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一格想法
二一格想法
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廊下的湖水柔順的接受着晨光的淋浴。
“夫四象者……剖液成龍，結氣成鳥，其氣騰而為天，其質……”
書堂裏，白胡子長老在前面拿着書卷在授課，一轉身，便看見那位龍族的小少君趴在小木桌上呼呼大睡。
這是小葚時來塗山的第四日。
蘊真長老的胡子被氣的炸了邊。
“啪啪！”
蘊真長老快步走到小葚時桌旁，書卷在桌上敲的啪啪作響。
“嗯？”
小葚時蹙眉，被吵的睜開惺忪的睡眼，扭頭看向氣的瞪眼的蘊真長老。
蘊真長老：“來，你跟老夫說說四象何有？”
小葚時盯着蘊真長老看了幾秒，心下忍不住嘆氣。
慢吞吞的起身，聲音稚嫩舒緩：“四象者，乃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蘊真長老輕哼了一聲，繼續提問道：“四時均由誰控？”
“龍吟于淵而春生；雀鳴于林而夏到；虎嘯于山而秋仲；龜藏于潭面冬至。是故青龍掌春，朱雀管夏，白虎據秋，玄武主冬。”
蘊真長老摸了把胡子，“朱雀掌三火，哪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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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三味真火、地府陰火。”
“嗯，不錯，那你再來說說四象何解？”
蘊真長老臉上的怒氣已然消散的無影無蹤，聽着小葚時的問答，眸中時不時顯出一絲贊許。
小葚時突然不說話了。
蘊真長老以為他說不出來了，語重心長的勸道：“不知道了？昨日講過，下次不要睡……”
“我知道。”
小葚時突然出聲打斷道。
蘊真長老：“？”
你知道你不說？
正要說教一番，就聽小葚時繼續說道。
“您昨日講過這篇，前日也是，大前日也是。”
“而且次次都是提問的我。”
蘊真長老：“……那你答上來了嗎？”
小葚時點點頭，眼神真誠：“答上來了。”
還嫌不夠似的，又補充道：“您還誇我了。”
蘊真長老胡子一抖：“……”
樹杈上的兩只翠鳥正在你侬我侬，突然就聽書堂裏穿來一聲蒼老的怒喝：“你今日沒答上來，給我出去罰站！”
聽上去頗有些惱羞成怒。
兩只翠鳥被吓的撲棱撲棱翅羽，瞬間分開。
随後便有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童出現在門口。
翠鳥左右看了看，見周邊無事發生，各自叫喚了兩聲便又将小腦袋挨在了一起。
小葚時現在最是愛玩的年紀，怎會老老實實的在外面罰站？
而且在小葚時看來，被長老轟出來，就意味着可以不上課，甚至可以四處溜溜達達。
小葚時好奇心重，往往走到一處又被另一旁的奇異所吸引，于是這裏竄竄，那裏跳跳，離書院越來越遠。
一條白色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本是寂靜非常，路邊有些弧度的斜坡生長着許多雜叢。
多簇的庭藤稀稀松松的挨在一處，零散的綴着幾支淡紫色或者桃粉色亦或是霜色。
幾支霜色跟淡紫色的那處庭藤花無風而動，一陣窸窸窣窣後，“嘩”的一聲，從後面爬出一只身穿輕袍寬袖的糯米團子。
小葚時爬起來晃了晃頭，将頭上不小心沾上的幾片花瓣跟樹葉抖了下來。
整理好儀容，小葚時看看四周，空空蕩蕩。
看看前面，殘路深湖斷行。
看看後面，聳坡亂花遮目。
小孩子天性天不怕地不怕，遇上從未見過的東西，總是保持着最高的好奇心。
于是小葚時想都不帶想的，便擡步踩在了白石小路上。
—
小葚時順着白石小路不知拐了幾道，眼前突現一片幽綠的竹林。
白石小路順延到了竹林深處，一點也看不到盡頭。
小葚時果斷的選擇繼續前行。
然後小葚時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約是走到了盡頭。
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座仙氣缭繞的邸院，院前種着一棵粗壯的藤蘿花樹。
小葚時看着敞開的大門外，一道水紋狀的屏障微漾，又仰起頭，看着缭繞的霧氣間橫匾上若隐若現的“九栖苑”三個字，眸光越發明亮。
難道他今日的氣運這般好，竟是遇見了傳聞裏的仙府？
小葚時心下激動，學着長輩模樣在仙府門前一本正經的低頭作揖。
“有人嗎？”
府門稍開一條縫，一個小腦袋露了出來。
小葚時又問了一遍，仍是無人回應。
雖說心中實在好奇，但眼下無人，硬闖便是不禮貌了。
