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晴

陰晴

李惟和雲子秋匆匆下山,到了街上就引來不少人的圍觀,也是,後面一直跟着兩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想不注意都難。

雲子秋跟在李惟身後,反複确認道:“你真的叫李惟?”

“我騙你做什麽,”李惟皺了一下眉頭,停下腳步去看他,“你為什麽要一直跟着我?”

“沒辦法啊,”雲子秋無奈道,“我一個人帶着他們兩個去府衙會害怕,你得跟我一起。”

李惟神色複雜,心道:“這都害怕?那兩個人根本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吧。”

她道:“那你拽緊了,前面不遠處就是府衙。”

兩人正說着話,李惟稍微停了一下,目光盯着左手邊的鐵匠鋪,想起方才手裏握刀時,心中一種難以言喻之感。

雖說是吃了苦頭,但她喜歡那個感覺。

雲子秋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李姑娘,你在瞧什麽?”

李惟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在想,我能不能也擁有一把刀。”

“你一個小姑娘要買刀?”雲子秋站在她身旁也跟着她笑了,“這樣吧,我贈你一把刀如何?”

李惟眼睛亮晶晶的,驚喜道:“真的?”

這一路走來,她都很沉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年少老成的女子,現在一個看,也是活潑的小姑娘啊!雲子秋心中暗嘆,覺得她實在可愛,“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豈敢騙姑娘?”

“那我們先去看看。”李惟被他說得有些心動,抿了抿唇,對自己說道,“就是去看一眼。”

鐵匠鋪的攤子不大,賣得更多是鏟子和斧頭,老鐵匠瞟了他們一眼,瞧着一個是細胳膊細腿的白面書生,一個漂亮的小娘子,他繼續忙活着手裏的事,“這裏不打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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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簪子。”李惟站在攤子前,細細地端詳一番,直接伸手去拿那個又長又寬的大砍刀。

雲子秋注意到她那只手還受着傷,下意識地伸手去攔,“小心傷!”

李惟抽回手來,頓時紅了臉。

“不是,我,我,我,”雲子秋見她的反應也有些無措,急忙松開手,“我不是在意思,我是說你的手還受着傷,不能拿這麽沉的東西。”

“我忘記了......”李惟害羞的別過臉。

老鐵匠瞥了他們一眼,喊道:“小夫妻打情罵俏去別處啊!”

“唉,原來這李姑娘早有心上人,”楊序瀾倚靠在窗口,含笑看了半晌,慢悠悠地說着,“裴大人,你不是第一個啊。”

裴鶴玄收回視線,嘴角浮現了一絲陰冷的微笑,心中的恨意和妒忌難以克制,壓低聲音狠狠道,“管好你自己。”

他為什麽要在意一個不相幹的人。

楊序瀾笑了一下,只當是打翻一壇陳年老醋,回頭繼續看,“郎才女貌,挺登對的,你再瞧瞧——我去!牽手了,牽手了,大庭廣衆之下這倆人居然牽手——”

砰的一聲,裴鶴玄摔門而去。

楊序瀾:“......”心癢難熬啊。

李惟換了另一只手拿刀,雲子秋解釋道:“我們是不是夫妻,她是我的恩人。”

“是嗎?”老鐵匠又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要買刀嗎?”

李惟掂了掂手裏的刀,“有沒有比這個重些的。”

“看不出來啊小姑娘,力氣挺大啊,”老鐵匠放下手裏的活,“比這再重刀只能是精鐵鑄造,我這種小攤子賣不了那種東西。”

李惟點了一下頭。

裴鶴玄大步走來,“李惟!”

聲音再熟悉不過,李惟一驚,渾身打了個激靈,只當自己沒聽見。

雲子秋轉身看着裴鶴玄,提醒道:“李姑娘,身後有人在叫你。”

那兩個被綁的人見到裴鶴玄,面面相觑,臉上閃現的那一抹狡黠的笑。

李惟放下手裏的大馬刀,朝老鐵匠致謝,咬了下唇,不情不願地看了一眼裴鶴玄,“裴大人。”

裴鶴玄将人從上到下打量一番,質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你手怎麽回事?他是誰?”

問題太多,李惟低下了頭,避重就輕道:“我,我,路過這裏,随便看看。”

裴鶴玄上前去拽她的手,“我問你手怎麽回事?”

“摔的......”李惟不着痕跡的躲開。

裴鶴玄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被她這麽一躲,又成功添了一把火,“摔能摔成這樣?”

就那三腳貓的功夫,居然敢和那兩個土匪頭子交手,真是瘋了!

雲子秋道:“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裴鶴玄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看向另外兩個人,“喬彥,把人帶走。”

李惟擡頭看他,裴鶴玄氣道:“怎麽,不信我?”

“信的......”李惟看到那張臉,總會想起那個吻。

喬彥看着那兩人,眼裏閃過殺意,徑直把人帶走了。

雲子秋一頭霧水,“請問這位是......朋友?”

