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獨發憂郁的沙耶
晉江獨發37 憂郁的沙耶
沙耶最近總是感覺相當地困乏。
是從那次回溯時間以後開始的異常。
想想并不奇怪。
來到這裏之後本就處于需要依靠五條悟滋補的殘缺狀态, 第二次超額損耗、強行調動力量,無疑讓本就非全盛的軀體再一次大打折扣。
現階段,光是依靠五條一人的确可以勉強支撐, 不過虛弱的狀況終究沒辦法避免。
甚至會随着時日的推移,無限接近非術師的最弱狀況。
真若是如此,停止再亂用一次那份力量的前提下維持原狀, 不過就是變得像普通人一樣和五條老師一起存活在世間罷了。
頂多由不需要睡眠, 轉變成需要正常人的8-9小時睡眠
從能夠擰掉一人頭顱的力氣, 削弱成只能擰開瓶蓋的力氣。
沙耶并不畏懼着這樣的未來。
可……
若是這樣似乎沒辦法幫得上忙。
“抱歉抱歉!突然又被抓去祓除了!舒芙蕾你先吃吧, 全部吃掉也沒有關系!”
“被塞了一大堆任務過來!昨天答應去玩的事情又要推遲了QAQ”
“那邊需要我的眼睛用一下, 我明早回來再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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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
“只要交給五條悟一切都能變得迎刃而解”、“他要比其他咒術師都幹得出色”、“與其讓別人處理,還不如交給五條悟”、“反正他不需要太多休息的時間也能夠頂上”
在發現這樣的規律和捷徑後, 上層源源不斷的委派不加節制地兜頭落下。
也于是——五條老師變得和十年後的五條老師一樣, 又一次淪為了滾籠裏根本停不下來的永動倉鼠。
真是一群令人作嘔的蜱蟲。
利用着老師的善良, 肆意壓榨攀附吸食。
所以, 只要殺掉那些派發任務的家夥,就能讓老師多休息一會兒了吧?
沙耶認真地思考着。
如果他們恰好是咒術師, 拆碎了撕開來喂給饑腸辘辘的孩子們…自己無所适從的虛弱狀況是否也能夠稍加緩解呢?
她是腦補回路相當簡單的生物, 因為這麽想了,于是也便這麽做。
一次,在尾随夜蛾老師前往那間作為會議室的黑漆漆的房間時,沙耶毫不猶豫彈射出致命的觸肢貫穿了屏風之後的身影。
被貫穿的身體如同人偶般綿軟倒地。
可那真的就只是一只替身的假人, 真正的大人物隐藏于更加安全的幕後。
夜蛾正道大吃一驚。
這次事件險些暴露沙耶的存在。
之後還是用“特殊的咒骸意外失控”這種理由搪塞了過去。
被像訓斥兩名dk那樣嚴厲地教訓了。
沙耶并不讨厭夜蛾……感覺像是漫畫裏常見的父親一般的形象,至少沒有殺死他的欲望。
——于是相當老實地領取了清掃校園的責罰。
即将進入澡堂時, 迎面撞上了剛洗完澡出來的夏油傑。
沙耶在對視上少年那張眼下青黑、見不得多少元氣的面龐時,臉上的表情一瞬産生了轉變。
“是你啊……悟又出外勤了麽?”
夏油傑失笑地看着每次一見到自己便會切換為“怒視”形态、仿若什麽炸毛小動物的少女,頗為複雜地嘆了一口氣。
“你就這麽讨厭我?”
除了初次遇見那天, 咒靈操術同調失敗大約對她造成了少許損傷以外,各方各面他都應該沒有哪裏得罪到她吧?
這份若有似乎始終盤旋不散的敵意究竟來自何處,到現在他都完全沒有搞明白。
“沒…沒有。”
沙耶将視線挪開,不住外溢的負面情緒收斂了少許。
她确實讨厭夏油傑。
以前是恨屋及烏,之後的心路歷程大概是……
從中期的“會占據五條老師和自己相處時間的礙眼家夥”→到現在的“沒用的男人,為什麽不能強一些多派上用場,這樣一來五條老師就不用那麽勞累了”,諸如此類。
*
“總是待在學校裏邊一定很無聊吧?”
