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你跟京南,這……
chapter52 “你跟京南,這……
宋湜也回國後先去了一趟北京, 懷孕的消息外人不說,得先讓錢詩知道。
飛機一落地,祝京南把宋湜也送回錢宅, 院門還沒跨進,被助理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
宋湜也獨自進去宣布這個消息, 話一出口, 王媽又是哭又是笑,一個勁說真好。
錢詩起初還不敢相信, 看了報告單之後不得不信, 又看看女兒,問她:“真有了?”
宋湜也皺眉:“騙你幹嘛?”
錢詩把報告單折起來,摘下眼鏡, 嚴肅地問:“反應嚴不嚴重?飯吃得怎麽樣?覺睡得好不好?媽媽怎麽覺得你又瘦了?”
宋湜也把報告單從母親手裏抽出來, 出言令她寬心:“沒有的事, 你別操心這麽多。”
“香港那邊兒, 你怎麽想的?位置好不容易坐穩了,書也讀完了,一時間走不開吧。”
她點點頭:“是, 我就來北京看看你和王媽,過兩天就回香港了。”
“你跟京南, 這是要分居?”
他們結婚第一年, 她一直待在國外,好不容易回國了, 她又要留在香港,真正見面的時間擠出來,好像半年都不到。
宋湜也說她不知道。
她确實是有事情瞞着祝京南,程億慈的事情, 她沒有辦法跟他開口,因此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祝京南,看着他總是心虛。
他好像能察覺到她的不安,然而什麽都不說。
剛進了沒幾寸的距離就這樣一點一點彼此推遠,她心裏煩得很,怎麽想都想不通,幹脆先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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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将自己的逃避稱之為緩兵之計。
王媽問她:“小也今晚在哪兒住啊?”
她笑眯眯回頭:“就在家裏住。”
“京南晚上回來吃飯嗎?”
“我問問。”
半個小時之後,宋湜也趴在廚房門框,對王媽說:“他今天不回來了,就我們三個吃。”
“這麽忙呢?”
她笑意讪讪:“是吧。”
其實她心裏有所察覺,祝京南好像刻意在躲她,她跟他撒了個謊,說自己什麽都沒有瞞着他,他說好,不再追問。
越是這樣,越是不夠信任。
宋湜也慚愧,她一直是有話直說的性子,但這件事,她沒有辦法開誠布公地跟他談,倘若他真的怪她,她也無能為力。
她懷孕之後有些嗜睡,加上調時差,一個下午窩在書房裏看書,一條毯子蓋在膝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錢詩比她還要忙,又是聯系以前老同事兒媳婦懷孕的時候聘請過的高級營養師,又是給在協和國際婦産科的老同學打電話,結果被告知月份還小,建不了檔。
對方調侃她自己不是生過嗎,她一拍腦袋,忙昏頭了。
王媽見她坐立不安的,從廚房忙活抽身,慈愛地說:“你從前就說,一切由着小也自己來,長成什麽樣兒都不管,從她上學到婚姻大事,再到現在懷孕,還不是事事都上心。”
錢詩嘆笑一聲:“從前我把她一個人扔在香港,陪她太少,孩子好不容易回身邊了,不得多盡盡心。”
“詩詩,你不能怪自己。這麽多年,你受的委屈找誰說去?”
