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章
16 第 16 章
“到了。”
黃粱把車往過家樓下一停,笑着側轉過身。
“很晚了,快點上去休息吧。”
對比他的幹脆道別,過江南明顯流露出一點戀戀不舍,嗯了一聲才輕聲道:“那……晚安?”
“晚安。”
時間确實已經很晚,小區裏別說沒有人,連蟲鳴都沒有。但過江南下了車卻并沒有馬上上樓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目送着黃粱的車子絕塵而去,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轉過身,慢吞吞往門口走。
許是那些酒意作祟,又或許是因為心情太愉悅,過江南只覺腳步輕得幾乎要飄起來,仿佛人在夢中一般的美妙。周遭夜涼如水,月光如水銀瀉地,花園裏的玫瑰開了,暗香浮動,萦繞鼻端……良辰美景,醺然如醉……
過江南回味地嘆了口氣。
今晚他們喝完酒又去吃了一點夜宵。那是一幢江邊的小竹樓,夜風吹散了白天的暑熱。他們就着風,吃着魚,啤酒直接用繩子吊在河裏,要喝時就拉上來,用江水鎮過的啤酒沒有冰箱裏拿出來的那麽冰,卻更涼爽、更美味……
最近這段日子過得真是……太有情調了。黃粱是個會生活的人,他帶着他到處玩,其實無非是些吃喝玩樂,這樣的生活方式換一個人來做他會覺得低俗且毫無人生追求;但由黃粱來做就偏偏只覺得快樂,每一次見面都有驚喜,每一次都讓他無比期待下一次……黃粱簡直就是他人生裏的一道光,帶他領略了世間各種各樣的美好。
“回來啦。”
這聲音讓過江南腳步一頓,稍微從那種美妙的沉醉裏清醒了一些,但因着那些酒意,他臉上那種朦胧的笑意卻還是未散,于是他就帶着這種淺淺的笑意往沙發那邊走過去,嘴裏輕聲問道:“媽,怎麽還沒睡?”
“等你呢。”簡女士從斜靠的姿勢慢慢坐直,顯然剛才打了個盹,聽到開門聲才醒過來。她拍了拍沙發扶手示意他坐,不動聲色地把視線在他臉上一轉才溫柔地問道:“喝酒了?身上一股酒氣。”
如果是以前,過江南一定會很不好意思地趕緊檢查自己的儀态看有無失禮之處,但大約今天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吧,他只笑着說了一句:“只喝了一點,沒多少。”
簡女士注視着他,慢慢也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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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過江南一愣,并不否認,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這麽明顯的嗎?”
這話問得好傻氣,簡女士忍不住笑起來。
自己這個兒子以前一直只埋頭書本鑽研學術,這段時間卻變了,每天早出晚歸,又忽然開始收拾打扮。別說女人本來在這方面就有直覺,就算不敏感,但只要長了眼睛,應該都能看出來吧。
“這些衣服也是她幫你置辦的嗎?”她在他衣服上摸了摸,柔軟的絨毛帶來良好的觸感。“倒是個挺會收拾的女孩子……她幹什麽的?多大了?什麽時候把她帶回來吃個飯,我和你外婆也好幫你掌掌眼啊。”
女孩子——
這三個字成功地破壞了過江南的好心情。他頓了一下,不甚自然地說:“……再過段時間吧,我們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還在追求階段啊?”簡女士信以為真,微笑着道:“那你加油。我兒子這麽帥,一定能追到的。”
過江南配合地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媽,那我先去睡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好。”
母子倆道過晚安,各回各的房間。過江南進了房臉色就慢慢陰下來,緩慢而沉重地拍上房門,這才用力地吐出一口長氣。
每次母親一提到他的終身大事,總能成功地破壞掉他原本的心情而代之以無盡的煩惱和壓力。真煩!為什麽就一定要和女人結婚呢?為什麽就不能單純的、只和自己喜歡的人、和黃粱在一起?
