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黑壓壓的雲壓在天邊，遠處似有一盞盞燈懸在半空中，風雪欲來。
方圓手端着咖啡杯，站立在落地窗前，晃了晃杯子裏面的咖啡，撫摸着本來就不存在的胡須。
“此時此景，我想吟詩一首。”
何歡喜站在一邊，微微向後退步，兩手交疊在胸前向前一推：“公主請吟詩。”
方圓指了指天空：“啊，你看這天。”
随後，指向那個樓：“啊，你看這樓。愛卿，接下一句。”
何歡喜：“啊，要下雪了。該吃鐵鍋炖了。”
方圓轉過身來，輕輕抿了一口咖啡，點了點頭，“還是你最懂得朕的心思。”
鐵鍋炖兩個人吃不起來，還得再搖兩個人，何歡喜平時跟大家的社交不多，很多活動都是被方圓叫去參加的，作為辦公室的“交際花”的方圓，這件事實在是過于簡單。
果然，下午天空就開始飄飄揚揚的下起雪來，光禿禿的樹裹上了銀白色的外衣。
今年嘉陽市的冬天尤其的冷，鵝毛般的大雪随風撲面而來，幸虧店離公司不遠，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今天店裏人尤其的多。
一起來的還有同組的王佳佳和隔壁組的李立洋，來到了提前預訂好的桌子，大家圍坐一圈，李立洋拿起菜單直接遞給了何歡喜：“歡喜，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正小口小口喝着大麥茶的方圓，不動聲色的挑眉看了看李立洋。
還沒等何歡喜開口說話，方圓直接拿過菜單，噼裏啪啦的點好了菜，全是大家愛吃的，并且避開了每個人的忌口。
冬天最舒服的果然就是鐵鍋炖了，再有兩三天就要過年了，大家也都開開心心，吃的比較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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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笨雞和排骨加上土豆配菜，在鐵鍋裏咕嘟作響，香氣四溢，貼在鍋邊的玉米餅子金黃黃的，用鍋鏟怼到鍋裏，充分的被湯汁浸泡後，咬進嘴裏濃郁的肉香和玉米面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絲絲回甜。
平時不怎麽喝酒的何歡喜，幾杯啤酒下肚，臉就已經紅紅的了，頭也開始有點暈。酒足飯飽後。
大家就說着各回各家。
飯館的門廊下，幾個穿着藍色工服的人湊在一起談天說地，白氣萦繞在幾人中間，眼神不時的瞟着這幾個飯館的門口，觀察着進進出出的食客。
看到面色潮紅走路打晃的，就湊上前，問需不需要代駕，年關将至今天再堅持堅持，除夕夜的年夜飯就能更豐盛一些，給孩子們的紅包就能更多一些，這個世間哪有那麽多的英雄啊，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普通人在為自己愛着的人，撐起一片天。
李立洋躍躍欲試的想送何歡喜回家，方圓假借着醉意，将李立洋的提議直接駁回。
和大家一一道別後，何歡喜開始向家走去，家離公司很近，步程只有十分鐘。
離開了暖洋洋的飯店，冷意直接沖上了暴露在空氣中腦門，皮膚凍的隐隐發麻。
氣溫應該零下二十了吧，紅色的中國結早已經挂滿了街頭巷尾，臨街的窗戶裏面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彩燈。
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何歡喜有些微醺，有點迷糊，但又清醒着。
雪還在下，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回頭看向剛剛走過的腳印，淺淺的窩迅速被新雪填滿，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在寂靜的長夜裏尤為清晰悅耳，獨屬于冬天的華麗樂章。
何歡喜蹲在旁邊看了一會，晶瑩潔白的雪地，在閃閃發亮，自己的影子被路燈拉的老長。
又一年，又一年過去了。
可能是酒後容易感性，不受控制般的眼淚劃過有些凍僵的臉，比平時更加滾燙，臉上隐隐作痛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雪地上，被陰濕，被覆蓋，又了無痕跡。
“大姐姐，你怎麽了，你怎麽哭啦。”
何歡喜懵懵的擡頭，看到了感覺有點眼熟的小丫頭，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帽子，和圍巾是一體的，緊緊實實的包裹住肉乎乎的小臉蛋。
