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行,你替我記着……

chapter75 “行,你替我記着……

宋湜也回到錢宅, 錢詩正在喂多多吃飯,看見她拎着行李箱出現,不免有些驚訝。

“怎麽沒走?航班取消了?”

宋湜也剛從機場把司機寄存的行李取回來, 祝京南送她回來的,他說既然離婚了, 就不留在家裏吃晚飯了, 她也沒有盛情邀請,總覺得祝京南又在給她下套。

她吸了太多濕氣, 頭暈乎乎的, 跌坐進沙發裏,悶悶地應聲:“不走了。”

錢詩手上的勺子沒拿穩,一口粥落回碗裏, 多多看看姥姥, 又看看沙發上坐着的陌生女人, 烏黑的眼珠子來回轉。

錢詩把碗遞給王媽, 坐到宋湜也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她:“不走了是......今天不走了?”

“今後都不走了。媽媽,我要留在北京了。”

宋湜也有些疲累地睜開眼睛, 正對上錢詩那雙紅了的眼睛,從她有記憶開始, 母親就是一個從來不在她面前輕易落淚的人, 她從前沒能繼承這樣的習慣,現在漸漸習得了, 母親卻在她眼前紅了眼睛。

宋湜也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很疼。

錢詩擦拭着眼尾,一個勁地重複:“好事兒,天大的好事兒。”

她此時此刻只是一個心願樸素的母親, 不希望和自己的女兒長久分離,她期盼了這麽多年,從來不勉強,終于實現了。

宋湜也擡起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濕潤。

錢詩冷靜了一下,又問:“集團的事情呢,你要是留在北京,會不會不方便?阿也,你不用勉強。”

“我沒有勉強,我自願留下來。我在北京,公司的事情也能處理好,你別擔心。”

錢詩嘆笑一聲:“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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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在身邊,你應該高興才對,哭什麽呀。”

錢詩又抹了抹眼淚,她也不常在女兒面前掉眼淚,還有點不好意思,忙說:“沒哭,媽媽這是高興的。”

“我做出這個決定,也考慮了很多,這麽多年在外面,我想安定下來了。”

錢詩摸了摸宋湜也的頭發,大拇指撫着她的鬓角,這是一種獨屬于母女之間的無言交流,和其他任何的情愫都不一樣。

宋湜也拿紙擦母親紅了的眼圈:“不許再哭了啊。”

“喜極而泣,你得留給媽媽一點兒情緒空間。”

她失笑:“那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了。”

就這個時候,多多喊了一聲“媽媽”。

毫無預備的一聲,宋湜也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看向坐在兒童座椅裏吃飯的小朋友,她嘴角還沾着一顆米粒,就這樣囫囵不清地又叫了一聲,只是沒有看向宋湜也。

王媽表現得比宋湜也還要高興,幾步走到她面前,說:“小也,寶寶叫你呢,快抱抱她。”

宋湜也倉促起身,站在多多面前,心裏很忐忑。

她還是很怕寶寶不認她,也怕寶寶哭。

宋湜也到現在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潛意識能不能接受,在她産後心理狀态最敏感的那段記憶,一直到現在還時不時在她腦海中重現。

身體的改變,失眠造成的晝夜颠倒,巨大的心理壓力,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她永遠都忘不了。

王媽提醒她要向寶寶伸出手。

宋湜也剛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縮了回來,她看見多多的嘴角癟了,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她最怕小孩子哭。

小孩子掉眼淚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幾顆珍珠落下來,砸在宋湜也心裏有千斤重。

多多的哭聲不大,只是看着很委屈,她朝王媽伸出自己的兩只手臂:“奶奶抱。”

王媽最見不得她哭,立刻把人從椅子裏抱出來,趴在肩上哄了兩聲,眼淚自然就止住了,只是不願意擡頭看宋湜也。

宋湜也面對寶寶的後背,心裏不是滋味,她覺得站在原地有點尴尬了。

錢詩站起來拍了拍多多的背,勸慰道:“寶寶可能認生了,沒事兒,你多跟她見見,她熟了就好了。”

宋湜也笑意勉強:“不難為她,你們吃飯吧,我有點累了,上去休息。”

