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出了秦府,趙長庚直奔禦書房。
何公公難得在飯點兒見到他,問他是不是來陪聖上用膳的,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何公公便知道他遇到難題了。
這個發現讓他倍覺有趣,要知道趙長庚一落地就是小霸王,還沒有書案高就敢奶聲奶氣地質問先生“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什麽意思,敢揪先帝爺的胡子,敢往凱旋歸來、未曾謀過一面的聖上懷裏撲,這世上唯一令他失态之事,就是三年前秦卿與孟錦川定親,但他當時也只是傷心居多,并未如此沮喪。
難道與秦姑娘拌嘴了?那他可得好好開導一下,別把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小王妃氣跑了。
“殿下可是與秦姑娘置氣了?”
“沒有。”
“那殿下為何不高興?”
“說了您也不懂。”
“殿下不說怎知老奴不懂?”
“唉……”趙長庚幽幽嘆一口氣,朝他身下掃了一眼,又長嘆一口氣。
何公公何等聰明,馬上悟到是那方面的事,這個雖不是他的長項,但多年深宮浸淫,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殿下,男女情事講究水到渠成,您再喜歡秦姑娘,也不能着急呀。”
趙長庚無精打采,心道急個屁,小爺我連看囡囡一眼都要不争氣地流鼻血,哪裏還敢想別的。
見他不吭聲,何公公又支招:“殿下正當壯年,血氣方剛,難免會意猿心馬,老奴可以教殿下一些法子,既能讓秦姑娘取悅殿下,又能不破她的身子。”
還有這種事?
趙長庚雙眼一亮,立刻化身好學生,認真向何公公取經,誰知他聽完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成不成,這些手段雖能令人纾解,但太下作了,我才舍不得讓囡囡學。”
何公公啞然失笑。
聖上總擔心小殿下太過喜愛秦姑娘而變成先帝那樣,現在看來屬實多慮,先帝再寵愛先廢後,也不會在床事上委屈自己,每次侍寝,廢後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碰上月事不方便,還要廢後用別的代替。
廢後經常罵先帝貪得無厭,哪裏像小殿下,寧願自己難受,也舍不得辛苦秦姑娘。
這在以男子為尊的世道,竟能長出小殿下這朵發自內心尊重女子的仙苑奇葩,委實可貴。
他頓了頓,說道:“其實……,也有男子取悅女子的法子。”
什麽?竟有這等美事?
趙長庚喜笑顏開,立刻湊上前,拉着何公公衣袖,像兒時一樣晃來晃去,非要他傾囊相授,何公公搖搖頭,言道不是自己不願意,而是那些東西都在密室裏,只有聖上才有鑰匙。
趙長庚瞪大眼,怎麽也不敢相信他那鐵血無情不近女色的兄長會藏着這些玩意兒。
好奇心空前高漲,他忘了自己進宮的目的,追問起聖上當年落難被人所救之事。
“兄長後來還曾回去找過她,是不是對她動心了?”
“聖上的事,老奴可不敢瞎說。”何公公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在獵人垂頭喪氣時适時給點希望,“不過,聖上那天在養傷的屋子裏待了很久。”
懂了懂了。
趙長庚猥瑣一笑,他也經常在囡囡的閨房一坐就是半天,哪怕她不在家,聞着她留下的氣息也能意亂情迷。
何公公哭笑不得,一看趙長庚的表情就知道沒想正經事,他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推着趙長庚進禦書房,說聖上日理萬機,總不按時吃飯,若能哄得聖上好好用膳,便替他找聖上要鑰匙,把東西取出來。
趙長庚滿口答應。
他進門的時候,聖上正在批折子,微微擡頭嗤了一聲:“稀奇啊,居然能在宮裏見到你,怎麽不陪你的囡囡呢?”
“囡囡重要,兄長也重要。”趙長庚走到餐桌前,接過小太監的活計,殷勤地幫聖上擺飯,用銀著銀勺挨個嘗了一遍菜肴湯品後才請聖上就坐,“是我想哥哥了,所以進宮看看。”
聖上哼了一聲,端起他盛的湯慢悠悠喝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是不是媳婦兒又跑了?”
你媳婦兒才跑了!
趙長庚聽不得這話,要是別人早就翻臉,但自己親哥沒辦法,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只能忍。
“您就不能盼我好?”
“盼不了,”聖上朝禦案努努嘴,示意他将最上面那本奏疏拿起來看看,“這是禦史臺上的折子,彈劾我們兄弟二人的,說你任性妄為,搶奪臣妻,不顧皇室顏面倒貼秦家,說我包庇縱容,偏聽偏信,專門給臣工養贅婿。”
“這個方大人好像是孟尚書提拔的,去年江次輔想要一個禦史職位,被孟尚書拒絕了,兩人還因此交惡,沒少相互使絆子。”一談起政事,趙長庚好像換了個人,有條不紊,機敏從容。
聖上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孟錦川剛中會元,孟黨覺得有機會東山再起,便讓姓方的出來投石問路,試試兄長的态度。兄長若置之不理,他們會認為兄長不拘小節,對當年的事已經淡忘;兄長若正面回應,則會正中他們下懷,與其糾纏不休。”
“依你看,為兄該如何做呢?”
“好辦。”趙長庚提起朱筆,在奏疏上寫了八個字,聖上見了哈哈大笑,一下子用了兩碗飯。
何公公老懷欣慰,趁着聖上高興,說了密室的事,聖上的鷹眸往趙長庚某處一掃,皺眉問道:“你不行?那完了,你媳婦兒肯定會跑。”
“我行!”
趙長庚只覺拳頭硬得厲害,這個人要不是他哥,他真的會揍得他滿地找牙。
太欺負人了!
“好好好,知道了,你行你很行。”眼看小家夥就要炸毛,聖上趕緊給何公公使眼色,“大伴,快帶他去密室,讓他好好學學,別到時候在媳婦兒面前丢臉,弄得到處都是血。”
趙長庚:“……”
何公公忍着笑将黑臉的趙長庚帶到密室,才一進門趙長庚就驚呆了,原來這裏不是普通的藏寶閣,而是專門供奉歡喜佛的地方。
殿內擺放着形态各異的佛像,無不是男女糾纏,兩兩相貼,肌膚相親。
趙長庚看得面紅耳赤,何公公笑着告訴他,這裏是歷代皇子婚前必須要來的地方,了解男歡女愛的具體經過,以便将來夫妻和順,琴瑟和鳴。
趙長庚将那些佛像快速看了一遍,心裏又驚又喜,驚的是世上竟有如此多的交合姿勢,喜的他悟性極高,學成出師,定能在囡囡面前挽回丢失的顏面。
……
翌日下朝,方禦史一行邊走邊聊,談及此前所上奏疏,方禦史頗為自得,聖上好幾日未曾批複,說明他對趙長庚極為偏袒,此舉與他當年所定律法相悖,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孟錦川将來高中不會受到重用了。
不然,禦史臺将聯名上書,質疑國本的公正性。屆時,要麽懲治趙長庚,要麽重修律法,不管哪一條,孟黨都是受益者。
想到将來的富貴,方禦史朝孟父作了一揖:“方某提前給孟公賀喜,虎父無犬子,來日大郎必将……”
話未說完,就被一個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的小太監打斷,說是聖上給方禦史批紅了,要他當着衆人的面念出來,方禦史得意地打開奏折,臉色驟然變白,只見上面寫着:“朕之家事,幹卿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