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會相愛嗎? 會的……
chapter79 會相愛嗎? 會的……
年過完之後, 宋湜也回到香港總部處理工作。
總部正在做下半年戰略規劃,敲定東部分公司選址。
宋湜也一直在香港留到四月底,中途還去參加了俞思孩子的滿月酒。俞思并沒有戀愛結婚, 她只是想在一個恰當的時機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這幾年在宋湜也手下做事,俞思完全實現了她自己的階級跨越, 從靠助學貸款參與交換項目的留學生, 到現在千帆集團的總經理Chloe,她的朋友仍然不多, 她依舊習慣于獨來獨往, 但是早已剝離了那些怯懦和猶豫,成為了一個嶄新的人。
滿月酒之後,宋湜也單獨和俞思又去吃了一頓飯。
俞思說她非常感謝宋湜也, 宋湜也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從她口中聽到一句感謝。集團重組之後, 高層中女性的比例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整體的工作氛圍得到了質的提升, 宋湜也非常喜歡集團裏的女同事,她們有野心、狠勁,以及總是流露出的溫和。
機會就在那裏, 宋湜也覺得她并沒有偏愛誰,只是對方是那個敢于去抓時機的人。
維港的春風總是帶着一股奢靡的氣息, 令人不飲自醉。
俞思舉起杯, 同宋湜也相碰,她笑了笑, 說:“在我之前的規劃裏,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留在香港。可能是上海,也可能是愛爾蘭,但香港确實是一個計劃之外的決定。”
俞思永遠是一個按照計劃行事的人, 宋湜也是一個向來習慣于面對突發情況的人。
宋湜也很高興聽到她這麽說:“你覺得這個決定怎麽樣?”
“意外之喜。”
人生許多時候就是需要這麽一點意外之喜。
也有很多意外之喜本身就是冥冥之中的。
比如她這一次回香港,蔡思言和鐘煜朗在一起了。宋湜也作為這段感情拉扯這麽多年的旁觀者,大概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感慨,她曾經抱着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想法當過一段時間的紅娘,直到後來連她這個局外人都不能确定他們還有沒有可能的時候,他們終于修成正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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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思言這次回來是陪鐘煜朗跟他的母父告別,蔡思言的工作在巴黎,他們計劃在巴黎定居,只是鐘家長輩這一關有些難過。
蔡思言并沒有想過讓鐘煜朗陪她留在巴黎,相隔兩地的思念确實難熬,但是大可以你來我往地為對方奔赴,是鐘煜朗一定要留在巴黎。
他說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他說在飛機上的那十幾個小時,他更願意擁抱她。
宋湜也聽到這裏不由得笑了:“确實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蔡思言從包裏取出一個首飾盒,裏面是一只金鑲玉項圈,她說:“說好要做寶寶唯一的幹媽,結果到現在連寶寶的面都沒見到,你記得在寶寶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
宋湜也臨近生産的時候,正是疫情最嚴峻的階段,蔡思言在國外回不來,對于錯過這件宋湜也的人生大事一直心存愧疚。
她要留在巴黎,以後她們能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蔡思言想到這裏有些惆悵:“是不是人長大之後,不得不一個人?”
她離開了曾經依靠的家族,離開了她存續十多年記憶的家鄉,現在又要離開朋友。
這個問題宋湜也也說不清,她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也許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你和祝京南呢?你們兩個還好嗎?”
宋湜也頓了頓,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她輕聲說:“祝聽白出事是因為我。”
去年那場惡性車禍在短期內造成轟動,饒是蔡思言在國外回不來也有所耳聞,她當時第一時間問候宋湜也的安全,宋湜也僅僅是回答沒事,至于事故的詳情,蔡思言并不知曉。
她們做了十幾年好友的默契大概就在于,宋湜也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蔡思言就足以窺見現在宋湜也的狀态。
就算所有人都原諒她,她也很難原諒她自己,這意味着宋湜也和祝京南之間,一直會有這麽一堵牆橫亘在中間。
蔡思言的手覆上宋湜也的,她知道此時任何言語的安慰都無比蒼白,但她的掌心很暖,這對于宋湜也來說是一種無聲的支持,勝過很多寬慰。
“言言,其實不止這一件事。”
蔡思言點點頭,她的手不曾動搖半寸:“嗯。你說,我一直在聽。”
“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和他開口,我覺得這件事情在我跟他之間永遠解決不了。”
宋湜也深呼吸着,哪怕在她的心理咨詢師面前,她都不能夠這麽敞開心扉,在這個世界上能這樣和她交流的人,只有蔡思言一個。
宋湜也回憶了很多,從她和祝京南剛認識,到他們久別重逢後一紙婚約,最後是離婚。最無法從這十一年裏面抹去的,也是宋湜也最繞不開的。
在她生完孩子住進月子中心的一個月裏,又或者再早一些,在她懷着孕從香港到北京的那半年開始,她有無數個晚上希望祝京南能留下來,她希望他們能夠說一兩句話,最好把他們之間的矛盾全部說開。
她一向不喜歡藏着掖着的,那種暗暗滋生的不信任帶來的恐慌令她不安。
離開北京的那兩個月裏,宋湜也已經完全放棄溝通了,她把自己藏匿起來,也不希望祝京南來找她。
“我知道我不應該怪他,但我确實是怪他。”
“不是的,阿也。你可以怪他,不要給你自己那麽大的道德負擔,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你不能把這件事情歸咎到你自己身上。我認識的阿也也不是這樣的。”
蔡思言想到她們兩個在香港讀女校的時候,有一次同高年級的學姐發生沖突,導致她們的小組比賽成績被惡意低分,蔡思言作為組長非常自責。
那一年宋湜也只有十四歲,她拍着蔡思言的肩膀,信誓旦旦說:“言言,別這樣!凡事要由人身上揾羅(凡事要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話是這麽說,宋湜也後來還是找了裁判組的老師申訴,順帶和幾位學姐吵了一架,把誤會解開了。
“你知道嗎阿也,我到現在都記得你那個時候說這句話有多神氣。”
那一年她們剛認識沒多久,蔡思言從沒見過像宋湜也這樣把沒道理的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的。可什麽是道理呢?不是她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就算是道理,這只是別人說過的話,她們在這個世界上,完全可以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
宋湜也笑了:“你記性真好。”
“跟你有關的一切我都記得。”
宋湜也這下有點想哭了:“你說話的方式是跟阿朗學的嗎?”
