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及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秦卿有點心神不寧。

半月前孟錦川來信，說要趕回來參加她的及笄宴，還要送她一件“永生難忘”的禮物，算算腳程三天前他就該到了，不知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

秦卿派人去隔壁孟家打聽，都說沒有看見大爺回府，只有他的長随春生回來匆匆報了聲平安就又出去了。

現在孟家上下對孟錦川的行蹤一無所知。

孟母看出秦卿的心不在焉，對秦母打趣道：“這兩個孩子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分開區區半月就牽腸挂肚，我看還是趁早把他們的婚事辦了吧。”

秦母笑答：“我正有此意，等開春了，挑個黃道吉日……”

話未說完，院門口忽然響起一陣喧嘩，一個年輕男子疾步而來，大氅落滿雪花也顧不得拂一下，孟母朝秦卿擠眼睛：“卿卿這下該放心了吧。”

秦卿羞得俏臉通紅，躲到秦母身後撒嬌，衆人哄堂大笑，只有孟錦川的神情格外嚴肅。

他握了握拳，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到秦卿面前，半晌才開口：“卿卿，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好似一道炸雷劈下，笑聲突然停了。

秦卿從母親身後擡起頭，透過孟錦川微微顫抖的手，看向那張薄薄的紙。

那是他們的婚書，當初兩個人還頭挨頭地讀過上面的字，每讀一句，他們的臉就紅一分，孟錦川眼裏的光芒好似烈日，灼得她心頭又慌又甜。

他說日子過得太慢了，他一天都不想等了，好想馬上把她娶回家。

言猶在耳，他怎麽突然就變了呢，秦卿不懂。

“為什麽？”

“我……”孟錦川朝秦卿看過來，只見她一張芙蓉面雪融融，大大的眼裏含着希冀、痛苦和難以置信，他的心突然有些疼，但很快就被別的東西壓下去了。

“我喜歡上了別人。”

人群一陣唏噓，秦卿身子晃了晃，臉色蒼白。

秦母心疼地抱住女兒，還未開口，孟母已沖上來揪住孟錦川的衣領，怒喝道：“混賬東西，平日爹娘就是這麽教你的？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孟錦川低着頭，絲毫不為自己辯解，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孟母更氣，厲聲質問他那狐貍精是誰，他立即辯解道：“母親慎言，她是我的心上人，不是狐貍精。”說完又低下頭一聲不吭。

孟母快氣昏了，讓人回孟家取藤條，一直沉默的秦卿走過來扶她坐回原位，又走到孟錦川面前去接婚書。

孟錦川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是攥着婚書并不松手，秦卿掰開他的手指，将婚書奪過來，撕成一條又一條，一片又一片。

孟錦川猛地擡頭，眼底猩紅一片，嘴唇嗫嚅半晌：“卿卿，對不起！”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以後還請喊我秦姑娘。”

秦卿轉過身，對衆人福了福，說了聲“抱歉”，擡腳回了閨房。

孟母又羞又愧，再三給秦母賠不是，還說明日再來登門賠罪，帶着孟錦川灰溜溜地走了。

其餘人不好再留，寬慰秦母幾句後也紛紛告辭。

前院很快得到消息，宴席匆匆結束，孟父黑着臉往家趕，秦父和兩個兒子到後院安慰秦卿。

那天的雪下得實在是大，很快就将孟錦川留下的腳印覆蓋，不剩一點點痕跡。

一如他們十六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