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格想法
第十格想法
“嗷嗚~”
小狐貍歪着頭,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滴溜溜的在長胡子等人身上打轉。
“……”
今葚時默默的将擡起的爪子放在了桌上的茶壺上。
咳,突然就……就有些渴了。
托起茶杯往嘴裏灌時,今葚時趁機觀察了一下長胡子等人的神色。
或詫異、或不解。
今葚時喝了杯茶水潤了潤喉,伸手将小狐貍重新抱入懷裏後,這才幽幽開口:
“幾位尊者可瞧仔細了?”
長胡子等人的面上皆是複雜之色。
今葚時右手抱着綏栖,左手肘杵在桌面上,面上似笑非笑地的看着長胡子等人:“要不幾位再細細的分辨一番?萬一我家小狐貍的瞳色是被我變幻過的呢?你說是不是?”
“別到時再怎的,又來說本少君的不是。”
那簾楓臉色極差的道:“那日族人見的分明是只藍瞳白狐!定是你耍了什麽花招!”
今葚時臉上的笑意盡收,慢悠悠的将左臂收回,只眸色沉沉的盯着簾楓:“莫不是你塗山中人,不止有人學了王族獨有的潛靈秘術,竟還有人偷學了能破千幻的窺瞳術不成?”
聞言,長胡子等人的神色更是差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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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這龍族少君在塗山修習,少主竟是連此等辛秘事都告知了。
看着他們一個個的皆是臉色難看,今葚時心情說不上來的愉悅。
“哦,對了。忘了告訴幾位尊者,我家阿綏乃是單尾狐。”今葚時裝模做樣的懊惱了一下,“本殿君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塗山的少主,當是條九尾罷?”
聽着那聲“單尾狐”,長胡子只覺眼皮一跳。
他們耳不鳴眼不花的,這只狐貍跳到桌上的時候便知道是單尾了。
這龍族少君,真是好生……好生頑劣!
上首的今寒除去被提及的時候出了聲,其餘時間都在充當人形木樁子。
長胡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今日是我等莽撞,望龍君……還有少君,見諒。”
“欸,不敢當不敢當,”今葚時抱着阿綏站在長胡子等人跟前,笑吟吟地說,“被你塗山族人誤看成少主,該是我家阿綏之幸才是。”
綏栖:“……”
今寒:“……阿葚。”
長胡子等人:“……”
長胡子等人拂袖而去。
今寒忙喊半斤和八兩去送客。
等前殿只剩今寒跟今葚時後,今葚時正要離開,今寒叫住了他:“阿葚。”
阿綏方才跟在半斤和八兩身後也跑走了。
今葚時:“君父還有何事?”
今寒單刀直入:“你今日也看到了,你那只狐貍的身世,怕是不簡單。”
今葚時思索片刻:“他是不是塗山少主我不管,但是君父也看到了,阿綏并不想回去。”
今寒嘆了聲氣。
确實,阿綏瞳色本為湛藍,他知道。
但在當時,阿綏瞳色卻并非湛藍。
而且他在上首看得分明,自家的小孩兒并未施法。
今寒:“行,那等他何時想回了,你護着他回塗山吧。”
今葚時爽快應道:“好啊。”
今寒面色複雜:“……這次怎麽這麽好說話?”
今葚時:“……”
今葚時虛虛握拳,罩在嘴邊咳了聲:“……有、有嗎?”
今寒伸手放在今葚時額前,片刻又将手放下。
今寒上下打量着自家孩子:“阿葚你今日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瞞着為父?”
今葚時:“……”
今葚時嘆了聲氣,道:“方才答錯了,請君父給孩兒一次重新作答的機會。”
今寒點頭,重複方才的話:“等你家小狐貍何時想回塗山,你便護着他回去。”
今葚時再擡眼時,面上的神情已變成莫名:“阿綏要回塗山為何要我護着?”
“自然算是人情債,”今寒點頭,表示很滿意今葚時的表現,“你阿兄近日尋他不見,你阿姊一個女孩兒又不方便。”
今葚時面上做足了:“那君父您不是也可以?”
今寒:“我?我不合适。”
“為父計較一番,想來你是最合适的。”
今寒循循善誘:“你看啊,小狐貍在你宮裏,最親近的也是你,你想想,是不是你護着他最合适?”
今葚時點頭:“很有道理。所以君父,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今寒拍了拍今葚時肩膀,很是滿意的答道:“回去吧。”
今葚時也很滿意:“孩兒告退。”
—
等午間要休息的時候,阿綏怎麽都不回屋去,偏要在懷鏡宮的小花園亂撲騰。
最後今葚時擺擺手:“你若不想回屋,那你便在院子裏睡吧。”
阿綏湛藍色的眼睛極亮:“嗷嗚!”