王媽也覺得奇怪,多多分明是最不認生的寶寶,怎麽一碰到宋湜也就要哭,她一邊哄孩子一邊憂心,錢詩只能嘆一聲氣,說順其自然。

當年她把宋湜也留在港島,一歲多的時候母女見面,也是一見她就哭,年紀小不記事,宋湜也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宋湜也泡了個澡,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腦袋被熱騰騰的水汽一蒸,更加暈了。

她懷疑自己感冒了,淋了秋雨,人難免發熱一場。

她頭枕着手臂,眼睛一合,連窗簾都沒拉,沒多久就睡過去了,這一覺很沉,她都很久沒有睡過這麽一場覺了。

第二天醒來天光大明,她一摸額頭,果然發燒了。

一想到反正沒什麽事,幹脆拉着被子蓋過頭頂,閉上眼又是一覺。

再醒來是下午,王媽見她睡太久了來敲門,剛好祝京南過來接寶寶過周末,王媽想來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剛好可以和寶寶培養感情。

她跟祝京南離婚的事情,除了幾個朋友,還沒有找到正式的時機和家裏兩個長輩提起,祝京南那頭想必也是瞞着。

宋湜也覺得這是他們這段婚姻最荒唐的地方,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無聲無息,注定走不到人生盡頭。

門一開,王媽就看見她那張紅撲撲病怏怏的臉,手背連忙往她額上一貼。

“昨兒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就發燒了。”

她倚着門,打不起精神:“淋了點雨,吃點藥就好了。”

“那不成,現在流感這麽嚴重,得去醫院看看。正好京南在呢,叫他送你去,寶寶我看着。”

“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煩他。”

“你們是夫妻,理應互相照顧,哪裏有麻不麻煩的事?快換身衣服,我叫他去。”

宋湜也知道自己在這種決定上一定拗不過王媽,乖乖關了門換衣服。她鼻子也有點塞住了,從床頭櫃裏翻出一只口罩戴上,意外看見了一只老式卡片機。

看上去就有些年頭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還玩過這個東西。

宋湜也關上抽屜,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王媽的聲音:“說是昨天淋雨感冒了,也怪我,該給她煮碗姜湯的。”

“小也說換身衣服就下來了,寶寶我看着,你們倆也有一陣子沒見了吧,好好說說話。”

祝京南就在客廳裏,見她下來了,把懷裏的寶寶遞給王媽,朝她走了兩步。

兩人什麽都沒說,對視一眼,各自移開視線,一前一後朝門外走。

多多奶聲奶氣學王媽說話的聲音跟在後面:“媽媽爸爸再見。”

祝京南來了沒多久,車裏還是熱的,宋湜也上了車,自覺說:“麻煩你了。”

他倒也不客氣:“嗯。離婚的事兒你還沒說?”

“是,最近事情多,找個時機再說,你也瞞着?”

“嗯。沒什麽好說的,說不定哪天就複婚了。”

“這麽有信心?”

“你沒有?”

“我沒有。”

“會有的。”

宋湜也淡淡笑了一聲,她靠着頭枕,閉上眼睛:“到了叫我。”

秋冬換季的發熱門診,到處是帶着口罩一臉病氣的人,宋湜也從口袋裏摸出個口罩遞給祝京南:“別中招了。”

按流程抽血等報告,他們坐在醫院冰冷的長廊山,宋湜也明明已經睡了很久,還是提不起精神,祝京南的肩膀給她靠,她懶得計較細枝末節,臉頰貼過去。

只是有離婚這層關系擋着,他不再抱她。

宋湜也再次聞到那股淡淡的苦橘香,這是離他脈搏最近的地方。

“祝京南。”

“嗯?”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一點微弱的震動。

宋湜也仍然閉着眼睛,醫院裏沒有人大聲喧嘩,他們彼此細語的聲音也很輕,這讓她感到一陣安寧,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們之間沒有解決的往事。

鬧得最難看的時候,她拿程億慈的事情來傷害他,這件事令她耿耿于懷,至少她還欠他一個道歉。

只是這句抱歉,遲到了一年多。

“之前我們吵架,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不該拿程老師的事傷害你,我跟你道歉。”

祝京南沉默着,一直沒有回答,令她有些心慌,擡起了頭。

“你忘記了嗎?”

