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白勝他喜歡你。”
白子期說道。
黎墨沉默了。
半晌，他才張開嘴，語氣中帶着不可置信：“喜歡我？他不是恐同嗎？白子期你騙我好歹想個合理一點的······”
白子期彈了彈煙灰，翻了個白眼：“我至于賤得跑來騙你？喜歡你這話是白勝自己說的。”
黎墨擰着眉，心裏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惡心。
“他喜歡你，但是你喜歡那個許清，偏偏許清之前喜歡過他。”白子期自顧自地說着，毫不在意黎墨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表情，“吃醋嫉妒你懂的吧？”
黎墨罵了一句：“你大爺的······”
白勝居然因為吃醋嫉妒，不惜在墊子裏放東西讓黎墨摔斷胳膊，再嫁禍給許清，為的只是讓黎墨遠離許清而已······
可怕！太可怕了！
“那你呢？”
黎墨消化了下這龐大的信息量，偏頭看向白子期：“你和白勝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白子期撇了撇嘴，随手将抽完的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不屑地嘁了一聲：“他幹出這事之前關系是挺不錯的，我可不喜歡他那個死裝死裝的樣子······”
黎墨呵呵：你不也一樣地愛裝嗎？
“我走了。”
Advertisement
白子期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走？”黎墨擰眉，“你連回家的車票錢都要借，還能去哪兒啊？”
“當然是去A市了。”白子期頓了頓，側目看着黎墨，眸色晦暗不明，“你真的從沒回過A市？”
黎墨搖了搖頭。
他這些年一直被于文秀喝葉忠看管着，可以到處去旅游，去別的市、別的國都可以，唯獨不能去A市。
他必須得回去看一看。
大二那年暑假，黎墨瞞着于文秀改了機票，剛一放假就帶着行李飛去了A市。
他已經四年沒有來過這裏了。
A市還是A市，熱鬧繁華，街區車水馬龍，人潮熙攘。
黎墨去找了于文程。
“叮咚”
聽到門鈴，于文程放下手裏的茶杯走去開門。
“誰啊······”
他打開門，還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嘴裏。
黎墨拉着行李箱，還背着一個大書包，面容有些許憔悴，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剛被從家裏趕出來的一樣。
“墨墨？你過來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于文程接過行李箱，将黎墨拉了進來。
黎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放了假直接過開的，沒告訴我媽她們······”
于文程愣了一下，随即也反應過來。
想必他這驢一樣倔的侄子還記着四年前的事，瞞着父母來A市的原因也無他了。
先前黎墨住的房間于文程一直沒動，偶爾去打掃打掃，換個新床單新被褥，既沒少東西也沒多東西。
黎墨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走到客廳裏，坐到于文程旁邊。
舅侄倆誰都不說話，電視也沒開，茶水也不喝，就這麽幹坐着。
“舅······”黎墨率先開口，試探地問，“那個······”
“你別問了。”于文程直接打斷他，面色沉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你以後別再理就行了。”
“別再理？可我總得知道是誰幹的吧？我總不能摔了一胳膊還不知道誰是殺人兇手吧？”
“你這孩子，說點兒好聽的話行不行？這件事大人們都處理好了，沒讓你受委屈。”
“為什麽就是不告訴我啊？你也覺得是許清幹的？”
“什麽叫覺得是他幹的？那根本就······”于文程的聲音弱了下來，發出了一聲疑問：“我姐都告訴你了？”
黎墨點頭：“是，我高考完的那年暑假告訴我的。”
“······”
在華英一中上學的時候，于文程離得那麽近，自然是知道黎墨和誰關系好的。
許清這個人就是沉默寡言了點兒，家庭條件不好了點兒，可從來沒幹過什麽壞事，能和黎墨玩到一起也沒什麽問題。
但學校當年已經查證過，學生也都指向是許清幹的。
于文程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墨墨，這世界上有這麽多人，你不一定非要和許清做朋友。”
黎墨的眼角抽搐兩下，開口道：“做朋友和事情真相是兩回事。”
“還有什麽真相不真相的？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你······”
黎墨深呼吸一口，擺着手起身：“算了算了，我以後再也不說這件事了。”
于文程簡直難以置信。
板上釘釘的事，黎墨就如此發脾氣。
他真不明白，一個許清有什麽好的？
黎墨回了房間，關上門趴在床上，拿出手機給林一打去電話。
對面過了一會兒才接起，林一的聲音蓋過嘈雜的背景聲：“咋了墨哥？”
黎墨問道：“你那裏怎麽這麽吵？”
“我在飯店裏呢，在和一個美女吃飯。”林一嘿嘿笑了兩聲，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他的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黎墨哦了一聲：“那你吃吧，我找別人。”
他又給唐大為打去了電話。
唐大為人就在A市，正好沒有什麽活動安排。兩人約在某家甜品店見面。
“喲，墨哥，好久不見長得越來越像某個明星了。”唐大為打趣道。
他們坐在甜品店休息區的沙發上，手邊放着幾盤小巧精致的奶油蛋糕。
“少埋汰我。”黎墨拿起叉子叉了一大塊蛋糕放進嘴裏，吐了吐舌頭，“太甜了······”
“墨哥，你約我出來就吃個蛋糕啊？”
唐大為眯了眯眼，直覺告訴他絕對有事。
“為為，這麽多年過去還是你懂我。”黎墨放下手中的蛋糕，向後靠到了沙發背上，“你知道······許清現在怎麽樣了嗎？”
