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小時候,還存在幻想的時候,總盼望着他能回來。

快樂溫馨的記憶實在是過于清晰,看到游樂場裏小朋友們被爸爸高高的舉在肩膀上,一旁是笑的一臉溫柔的媽媽。

後來,預想過無數次再次見面,自己要如何的斥責,如何的去痛罵他忘恩負義。

可是現在,自己的內心竟然泛不起一絲的波瀾。

畢竟,在生病了,自己一個人可以去醫院,哪怕是一個人做手術都已經經歷過,一手扶着吊瓶支架,另一只手褪不下褲子,淋了自己一褲子,最後還是鄰床的阿姨,幫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為了湊學費,多打了幾份工,深夜,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有可疑的身影努力快跑,喉嚨間一下一下湧出難受的鐵鏽味。

在酒吧兼職的時候,回去的晚了,淩晨三四點,寝室阿姨是沒辦法叫起來的,萬幸,圖書館是24小時全天開放的……

還有好多,好多吧。

忘了嗎?

平日裏,就隐藏在記憶深處,宛若蓋上了厚厚的黑布……

可一旦,扯開,心還是會痛……

原本的這一切,自己也是可以像別人家嬌養的女兒,天真爛漫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氣。

但是,一路走過來。

也發現自己也可以一個人。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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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歡喜的眼神越過何義,側身走過,拿出鑰匙就要開門進屋。

何義有些着急,伸手想抓住歡喜的胳膊,但又不敢,舉在半空中,虛抓了幾下空氣……

“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

抑制不住的情緒,讓何義全身都在顫抖。

歡喜回身,眼神漠然的看着。

…… ……

何義還是走了。

但是卻留下了自己的助手,秦思源。

性格沉默,就像是一個鋸嘴葫蘆。

眉眼深邃,帶着半框眼鏡,渾身上下散發着禁欲的氣質。

大冬天,羽絨服裏面還穿着西裝套裝的男人。

在歡喜的眼裏,就是兩個字:

悶騷。

秦思源在隔壁住了下來,成為了歡喜的鄰居。

老舊的居民樓,難得的迎來了這麽多新的住戶。

心情有些糟糕,陳年的傷疤早已結痂,卻非要有人一片一片,一點一點的扣弄下來,回憶絲絲點點交織着痛苦在心間蔓延。

一團氣郁結在心口。

無論做什麽都很煩悶,沒有耐心。

此時此刻,歡喜徹底被情緒主導。

醉能解千愁。

翻了翻冰箱,拿出有的水果,總要幹點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望向窗外是早已看夠的風景。

拿出一瓶紅酒,倒了半杯,一飲而盡,唇齒間是苦澀的味道。

鍋底上鋪上冰糖,蘋果、橙子和草莓,切片放入鍋中,加入紅酒,微微沸騰,擠了一點橙汁加進去。

冰箱裏還有幾顆剩下的藍莓也丢了進去。

歡喜呆呆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又沒事做了……

哦對,可以把剛剛用過的刀具什麽的都洗了。

又忙了一陣,還是無事可做……

…… ……

安靜的看着鍋裏,一動不動。

…… ……

酒香和水果香氣混在一起,蘋果和橙子都被染上了色。

勺子輕輕的攪動,紅酒咕嚕咕嚕的冒着泡。

進入冬天以後,就沒有在窗邊的吧臺坐着。

腿上蓋了毛毯,擋住了順着縫隙湧進來的寒風。

後背輕輕的依靠在椅背上,右手托住下巴,客廳燈沒開,只留了一盞落地燈。

屋子裏燈光不亮,看外面卻更真切了。

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高腳杯,紅酒熱熱的。

歡喜随意的看着窗外。

啧,又是那個顯眼的醜男人。

還在上次那棵樹底下。

冰糖中和了紅酒的苦澀,淡淡的橙香似有似無。

暖意順着喉嚨,湧到胃裏,上半身都是暖暖的。

歡喜不善飲酒,幾杯下肚,眼尾都染上了一絲紅暈,有點暈暈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聲音,是寧禾回來了。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酒香,讓寧禾皺了皺眉。

“歡喜?”

脫下羽絨服,挂在入戶玄關的衣架上。

等自己身上的寒氣褪去,走到歡喜身邊。

歡喜擡起頭,對他笑了笑,憨憨的帶着一絲俏皮。

眨了眨眼睛。

“你回來啦。”