“嗤”一聲,夏油傑單手替沙耶打開一聽剛自販賣機取出的氣泡水。
由于出口時的小幅度颠簸,接觸到空氣的碳酸汽水冒着泛濫的泡沫。
沙耶盯着那只被遞到眼前沾着點白氣的易拉罐,輕聲詢問了一句“您有什麽條件?”
這也才垂下頭小口小口舔舐起缺口不斷溢出混雜着泡沫的甜水。
夏油傑十分短暫地愣過一下。
半晌也才好笑道:“就不能只是單純出于善意請你喝東西嗎?”
沙耶将沾了一點迸射水汽的臉擡起來,謹慎地盯了黑發dk好半天,猶豫地搖搖頭。
“長得…不像。”
夏油傑:“。”
謝謝,有被中傷到。
他掃了眼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摳着易拉罐缺口、一時不知是該繼續下咽還是停在那裏的白發少女,心想對方大概只相信悟那笨蛋才會對她無條件的贈與吧。
為了讓她能夠心安理得些,dk提出了一個曾經有瞬在腦內閃過的猜測。
“你是不是可以改變人類的味覺?”
沙耶聞言身體果然放松上不少。
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旋即就默不作聲再次靜靜喝起那罐新口味的汽水了。
果然是這樣,夏油傑想。
有次他重感冒注意到會短暫地味覺失靈,咽下咒靈玉的時候沒有那麽痛苦,索性打算一直拖到自愈為止也沒去找硝子治療。
這點被五條悟發現後,當時的他大呼着“好你這家夥竟然敢耍帥”,于是在下一次意外病倒時,這個缺心眼的笨蛋出于奇怪的勝負欲,同樣沒有進行術式治療。
結果在剝開一顆糖果吃下後,整張臉苦成了淚人。
嘗不出味道了吧。
那時的夏油傑在心底幸災樂禍。
這種現象在白發少女将他找出去的一段時間後消失不見。
回來後的五條悟沒事人一樣地照舊噗通噗通往嘴巴裏丢着糖豆,看不出是味覺失靈的狀況。
通過鼻音判斷也不像是偷偷用反轉術式治愈了,嘴唇和舌頭倒是有不明顯的破皮,頭發不那麽整齊地翹起來幾撮
痛毆咒靈時偶爾會從領口露出來那麽一點,布滿密密麻麻齒痕與細小紅腫印子的頸段。
他無視掉那些屬于現充的幸福罪證,認真地思考起……
若是那只怪物,運用其他更為正常的手段,是否也有讓他味覺改變的方法?
