空口無憑,裴公子,你讓我如何信你?”

裴鶴玄的耐心一點點流失,冷聲一笑,“你有的選嗎?”

李挽後背一麻,頓時意識到,裴鶴玄的語氣裏壓根就沒什麽詢問她的意思,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步步緊逼。

她道:“如果我不答應交易呢?”

裴鶴玄道:“那我就只能拿你親妹妹做籌碼了。”

李挽愣住了,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過了許久,“好,我答應你。”

“那在下敬候佳音,”裴鶴玄站起身,閑适地往前走了兩步,忽然道,“再告訴郡主一件事,李惟生過一場病,沒有之前的記憶,所以她可能也不會信任你。”

李挽腦中渾渾噩噩,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一刻,她才知道裴鶴玄是個人面獸心之人,“那芷柔呢,我該如何說動她?”

裴鶴玄想了想,雲淡風輕的說道:“就說那日帶她入府的戲團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定能說動她的。”

“裴大人真是好手段,外面口口相傳的和今日見到的,居然是兩幅相反的面孔。”出了名的面和心慈居然笑裏藏刀,蛇蠍心腸,此人完全就是個衣冠禽獸,無所不用其極。李挽扼腕,卻又不得已屈服。

日後,決計不能讓李惟和這種人沾上邊。

“不敢當。”裴鶴玄出了茶舍,就看見喬彥匆匆走過來。

喬彥做好李寡婦家裏的善後工作,還未來得及休息就趕來彙報,“還好李惟不在家,要不然事情好真不好辦。”

裴鶴玄讓他先坐下喝一碗水。

過了一會兒,喬彥喝了個半飽,道:“李寡婦卷錢跑路的消息已經散布出去了,但是......李惟已經離家出走了,街坊鄰居說,她在東都舉目無親,都挺擔心的。”

裴鶴玄擡眸看了他一眼,“說去哪了嗎?”

“沒有,”喬彥想了一下,“她這種情況,應該只能搬回公主府了吧?”

“先不管她的事,”裴鶴玄聽到她的事總會心煩意亂。

喬彥點了下頭,跟着他一同上了馬車,“那昨晚聖上派下來的事,主子有何打算?”

談及此,裴鶴玄皺了下眉頭,“馬上就要萬壽節了,東宮那邊也需要準備,聖上讓我盯緊些,不能讓太子那天在宴會上出了纰漏。”

喬彥狐疑到:“只是這些事?屬下還以為......”

裴鶴玄點頭道:“确實奇怪。”

昨晚趕到皇宮,他晚了半個時辰,本以為會受到責罰,但他根本沒見到嘉祐帝,出來傳話的是嘉祐帝身邊的太監總管海良德,叮囑完這些事後,海良德就匆匆離開,晚到的事片刻未提。

他道:“海良德身上帶着一股草藥味,而他是從嘉祐帝寝宮中出來的。”

喬彥愣了一陣回過神來,道:“主子的意思是,聖上生病了?”

裴鶴玄道:“仔細想想,近些年來,嘉祐帝上朝的次數越來越少,那日述職我雖見他一面,但也不能近身,看不清面容。”

喬彥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嘉祐帝的身體很可能已經不行了,“但馮宰相那邊似乎一直沒有動作。”

馮皇後自恃得寵,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赫連霆能夠繼承東宮之位,前一段時間沒事就跟在嘉祐帝面前哭天抹淚。真是可笑,東宮之位怎麽可能是求出來的。不過也是,賢妃所處的三皇子赫連琅能繼承東宮之位,的确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嘉祐帝的寵愛。

“凡事做得太盡,容易引火燒身,”裴鶴玄閉了閉眼,“馮仲啓這老東西,大抵是想丢卒保帥,畢竟譽王再過幾日就回來了,以太子和二皇子的實力,這兩人再怎麽折騰,在手握重兵的譽王面前都不值一提。”

喬彥從他口中聽到譽王兩個字,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就好像兩個好不毫不相幹的人。

他道:“譽王這次回來的時機會不會太巧了?”

裴鶴玄冷笑一聲,道:“不是太巧,朝中有他的內應,他肯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萬壽節決計不會太平,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扳倒馮仲啓。

喬彥略一沉思,問道:“那李惟那邊,主子打算怎麽辦?”

裴鶴玄眯了下眼,“她無關緊要。”

喬彥心中惕然,原來是真的不在意。

國公府和大将軍的婚事是能幫太子坐穩東宮之位,兩家的婚事至關重要,如今被攪黃了,聖上心裏也憋着火,只要讓芷柔姑娘在聖上面前說出長公主,聖上必然會降罪,一旦長公主倒臺,馮皇後就坐不住了,到時候馮仲啓想不參與都難。

若此舉還不成,主子勢必會再加上一把火,前陣子長公主派銮衛行刺他,滿城皆知,李惟是最好的證據。

到時候,再把她的身份公布,事情就會演變成長公主勾結平襄王府的意欲謀反。

謀反的罪名可不小,尤其是涉及到平襄王。

裴鶴玄已然把事情做到死局。

正在思量間,喬彥的思路被打斷了,裴鶴玄道:“派人盯着李惟,別讓她出了差錯。”

“是。”喬彥領了吩咐準備離開,旋即又停下來,“主子......屬下,不知道她在哪啊,咱們這邊一面派人盯着太子,一面又盯着長公主,沒有那麽多的人手。要不能挪用一下裴家的錢,咱們多養點人?”

“裴家......”裴鶴玄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下次不準再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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