王媽是看着錢詩長大的,對她就像對自己親女兒一樣,那一年她是怎樣從香港失魂落魄地回來,她都看在眼裏。
錢詩和宋定安是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認識的,從相識到相戀,和所有的情侶一樣,談過一段你侬我侬的戀愛,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錢家母父不滿意香港離得太遠,但是拗不過錢詩,還是準了婚事。
沒有相愛的夫妻願意分居。
結婚頭幾年,錢詩一直留在香港,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跟那些富太太們沒有共同語言,只能待在家裏。她沒做好要孩子的打算,一心想着回建築院工作,後來年齡上來一些,和宋定安因為要孩子的問題大吵了一架,到底舍不得這段婚姻,才有了宋湜也。
懷胎七個月,在港查了性別,從那之後,宋定安就明裏暗裏提醒她再要一個孩子。
她的女兒不需要兄弟姐妹的保護。
不曾想,宋湜也出生不到一年,她就發現宋定安在美國又生了一個孩子。
在對方挑釁她之前,她堂姐和姐夫将美國的母子查了出來,勸她回北京。
香港婚姻雙方財産是分開的,她離開後,分不到宋定安的一分錢,她也不缺這點錢,是宋定安不想離婚,集團正在轉型,他需要穩定的婚姻彰顯他的商業可信度。
錢詩維持着這段婚姻回了北京,沒帶宋湜也,她承認自己是想報複宋定安。
她用女兒鉗制宋定安,提醒他即便他死了,集團也有宋湜也的一份。
錢詩帶着一身傷回北京,說是心狠,仍然每年去香港兩次看望女兒,以宋湜也的名義成立了慈善基金會,還在紐約給她備了一份信托,就連宋湜也上的學校,也是她精心挑選之後選擇港內最上乘的學校。
母親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
宋氏集團和君望一直有所合作,宋定安和祝廷商議通過小輩的婚事來加深合作。
消息傳到錢詩和錢家兩位老人耳中,自然覺得荒誕無比,那一年宋湜也才十三歲。
錢詩也是那個時候意識到,宋定安對于遺産的分配有另外的打算,家族裏只有被排除在繼承權之外的孩子才會被送出去聯姻。
她借出國的由頭,把宋湜也接到北京,開始暗中調查宋定安的遺囑。
宋湜也喜歡祝京南,她看在眼裏。
和祝家的婚事,她是不同意的,對祝聽白,她也不喜歡。
但是宋湜也喜歡祝京南,既然這樣,她不妨推波助瀾一把,旁人的心意不重要,她要她的女兒愛自己所愛的,要她有能力做出選擇。
宋湜也和祝京南的婚事,說她看穿兩人心意,順水推舟促成并不為過,祝京南有這心思,也有手段。
更何況他們在香港結婚,即便到後來婚姻破裂,也不會有機會威脅到宋湜也半分。
她已經忙忙碌碌算計半生了,現在意識到,她一直保護着的女兒,終于有一天也要做母親了,可是她的女兒,永遠是她的女兒。
王媽拍拍她的肩膀,眼神憐愛:“詩詩,這麽多年辛苦下來,王媽看着也心疼。”
錢詩阖上雙眼,聲音細微地顫着:“還沒結束。”
宋定安在她意料之內死了,還有一個。
王媽嘆了一聲,不好再勸,一個人自己的執念太深,別人勸不動,還不如順着她的心意。
宋湜也一覺睡到下午五點,北京秋日的夕陽打斜進了屋子,她揚手,毯子上蕩起星星點點的塵,錢詩在書房外輕輕敲門,讓她下樓吃飯。
她睡着的時候天光大亮,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心裏萌生一種被抛棄的荒涼感。
她的手機放在桌上,祝京南回了她不回來吃飯之後,沒有再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她胸口悶着,空氣裏像是傾滿了粘稠的液體,裹挾着塵土依附在人的呼吸系統。
王媽知道她口味更習慣粵菜,照着菜譜又學了幾道新菜做給她。
“小也什麽時候去香港?那邊兒有人照顧嗎?”
宋湜也低頭吃菜,情緒不高地應了一聲:“有人照顧,王媽你也別擔心,你和媽媽在這裏照顧好自己。”
“我後天回香港吧,明天出去辦點事。”
祝聽白回北京了,約她見一面。
“你一個人去?要不要人陪着?”
錢詩附和:“是啊,媽媽想着,跟你一起回香港,不然不放心你。”
宋湜也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錢詩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哪有這麽說話的,你再怎麽長大,在媽媽這兒也是小孩兒。”
宋湜也決定不再說傷人的話,餐桌上三個人,另外兩個好像比她還脆弱一些。
“真沒事。你在香港又生活不習慣,別為我勉強自己,我一定好好的,勤給你們打電話。”宋湜也賣乖一笑,換了個腔調,“成不成?”