裴鶴玄沒搭理他,再次去抓住李惟的手腕,查看傷勢,“太嚴重了,跟我走,我帶你去看郎中。”

“不用了,”李惟搖了搖頭,“看郎中還要花錢。”

“恩人,”雲子秋按她的肩頭,“我出錢!這次不能贈刀,那就出就診錢。”

裴鶴玄好似不怎麽用力地打掉了那只手。

雲子秋吃痛一聲,手一下就紅了起來,“你做什麽?”

李惟站在兩人中間有些難做,道:“要不我們還是先吃些什麽吧,我餓了。”

裴鶴玄冷冷地看了一眼雲子秋,“你去買藥。”

雲子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礙于是給恩人買藥,就沒多說什麽。

三人約定好地點後,過了一會兒,裴鶴玄帶着她進了酒樓地雅間,“吃些什麽?”

李惟看着菜譜名咽了下口水,“大人付錢嗎?”

裴鶴玄道:“難不成我要讓你付?”

“我這不是擔心大人囊中羞澀嗎,也是好心的,”李惟邊說着,邊把菜譜名圈選了一半,“這些就夠了。”

總共三十道招牌名菜,李惟圈了十八道,裴鶴玄道:“你想撐死自己嗎?”

難得坑他一次,李惟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不會的,我一天都沒吃飯了。”

“你就不能照顧好......”裴鶴玄後面那幾個字咽了下去,伸出手,示意她把右胳膊遞過來。

李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心中有些酸澀,本來就一堆糟心事,偏偏還遇到裴鶴玄惹得她心煩意亂,“我沒事,大人不必管。”

不必管?這會兒把自己擇得這麽幹淨,難不成真喜歡那個小白臉兒?裴鶴玄臉色轉陰,看着那個腫得跟豬蹄子似的手,氣得眉間直跳,“你不給我看,是打算給那小白臉兒看嗎?”

李惟不知道他生得哪門子氣,索性就沒搭理他。

裴鶴玄一把将李惟的手攥住了,語氣重了幾分,“別亂動!”

不知從哪拿來的藥膏,裴鶴玄打開小玉瓶,取了一點藥膏放在掌心,按在她的手腕處,“忍着點。”

李惟不自在,眼睫低垂着,“你有藥還讓他去買......”

裴鶴玄沒說話,眼睛死盯着她的手腕,極為謹慎的幫她塗藥,面容看上去既冷峻又低沉。

過了一會兒,李惟低頭看着已經包紮好的傷口,道了聲謝。

裴鶴玄雖然氣消了一半,但眼珠子一刻也沒離了她,道:“下次不要輕易和人交手。”

李惟愣了一下,道:“那我要見死不救嗎?”

“不要做能力之外的事,”裴鶴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你動手殺我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手軟?”

李惟自知理虧,只敢小聲嘀咕,“我那也是無奈行事,而且那次刺殺,根本就沒有多大把握,白夢書死的很蹊跷。”

裴鶴玄一聽便知道怎麽回事,“聖上準許長公主府配備銮衛,但這不代表着信任,銮衛明裏暗裏都有聖上安插的人,她們都盯着赫連筠的一舉一動,而赫連筠自然不會放着不管,她會千方百計除掉那些人的,你口中那個白夢書,接到刺殺任務就意味着死路一條。”

李惟嘆息道:“那也難怪,三十鞭子能打死人。”

刺殺任務失敗,領罰是應該當的,白夢書死于刑罰或任務失敗,長公主完全可以向聖上交差。

裴鶴玄冷然一笑,“赫連筠不該這麽着急動手,她這麽做,只會激起聖上的疑心。”

李惟抿了抿唇,道:“那長公主激起聖上的疑心會怎樣?”

“你父親平襄王就是最好的例子,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裴鶴玄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淡淡的講了一句,“世事難料,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長公主對她挺好的,李惟觑了一眼他的臉色,“應該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吧?”

裴鶴玄對上她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意味深長道:“她可能沒事,你麽......就危險了。”

長公主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聖上無論如何都不會下死手,倒是她,岌岌無名的小侍女,還做了不少壞事,絕對是個頂罪的最佳人選,想到這,李惟打了個寒顫。

裴鶴玄看出她心中所想,眼睛彎起來,道:“怎麽樣,不如......跟着我?”

李惟深吸了好幾口氣,小聲哀嘆道:“人活着,怎麽就這麽難呢......”

裴鶴玄根本不是真心待她,李惟怎會不知。

她又忽然想起破廟發生的事,問道:“大人,你知道季家拳法是什麽嗎?”

裴鶴玄按了按眉骨,道:“季家拳法是北襄軍季雲琨的獨門功夫,他是平襄王身邊的悍将,平襄王通武學,曾把季家拳和自身刀法糅合在一起,傳授給親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北襄王的親軍在朝廷的難逢敵手。”

不知為何,李惟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那這個季雲琨現在在何處?”

“逢骨關戰死了。”裴鶴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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