自此,親口問出并得到肯定回複後,夏油傑心底燃起了希望——
“這樣的話,能不能拜托你……”
“不要。”
沙耶拒絕得很果斷。
果斷到夏油傑都僵了幾秒。
“是嗎,”方才亮起的眼睛頃刻暗淡下去,唇角露出苦笑,“那就沒有辦法了……”
是因為只能療愈親密的個體才會被如此拒絕的吧,夏油傑為沙耶開脫着。
少女沒有再擡頭看他,只是站起身,很快地禮貌鞠過一下躬。
在表示歉意離開後,她所坐的位置,留下了汽水相應數目的硬幣。
*
——并非沒有普通的做法。
只要将任意一條不被需要的觸手切除,再用這部分從口鼻耳等孔洞鑽入,就可以對身體進行一定改造了。
只是味覺的話,就算是現在的她稍微損失掉一點也能夠做到。
不過她已經承諾過五條老師不再随意傷害自己了……
所以不想要答應,會造成損害加劇虛弱的事情一點也不想做。
她不願意為了夏油傑消耗掉自己。
除此以外,沙耶自認為無法做到像五條悟那樣毫無保留地奉獻,她對待除他以外的任何個體都是冷漠且無情的。
所以在那個時候,在窺探到夏油傑因為個人問題同五條老師變得沒有以前那般親近,她才會忍不住內心翻湧喜悅地溢出“呵呵”的笑聲。
更加陰暗的想法——
倘若這個人能夠一直變爛、發臭下去,自顧不暇到再也沒辦法靠近她最愛的五條老師…
倘若所有人全部腐朽、壞掉、糜爛、散架、潰敗……怎麽樣都好,要是全部能夠離開老師的身邊,這樣一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他就只有她一個人可以依靠了。
沙耶深知如此這般幻想的自己,和那些圍繞在五條老師身邊惡臭的蜱蟲也沒什麽兩樣。
要是被本人知道了也絕對會徹底厭惡。
但就是沒辦法控制。
所以那時的她逃開了。
在說出更過分的話、在失去控制做出更加極端的事情以前。
不想被五條老師知道、不想被讨厭。
由她親手毀掉他的好友的同時,也絕對會失去五條老師……所以不可以。
什麽也不做、不聽、不參與、不關注,任由事态發展下去就好了。
這樣一來,不管最後發生什麽都與她沒有關系。
是的,完全與她無關。
所、所以
不用感到愧疚的……
不是她的錯。
沙耶顫抖地猛灌下一大口汽水,刺激性的碳酸不慎倒湧進鼻腔。
她狼狽地咳嗽,彎下腰,脫力地蜷蹲在地上。
“不是我的錯…”
她擡手,擦了把被嗆出的淚水。
“我沒有錯……”
只是如此、如此不斷說服着自己。
*
“咦?沙耶……前輩?”
一道并非特別耳熟的聲音傳過來,沙耶慌裏慌張想要站起來。
許是蹲着的姿勢有些久,腿部産生了不小的麻痹。
她趔趄了一下,跌倒前便被反應迅速的灰原雄拎着後領拽起來。
“咳咳!”
收緊的領子在脖頸纏了一圈,沙耶難受地咳出聲。“嗚哇啊!抱歉抱歉!情急之下就……”
灰原雄手忙腳亂,靈機一動,将手裏準備帶回去給七海的黑咖啡作為補償地一股腦塞到她懷裏。
“不介意的話!請用!”
他眼神躲閃地偷瞄着少女發紅淚濕的眼眶,沒有遺漏到對方眸底一閃而過的窘迫,立馬替她找補道。
“前輩一定是因為喝了一半不小心整個弄掉了所以才會蹲在這裏黯然失落吧!我懂的!因為我經常這樣子!”
沙耶還沒有回複,一聲幽幽的“笨蛋嗎……”從斜後方飄了過來。
“娜娜明!”
灰原心中大呼得救。
*
黑咖啡最終還是給了七海建人。
灰原雄在另一處販賣機幫沙耶買了一模一樣的新品汽水。
“對不起,現在身上沒有可以支付的錢……”
“哈哈哈,沒關系啦,實在過意不去的話你下次請回我就好啦!”
是個相當熱情的家夥,就算完全不說話,對面也能一刻不停爽朗地講上一大堆。
“五條前輩不在,沙耶前輩是感到無聊了麽?這些天總能在校園各個角落看到您呢!”
“今、今天是打掃所以…四處亂晃礙到您眼睛了非常抱歉……”
“嗚啊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想說前輩感到寂寞的話可以随時歡迎來找我玩的!”
……是想要和她交朋友的意思嗎?
沙耶困惑地扇動了一下睫毛。
五條老師不在的話确實就不知道做什麽了,只是重複着等待,不過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痛苦的事情。
就連她自己都并不介意……為什麽這個人會那麽在意她的心情呢?
“爛好人。”
如同解答她心底的疑惑般,一旁默默啜飲咖啡的七海建人辛辣地評價。
沙耶仰頭盯了年輕時候的金發男人片刻,沒頭沒尾道:
“七海先生也是好人……”
七海建人:“?”