王媽拍了拍錢詩的背,先答應下來:“成。”
她的語言天賦不錯,平時跟祝京南在一起說話久了,他時不時蹦出那麽一兩句吊兒郎當的京腔,都被她學了去。
想到這裏,她又翻開蓋着的手機看了一眼,沒消息。
他在開會嗎?什麽會這麽久?
錢詩和王媽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想好怎麽開口。錢詩對這段婚事,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的,只要孩子是宋湜也自己想要的,今後就算要離婚,她也不攔着,宋湜也總不會吃虧。
王媽總是勸她,盼着點自己閨女好。
她就是太盼着宋湜也好,不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祝京南對宋湜也稍微冷待一點,她嘴上不說,心裏默默扣分。
她私心重,自然有可能忽視祝京南做的那些好,可是女兒女婿孰重孰輕,她這個當親媽的心裏自有一杆秤,旁人再說和也沒用。
晚飯吃完了,她們母女兩個沿着後海散步,正是北京城的秋天,全國各地慕名而來賞銀杏的人數不勝數,後海沿岸的酒吧尤其熱鬧。
錢詩這才開口問她:“跟京南吵架了?”
“談不上。”宋湜也沒想好怎麽開口,起因是她心虛,祝京南大約已經知道了些什麽,所以跟她生氣,要說其他的,也沒有矛盾。
她知道了祝京南多年心意,氣他不告訴自己,但是生氣歸生氣,心底還是有點高興的。
“你們倆事兒,媽媽不摻和了,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
宋湜也彎彎唇角,說:“媽媽,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跟聽白哥結婚吧?”
所以不顧她和祝聽白有婚約,還是在宋定安去世之後讓祝京南幫忙,就連她來北京試婚紗,也提議祝京南陪着。
她那個時候因為父親去世傷心過了頭,沒在意這些,現在細細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錢詩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位大學老師這時候也講不出幾句道理了:“你們都有這個心思,媽媽是插手了,以後的事兒,媽媽都不插手。”
像做保證似的,看上去還挺幼稚。
宋湜也“撲哧”一笑,緊緊挽着錢詩的手臂,乖巧可人:“媽媽,這個世界上你對我最好。”
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像母親一樣對她這麽好。
剛撒完嬌,祝京南的電話打過來,她讪讪地笑了一下,錢詩給他們兩個留空間,自覺先走到前面去。
北京的秋天很冷,後海的風吹得人頭腦清醒。
他那裏并不安靜,能聽見員工讨論的聲音,想來這場會确實開到很晚,他沒給她發消息也情有可原。
“在家呢?”
“嗯。你會開完了?”
祝京南望一眼整理資料的秘書組,仰着脖子松泛了一會兒:“剛開完,晚飯吃了嗎?”
“吃過了,剛跟我媽散步。”她趴在欄杆上,對面傳來駐場歌手的聲音,“你吃過了嗎?”
他們家長裏短問候得細碎,像是一對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沒吃,你今晚住家裏,還是我等會兒來接你?”
“我跟王媽說了今晚住家裏,不過......”
“行。”
宋湜也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祝京南答應得這麽快,她本來想說,待會兒他來接她,她再陪他一起吃個晚飯。
這樣一個“行”,将她所有興頭生生推了回去,她啞了嗓子,說不出什麽話。
祝京南聽起來很累,不欲跟她多聊的樣子,她牙齒一陣泛酸,止不住心裏的失落。
電話挂了,宋湜也擡頭看了看月亮,他們明明在同一座城市看着同一輪月亮,偏偏見不到一面,還要打這麽一通讓人情緒漫上來的電話,真沒意思。
宋湜也想,真沒意思,好像還不如她在倫敦的時候。
她轉了念頭,想着不跟祝京南在一起也是好事,她明天要去見祝聽白,她知道祝京南不喜歡她見祝聽白,省得讓他知道了煩心,但有些事,她自己得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