這算是應下了。
綏栖此前那種随時随地就睡的狀态,讓今葚時在院子裏給阿綏置辦了一個花藤小榻。
小狐貍專屬。
—
“嘩啦——”
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花叢中竄了出來。
綏栖頭上頂着幾朵落花,底下的眼睛滴溜溜地轉。
等見到旃一從屋中出來,最後像往常一樣,坐在青玉階上托着腮發呆。
看了一會兒,綏栖将小腦袋又縮了回去。
半刻鐘後,沵岚谷的谷口出現了一道藍色的殘影。
——
青丘偏于一隅的地方,名曰鎖月樓。
那裏種了半山的桃花,靠樓閣的側後方還種着一片影木。
這影木,白日裏看,一葉百影;夜晚看,花亮如星。
而這桃花正是靠着樓中主人的靈息,經年不謝。
而此處的主人也是位豔麗媚人的妙人。
樓閣建在半山桃花的後方,此時透過影影綽綽的桃花,隐約可見一位身段玲珑的女子倚在玉桌上喝着酒。
“明月姑姑。”
明月聞言,愣了一瞬才動作緩慢的扭過頭去。
只見距她不遠處,正站着位容貌昳麗到雌雄莫辨,身如玉樹的青年。
青絲單用一只素潔的木簪挽住,前額散出幾縷亂發,青年穿了一襲紫、玉色相間衣衫,衣襟同袖口皆是偏藍的雪青色,上面用銀線勾出幾道紋路,衣服下擺漸變成了玉色。
因鎖月樓受明月影響,四季如春,青年身後便是開的爛漫的桃花,映的人很是張揚。
桃花似的眼尾上翹,無意一瞥,情愫暗生。
青年看她那呆愣愣的模樣,笑了。
這一笑,映的漫山景色都黯淡無光。
“明月姑姑,”青年輕聲喚道,“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明月上下看了青年一圈,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勾了勾唇。
說不清是嗤笑還是出于禮貌的笑。
“是許久不見了。”
“那麽,”女子将酒壺放下,緩緩起身,望着青年微微一笑,“別來無恙啊。”
“塗山九尾……”
“塗九卿。”
猛地聽見這聲“塗九卿”,綏栖神情恍惚了一瞬。
幾百年了,如今再次聽有人喊這個名字,竟還有些不習慣了。
綏栖笑着湊近幾步,道:“明月姑姑,這三個字如今可喊不得了。”
明月蹙眉:“出事了?那我稱呼你什麽?”
“綏栖。”
綏栖往明月那邊走,邊走邊說道。
“‘綏綏白狐’的綏,‘越鳥南栖’的栖。”
明月若有所思:“唔,還挺好聽。”
綏栖:“姑姑以後還是喚我阿綏罷。”
綏栖歪了歪頭,笑問:“明月姑姑,我可以坐下了嗎?”
明月擡了擡手:“坐。”
綏栖坐到明月一旁的空凳上,手邊恰時多出來一盞茶。
綏栖:“多謝明月姑姑。”
明月看着小啜茶水的綏栖道:“我有多久未見你了?三百年還是四百年?”
綏栖想了想,道:“按凡間的時辰來算,将近兩百年而已。”
明月面上稍顯遺憾:“才兩年啊?”
綏栖:“?”
綏栖:“姑姑覺得遺憾?”
明月笑眯眯的否道:“還好吧,不太遺憾。我怎麽會遺憾呢?”
綏栖沒揭穿她,而是笑着提醒她:“去年某時我來尋過你的。”
明月恍然的“啊”了一聲。
“瞧我,我說怎麽覺得你來的勤呢,”明月屈指敲了敲腦門,“說來還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明月突然想起某事,開口問道:“對了,在你走後我曾去過塗山一次,但你那座小院都荒廢了。你如今住在何處?”
綏栖小啜一口茶,垂眸答道:“如今住在小龍家。”
“小龍?”明月琢磨了一下,恍然,“啊,是……阿柳跟今寒的小兒子?就幼時常跟在你後面的那只小龍崽子?”
似是想起有趣的事,綏栖笑盈盈的應道:“對,是那只。”
明月若有所思:“……那崽子貌似還不錯。”
“欸,對了。”明月隐晦的使了個眼色,“你跟青丘的那位……”
綏栖神色不明的摩擦着茶盞的杯身:“婚約幾百年前便毀了。”
明月皺眉,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還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姑姑替你出氣去。”
綏栖按住蠢蠢欲動的明月,道:“沒有,姑姑忘了?他打不過我的。”
明月:“那是怎麽回事?”
綏栖看着飄起的茶氲,輕聲說了句:“只是覺得,并非良人罷了。”
明月還想問什麽,但見綏栖似乎有些落寞的側臉,又怕自己再問那些傷心事事再傷他一次。
喃喃道了聲:“那,毀了也好……”
随後又半開玩笑似的出聲:“我看那只龍崽子就不錯,那小崽子從小就粘你。”
綏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