一想到那個人,他陰霾的心情總算略微明朗了一點兒。過江南往床上一躺,索性不去想那些令他煩心的事,只把今晚的點點滴滴在腦中回放了一遍,臉上神情終于又慢慢愉悅起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這天晚上,他又做了一個夢,不同與以往那些令人絕望的夢境,這是一個美夢。
在夢裏,黃粱終于肯教他床笫之間的樂事。雪白的床大得無邊無際,天地之間仿佛都是他們的床帷,他倆翻滾着,沉醉其中,無窮無盡的纏綿,無窮無盡的歡娛,他是個好老師,他亦是個好學生,所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喂。”
過江南一震,自癡呆中清醒過來,一眼看見黃粱近在咫尺的臉,連忙往後一退,一陣面紅耳赤。
“退什麽退?跟你說話呢。”黃粱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的大紅臉。在他看來,過江南什麽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象個女孩子——哦,還是那種古時候養在深閨沒怎麽見過男人的女孩子。
“說,說什麽?”
黃粱沒好氣,誇張的作一個手勢:“我問你是不是昨天沒睡好,眼睛下面這麽大兩個黑眼圈。”
不提昨天還好,一提過江南心中越發羞慚。
因那春夢的緣故,今早起來他的床鋪簡直沒眼看,濕得都跟小孩兒尿床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在夢中到底射了幾次,就算是在洶湧澎湃的青春期他也沒有這麽夢 遺過啊。
一想到昨晚跟這個人幹的那些事情,過江南簡直都不敢正眼看他,只竭力鎮定着道:“昨晚,睡得太晚了……”
這倒是個有力的理由,黃粱想。畢竟昨天送他回去時确實已經很晚,而且象他這種家教良好的年輕人,一看就是生活規律的,不象自己這種夜貓子,越夜越精神,一晚不睡也無所謂。
“好吧,那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兒,反正我這兒床多。”
過江南本來是沒有在外面午睡的習慣的,可是,在做過那種夢之後,和黃粱單獨相處便成了一種甜蜜的煎熬。這個人的眼神、笑容、身上的味道、甚至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膚,無不讓他想入非非,坐立難安,如果不想在他面前丢臉,也許暫時避開是個好主意。
“哦,對了。”黃粱叫住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待會我能不能跟蹤一下你的腦電波?”
過江南一怔,驟然一下緊張起來。
“你,你是說——?”
黃粱點點頭。“你不是要我進入你的夢嗎,我想今天,可以初步嘗試一下了。”
過江南啊一聲,眼神游移了兩下,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頭。
生理夢境是不可控的。待會兒如果不做夢還好,如果做夢,天知道會是個什麽樣的夢境?他一直努力在這個人面前表現他好的一面,如果讓他看見夢裏那個陰暗狠毒、心狠手辣的另一面,他會不會讨厭自己?再者,如果又是象昨晚那種夢……過江南的臉孔慢慢漲紅了。
黃粱對他的認知一直存在一個很大的誤區,就是因着他斯文的外表和容易害羞的個性而把他主觀地認為是個零號。其實他在心理上更趨向于擔任主動的那一方,在昨晚那個夢裏,他就曾把黃粱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如果被這個人發現自己在夢裏那樣對待他,他又會不會生氣而就此絕交呢?
過江南心慌慌地想着,幾乎就想一口拒絕了。可是他說不出口,畢竟之前是他主動要求的,而且黃粱和他這段時間的接觸也是為了走到這一步,如果現在說不用了,他很擔心黃粱和他的交集就到此為止了。
黃粱看他一臉的為難和糾結,忍不住失笑。
“你不要有壓力好嗎?睡着了又不是說一定會做夢,我就是想順便觀察一下,看到底能不能進入,又會是什麽樣的難度……”本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根本不讓過江南知道,等他睡着了直接入夢,這樣比較能探知對方的真實內心世界,但未取得客戶同意就進入夢境是有違職業道德的,所以他不得不先行說明,取得對方的許可。
黃粱說得十分輕松,也成功地讓過江南稍微放了那麽一點兒心。是啊,各種可能都是可能存在的……他思慮了一會兒,終于遲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