“姐姐不開心嗎，給你糖，媽媽說吃了糖就會開心的，絲絲也是這麽覺得的。”
說着，就将自己手裏的棒棒糖遞了出去。
小丫頭個子不高，眼裏的光芒亮晶晶的。
逆光而站的小女孩，全身都被光暈包圍，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個幸福的小天使。
順着絲絲的方向，何歡喜看到了絲絲身後不遠處的年輕女人，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嘴角漾着善意的微笑。
接過了棒棒糖，正式的和絲絲道謝，看着小丫頭一蹦一跳的跑向媽媽，雪有點滑，一不留神，摔了一跤，還沒等別人去扶，自己摸爬着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雪。
又拍了拍自己的頭鼓勵自己，很大聲的說着：
“絲絲真棒！”
直到母女倆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何歡喜站起身來，動了動早已麻木的雙腿，撕開了棒棒糖的外衣，放到了嘴裏，真的好甜，甜到忘記了心中的苦澀，不再去想，自己上次牽着媽媽的手，是在多麽遙遠的過去……
風又大了，還是快點回家去。
晃晃悠悠走到樓下，擡頭自家竟亮着一盞燈，心裏突然湧上來不太一樣的情感。
打開門，屋子裏靜悄悄的，只留下一盞餐廳燈，餐桌上的菜早已經涼透，聽到了聲響，沙發上的黑影動了動，掙紮着起身。
“姐姐，你回來啦？”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寧禾站起身來，“菜涼了，我再去熱熱，然後咱們一起吃飯。”
何歡喜喃喃道：“我吃過了。”
剛剛在室外，吹了一陣冷風，進了溫暖的屋子裏就感覺腦子裏更像是一團漿糊，晃晃悠悠的走向寧禾，冰冷的手不自覺的摸上了寧禾的臉。
“啊，好溫暖。”
寧禾被冷的打了一個激靈，雙手附上歡喜的手，輕輕的揉搓着，半天都捂不暖。
撇到了窩在貓窩裏睡覺的圓圓。
寧禾哄着何歡喜跟着他來到圓圓的面前，聽話的将手塞到了圓圓毛茸茸的肚皮下面。
何歡喜滿足的嘆出一口氣。毛茸茸的觸感，又這麽的溫暖，真的好舒服。
寧禾也緊緊的按着圓圓，不讓他亂動。
圓圓：活吧，誰能活過你倆，倆活爹！
…… ……
呼嘯的北風吹了一整宿，鵝毛般的雪花鋪滿人間。
嘉陽市氣象臺發布了暴雪紅色預警，這場雪是近十年最大的一場雪。
從今天開始正式開始雪休，馮佳陽在公司群裏也正式通知，假期從今天開始。
方圓發來消息，看來這次公司的效益是真的不錯，讓那個瀕臨倒閉的小公司都起死回生了。
家人們誰懂啊，早上七點，何歡喜迷迷糊糊去衛生間洗漱完畢，吃完寧禾準備的早餐，剛要開始化妝，點開手機屏幕，就看到了不上班的通知。
開開心心回複收到後。
直接快樂的回到了床上，舒舒服服的去找周公下棋。這一刻幸福感直接拉滿。
回籠覺睡得香甜，幽幽轉醒後，手機“嗡嗡”兩聲，有新消息。
原來是昨晚上鐵鍋炖的群聊。
昨天最後是李立洋付的款，在群裏發了昨晚的賬單，示意大家可以A給他轉賬了。
何歡喜打開轉賬界面正打算給李立洋，就看到彈來了一條新消息，李立洋十分“大方”的表示何歡喜不用給了，她的那份算他的，說完還發了個求誇誇的表情包。
何歡喜的嘴角抽搐抽到按不住。
這位大哥真的好離譜……
何歡喜并沒有回複他的消息，而是直接在群裏給他發了專屬紅包。
然後火速退了群。
離這種人還是遠一點吧，她害怕這頓飯他能記到shi。
起床走到客廳，寧禾還沒有從房間出來，圓圓一個人可憐巴巴的站在自己的貓碗前面，也不敢大聲的叫，就小聲的嘤嘤，感覺怪可憐的。
給圓圓盛滿了貓糧，又添好了水。
角落裏小收納盒裏面是寧禾收拾好的貓玩具。
玄關衣架上面，挂的是何歡喜拼夕夕買來的黑色羽絨服，不知不覺中，家裏已經慢慢多了一些痕跡，多了一些溫度。
時間已經九點，反正今天不用出門，不如就做些吃的，慢下來享受一下難得的閑暇。
何歡喜看了看廚房的存貨，上次買的面粉剩了許多，在腦海裏想了想，不如就做一些糖餅來吃，做多一點，晚上的主食也就有了。
何歡喜取出面粉，開始燙面，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圓圓已經吃完了飯，難得的趴在了何歡喜的旁邊，在一旁舔毛，安靜的陪着她。
不一會兒，正在廚房忙活的何歡喜，就聽到身後的卧室門開的聲音，聽到寧禾起床出門。
很難得，他今天居然晚起，扭頭看到了寧禾眼下的一片烏青，怎麽感覺這孩子黑眼圈越來越重了……
他晚上在忙些什麽？
寧禾頂着一個睡醒的雞窩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愣了愣看了看牆上的小貓挂鐘。
咖啡廳從今天開始也暫停營業了,于是寧禾也可以在家休息,不用去當吉祥物了.
