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誰死了?”……
chapter70 “誰死了?”……
祝京南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扔出一句“坐穩”,猛地打轉方向盤,一腳油門剛好避開加速撞上來的奔馳, 不得不暫時偏離出口。
他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奔馳立即跟着他轉彎, 緊追不舍, 靠着駕駛座的方向越貼越近,一直加速, 很快就要撞上來。
宋湜也抓着拉環:“左轉!”
祝京南立即在岔路口向左, 極快的車速讓後輪在地上劃出兩道黑痕,她的肩膀撞到車窗上,此刻也沒心思喊痛。
宋湜也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派來的, 她自認沒有樹敵。
黑色奔馳來不及轉彎, 朝着直行的方向一路加速, 引擎的聲音逐漸遠了, 祝京南停了車,他心髒跳得很快,産生疼痛感。
宋湜也頭靠在椅背上, 心有餘悸地喘息着,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祝京南按着心口, 問她:“不是京牌, 在香港有人針對你?”
千帆集團總部始終在香港,近一年的時間進軍內地非常順利, 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宋湜也秉持着正當競争原則,與對手公司也沒有私人恩怨。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車牌我記下來了,讓人去查, 也有可能是假牌,聯系安保把人攔住。”
那輛車快要撞上來的一瞬間,宋湜也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她下意識想去抓他的手,如果是生命最後一刻,她要吻他。
她這才看見祝京南臉色有點發白,忙問他:“你怎麽樣?”
他閉上眼睛舒一口氣,重新挂檔:“沒事,先回家。”
就是那一瞬間的事,黑色奔馳從另外一個方向加速沖來,宋湜也怔怔地對上那雙冰刀一般的含着同歸于盡決心的雙眼,這次一誰都沒有來得及反應。
奔馳的車燈像是一串奪命環,朝她的脖頸套過來,她無處遁逃。
Advertisement
宋湜也閉上雙眼,感受到有人覆在她身上,車子被巨大的沖擊力撞擊的移動了位置,車門擠壓到她的小腿,很疼,但她還有意識。
祝京南抱住她的頭整個人護在她身上,宋湜也聽見他悶哼了一聲。
碎片、黑煙、撞擊産生的劇烈聲響、燒焦的氣味......
這些混合着的各種感官如同大潮來臨一般湧進她的大腦,不斷混合進嘈雜的人聲、猩紅的血跡、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
後來這些東西都消失了,她的眼前是黑色的,麻痹的嗅覺聞不見刺鼻的味道,所有的聲音都被耳鳴取代。
等宋湜也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剛才那些混亂的黑色的場景被打碎了斷了片,又在幾秒後迅速重塑,醫院中刺眼的白令她的瞳孔不斷收縮,想到了奔馳明晃晃的車燈。
只是她不再耳鳴了,能将門外的人聲聽得一清二楚。
“病人的小腿筋脈拉傷,伴随輕微腦震蕩,休養一段時間,清淡飲食,不要劇烈運動,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病人家屬要格外注意病人的情緒,病人曾有過抑郁傾向,事故結果不要盡數告知,等病人醒來後緩一緩,最好不要主動提起。”
然後是錢詩和王媽合聲應答的聲音:“我們知道了,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宋湜也想下床,她的右腿小腿有點痛,垂眸一看,有一道血紅的劃痕。
她撐着床頭櫃走下床,踉踉跄跄地單腳跳到病房門口,按上門把手。
宋湜也沒用力,門先被外面的人打開,她愣一秒,淡淡地說:“媽媽,王媽,你們來了。”
錢詩和王媽對視了一眼,沒有不感激涕零的:“還好還好,還認識我們。”
兩人攙扶着她,又把她扶到床上,她也不掙紮,只是剛坐下就問:“祝京南呢?”
錢詩揉她的頭發:“多多病了,他先回家了,你睡一覺,晚一點咱們也回家,好不好?”