這可不是什麽好詞。
見少女情緒似乎好轉上許多,灰原雄再接再厲發揮社交小能手技能。
“說起來最近新上了好多雙人游戲啊,每次任務路過時都忍不住想買,但是娜娜明又不願意陪我玩。”
他抱怨似的提到,又好奇問。
“沙耶前輩和五條前輩在一起時一般會做些什麽呢?”
“嗯……做/愛。”
沙耶敷衍。
“噗——”
七海建人的咖啡噴出來。
“原來如此!”
灰原雄爽朗笑。
“你們感情果然很好呢!”
*
*
那一天所剩的時光,神奇地竟要比往日顯得更短些。
和五條老師相處時不同,沙耶的心底隐約地、朦胧地感受到了某種截然不同的柔軟。
這樣……
就算是“朋友”了嗎?
“那麽下次任務我會買來卡帶的!會一口氣買好多哦!”
“等無聊的時候請務必随時來找我一起玩!”
用力揮着手告別,臉上綻放出笑容。
那是——少年留存在沙耶腦內最後的影像。
不是說好了要帶她一起打新出的游戲嗎?
虧她還有一點期待……
大概她真是一個自私的人,沙耶想。
在目睹到灰原雄殘破缺少下部的屍體時,短暫的驚訝後她便開始迅速地進入理智的思考:
如果等到夜晚偷偷吃掉這具屬于咒術師的軀體,那麽自己遺失的那部分力量是否能夠多多少少恢複上一點?
“這個……是他半路上買的。”
這時,長久守在友人屍首旁沉默不語的金發少年,忽而沙啞地開了口。
“我想,還是你拿着吧。”
一袋染血的紙袋被他拎到眼睛前。
沙耶望見裏邊滿滿當當快要溢出的卡帶,和一款粉紅色的嶄新游戲機。
她猛然地怔住。
繼而變得不知所措……
*
後來,渾渾噩噩參加完了葬禮。
她将買到的飲料放在墓碑前。
手中一直抱着的袋子依舊不知如何處理。
恍惚間,沙耶将卡帶拿出來。
不知道怎麽安,下意識放進嘴巴裏。
——被苦到哭出來。
*
什麽也不做真的好嗎?
只是一味地閉上眼睛,捂住耳朵
仍由一切順由自然地發展……
*
9月。
最晚也是最後一場今年的夏日祭,五條悟總算擠出來一點空閑的時間。
可他那日在新宿沒有趕回來。
——夏油傑叛逃了。
屠殺了整個村的村民後,殺死了親生的父母。
“那種事情——只要嘗試過第一次,之後就能很輕松地做到了。”
被詢問到理由時,那個人只是這樣笑着說。
“後悔?不哦。”
“我現在倒是非常後悔,當初沒有第一時間解決掉那些仗弱欺人的猴子教徒呢。”
*
“抱歉,我又失信了。”
五條悟那張似乎永遠意氣風發的臉上,也終于顯現出疲态來。
“明明你期待了那麽久……”
沙耶說“沒關系”。
他輕飄飄地抱了一下她,轉而被叫走處理更多事。
他更加忙碌。
夏油傑的空缺,只能由他全頂上。
睡覺休憩的時間叫沙耶見了都心驚。
她不忍心再和從前一樣憑借心情折騰他,每次愛/撫到半途會注入一些好眠的物質,讓他強行進入睡眠。
就這麽睡去。
*
不久後,七海建人離開了。
他說“抱歉,已經是極限了”
然後離開。
五條悟一直送走他,回來後撲到沙耶的懷裏。
用從未聽過的疲累語氣:
“極限啊……但我不可以倒下吧。”
要是他也跑路了,就真的完了啊。
七海建人的工作同樣交給他頂上。
沙耶見他偷閑的時日更少了。
他好像……
真的快要變成五條老師了。
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