小葚時低着頭，面上難掩失落的輕掩上朱門。
唉，看來是與仙府無緣了。
誰知剛轉身，就聽身後傳來輕響。
小葚時的耳朵微動。
“你是誰家的？”
小葚時眸光清亮，“唰”的一下轉過身去。
哇。
看到人，小葚時張着嘴小小的驚呼了一下。
仙人！
好好看！
眼睛竟然是湛藍色诶！也好好看！
開門的青年見狀，微微擡眉。
青年忍不住逗弄：“好看嗎？”
小葚時呆呆的點頭。
青年忍不住笑了。
小葚時被這笑晃的腦袋空空，跑上階去立在青年身前：“哥哥是這裏的仙人嗎？”
青年笑的更歡了些，見這幼童歪頭疑惑的看着他，淺蹲下身，微微正色。
“啊，”青年歪了歪頭，在眉頭點了點，似是苦惱，“古卷上述，‘綏綏白狐，龐龐九尾’你可讀過？”
小小的葚時看着眼前的仙人哥哥，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其實蘊真長老沒教過他這個。
那青年聞聲，面含笑意：“嗯，這說的便是我了。”
小葚時先是不解的撓了撓頭，随後小小的腦袋靈光一閃。
哦！哥哥是有九條尾巴的狐貍！
小葚時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笑容甜甜的：“狐貍哥哥長的好看，像仙人！”
青年控制不住的也勾唇，正待說些什麽，視線便移向了小葚時的身後。
“九卿又在逗小孩兒了。”
小葚時扭頭去看。
來人風度翩翩，面容幹淨，身上纏繞着一種書卷氣。
“喏，你要的櫻桃冰酪還有冬瓜饴糖。”
塗九卿仰頭接過油紙包，随意問道：“芍因，你這些日子怎麽總往凡間跑？”
白芍因臉上的表情不自然了一剎，輕咳一聲道：“你也知道我朋友喜歡凡間的一位女子，自己去怕被罵，便拉上去我。而且你不是喜歡凡間的熱鬧？所以我便答應了他的邀約。”
塗九卿不在意的“哦”了一聲，不知白芍因輕舒了一口氣。
而葚時太小，他看不懂在狐貍哥哥應了之後，為何這位大哥哥放松了不少。
“對了，這是誰家小孩？你認識？”
“啊。”塗九卿這才想起忘了什麽。
塗九卿看了看手上的兩個油紙包，将兩個油紙包都往小葚時手上遞了遞。
“你叫什麽？可是迷路了？我送你回去？”
小葚時伸手抱住紙包，脆聲奶氣的應道：“我叫今葚時，好像是迷路了。”
然後仰頭看了一眼白芍因，又看了看跟自己平視的塗九卿，詢問道：“哥哥送我回去嗎？”
塗九卿了然。
這是前些日子總被君父跟兄長提及的那位來修習的龍族小少君。
聽到小葚時的問題，塗九卿捏了捏小葚時嫩呼呼的臉蛋，笑着點了點頭。
“那狐貍哥哥叫什麽？我還能再找你玩兒嗎？”
“哥哥叫塗九卿，這名字可要記牢了。不過找我的之前，可是要将長老留的當日課業完成才行。”
“嗯嗯，我很聰明，課業會完成的。”小葚時繃着一張小臉，認真的點頭，“卿卿的名字我也會記牢。”
塗九卿起身，正跟白芍因說着去送小葚時回去，聽到這個稱呼，塗九卿彎腰，屈指在小葚時的腦袋上敲了敲。
“要喊哥哥。”
小葚時被塗九卿拉着手，下臺階走在平地上才開口否道：
“不要，我要喊卿卿。”
塗九卿笑着逗他：“變臉這般快啊？方才還喊哥哥呢。”
小葚時一本正經：“方才是我暈了頭，我以後就喊卿卿。”
“喊哥哥。”
“卿卿。”
這聲“卿卿”喊的清清脆脆。
—
稚童越長越大，跟塗九卿熟悉之後，修習結束便往塗九卿的住處跑。
數千年的時間，少年長高了，長大了，心思也活絡了。
卿卿總愛逗他，問他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少年面上從容，耳朵卻總是忍不住變紅。
目光也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塗九卿身上。
卿卿喝茶，他覺得好看。
卿卿吃飯，他覺得好看。
卿卿睡覺，他覺得好看。
卿卿洗澡，他……他沒見過。
今葚時猛地回神，低頭去看手上的書卷，睫毛亂顫。
他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太對，但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卿卿。
今寒也發現了今葚時在塗山待的時間越來越久。
以往今葚時像跟人族的學堂一般，一月一回，後邊便是數月一回，現在可好，數年一回，還是不問便不回的那種。
一開始今寒發現的時候也只是猶疑了一瞬，但畢竟是在塗山，還有他的情緣，也便沒有去過問緣由，後來某日天朗氣清，今寒在給後殿的羽瓊花澆水時，先知被半斤帶來了。
今寒放下小噴桶，問道：“先知有什麽事？”
先知作禮，随後悠悠道：“方才老夫在星宮觀星象，發現小殿君的紅鸾星動。”
今寒反應了一霎，随即想通了什麽，笑的輕松：“有勞先知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