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格想法
第五格想法
今葚時思緒飄遠,沒注意那只小狐貍身形晃了晃,而後一個猛子就往殿內某處竄了出去。
今葚時回神時,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白從眼前閃過。
今葚時神情一變,慌忙追了上去。
心念一動,鬼使神差的向後面望了一眼。
除了漸遠的朱漆大門,目光所及的還有遍地的枯葉荒草。
看上去就是許久未有人住的緣故,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凄涼又森然。
今葚時收回視線,心裏莫名的打突。
—
七拐八拐的,今葚時竟追着阿綏來到了一座早已荒廢的花苑某處。
今葚時追上的時候,小狐貍搖搖晃晃的還在向前走着。
可是,小狐貍前方分明是一片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殷紅的荊棘叢。
今葚時瞳孔猛地一縮。
“阿綏!!”
小狐貍的身形停滞了幾息。
見狀,今葚時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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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一翻,一揮,一道藍色的光芒朝着小狐貍快速飛去。
那道藍光行至一半,竟變化成了幾道幽藍的鎖鏈。
鏈條在靠近小狐貍一寸時,忽的消散于空。
今葚時愣了愣。
“阿綏!”
眼看阿綏又要往荊棘叢去,今葚時又喊。
小狐貍步子一頓,晃了晃腦袋,慢騰騰的轉身。
今葚時輕步前行,緩聲道:“阿綏乖,過來。”
小狐貍身體僵了僵,朝着今葚時走了兩步卻又突然停下了,就保持着蹲坐的姿勢面朝着今葚時。
小狐貍的雙瞳沒有任何的焦點。
一人一狐靜靜的對立,周邊只聞寒風卷枯葉發出的沙沙聲。
忽的,小狐貍仰頭。
對着半空發出一聲悲恸、痛苦而壓抑的狐鳴。
狐鳴一起,今葚時竟看見小狐貍身後出現了一道朦胧、飄渺的,且被兩道覆蘊着強烈靈力的粗壯鎖鏈束縛着的狐貍虛影。
實體的藍眸小狐貍甩着單尾,身後那道虛影卻是一只九尾,是之前小狐貍的九尾形象的放大版,只是此刻這只的眼眸是赤紅的。
準确來說,那只九尾是一只遍體鱗傷、處于失智瘋魔邊緣的九尾靈狐。
今葚時下意識的摒住了呼吸。
不過這一詭異的現象也只持續了幾息的功夫。
小狐貍安安靜靜的蹲坐在那邊。
今葚時眨了眨眼。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什麽幻覺了。
下一秒,小狐貍身形一晃,低着腦袋左右甩了幾下。
“嗚……”
小狐貍嗓音細弱的叫喚了一聲。
小狐貍神情清明了些,似是想要走過去,但是身體像是透支了力氣,剛搖搖晃晃的往前邁步,就“啪唧”一聲趴在了地上。
今葚時終于反應過來,快步上前将小狐貍撈進懷裏。
“……嗷嗚嗚……”
小狐貍半睜着藍眸在今葚時胸前蹭了蹭,而後在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不過幾息便阖上了眼,小肚子上的肉肉也随着呼吸開始起起伏伏。
今葚時忍不住上手輕輕揉了兩下。
“嗚……”
小狐貍在懷裏拱了拱,伸着小肉爪在今葚時胳膊上撓了兩下。
“睡吧,我不鬧你了。”
今葚時順了兩把毛,輕聲哄道。
走到出荒苑的那個拱門時,今葚時的動作卻忽地一停。
今葚時扭頭掃視了一圈花苑的環境,垂下了眼睑。
而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
—
今葚時離開不過半盞茶的工夫,花苑裏那片突兀的荊棘叢後面發出一陣沙沙響。
而後便見從隐在荊棘叢後的那棵沙棠樹後面緩緩走出一名一身黑色錦袍的男子。
男子的身形一半隐于黑暗,一半曝在月光下。
而他被柔和的月光籠罩住的那半邊臉上,有幾道詭異的暗黑紋路從右眼尾處蔓延向下,直至沒入領口。
男子嗤笑了一聲,嘶啞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找到了。”
下一瞬,男子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月光清淺,在拱門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迎着月光閃過一縷淡青的光亮。
這是方才今葚時離開時,悄然無息在上面留下的淡青色神印。
—
寒風不知春意來,細雨連連是春寒。
轉眼就到了三月初。
懷鏡宮。
今葚時靠坐在院中的美人靠上,側着身,看着在花叢中撒歡的阿綏出神。
微風拂過,阿綏九條毛茸茸的尾巴時不時的左右晃上一晃。
自那日離開塗山回來,到如今已過去将近三個月。
留在那處的印記,除了聽見那一聲似是而非的話,便再無其它動靜。
且這數把月,尤其近日來,阿綏身上的靈力時不時的就會外溢,每每此時,那九條尾巴就會張揚的蹦出來。
收都收不住。
阿綏一開始對自己突然變化的尾巴極感興趣,後來時間一長,阿綏都有些習慣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今葚時的錯覺,他感覺阿綏較剛來時長大了不少。
等回神,今葚時就見阿綏不知何時已經又将自己團成一團了。
阿綏這幾日也很嗜睡,不論時間地點,且困意來的十分突然。
今葚時想,春乏秋困的現象在阿綏身上體現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剛彎下身去,今葚時就感覺懷鏡宮外所設的結界波動了一下。
今葚時輕皺眉頭,單手抱起小狐貍,左手在小狐貍身上一敲,九條張揚的尾巴便又變成了一條。
“懷鏡殿君!”