宋湜也雙手掩面,抖如篩糠,狠狠地搖着頭:“不好,我現在就要見他。”
拙劣的謊言,她完全能夠聽出來。
王媽出聲哄她:“寶貝兒,他在家裏呢,咱們不麻煩他跑一趟,多辛苦是不是?”
“他在醫院是不是?他怎麽樣?他傷到哪裏了?”
宋湜也感覺自己終于有了點力氣,她很努力地掙紮着,小腿的痛卻讓她沒有辦法站穩,又跌進錢詩的懷裏。
宋湜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媽媽,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行不行,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宋湜也很堅持,錢詩根本攔不了她,她提前打了個預防針:“京南現在還在搶救室,我們見不到他,等他出來再去看,好不好?”
宋湜也緊緊抓住母親的手:“他為什麽在搶救?他傷得重不重?”
“阿也,寶貝,你先冷靜。專家參與搶救,京南會沒事的,他以前動手術那次就平安出來了,這次也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我去搶救室門口等他出來行嗎?他上一次動手術我就不在,這次我像陪着他,我等他出來。”
她知道祝京南一定希望看見她,就像那一年她在産房裏,她知道他就在外面,他們心意相通,他們彼此挂念,彼此陪伴。
“阿也......你也應該好好休息的。”
“他不平安出來我休息不好,我要去搶救室門口等他。”
王媽嘆了一聲,對錢詩說:“他們夫妻感情好,讓她去吧。”
宋湜也知道錢詩一定會聽王媽的話,她将含着淚水的希冀目光投向錢詩,看見錢詩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但是你答應我,身體但凡有一點點不舒服,就回來休息,好不好?”
她用力地點着頭。
王媽向護士借來一張輪椅,扶着宋湜也坐上去,搶救室急診部在一樓,他們從六樓的病房坐電梯下去,還要穿過院區。
晚上的院區環繞着令人不安的寧靜,幾盞亮白色的球形燈倒映在地面的積水中,宋湜也記得她今天出門的時候還是上午,一轉眼天都黑了。
北京今天下雨了,秋雨淅淅瀝瀝的,雨絲刮到人臉上,冰冷的感覺令人清醒。
祝京南所在的搶救室還亮着燈,外面坐着周正霖,他跟宋湜也對視一眼,兩個人互相點點頭,算是打了照面。
宋湜也沒看手機,但想必這件事情是個大新聞,這麽久已經發酵開了。
錢詩還要勸一句:“阿也,等一個小時咱們就回去好不好?”
宋湜也淡淡地抽回手:“我就在這裏一直等他。”
他活着出來,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他不能平安,我也就不平安。
周正霖站起來,對錢詩說:“錢姨,阿也和京南這兒有我呢,朗行和毓淮得了消息也在從外地趕來的路上,您別操心。我聽說多多病了,您早點回去陪陪她,也多注意休息。”
他一眼就看出錢詩放心不下宋湜也,又說:“有什麽事兒我第一時間通知您,您好好休息,往後需要您的時候還多着呢。”
王媽贊同他的話,拉了拉錢詩的手腕,把人扯走了。
錢詩走到急診室門口,收到錢正遙發來的寶寶照片,說退燒了,讓她一切放心。
她得知多多生病之後第一時間趕去了祝京南家裏,沒多久收到醫生電話讓她盡快來一趟醫院,她不放心保姆阿姨和醫生照顧,恰好錢正遙在北京,就托錢正遙來幫忙。
錢詩看到那條消息,突然就繃不住了。
她現在很少有情緒大張大合的時候,總是平聲靜氣的,卻在今晚淚崩。
王媽知道她繃得緊,那條線算是斷了,她是應該哭一場。
“我那年是不是不該接阿也來北京?這麽多年,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
“祝家的事兒,我怎麽跟億慈交代,我怎麽跟憶雪交代!”
