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這些日子孟青溪和他們混熟了,看出他們的不安,安慰道:“不用擔心,父皇不是暴君,不會因為一點小錯就大動幹戈。”
雖然他這樣說,匠人們的慌張并沒有減少,就連最膽大的蔣良,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孟青溪靈機一動,道:“我會對外公布你們的名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整個大乾乃至所有國家最好的工匠,到時候會有數不盡的人找你們造園子,說不定你們還能青史留名。”
他這樣一說,所有匠人的眼睛都亮了,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青史留名的未來,雖然這對于他們這種卑賤的匠人來說太過虛幻,但是,萬一呢,這可是三殿下說的,三殿下不會騙他們的。
看着匠人們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孟青溪滿意地笑了,果然不論在哪個時代,畫大餅都是有用的,不過自己跟那些無良老板可不一樣,他确實是這樣想的,一定要讓這些匠人名揚四海,才不辜負他們這些日子的辛苦。
就當是為日後的園林人造福吧。
經過幾個月的忙碌,寶雲閣初具雛形,孟青溪看着這座宏偉華麗的閣樓,頗有成就感,對于一個園林人來說,能遇到一個可以任由自己發揮的工程,實在是天大的幸福。
孟重岩派人時刻關注着頤和園的進展,既是期待最後的成果,更重要的是怕孟青溪太過勞累。
這些日子孟青溪有多上心他全都看在眼裏,雖然貴為皇帝,但他也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為孩子的成長感到欣慰,更何況,這個優秀的孩子還這麽重情義,就更讓人心疼。
“父皇,你覺得寶雲閣怎麽樣?”孟青溪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孟重岩。
“壯觀至極,前所未有,必将載入史冊。”孟重岩毫不吝惜贊美之詞,他可不想端着架子,傷了孟青溪的心,這樣一番赤誠的心意,怎能不珍惜。
看出他是真的滿意,孟青溪小小地驕傲了一下,“父皇喜歡就好。”
孟重岩細致地看着內部的陳設,只覺得每一處都精雕細琢,精美絕倫。
正在他欣賞的時候,異變陡生,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一根粗壯的柱子墜落,眼看就要砸到孟重岩。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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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的宮人們手忙腳亂地趕來,只見寶雲閣已經坍塌成一片廢墟,塵土飛揚,宮人們吓得臉色慘白,陛下若是出事,他們這些人恐怕都要沒命,連太監總管東橘一時都僵住了。
“咳咳。”灰塵中傳來一聲咳嗽,東橘大喜過望,“是陛下,快去救陛下!”他率先沖過去,攙扶着孟重岩站起來。
孟重岩雙眼赤紅,“小溪還在下面,快救他,快請太醫!”
“是,老奴這就去。”東橘不敢耽擱,派了一個手腳伶俐的小太監去太醫院,又指揮着宮人們開挖,被埋在下面的宮人們哀嚎着,令人不寒而栗,孟重岩的手臂滴答答地淌着血,一陣陣刺痛,他卻全然感覺不到,只盯着寶雲閣的廢墟看,盼望着出現孟青溪的身影。
方才千鈞一發之際,是孟青溪撲過來推了他一把,他安然無恙,孟青溪卻被掉落的柱子砸到。
他不配做父親,危難之時,竟然要自己的孩子舍命相護,他還那麽小,若是出點什麽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孟青瀚和林悠急匆匆趕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斷壁殘垣,林悠承受不住打擊,昏倒過去,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孟青瀚此時顧不上安慰林悠,他愣了一會兒,突然跑過去跪倒在瓦礫前,開始瘋狂地挖。
“太子殿下,您別傷了身子,讓底下人來吧。”東橘苦口婆心地勸。
孟青瀚充耳不聞,雙手很快鮮血淋漓,東橘愈發焦急,求助地看向孟重岩,卻發現這父子倆的狀态都差不多,像是魂魄被抽走一般,對外界絲毫沒有反應。
見此情景,東橘只能一遍挖一邊嘆息,由得他去。
整個皇宮都驚動了,不少人臉上做出着急的樣子,背地裏樂開了花,笑孟青溪的好日子到了頭,之前整天出風頭,現如今小命難保。
經過幾十人的奮力挖掘,孟青溪終于被解救出來,在場的人心裏都松了一口氣,他們能感覺到,人再救不出來,皇帝的怒火就壓制不住了。
被擡出來的孟青溪正昏迷着,灰撲撲的,身上的血跡和灰塵凝在一處,看上去分外凄慘,一旁候着的太醫們立刻上前,把完脈後面露難色。
挖了許久的孟青瀚累得虛脫,一時說不出話,孟重岩率先問道:“如何?”