“懷鏡殿君!”
旃一急哄哄的跑過來。
今葚時空着的左手擡起,捂住了懷裏阿綏的兩只獸耳。
今葚時有些不滿的低聲呵斥:“整日咋咋呼呼的,你學學長君身邊的十岸,穩重些不行?”
旃一皺着張小包子臉,小聲回道:“殿君別罵了別罵了別罵了,奴往後會注意的。”
今葚時沒理會他,轉身将阿綏抱到軟榻上,蓋上小毯子之後才問道:“出什麽事了?”
旃一立馬“嗷”了一聲,正要說,就被自家殿君狠狠的瞪了一眼。
今葚時表情兇兇的:“就顯你嗓門大是不是?”
旃一:“??”
沒有哇!冤枉哇!
今葚時繼續訓他:“将阿綏了吵醒怎麽辦?”
阿綏?
哦!
旃一恍然大悟。
懷鏡殿君說的是那只狐貍崽崽。
旃一會意,遂降低聲量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龍君喚您過去一趟。”
心裏暗自诽謗,就懷鏡殿君方才那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養孩子。
今葚時:“可有說為何事?”
旃一撓了撓頭,說:“您知道的,八兩說話磕絆,奴的性子又急,聽了一半就尋您來了。”
“不過意思奴倒是聽明白了。”見今葚時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旃一急忙補了幾句,“好像是說龍君要給您選夫人。”
今葚時單眉一揚:“選,夫人?”
旃一猛點頭。
今葚時緊抿着唇,半晌有些煩躁的摸了摸後頸,“啧”了一聲。
扭頭看了看安然入睡的毛團子,今葚時招呼着旃一向外走。
“随我去淩雲宮。”
旃一亦步亦趨的快步跟着,一邊應道:“是。”
—
八兩見自家的少君過來,眼睛登時就是一亮。
八兩上前一步,拜道:“……小,殿君。”
今葚時微微颔首:“嗯。”
旃一嚴肅的沖八兩點了點頭。
八兩便以為旃一同自家少君說清了,便不再多言,彎腰沖今葚時行了一禮。
于是今葚時就随着八兩去了淩雲宮。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前腳剛走,後腳軟榻之上,小狐貍周身就閃出一道白霧。
白霧散去,軟榻上哪裏還有小毛團的影子。
軟毯下面,分明是位不得多見的美人兒。
膚光勝雪,眉眼如畫,雌雄莫辨。
三千青絲散在榻上,甚至有些長的垂落于地,無故添了些勾人的韻味兒。
美人兒許是躺的不舒服,便翻了個身。
剛側過身去,周身又是一亮。
亮光消弭,軟榻上依舊是小狐貍團着的身影。
時間太短,短的仿佛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想。
—
今葚時跟着八兩一路到了他君父的寝殿。
畢竟這種事算得上家事,再說家人之間犯得着什麽要去前殿裏讨論不是?
“君父。”
今葚時對着矮案前的今寒拜了一禮,說道。
“嗯。”
穿着一身常服的今寒聞言,眼睛從手中的書卷上離開了一瞬,觑了眼自己的小兒子。
今寒視線不離書卷的說道:“可算舍得從你的懷鏡宮出來了?”
“嘩——”
“咳。”
今寒往後翻了一頁。
今葚時輕咳了一聲,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于是決定先發制人。
“我年紀尚小,暫不考慮婚事。”
“你上元節可想去凡間玩上幾日?”
今寒陰陽了一下小兒子,覺得可以說正事,于是便也開了口。
兩句話撞到了一起,兩人說完,聽見對方的話均是一愣。
今葚時疑惑:“君父喊我來,不是要給我選夫人的嗎?”
今寒也疑惑了:“?”
今寒眉頭輕皺,否道:“自然不是。你兄長都未娶妻,我催你做什麽。”
說着,今寒扭頭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八兩,問道:“本君說過這話嗎?”
八兩見今寒皺眉望過來,慌忙擺手解釋。
“奴,奴未曾……說,說……過,此……類話,君、君、君當,明鑒。”
今葚時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扭頭去看正努力減小存在感的旃一。
旃一:“……”
旃一害怕,旃一不敢說話。
今葚時屈着手指,對着旃一隔空點了點,順帶着一個微笑。
旃一更害怕了,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旃一曉得,懷鏡殿君這一笑還有這一點,是讓自己等着的意思。
旃一苦着一張小圓臉。
心裏不知道是在第幾次犯錯後,又是第幾次唾棄自己這死活改不了的急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