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格想法

十七格想法

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門,今葚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手推開了那扇大門。

直覺告訴他,這扇大門的後面,有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随着大門緩緩打開,一道刺眼的白芒迎面撲來。

今葚時下意識擡手擋在眼前。

再睜眼時,眼前的景物再次變幻。

不再是山花零落的破敗枯榮之景,而是有樹、有花、有舍。

舍宇只一家,雖是木屋,但修繕的卻甚是雅致。

舍外的小院中還栽種着一片的楓林。

其中一棵楓樹上,一枝較粗壯的樹幹,正倚卧着一位青年。

緋色的窄袖緞衣,外套一件松煙色的寬袖羅紗,衣襟繡着暗花,羅紗上勾着銀紋,裝束不俗。

青年用左臂遮着臉,看不清模樣。

不等今葚時上前詢問,就聽身後的竹籬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

緊接着就聽一聲溫和的嗓音——

“阿清!”

今葚時愣了愣,轉身看過去,才發現來人卻是他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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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像又有哪裏不太一樣。

因為眼前的蟄侄氣質溫潤,臉龐也稚嫩了許多,右邊的臉上也沒有那幾道詭異的墨紋。

當真擔得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了。

今葚時正要側身讓開,蟄侄卻似沒看見他一般,直愣愣的端着東西撞到了今葚時的胳膊。

今葚時被碰到的地方霎時變的透明。

而蟄侄徑直穿了過去,直奔前方的青年。

今葚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擡頭去瞧已經小跑到青年跟前的蟄侄,小聲的“嘶”了一聲。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此時可能正處于被喚作“阿清”的青年或是蟄侄的回憶中。

在此期間,他正充當一位旁觀者。

“阿清,你瞧,我今日尋到了什麽好東西!”

蟄侄端着玉盤,站在楓樹下,正仰着頭親昵的喊人。

樹上的人也終于将胳膊放了下來,側了側頭。

面若好女,清秀絕麗卻也不失男子英氣。

看清來人,被喚作阿清的青年面上一喜。

下一秒,面上的喜色又忙掩了下去。

阿清撇了撇嘴,道:“你沒事做嗎?整日往我這邊跑?”

話音未落,阿清手一撐,便翻身落地。

蟄侄并不理會阿清的質問,反而将手上的玉盤往他身前遞了遞。

“試試?”

阿清看到玉盤裏的東西,臉色一變。

“你去了迦藍界?”

在旁邊悠哉悠哉的聽故事的今葚時,聞言眉眼一動。

暗暗的将“迦藍界”三個字記在了心裏。

蟄侄點了點頭:“放心,我偷偷去的。沒被人發現,不會連累到你的。”

阿清卻有些生氣:“我是擔心這個嗎?你明知眼下那群人盯你盯的緊,你還……”

“轸清。”

蟄侄将玉盤放在樹下的木桌上,聲音似是無奈。

轸清一怔。

這還是蟄侄第一次喊他全名。

蟄侄伸手将轸清摟進懷裏,語氣輕柔:“你也知道,我身份擺在這,再怎樣他們也不能真跟我動手。”

“阿清,不必緊張我。”

轸清比蟄侄矮了一頭,被蟄侄摟在懷裏,腦袋正好抵在蟄侄的肩膀。

轸清沉默了一會兒,随即擡手在蟄侄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轸清沒擡頭,嘴硬道:“誰緊張了?”

“我就是……”

蟄侄:“你就是什麽?”

轸清從蟄侄懷裏擡起頭來,眉眼間有些惱色。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一點擔心。”

“迦藍界是什麽地方?那裏的名跟行完全是分開看。你有這麽好騙,我怕你被他們當成冤大頭了……”

蟄侄歪了歪頭:“你看這還不是緊張我?”

轸清虛張聲勢的提高音量:“只是有點擔心!”

蟄侄揉了揉轸清的頭,寵溺的笑了笑:“好~只是有、點、擔心。”

今葚時對他們後面的內容不感興趣,他只對玉盤裏的兩枚……嗯,暫且稱之丹藥吧。

他還是對眼前這兩枚繞着柔柔橙芒、隐約還有香氣缭繞的丹藥更感興趣些。

這邊的今葚時正想的仔細,眼前的景物突兀的晃動了一瞬。

今葚時下意識擡眼。

就見原本好好的景物像是變成了一幅畫卷。

這畫卷一直被珍藏在琉璃匣裏,藏了許久許久。

一日主人家突發奇想,把這珍藏許久的畫卷拿了出來,想同他人炫耀一番。

不成想,這畫卷被珍藏的時間太過遠久,畫紙已舊,小心翼翼的将畫卷拿出,展開,卻在旁人不經意的一聲噴嚏中,“嘩啦”一聲,畫卷咧出很多細碎的紋路。于是在衆人的驚呼中,這畫卷便一點一點,如同星屑一般砸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今葚時只覺眼前的景色飛速的在眼前褪去,而後又很快的重組成一個新的場景。