“沒有。”

宋湜也再度低頭:“那我傷你還真是挺深的。”

在宋湜也脫口而出那些戳心窩子的話之後,他知道宋湜也跟程億慈見過面了,他知道了一些從前不願意接受的事實,這感覺挺糟糕的。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再跟程億慈見過一面,他早就不是五歲的孩子了,在得知母親就是不願意見自己這件事後,他終于知道應該用一種相安無事的态度對待他們的關系。

但那個時候真正傷害他的不是程億慈,是宋湜也說,他就是自私虛僞的人。

她那麽義憤填膺,就是佐證一點,她不會愛這樣的人。

有那麽一瞬間,祝京南覺得自己完了,他們兩個到這個地步,也完了。

所以後來她懷着孕就提離婚,她生下孩子不告而別,他想,留不住,那就不留了。

只是後來執念又上頭,他舍不得,如果不是到他進了醫院生死未蔔,他終于能夠确認她也舍不得,他可能就真的不再強求了。

宋湜也直起身子,嗫嚅着:“我只是想跟你道個歉,原不原諒我是你的權利,你不用勉強。”

祝京南重新把她的頭按回自己肩頭,攬住了她的肩膀:“睡一會兒,不想那麽多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突然想起來跟我道個歉?”

“不接受算了。”

宋湜也哼了一聲,從前要從宋小姐嘴裏聽到一句抱歉就是一句極其困難的事情,那幾年一起玩,但凡宋小姐說了對不起,對方就一定要原諒她。

“我接受。”

他的語氣玩笑似的,宋湜也抿抿唇,不說話了。

“你還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宋湜也愣了愣,真的在腦海中回憶起來,是有一些,不是,是很多,但不該在今天說,她現在腦袋不清醒,興許說了就後悔了。

宋湜也搖搖頭,頭發蹭着他的大衣,與羊絨摩擦出一點靜電。

驗血報告等了一個小時出來,流感,醫生配了點藥,囑咐她多喝熱水。

祝京南先送她回家,順便把寶寶接走。

宋湜也對自己不能參與這個周末有些惋惜,她心底還是想跟多多親近的,但小孩子本來抵抗力就差,她可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小朋友。

“寶寶周末都是你帶?工作日送我媽這裏?”

“不是。多多一周就跟姥姥待兩天,平時都住我那兒。”

“你去公司也帶着?”

“嗯。”

宋湜也笑了笑:“挺稱職的,怪不得寶寶跟你親。”

宋湜也的想法突然飄到很遠之後的将來,祝京南這樣寸步不離地守着多多,等小朋友上幼兒園,一天有八個小時見不到,還不知道父女倆要在幼兒園門口抱頭痛哭成什麽樣。

想想這場面就覺得新鮮。

她只見祝京南在她面前哭過一次,就是她生多多的時候,那雙紅了的眼睛,她也許一輩子都忘不了。

祝京南看她,疑惑地皺皺眉頭:“笑什麽?打算給我頒個獎?”

“去你的吧。”

宋湜也之前對孩子的話題想來不感興趣,今天倒是來了興致刨根問到底,她把心裏的想法跟祝京南說了,眼神中有那麽點看熱鬧的意思。

“多多上幼兒園,你會哭嗎?”

祝京南瞥她一眼,問的什麽問題。

“有什麽可哭的。”

“真的假的?”

“真的。”

宋湜也樂呵呵地笑:“那我替你記着。”

祝京南頓了頓,随後點了點頭,揚唇笑了:“行,你替我記着。”

宋湜也說完有點後悔,離多多上幼兒園還有将近一年半的時間,誰知道那個時候他們還在不在一起。

她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反倒清醒起來,看向路上排成長龍的車子,心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淤堵。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敞開心扉的時刻,她把心裏積攢了很久的問題說了出來,有一點開心。

她知道祝京南願不願意原諒她是他的事情,但如果他說不怪她了,她可能才可以真的如釋重負,否則她始終愧疚,就始終沒有辦法正面面對他。

路上太堵了,祝京南換了一條路:“吃頓飯再回家?”

“好。”

餐廳開在靠近前海的四合院裏,他們吃完飯可以直接散步回去。

宋湜也對這間餐廳有點印象,做京菜的,記憶裏是周正霖媽媽投資的,以前她在北京的時候,一群人經常在這裏吃飯。

這麽多年過去,裝潢沒變。

恍惚間就覺得,人好像也沒變,連踏進這家餐廳的,都還是他們兩個一起。

就是這樣一個平常的晚上,宋湜也收到遠在香港的曾管家的短信,突然告訴她,以前她丢了的那一對粉鑽耳釘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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