“我不該在阿也那麽小的時候就把她留在香港,我應該把她帶在身邊。”
錢詩揪出了事情的根源:“我不該認識宋定安,不該執意跟他結婚。”
有沒有宋定安,她的孩子永遠是她的孩子。這為了這場充滿欺騙的虛僞婚姻犧牲了太多,父親因此勃然大怒,心血管疾病落下病根,沒幾年母親也離開,她從這段婚姻中得到了什麽?
錢詩覺得這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詛咒,報複她的母父,報複她的孩子,無休無止地糾纏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她兀地笑了一笑:“宋定安,死得好啊。”
王媽一直都沒有勸她,直到她說出這句話,才拉住她的手:“詩詩,這事兒早過了,咱們不說了。”
錢詩用指尖将眼淚拭去,她恢複平靜,像一片平靜無波的湖水,所有的情緒藏在深不可見的湖底漩渦中。
司機将車駛出院區,另外一輛車緩緩開進來。
衣着華麗的女人在旁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進了醫院,随即發出一聲哭喊。
宋湜也的心莫名地跳了跳,她擡起頭,搶救室的燈仍然亮着。
沈毓淮來消息已經上了從新澤西回來的飛機,霍朗行已經到了,宋湜也覺得有些欣慰,祝京南在親情上缺失的那一塊,他的朋友們出現、進入他的生活,将這一點缺口補齊,即便這麽多年他們四散各地,也總是能聚到一起。
霍朗行問道:“聽白哥......”
三個字才出口,周正霖快速地瞥了一眼宋湜也,連忙讓他噤聲。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總有孰重孰輕,他們跟宋湜也的感情再好,也還是和祝京南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事情的來龍去脈尚不明晰,也多少知道對方是沖着宋湜也來的,祝京南替她擋了這一遭,他們結婚這幾年,又總是祝京南去找她,他們心裏或多或少替祝京南有怨。
但他們是夫妻,旁人不能說什麽。
宋湜也剛醒來就過來看他,時不時神情恍惚的發愣,腿上還有傷,已經是很念着他了。
周正霖有些于心不忍:“阿也,你先回病房成嗎?這兒有我跟朗行守着。”
宋湜也仍然搖頭。
她現在一心只想見祝京南,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霍朗行說:“京南哥福大命大,多少坎都過來了,一定會沒事的。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別等他好了,你又垮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宋湜也的語氣始終平和,像是飄忽在千裏之外:“你們不用擔心我。”
兩人對視,只有嘆息。
無論宋湜也怎麽問,誰都不肯告訴她祝京南的真實情況,她也就不問了,夜晚的搶救室,比任何地方都要安靜得多。
宋湜也在這個時候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話,醫院的走廊,比寺廟聽過更虔誠的祈禱。
她是不信神佛的人,此時此刻卻虔誠發願:
願上天神明保佑我的愛人一生健康平安,哪怕此生不見。
她不再需要他的道歉、原諒,甚至不再需要他們複合,她只要他平安。
高跟鞋跺在地上的聲音在走廊回蕩,宋湜也反應有些遲鈍,直到聲音氣勢洶洶地逼近,才終于轉過頭。
秦憶雪的巴掌毫無預兆地就要落到她臉上,被霍朗行手快攔住了。
她還有另一只手,這個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宋湜也臉上,她的身子都歪了歪,周正霖連忙護在她身前。
巴掌落下的一瞬間,蒼白的臉顯露出青白色,最先出現的不是痛感,是麻木,連帶着整個耳廓,帶動腦部神經的麻木,緊接着是耳邊的嗡鳴,最後才是疼痛。
這一巴掌很重,宋湜也的嘴角破了,她嘗到了血腥味,令她渾身麻木的神經刺激起來。
她的臉肉眼看見地轉紅。
秦憶雪張牙舞爪地朝宋湜也撲過去,周正霖緊緊攔住她的腰:“秦姨,你冷靜一點,人死不能複生!”
宋湜也再茫然,也還是聽見了那個字。
“誰死了?”
秦憶雪歇斯底裏:“全都是你的錯!你害得我兒子死了!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