“阿朗跟我學的。”
蔡思言揚着眉梢,她的眉毛永遠是濃濃地高挑着,有那麽一點誇張,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就好像她永遠是那個一年四季愛穿吊帶熱褲的張牙舞爪的蔡思言。
蔡思言垂眸,指腹在宋湜也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就摸到了那枚她帶着的婚戒。
蔡思言說:“阿也,你可以怪他,也可以因為任何事情怪任何人。但有的人怪過就算了,反正也只是過客,有的人你深愛,就不能這樣錯過。”
宋湜也知道,蔡思言現在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愛一個人。
積攢在她心裏的糾葛就像紮進血肉的刺,只要她想,總是可以拔掉的,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疼,會血流如注,但傷痕會愈合,疤也會漸漸褪去痕跡。
人的皮膚三十天就會換新一次,她憑什麽不可以找尋新生。
宋湜也彎起唇:“我努力。”
在很多年以前,宋湜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努力争取什麽,任何東西都是唾手可得的,早晚有人雙手奉上。後來她發現,努力去争取些什麽,也挺有意思的,她想要,她也可以得到。
蔡思言收回手,她支起下巴,直愣愣地看着宋湜也:“慢慢來呀,祝京南肯定會等你的。我甚至覺得他就是為你而存在。”
宋湜也的耳朵有點紅:“你,我才不管你跟阿朗誰學的誰,不許在我面前油嘴滑舌了!”
“你很愛聽。”
“去你的吧!”
蔡思言大笑,她太喜歡看宋湜也有那麽一點害羞的樣子了。
宋湜也雙手托腮,狐貍眼睛眯起來,顯得很狡黠:“阿朗怎麽就把我最最愛的言言搶走了呢。”
蔡思言渾身抖了抖,她說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下換宋湜也大笑了。
宋湜也從很早就覺得蔡思言身上有一種魔力,以前一起讀書一起玩,她有任何沮喪的時候,只要蔡思言跟她說一說話,她就立刻痊愈了。
“哦對了,我今天來跟你見面,阿朗還讓我幫忙轉達你一件事。”
“什麽?”
“他讓我問問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要回倫敦的之後,他送了你一對耳釘。”
宋湜也擰着眉回憶了一下,禮物她收過很多,真要想,都是三四年前了:“想起來了。”
蔡思言的身子向前探了探:“他讓我告訴你,那一副是祝京南送的。”
記憶甚至要穿梭回他們剛結婚那一陣子,連宋湜也自己都不記得,有過一個早上,祝京南問她為什麽沒有戴耳釘,她說丢了。
就這樣随口幾句對白,她沒有放在心上,在即将離開他的時候收到他精心準備的禮物,還是假借他人之手。
祝京南似乎很擅長做這種事,借用一些人人都以為是巧合的事件,給她籌備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被發現的驚喜,他的這些意外之喜,她都當成是平凡生活中上天饋贈的一些幸運,殊不知幸運也要人為。
宋湜也在聽到答案的一刻,忘記呼吸。
她的反應只剩下一句嘆笑:“我知道了。”
那些藏在心裏的,一時間難以說出口的,是她終于知道了。
宋湜也在公司附近的房子裏住了一段時間,回了淺水灣看望曾管家。
曾管家把重新找到的那一對粉鑽耳釘交還給她,宋湜也将這副耳釘收進自己的首飾包裏,摸到了一枚冰涼的戒指。
是祝京南的,她一直留在身邊,沒有還給他。
淺水灣很早就迎來了春天,半山腰迎接着已經來到北回歸線的日光照射,一束斜陽夾雜一縷海濱的泡沫照進屋裏,宋湜也在戒環的內部看見了一圈字。
Va être amoureux?
是一串法語。
她愣了愣,下意識地摘下自己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她的戒環內圈一行字很短。
De la.
宋湜也學過法語,盡管這麽久沒用已經有些忘卻了,這幾個單詞串成句子,她知道是什麽意思。
會相愛嗎?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