跑到窗戶邊，寧禾看到還在紛紛揚揚下着的大雪，露出了一臉驚喜，興高采烈的要去樓下玩雪。
何歡喜揚了揚自己的手，全是面粉，就安撫他一會吃完飯，等雪小一點再下去。
寧禾也很乖巧的立在她身邊，美名其曰好好學習做糖餅，學會了就做給姐姐吃。
面粉揉成光滑的面團後，放在一邊醒發，正好可以抽時間做一下菜。
今天中午要做一個比較精細的，畢竟混了這麽久，還是滿足一下自己的胃。
拿出砂鍋，接好涼水，指揮寧禾将解凍好的雞肉剁成小塊，雞肉焯水後，撈出備用，鍋底燒油，放入雞塊、香菇、蔥姜、調味料爆炒。
片刻後，滿屋子都是濃郁的香味，寧禾站在旁邊切着土豆，竟然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将炒過的雞肉香菇放到砂鍋裏，倒入正好沒過食材的熱水，加上适量食鹽，蓋上蓋子，打開小火慢慢的炖着。
接下來将醒好的面團，揉成長條……
寧禾好奇何歡喜為什麽會做這麽多吃的，何歡喜揉面的身子頓了頓。
開口解釋道：“大學的時候在食堂勤工儉學來着，正好是一個面食的檔口，于是就學會啦，而香菇炖雞是我媽媽的拿手菜，我也就學會了。”
寧禾捕捉到了何歡喜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難過情緒，抿了抿嘴，終究是沒往下問。
做好的糖餅松松軟軟，何歡喜讓一旁哈喇子早已經淌一地的寧禾自己拿一個吃，得到允許後，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加來一個，咬了一口，熱熱的糖水在嘴裏爆開，甜而不膩，軟糯彈牙。
看到已經香拽了的寧禾，何歡喜不禁笑出聲來。
為了方便，何歡喜只是随意的将頭發用鯊魚夾盤了起來，笑意盈盈，圓圓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笑靥如花，寧禾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形容詞更符合她。
寧禾伸手輕輕的擦掉了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小心蹭到的面粉，一下、兩下，女孩皮膚的手感光滑柔軟。
何歡喜看寧禾半天還沒有停手的意思，不由得自己開始上手有手背去擦，照比于寧禾的輕柔，何歡喜自己就大力多了，兩下就紅了。
“可以了，可以了，擦掉了擦掉了。”
寧禾連忙拉住何歡喜的手腕。
“哦。”
何歡喜看到寧禾的耳朵紅了又紅。
應該是今年的熱力公司難得給力，給孩子都熱着了。
砂鍋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便指揮着寧禾将土豆放進去。
不一會就可以開飯了，松軟的糖餅配上炖好的菜，寧禾一個接一個的旋，不一會兒兩個人居然吃完了所有的糖餅，畢竟寧禾的吃的速度實在是有點快，何歡喜怕自己吃不到也加快了速度。
砂鍋裏剩下了不少雞塊，土豆和香菇倒是全吃完了，有時候炖菜裏配菜反而會更香更好吃。
于是兩個人一起吃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