寧禾身形一頓,從來都沒有見到如此嬌憨模樣的歡喜。

平時見慣了歡喜的精明強勢的模樣,從未看到她如此嬌憨的樣子。

寧禾伸手将她從吧臺椅上扶下來。

就還挺乖的。

醉意加深,歡喜的腳步有些虛浮,手在空氣中虛空中抓了抓,才勉強抓住了寧禾。

找到了借力,将手搭在了寧禾的胳膊上,鼓鼓的诶,捏了幾把,別說還挺健碩。

…… ……

本來想把歡喜放到沙發上,結果歡喜一只腳死死踩住沙發背,就是不肯坐下。

寧禾輕聲細語哄了半天,讨價還價的最後坐在了地毯上。

歡喜後背靠着沙發,就感覺自己腦袋熱熱的,手都是熱熱的。

有點口渴,伸出手指,指使寧禾把廚房的熱紅酒拿來,她還想喝。

寧禾擰不過歡喜,醉酒狀态下,歡喜倔的很,氣鼓鼓的就想一只胖海豚。

酒有些涼了,寧禾又熱了熱。

冒着熱氣的兩杯紅酒,端到了小茶幾上。

歡喜抱着杯子發呆,現在的腦子感覺有點木木的,什麽事反應都是慢半拍。

寧禾似乎也是有心事,眼下的烏青又重了幾分,眉頭皺着,輕輕搖了搖杯子。

酒紅色浸染了杯壁,寧禾盯得出神。

毫無防備的被貼過來的歡喜壓低了半個身子,伸出修長的手指護住歡喜的頭不被茶幾碰到,一手抵在地毯上,防止兩個人摔倒,因為用力,袖子挽起,裸露在外面的小臂凸起了一條條青筋,手臂上隐隐約約有些燙傷。

歡喜傻笑着将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寧禾的身上。

伸出蔥白的手指,慢慢的撫摸着寧禾凸起的眉骨,似是不滿足,就将整個手輕輕的放在了寧禾的臉上。

大拇指細細的摩挲着寧禾的臉頰,溫熱的氣息混着酒香,噴灑在寧禾的臉上。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寧禾身上的家居服有點厚,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前的柔軟,随着呼吸上下小小的起伏着。

酒勁反了上來,歡喜感覺自己的臉燙的不行有些難受,将臉頰貼在寧禾的鎖骨上,蹭了蹭。

寧禾因着歡喜的姿勢,自己又不敢動,只能這樣一動不動的僵直着。

歡喜又不安分起來,轉頭将下巴抵在寧禾的身上,擡頭就看到了白皙光潔的脖頸。

以及不停在吞咽口水,上下蠕動的喉結。

吸引到了歡喜的注意力,伸出手指戳了戳。

似是看的不真切,整個人都往上竄了竄,帶着寧禾整個身子都晃了幾下。

終是看清了,還看到原本白皙的脖頸染上了粉紅,耳朵更是紅的可以滴血了一樣。

歡喜伸手環住寧禾的細腰,如嬰孩般窩在了寧禾的懷裏,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寧禾的耳垂。

寧禾長長的呼了幾個氣息,終是沒忍住,挑起歡喜的下巴。

直勾勾的盯着歡喜嘴唇,低頭就想吻去。

而歡喜偏了偏頭。

寧禾撲了個空,掙紮着起身,将歡喜扶好放在沙發上,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間。

歡喜一把拽住寧禾的手腕,大力将他推倒在沙發上。

膝蓋跪坐着,直接騎在了寧禾的身上。

蔥白的手指挑起寧禾的下巴。

瞬間,兩個人的氣場完全調轉。

蔥白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寧禾的下巴。

雙手捧着寧禾的臉,湊上前去。

一雙狐貍眼直視着寧禾的眼睛,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細膩的臉頰。

好整以暇的看着寧禾的每一個微表情。

寧禾薄唇輕啓,眉頭微蹙,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低下頭逃避着歡喜的審視。

看到寧禾這樣的反應,歡喜嘴角微不可察的擡起。

雙手捧起了寧禾的臉,輕輕的先吻了一下寧禾的鼻尖。

小小的紅痣,在滿臉紅暈下更顯可愛。

輕輕的吻了上去。

餘光瞥到寧禾驚訝的樣子,伸手蓋住了寧禾的眼睛。

感受到長長的睫毛顫抖着,不停的掃過手心,癢癢的……

原本還呆愣在震驚中的寧禾,終于是反應過來。

笨拙又青澀的,小心翼翼的回應着這個吻,沉浸其中。

…… ……

第二天一早,歡喜艱難的睜開眼睛,眼皮似乎有千斤沉。

翻身在床上打了好幾滾兒,還是不得勁。

看來昨天喝的确實是有點多。

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快到中午。

宿醉過後,頭疼一陣陣傳來。

掙紮着起床後,預想中屋子會亂的一團糟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相反,洗好的鍋具杯子,整整齊齊的放在碗籃中瀝水。

昨晚,擺放在客廳中的雜物都已經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地板被擦的幹幹淨淨,空氣中有似有似無的香氣。

甚至垃圾桶中的垃圾都已經清空不見。

寧禾的屋門大開着,被子疊放整齊。

圓圓在貓窩裏舒服的曬着太陽,看到歡喜出來,跑過來蹭了蹭。

歡喜本以為寧禾只是出門去咖啡廳上班,也沒多想。

一個人忙着自己的事情,還要應付着隔壁的秦思源。

歡喜現在覺得秦思源就像是一個NPC,只要靠近他就有任務。

一張冰山臉,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很是無趣,在家辦公還要一身襯衫和西褲。

可是,太陽逐漸西沉,直到整個世界都沒入黑暗。

時針滴答滴答,走到了十二點。

寧禾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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