這次依舊是蟄侄和那位轸清。

不過這次他們像是跟什麽人交了一場惡戰,兩個人身上都是血跡。

而且看樣子,貌似那個叫轸清的,像是快要斷氣了。

今葚時心跳快了幾分。

這個場景讓他有些似曾相識,還是他最不願意想起的那段回憶。

現在他眼前的除了人不一樣之外,其它的都跟自己埋在骨子裏的記憶融合了。

今葚時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邊的蟄侄跟轸清還在上演生離死別。

轸清渾身的血,瞳孔有些渙散。

蟄侄身上、手上也都是血,但是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轸清的。

轸清顫着手,扣在了蟄侄給他傳靈力的手背上。

摸到了人,轸清急促的喘了幾聲,像是用盡了他本就不多的力氣。

“……白,費力氣……沒,用……”

轸清的聲音輕飄飄的,好像随時都會散掉似的。

蟄侄不甘心,聲音竟然有些哽咽:“有用,有用的……你松手。”

轸清執拗的沒松手。

其實轸清眼下是個快去了的人,手上根本沒什麽力氣,蟄侄若是想掙開,手一動就可以掙開了。

這句“松手”着實是有些多餘了。

當然,也可能是蟄侄也知道這些是無用功,那句“有用”像是在安慰轸清亦像是在欺騙自己。

今葚時的情緒平複了一些,打眼就往兩人旁邊的地上開始掃。

很快,他就看見了地上散落堆砌的一些——骨頭。

是獸骨,亦是靈骨。

今葚時将視線移到了被蟄侄半抱在懷裏的轸清身上。

這樣一看,轸清體力不支、滿身血污便也有了解釋。

但他在轸清的身上還沒停留上兩秒,便移開了視線。

若不是時間不對、場景也有些區別,他都險些以為這是看的他自己的記憶了。

今葚時低垂着眉眼,沒打算再往那邊看一眼。

于是等耳邊響起蟄侄不甘的一句“我定能将你救回來”,今葚時這才把頭擡起來。

然後——

今葚時眨了眨眼。

不為別的,只因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到。

“嚓——”

今葚時掌心一翻,手上便出現了一團赤紅的火焰。

火焰雖小,但也足夠照亮一方。

今葚時謹慎的摸着一處往前走了兩步。

“嘩啦——嘩啦啦——”

今葚時渾身一僵。

誰能想到,堂堂沵岚谷的少君殿下,竟然會害怕鬼怪呢?

今葚時呼吸亂了幾分。

閉了閉眼,今葚時深吸一口氣,僵着身體緩慢的轉動着脖子。

回眸的一瞬間,瞥見的不是什麽鬼啊魂啊之類的鬼東西,而是兩道附着渾厚靈力,從而導致鐵鏈纏繞着赤紅蘊紋不斷的嘶吼——

不對,準确來說,不停嘶吼的是被粗壯的鐵鏈鎖住的東西。

今葚時右眼猛地一跳。

今葚時不由地往前靠近了幾分,将手上的火焰也舉高了些。

看清楚下面被鐵鏈拴住的是什麽後,今葚時的瞳孔被刺激的一縮。

“轟”的一聲,今葚時腦海裏有什麽東西驟然崩塌了。

被鎖住的……是,一只九尾靈狐。

是他,念念不忘、甚至用護心鱗跟閻王搶過命的人。

今寒被旃一急急忙忙請到懷鏡宮的時候,綏栖正面色焦急的坐在床邊,雙手握着今葚時的手。

綏栖不知道今葚時怎麽了,但他又很怕這是小龍失去護心鱗的症狀,他不敢輕舉妄動。

綏栖很怕,很着急,但也只能等今寒過來。

今寒在心中默默的嘆了聲氣。

綏栖聽見開門的聲音,忙要起身作禮。

今寒擺了擺手:“不必多禮。”

心裏卻是想着,往後都是一家人,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但他不知自己的小兒子跟人家發展到什麽階段,保險起見,今寒也只敢在心裏補完整,生怕将人給吓跑了。

今寒用靈力給今葚時檢查了一番。

随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面色無異,看上去很像是在熟睡。

綏栖焦急的詢問:“龍君,如何?”

今寒将雙手背在身後,道:“你可聽說過‘入夢來’?”

綏栖面上顯出些許茫然。

今寒換了種問法:“聽說過黃粱一夢嗎?”

綏栖點頭:“這是自然。”

今寒招手讓旃一搬了張小凳給綏栖。

今寒來後,因是長輩,所以綏栖一直站在床邊。

于是眼下就變成了綏栖坐在小凳,面前便是坐在床邊的今寒。

等綏栖坐下後,今寒這才開口解釋道:

“黃粱一夢簡稱‘梁中夢’,這梁中夢又稱梨花夢和入夢來,不過‘入夢來’過于文雅,如今便也不常聽見了。”

“不過就阿葚這種情況,你可以當他是入夢了。”

綏栖便問:“那這梁中夢是美夢?”

今寒搖了搖頭:“梁中夢既能是美夢,亦能是噩夢,這要看施法之人怎樣想。方才檢查時,那施法之人似乎并無惡意。”

想了想一下,今寒又補充道:“目前看來,阿葚暫時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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