自從回C市後，黎墨就沒看到過許清了。
微信不回，朋友圈沒有更新，某書上的“青萍_X”賬號再也沒上線過。
除了那條高考狀元的帖子，他再也沒看到過關于許清的任何消息。
唐大為抿了抿唇。
他從楊狄那知道了黎墨和許清的關系，他對這種事沒什麽看法，但是······這件事真的無從開口。
看出唐大為有些為難，黎墨開口道：“你知道的吧？能不能稍微和我透露一點？不能的話就算了。”
他墨哥說的算了能是真算了的嗎？
唐大為幹脆道：“許清好像是結婚了。”
“······”
黎墨愣了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什麽？！”
黎墨猛地站起來，動靜之大迎來店裏的其他客人側目。
唐大為癱了攤手：“墨哥，失戀是常有的事，你看開點······”
許清結婚了···許清結婚了···
黎墨滿腦子都是這五個大字。
有時候天空飛來的五個大字不是那都不是事。
或許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黎墨頹廢地坐下來，上下嘴皮碰了碰，慢慢吐出了幾個字：“他怎麽這麽快就結婚了······”
唐大為說：“許清沒上大學啊。”
“什麽？”黎墨瞪大眼，不信邪地又問了一次，“許清沒上大學？”
“是啊。”唐大為嘆了口氣，無奈道，“他雖然是高考狀元，可是他家裏不支持他上學。”
肯定又是許大寧和他爹許志這兩個挨千刀的幹的！
黎墨咬了咬牙：“那你知不知道許清現在在哪？”
“好像就在A市吧，我也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唐大為說，白勝當年一口咬定是許清幹的，學校也就草草了事，鑒于許清成績優異，只給他記了處分，險些被勸退。
自那之後許清更沉默了，一直獨來獨往。
喝唐大為道別後，黎墨循着記憶找到了之前劉姐開面館的地方——
這裏開了一家新店，叫“幸福面館”。
黎墨推門走進去，這裏的裝修風格十分熟悉，簡約溫馨，擠滿了客人。
“來一碗打鹵面。”
“我要一碗炸醬面，加個雞蛋。”
前臺圍滿了人，可見這家店的生意有多麽火爆。
黎墨排了會隊才走近前臺，看清了在前臺後面忙碌的身影。
“許···清······？”
忙碌的身影聞言，動作一頓，緩緩擡起了頭。
四年時光荏苒，男生變得更加成熟，身上的黑色背心領口被汗水浸濕，圍裙松松垮垮地系在纖細的腰上搖搖欲墜。
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拿着幾張零錢，那雙好看的眉眼現在裝滿了震驚。
黎墨有些錯愕，目光漸漸轉移，看到了男生後背上趴着的孩子。
熟睡了的嬰孩乖乖趴在許清後背上，肉乎乎的小臉蛋被熱得發紅。
“黎···哎！黎墨！”
“噗咚”
黎墨兩眼一翻，直直暈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瞬間慌作一團。
“媽呀！有人要餓死在這裏了啦！”
······
黎墨睜開眼時，人已經躺在急診科的病床上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某人背上的小孩，整睜着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差點又沒忍住暈了過去。
“醒了？”
許清站起身，黎墨以為他要走，慌忙伸手拉住了他。
似乎是看出了黎墨的那點心思，許清無奈地搖搖頭，語氣帶着些哄人意味：“在這裏躺好，我去給你倒杯水。”
黎墨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手。
許清去水房裏接了一杯溫水，放到了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
黎墨喝了一口，幾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要說新婚快樂嗎？可是孩子都這麽大了，不可能是新婚了吧······
許清懷裏抱着孩子，手指點在小巧的鼻子上，專注哄着。
思索再三，黎墨還是開口：“你現在過得···挺好的吧？”
“嗯。”許清擡起頭，平靜地與黎墨對視，随後将目光放到黎墨的手上，“你的手······怎麽樣了？”
“已經痊愈了，跟新長得一樣。”
說着，黎墨還動了動自己的胳膊。
許清把睡過去的嬰兒放到旁邊的空病床上，這才重新坐回去，好好地和黎墨說話。
“什麽時候的事？”
黎墨問的是孩子。
許清答道：“幾個月前剛生的。”
“······”
幾個月前剛出生的······
黎墨躺在床上，擡手捂住自己難過的臉色：“許清，你一定要幸福啊······”
許清一臉莫名其妙：這人怎麽突然扯到這上面來了？
随即他便反應過來了。
這貨不會以為孩子是他生的吧？
許清吐出一口氣，拽下黎墨擋在臉上的手，雙手支撐在黎墨兩側，垂下眼。
“孩子不是我的。”
黎墨眨了眨眼，暗自神傷：“你願意和女方一起撫養也行······”
“······”
許清也是服了他的腦回路了，直接道：“孩子是我媽和後爹生的，那是我同居異父的弟弟。”
黎墨張大了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許清直起身來，胳膊抱在一起，挑了挑眉：“從哪聽來我結婚還生了個孩子的？”
“聽別人說的······”
黎墨聰床上坐起，吸了吸鼻子：“也就是說···你沒結婚也沒孩子？也······沒對象？”
許清輕笑一聲：“我們是什麽時候分手的？”
黎墨愣了一下：“我沒說過分手！”
“那你還問？”
黎墨撓了撓頭：“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嘛······”
見最後一瓶葡萄糖輸完，許清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拿起圍裙，回頭看着黎墨：“你想在這裏躺一輩子嗎？回家了，男朋友。”
“來了來了！”
如以往一樣，在以往的街道上，許清以往地走在前面，黎墨以往地追了上來，親昵得抱着以往的人，走向不以往的餘晖。
盛夏，驕陽依舊那樣熱烈。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