“陛下,三殿下被砸到,傷了肺腑,又被壓了這麽久,實在是——”江院判為難地說。
孟重岩瞳孔驟縮,孟青瀚聞言,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機,顧不上自己的太子風度,癱坐在地。
“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把人救回來。”孟重岩的表情看似古井無波,但太醫們都從這句話裏聽出了濃重的威脅。
孟重岩把孟青溪安置在自己的川露宮,片刻不離,太醫們使出了渾身解數,甚至用了虎狼之藥,只為保住孟青溪的性命,燈火亮了一夜。
直至天色微亮,孟青溪的情況才穩定下來,太醫們第無數次擦掉額頭的汗水,互相對視一眼,提了一晚上的心這才放下。
“陛下,三殿下已無性命之憂。”江太醫道。
孟重岩一喜,“太醫院重賞。”他想進屋去看看孟青溪,卻眼前一黑,險些昏倒,幸好被東橘及時扶住。
“陛下!”東橘和太醫們都是一驚,剛才急昏頭了,這時才注意到孟重岩的衣袖已經被血染紅。
“無事。”孟重岩擺手,不顧太醫們擔憂的目光,大步走進寝殿,孟青瀚緊随其後。
榻上的孟青溪臉色雪白,伶仃得讓人心疼,孟重岩一時不敢靠近他,他最疼愛的兒子,何時成了這麽一副可憐的模樣。
孟青瀚撲到床前,拉起孟青溪的手,手感冰涼,他的眼淚這時才奪眶而出,手忙腳亂地給孟青溪暖手。
這兩日賀旋剛好外出巡視軍營,忙了一天,回城的路上聽聞孟青溪出事,他的身子立時就軟了,策馬向皇宮奔去。
“太子殿下,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三殿下吧,我保證不出聲。”賀旋哀求孟青瀚。
“小溪重傷,正在休養,閑雜人等不可打擾。”孟青瀚不為所動,他早就看賀旋不順眼,如今小溪昏迷不醒,他才不會讓賀旋有機可乘。
孟青溪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又不在他身邊,賀旋覺得自己沒用至極,他不怪太子不讓他見孟青溪,他只恨自己,恨自己無能。
賀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他跪在川露宮的寝殿前,默默祈求上蒼善待孟青溪,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
這兩日,孟重岩批奏折都沒有從前專心,他幹脆守着孟青溪,在寝殿內批奏折。
內間傳來低低的咳嗽聲,聲音低微幾近于無,孟重岩卻瞬間捕捉到,扔下奏折朝內間走去。
昏睡兩日的孟青溪緩慢睜開眼,之前的事湧入腦海,他想到倒塌的寶雲閣,驚道:“父皇!”
“別起來,好好躺着。”孟重岩恰好趕到,扶着他躺下。
看到他沒事,孟青溪才放心,“父皇,你沒事就好,要不然我的罪過可大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孟青瀚也正好在此時入內,聽到談話聲,連忙跑來,見孟青溪醒了,激動得說不出話。
“哥,別難過,我沒事。”一看他們二人面色憔悴,孟青溪就知道他們一定為自己操碎了心,內疚不已,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父皇,一定是有人搗鬼,寶雲閣才會塌的。”
孟重岩臉色一肅,“你肯定?”
“寶雲閣的圖紙是從仙界得來的,絕不可能有問題,施工的時候我也一直看着,為何父皇你一去,寶雲閣就塌了呢?”孟青溪語氣堅定,顯然不是開玩笑。
孟青瀚和孟重岩對視一眼,彼此都望見對方眼中的寒意。
之前他們只顧着孟青溪的傷勢,沒有往深處想,以為這只是一場單純的意外,但如今一想,其中确有諸多可疑之處,若真是有人算計,就等着付出代價吧。
皇帝和太子同時出手,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星意宮。
“深兒,你要注意休息,不可累壞了身子。”宋貴妃叮囑孟青深。
孟青深笑着答應,“母妃,你放心吧,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的。”宋貴妃看着他,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摸了摸他的頭。
“貴妃娘娘,陛下召見,請跟我們走一趟。”謝平威突然出現在門口。
平常孟重岩召見都是太監宣旨,何時勞累過謝平威,身為禁衛軍首領,謝平威只有在一中情況下會出現在後宮。
——那就是有人犯事的時候。
孟青深終于意識到為何宋貴妃今日如此奇怪,他慌張起身,“謝首領,為何要帶走我母妃?”
“殿下,這是陛下的旨意。”謝平威一絲不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